第1842章 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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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我以為,我和流蘇的相遇、相識、相知、相依,是源自我們的志趣相投,脾性互補,所以相互吸引——她張揚,我內斂,她活潑開朗、樂觀積極,而那時的我則是少言寡語、意志消沉,於是她的出現對我來說,便宛如破曉時穿透陰霾的那第一束陽光似的,讓終日沉浸在小紫不告而別的傷感中無法自拔的我霍然發現,周圍的世界不再那麼冰冷、昏暗。

  小紫的離開,讓我覺得,我的生活、我的世界都不再完整,如果沒有遇到了流蘇,我不知道自己還需要多久才能從那段陰影中走出來,我更不知道,如果沒有了流蘇,我會不會又重新陷落到那種因為殘缺而空虛迷茫的失意中去,所以自然而然的,這就成為了我可以一直自欺欺人的催眠自己始終都將流蘇當成好哥們看待的原因了——我對流蘇不僅有一份感恩之心,在精神上也有一種極大的依賴性,而就是這份感恩之心和那種依賴性,讓我在面對流蘇對我全無性別之防的『絕對信任』時,會理性的提醒並告誡自己,不能辜負乃至毀掉這份友誼,因此,哪怕是再曖昧的氛圍,我都不曾對流蘇有過任何出格之舉,既沒想到也不敢那麼去想啊,敢情程姑奶奶壓根兒就不希望我是個坐懷不亂的君子,她就是在故意給我製造升華友誼的機會……更可笑的是,不僅言行這方面我不敢去試探流蘇對我是不是有友誼之上的感情,我心裡也很排斥去揣摩猜測她的心思,深以為這對我倆之間的友誼一樣是一種莫大的褻瀆,她是如此純粹的待我,而我對她卻有著這般那般齷齪的想法……

  戈培爾說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成了真理,這話確有道理,我不僅騙到了流蘇,讓她也產生了若捅破窗戶紙就有可能失去友誼的忌憚心理,我也成功的騙到了我自己,虛偽的人性為了美化自己,硬是裹挾我相信並守護著對這份並不純粹的友誼絕對純粹的忠誠,儘管如今回頭看去,我覺得我之所以能騙到我自己,自身原因固然不小,但誘發我自身原因的主要責任,還是得怪程姑奶奶的言不由衷——女孩子天生矜持羞於坦白這一點是可以理解的,可但凡她面對流言蜚語,否認或者強調的時候稍微表現出一點點的扭捏、心虛、不情願,我也不至於將她的反應理解成反感、牴觸、憤怒啊,結果最不相信男女之間也是有純粹友誼存在的她,偏偏就只讓我相信了世界上是真的有這種友誼存在的,並『幸運』的發生在了我的身上,於是乎,我害怕辜負了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反而成了我對她最大的辜負……

  這證明什麼?

  這證明,從前的我,其實一直都沒有真正的看透流蘇,沒有真正的懂過她、了解過她,不是因為她有多麼的複雜,而是因為,她和我太像了——沒錯,我和流蘇志趣相投是真的,但脾性相投卻並非是因為互補,實則也是太過相似了的緣故,譬如,我倆其實都不善於表達內心的真實想法,又同樣的要強好勝,於是很懂得如何掩飾自己,不希望自己脆弱敏感的一面被人看穿,繼而習慣了去揣測琢磨別人的內心……說白了,就是看得懂別人,卻看不懂自己,很擅於幫助別人解決煩惱,對於自己的煩惱卻總是很難釋懷,所以也可以這麼說,我們之所以遲遲沒有察覺到對方的煩惱,純粹是因為我們始終都在自尋煩惱,因為不懂自己的煩惱該如此解決,才沒能發覺對方和自己也有著一樣的煩惱,我們自以為看懂了對方,其實是因為我們一直沒有看懂過自己,故,壓根兒沒有真正的看懂過對方,直到這層窗戶紙被徹底的挑破,我倆才如夢初醒、豁然開朗,一如我的成熟穩重其實多是裝出來的,她的活潑跳脫又何嘗不是一種表象?

  理性如我,實則常常都是先動而後謀的,反觀率性如她,貌似很能惹事,可她最讓我操心且放心不下的,不就是真正遇事的時候,常因想法太多而瞻前顧後的性格嗎?

  所以看起來我倆的性格十分互補,事實上卻是,我倆一樣都是表里不一的性格,因此根本就是同一類人。

  一樣的嘴硬心軟倔脾氣,一樣的死要面子活受罪——故,流蘇的包容大度,多半也和我一樣,不過是做人做事對自己沒有那麼高的要求罷了,底線放的很低,那麼自然也會像我一樣,對於碰觸乃至是突破了自己底線的任何人、任何事,相較常人,她的反應或者是反擊,都只會更兇猛更激烈……

  所以當程姑奶奶一馬當先的推門進屋,故意對卡在門口的我置之不理,待發現病房中空無一人才轉身回來接應我時,似是隨口調侃的笑著說了一句「小夜姐居然不在……」,我便從她這種說不出究竟是欣慰多一些還是遺憾更多一些的口吻中察覺到了,不管我和小夜是哪裡惹著她了,總之我倆是極為接近流蘇情緒迸發的底線了——這丫頭先進屋,將我留在門外,不是傻到以為快這一步就有可能把虎姐捉羞在床,而單純的是想看看虎姐或者是我的反應……不管緊張或者慌亂是出於什麼原因,也不管這種反應是出現在我或者虎姐誰那一邊,對流蘇而言,都無異於是一種傷害。

  由此可見,程姑奶奶此舉,只是想為自己忍不住要崩潰的情緒尋找一個發作的藉口,或許是有意而為之,也可能,她自己也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種有意而為——就如同她方才反問我為何要明知故問於她墨大小姐在為什麼不順心的事情而鬧情緒是一樣的。

  有意而無心,不就是心情很差的證明?

  我沒那麼傻,看出了她在故意掩飾自己不好的心情,還直愣愣的去問她為了什麼事情不開心,太容易撞槍口了,所以只是裝作淡然的說道:「當然不在,張家出了事,一大堆的親戚朋友都跑這兒來奔喪了,亂糟糟鬧轟轟的,才清淨了沒多一會兒,估計是張培文那一家子給他們帶出去安排食宿了吧?我也不太清楚,我們一下午都在樓上躲清靜,小夜不想……其實是不敢吧,看到張家的那些人,所以緣緣要回家,她藉口說不太舒服,想早點休息了,沒下來送……殺害張夫人的兇手是沙之舟這一點被證實了,而那種手段……你應該懂吧?小夜的想法難免會有點多,又是憤恨,又是自責的,哎,我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自責?」流蘇這兩個字幾乎是喊出來的,怒瞪著我,氣不忿兒道:「小夜姐幹嘛要自責?殺人的是沙之舟!小夜姐與張夫人非親非故的,就算沙之舟與小夜姐有新仇有舊怨,平白無故的也不會報復到張夫人身上去吧?說到底,還是因為張明傑雇凶害人不成終害己!沙之舟擺明了就是報復張明傑想要過河拆橋的!你怎麼就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小夜姐了呢?」

  「小夜自責的是她之前明明有機會將沙之舟抓捕歸案,卻還是被他從手底下給逃脫掉了,否則沙之舟今天又怎能傷及無辜啊?」

  「死者為大,我不想這麼說的,但事實就是事實,無辜這句話,怕是張夫人現在活過來,也沒底氣說的那麼肯定吧?小夜姐為此自責,本就沒什麼道理,更何況她胸口挨那一刀可是差點要了命的,她若還為此自責,那北天的所有警察還不都該集體引咎辭職啊?再說了,當時若非張家父子和那姓錢的冤死鬼各種添亂幫倒忙,沙之舟能逃得掉才怪!現在張家遭了報應,根本就是張家父子自作自受,小夜姐沒拍手叫好就已經夠善良夠大度了,該自責的,是姓張的那一家子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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