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冰天雪地的巨變
不知道計劃到底在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
韓玉梁記得克瑞斯汀一開始的安排，是讓十六夜血酒秘密離開S·D·G外派任務的據點，喬裝打扮之後跟易霖鈴一起走方舟安排的路線趕來和他會合。
但後半程的實際操作，則是十六夜血酒動用了自己的權限和人脈，在南美邦S·D·G靠近加勒比地區的一個半廢棄基地宣稱要執行秘密任務，把隱藏身份的韓玉梁接了過來。
不過讓韓玉梁比較放心的是，這邊整個基地的「餘燼」系統都已經被克瑞斯汀暗中接管，而且S·D·G的南北美邦分部歷來互相看不順眼，不用太擔心他們在較高層面有什麼私下合作。
他們改變約定地點的原因有二。
其一是今年愈發反常的深冬。
過去的二十年間，深冬雖然也在擴張，延長，但增幅較小，對人類文明的威脅只能算是蠶食的檔次。
今年的深冬在時間上的提前幅度依然不大，但覆蓋面和降溫程度，都有了堪稱可怕的增長。
面積上，深冬已經覆蓋了北半球將近85％的陸地，新增影響範圍97％為人類聚集區。
為了抵消更進一步的低溫，地熱系統的供能消耗平均增加了61％。
即便如此，仍有37％的農區、43％的工區和57％的衛星城人口轉入地下避難設施生活。
網絡上，已經有關於末日再臨的傳言開始發酵。
因為深冬對海洋和天空的影響出現了非常巨大的增長，許多航線都只能宣布停擺，突然出現的多處凍潮甚至讓幾支荒野調查團損失慘重。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神通廣大的方舟，也沒那麼容易執行原本的行程安排。
耐性從來就不是很好的十六夜血酒，自然會決定換成她能控制的路線。
而另一個原因，則是目標行蹤的變化。
深冬對北美邦的影響一樣巨大。
很顯然，失去了目標的Z作為殺手沒必要一直留在原地待命。
阿特拉斯的第一場雪還沒下完，Z就已經乘船轉搭租用的私人飛機，跑去加勒比西南海岸一個小鎮，享受起了悠閒的假日生活。
韓玉梁所在的半廢棄基地，與Z此刻住處之間的直線距離，僅有317公里。
即使在他穿越之前，六百里外的仇敵，已經在他能快馬加鞭趕去動手的範圍。
韓玉梁洗把臉，走出衛生間，把殘留著淡淡香皂味道的毛巾甩手一丟掛在架子上，坐到十六夜血酒的對面，拿出手機，呼出克瑞斯汀的遠程響應終端，擱在旁邊，抬頭，道：「你還是不相信，咱們要對付的那個殺手其實是『傲慢』？」
十六夜血酒看著窗外，側顏在晨光的映襯下精緻到有些失真。
她長長的睫毛緩緩起落了兩次，輕聲說：「我很難相信。那是七罪——被抹殺的七人。她不應該活著。」
韓玉梁瞄一眼手機上克瑞斯汀給出的參考答案，沉聲道：「調出這兒的『餘燼』，跟我手機里的終端連接一下，我投屏給你看證據。」
「好。」十六夜血酒以微不可察的幅度輕輕點了點頭，從綴薔薇花邊的小挎包中摸出手機，低頭輕輕點了幾下。
「對了，小鈴兒呢？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
她看著手機，沒抬頭，「妹妹累，還在睡。時差亂了，很辛苦。」
聽起來，她倆的關係似乎在旅途中已經更進一步的樣子。不錯不錯，是個好兆頭。
韓玉梁暗暗鬆一口氣，靜靜等待。
不一會兒，一個幹練的技術員敲門報告，進到屋內，打開一個摺疊屏電腦，飛快連接好線路，禮貌地詢問過韓玉梁的手機號碼後，錄入權限許可，敬禮，離開。
十六夜血酒換坐到另一側，看著白牆上的投影，呼吸似乎比先前急促了幾分，「來，開始吧，讓我看看，是不是傲慢。」
克瑞斯汀已經鎖定目標，還動用了幾乎全部額外算力去監視並搜集信息，關於Z的情報，當然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詳細。
那傢伙的確非常小心，連帽衫、墨鏡、口罩大部分時間都保證配備其中至少兩樣。
但不適合穿連帽衫的場合，不適合戴墨鏡的場合和不適合戴口罩的場合都有很多，克瑞斯汀不需要再進行圖片裁剪拼接，就能輕鬆找到所有類型的照片，並列顯示在屏幕上。
這已經足夠讓熟人認出她的身份。
十六夜血酒盯著屏幕，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她放在膝蓋中間的雙手，已經緊緊交握在一起。
韓玉梁沒有出聲，只是默默觀察著她的眼神。
那雙湛藍的平靜湖水，終於在十幾分鐘後，緩緩掀起了掩飾不住的波瀾。
十六夜血酒轉過頭，問：「方舟計劃，幫你鎖定了她？」
韓玉梁點了點頭。
「有哪裡，不太對勁。」她眉峰微微隆起，看回屏幕，「可我說不出來。被抹殺的信息，記憶，都太模糊。不應該這樣。」
「不應該？」韓玉梁疑惑地問，「你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記憶有問題麼？」
「七罪，都和我一起作戰過。」
她的神情忽然顯出一絲傷感，「我記得他們，記得十分清楚。所以，我知道，你拍到的這個人，和傲慢相貌一樣。」
「相貌一樣？」
十六夜血酒輕輕拍了拍腦袋，「她……是tomboy，不是boy。」
「嗯？」韓玉梁不理解這種說法的意思，直接看向了一分鐘前打著呵欠進來，屁股還沒坐熱的易霖鈴，「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氣色不是太好的易霖鈴揉了揉眼，很熟練地往他懷裡一靠，喃喃答道：「姐姐是說，那個人是假小子性格喜歡中性打扮的女孩，而不是真正的男孩。」
她望向屏幕，咕噥了一句：「這打扮看起來，可真是以假亂真的男人咯。」
韓玉梁思忖道：「也許這就是你們一直沒找到她，讓她當殺手吃香喝辣逍遙法外這麼多年的原因？」
十六夜血酒仍盯著屏幕，在間隔切換的那些照片中忽然說：「餘燼，停一下，只看這一組。放大右邊那張。」
那張上的傲慢向下拉掉了口罩，正在吃抹滿了辣椒粉的烤腸，大墨鏡擋住了半張臉，但從面部肌肉的大致走向來看，她吃得相當開心。
十六夜血酒輕聲說了一長串母語，看上去更加困惑。
御用小翻譯窩在韓玉梁懷裡翻了個身，小聲道：「姐姐說她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以前她完全不能吃辣的。」
「還有，傲慢不是同性戀。」十六夜血酒不再看屏幕，似乎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不然，色慾不會拿她毫無辦法。」
「這些疑點很可能都是她自我掩飾的手段。」
韓玉梁嘆了口氣，道，「重要的是，她長的和傲慢一模一樣，還用弱化版天平的能力襲擊了我。十六夜，你幫我想想，還有其他適格者能做得到麼？」
她繃緊唇角思索了一會兒，很生硬地說：「可能，天平靈魂出竅，附體在了傲慢的身上。」
「你們的超能力是跟著靈魂走的麼？」韓玉梁不禁笑道，「而且這移魂大法是誰幫忙用的啊？」
他想到天平被關在不知何處的模樣，的確有些失魂落魄不假，但餵飯餵水還知道吃喝，總不能說他學了什麼仙家手段，三魂六魄專門留下九分之一，剩下的都送去占了傲慢的身子自用吧？
十六夜血酒不是很甘心地搖了搖頭，「能力，需要肉體和靈魂的結合。腦移植，都無法帶走。」
「好吧。」她的眸子中忽然浮現出森寒的殺意，「如果真的是她，要動用能力殺你，那麼，她必須死。」
這種狀態的她反而讓韓玉梁感到幾分陌生。
以往要殺誰之前，十六夜血酒要麼會顯得比較淡然冷漠，要麼會激發出重度嗜虐狂的本性變得極其興奮。
此刻這種富有感情色彩的決然，還是頭一次看到。
韓玉梁很自得其樂地把這當作對他的保護欲，關切道：「那可是七罪等級的適格者，能輕鬆解決麼？」
「能。」她很有自信地說，「這已經不是她的時代了。她能拿到的武器，不過是軟弱的天平而已。」
韓玉梁明白，她的意思是現在全世界也找不到多少真正的強化適格者，傲慢的「上位豪奪」能選擇的目標極其有限，根本搭配不出什麼厲害的組合。
如果她當年出逃的時候真的留了厲害的底牌，也不至於幾次三番只能動用劣等「天平」來對他下手。
「如果你去對付她，她不就能拿到你的麼？」
「一樣，很弱。」
十六夜血酒跳下床，踩著咔嗒咔嗒的步點走到他身前，白皙的手掌穿過正在用肢體語言撒嬌的易霖鈴身後，按在他的褲襠上，「與你合作，我比從前更強。她奪走不了什麼，我就已經殺了她。」
「唔……你沒接到什麼類似於把她活捉的任務麼？」
一般這種時候，S·D·G那樣的組織不是應該要求部下儘可能留BOSS一條命，等著BOSS二段變身或者激發什麼能力屠殺一幫炮灰配角，讓指揮官悔之晚矣麼？
「和傲慢的戰鬥，沒有那種餘地。」十六夜血酒收回手，順勢撫摸了一下易霖鈴額前的碎發，目光竟有幾分溫柔。
跟著，她仿佛想到了什麼，皺皺眉，拿出手機，「忘記了，我可能真的需要申請一下。」
「申請什麼啊？姐姐。」好奇心一貫旺盛的易霖鈴一骨碌起來坐直，問道。
「擊殺許可。」十六夜血酒的表情隱約透出一點凝重。
「這種事來之前不就應該跟上級商量好了麼？」韓玉梁不解道，「我又沒賣關子，等你來了才說咱們要對付的是傲慢。」
「情況和我出發的時候不一樣了。」十六夜血酒拿起手機往外走去，「我要聯絡本部。原因……好麻煩，讓妹妹跟你說吧。」
易霖鈴一愣，「誒？等等，姐姐，我不知道啊……擊殺許可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是小小如意樓的，又不是S·D·G的人。」
「把我告訴你的，在北方發生的事，告訴韓，他就明白了。」說著，十六夜血酒關上門，離開了。
「北方發生了什麼事？」
韓玉梁皺眉道，「是在那個荒野調查團里遇到的吧。我還納悶呢，十六夜辦事一向乾淨利落，怎麼去做個掩飾出公差，一下子就耽誤了一個星期還多。」
「呃……」易霖鈴撓了撓頭，兩邊的馬尾一起跟著搖晃——她今天的造型倒是沒有COS誰，很休閒居家的模樣，「姐姐不怎麼喜歡說話聊天，打字的話……我們一路過來聊了很多東西啊。北方荒野調查團的事……她好像用東瀛語給我講過，可是……嗚……小賊，我說實話你別生氣，我當時滿腦子都是別的糟糕事情……沒認真往心裡去。」
她苦著臉皺起眉，「怎麼辦啊，不能讓姐姐知道我當時走神了。好不容易親密起來的關係，觸礁了怎麼辦？我還指望跟姐姐一起測試你的蘿莉控程度到底有多……嗯，不是，是打算測試你的耐力到底有多好。」
忽視掉她說漏嘴的部分，韓玉梁拉住她道：「就當真一點也回想不起來麼？」
「呃……唔……」易霖鈴好歹是個習武奇才，記性自然不差，不然也不至於穿越短短几年就能混到一群正經二次元中侃侃而談不露破綻。
但是，人對上心和不上心的內容，記憶能力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她如今上心的事兒，不過BL小說、新番動漫、唱見舞姬、行俠仗義和跟韓玉梁花樣啪啪啪這麼幾樣而已。
跟十六夜在一起的時候，她還額外惦記著一項抓緊攻略姐姐大人。
那憑她本就不算十分熟練的東瀛語水平，十六夜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並不奇怪。
這時，韓玉梁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他拿起瞄了一眼，「餘燼」的操作界面上出現了克瑞斯汀的留言：「剛才他們給我接入的餘燼權限來自十六夜，我能調出她此次參與的特殊行動的完整書面報告。需要我複製給你，還是做個簡單總結？」
「簡單總結，謝謝。」韓玉梁拍拍易霖鈴的頭，「行了，別皺著苦瓜臉絞盡腦汁了，我找到解決辦法了。」
「呼……」她大大鬆了口氣，抱住韓玉梁的胳膊道，「可得幫我瞞過去。這次出來姐姐對我態度好得不得了，我可不想一帆風順之後撞牆碰一鼻子灰。」
韓玉梁好奇道：「你就這麼喜歡她？一開始你不是挺怕她的麼。」
她烏溜溜的眼珠左右一轉，小聲道：「不是跟你說過麼……我這樣練功練岔了不長身子骨的，滿世界能找到幾個？我跟姐姐，起碼在我變成小老太太之前，總能同病相憐的呀。」
跟著，她一叉腰，揚起下巴和鼻頭，頗有幾分得意道：「而且，姐姐也喜歡我，我這趟感覺出來了。小賊，你背地裡下了不少功夫吧？等你忙完，我好好謝謝你。唔……你最近有什麼意淫過的蘿莉角色麼？」
韓玉梁自然趁勢敲邊鼓，笑道：「比起挑角色，你還不如讓我挑玩法。」
易霖鈴撅撅嘴，嘟囔道：「你身經百戰花叢老手曠世淫賊頂級色魔……什麼玩法早都了如指掌了，能有什麼新鮮感啊。」
「為什麼非要有新鮮感呢。」他現在一聽到這個詞還稍稍心有餘悸，笑道，「只要能滿足需求，開心快樂，就是好玩法嘛。」
「你怎麼忽然跟老了十歲一樣……」易霖鈴皺起眉，直覺頗為靈敏的她疑惑道，「小賊，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呢？」
「嗯。」
韓玉梁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要瞞著比較好，哪怕會一拍兩散開罪十六夜，他也不能為了一個床伴去勉強另一個更重要的，「十六夜……想跟你一起玩。」
她眨眨眼，唇角先是不受控制似地翹了翹，跟著意識到不對，一跳坐到他懷裡，雙臂勾住他的脖子，小聲道：「這對你來說不是天大的好事麼？我喜歡姐姐，又不介意帶人跟你一起玩。你怎麼看起來奇奇怪怪的？一副這事兒我多半不樂意的樣子……」
韓玉梁抱住她，先親了那紅艷艷的小嘴一口，低聲道：「十六夜的性癖比較奇特，她……唔……」
「不就是虐待狂麼？」易霖鈴眼睛一抬，「怎麼啦？」
他一怔，斟酌了一下措辭，道：「你想啊，她是虐待癖，她又特別喜歡你，那……你猜她會不會想對你做點什麼？」
易霖鈴低下頭，忽然不吭聲了。
韓玉梁嘆了口氣，抱緊她，柔聲道：「這是你們倆的事兒，接受不接受，你務必想清楚。」
她猛抬起頭，想起什麼似的，道：「那你……」
但韓玉梁已經將她嘴巴捂住，打斷道：「我已說了，這是你們倆的事兒。我還不至於守著這麼多紅顏知己，還為了湊個什麼玩法，讓你去受委屈。你也不必因為好奇這種玩法就胡亂答應，那些SM的伎倆，沒什麼我不會的，此前咱們不也試過一些入門的，你要有興趣，我盡可以陪著你從輕到重逐個試過去。」
易霖鈴皺起眉，「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樂見咯？」
他又搖頭，道：「十六夜提過，如果你覺得不公平，她也肯在如願之後任你蹂躪，作為交換。而我，只在乎你是不是真的樂意。你樂意，我便從中促成，你不樂意，我也能幫你擋掉。」
「姐姐……很想？」
「嗯。這我倒是感覺得出來。」
韓玉梁回想了一下，十六夜血酒此前的確不曾對任何事物表現出類似的渴望，想到她的過往，心中不免有幾分同情，「依我看，她惦記你的程度，遠比對我更甚。要是跟我做愛不會幫她增強，她怕是早就失去興趣了。」
「為什麼？」易霖鈴不高興地捏住他的胸肌，「你身材這麼好，模樣又帥氣，她難道是雙偏同？」
他笑道：「恐怕是因為我不肯讓她綁起來吧。」
易霖鈴咬唇思忖片刻，輕聲道：「嗯，我曉得了。等我好好想想。到時候，我給你回個話兒，你來張羅。」
聽她這麼說，韓玉梁就知道事兒應該已經成了，最多只差臨門一腳而已。
他心中一寬，暗道總算又多了一根把十六夜血酒拴在自己陣營的繩子。
手機微微一震，克瑞斯汀整理好情報，呈現在屏幕上。
韓玉梁只看了第一行，臉色就變得非常難看。
易霖鈴驚疑不定，湊近一起看過去，嘟囔道：「怎麼了，我沒記得姐姐說過北方有什麼大事啊……呃……誒？北方寒帶荒野出現高度疑似『怪物』的生命體？！小賊，這個怪物……為什麼還要加引號啊？」
韓玉梁緩緩道：「大概因為這個怪物，不是字面意義上的怪物吧。」
不過他倆畢竟沒有經歷過大劫難那個時代，對這充滿了危機感的標紅大字還能保持心態穩定，划動屏幕，繼續往下看去。
克瑞斯汀的秘書能力理所當然冠絕全球，十六夜血酒此次行動報告的所有重點，都被她摘錄得簡明扼要，通俗易懂，還轉換成了非常適合韓玉梁的行文風格。
所以很快，他倆就理解了事件的全貌。
理解之後，韓玉梁就意識到，第一行總結中的「高度疑似」四個字，其實挺多餘的。
十六夜血酒出差，為了讓同系統內的人看不出破綻，選擇的必須是足夠驚動她的任務。
而北方荒野調查團那個分隊給出的求救申請等級，是已經多年沒有動用過的「災（CA）」——僅次於設置後就沒出現過使用記錄的「劫（DO）」。
克瑞斯汀在這兒貼心的標註了所有調查團、墾荒團接入S·D·G專線的四個求救等級標識，由低到高分別為：異（UN）、難（DI）、災（CA）和劫（DO）。
從針對荒野的各種行動開展至今，十多年間S·D·G收到的求救信號絕大部分都是「異（UN）」等級，有據可查的「災（CA）」，這是第三次。
但因為前兩次「災（CA）」等級的事件，支援到最後都發現是虛驚一場，這次出差任務，S·D·G本來只打算讓一個小隊的變異實驗體趕去，並讓「鐐銬」在附近待命。
十六夜血酒知道後，順理成章選擇了這個任務作為掩飾。
在S·D·G內部資料中，她此刻還在北方，協助受困調查團探索茫茫冰天雪地。
但實際上，十六夜血酒已經遠渡重洋來到了加勒比地區，而那支求救的調查團，也早在她趕去援助的兩天前，就已經全滅了。
十六夜血酒應該是意識到了有什麼不對。她命令跟隨的特戰隊員在臨時據點留守，帶了一大包吃喝，獨自順著痕跡出擊，追蹤向目標。
關於那段時間的詳細情況報告中沒有提到，她只在最後簡略地表示，自己順利完成了任務。
她儘量仔細地描述了襲擊調查團的罪魁禍首，而那些簡短的話，讓韓玉梁和易霖鈴看得一陣後背發涼。
如果十六夜血酒沒有誤食什麼毒蘑菇之類的致幻物，那她最後幹掉的，就是個「具有四臂的雙足直立類熊生物」，它「體長約4米」，「檢驗用武器對其100％失效」，而且，「身軀部分殘留紡織物」，「瀕死時出現短暫類人意識」。
另外，報告中還提到，調查團的屍體經過拼湊鑑定，與出發時的人數相比，少了兩個。
韓玉梁這下明白過來，為什麼十六夜血酒忽然又要去找上級申請針對傲慢的擊殺許可。
如果大劫難時期的怪物真的捲土重來，作為七罪等級的強化適格者，就毫無疑問又有了巨大的利用價值。
可他們真的還會願意來當人類的救世主嗎？
韓玉梁記得克瑞斯汀一開始的安排，是讓十六夜血酒秘密離開S·D·G外派任務的據點，喬裝打扮之後跟易霖鈴一起走方舟安排的路線趕來和他會合。
但後半程的實際操作，則是十六夜血酒動用了自己的權限和人脈，在南美邦S·D·G靠近加勒比地區的一個半廢棄基地宣稱要執行秘密任務，把隱藏身份的韓玉梁接了過來。
不過讓韓玉梁比較放心的是，這邊整個基地的「餘燼」系統都已經被克瑞斯汀暗中接管，而且S·D·G的南北美邦分部歷來互相看不順眼，不用太擔心他們在較高層面有什麼私下合作。
他們改變約定地點的原因有二。
其一是今年愈發反常的深冬。
過去的二十年間，深冬雖然也在擴張，延長，但增幅較小，對人類文明的威脅只能算是蠶食的檔次。
今年的深冬在時間上的提前幅度依然不大，但覆蓋面和降溫程度，都有了堪稱可怕的增長。
面積上，深冬已經覆蓋了北半球將近85％的陸地，新增影響範圍97％為人類聚集區。
為了抵消更進一步的低溫，地熱系統的供能消耗平均增加了61％。
即便如此，仍有37％的農區、43％的工區和57％的衛星城人口轉入地下避難設施生活。
網絡上，已經有關於末日再臨的傳言開始發酵。
因為深冬對海洋和天空的影響出現了非常巨大的增長，許多航線都只能宣布停擺，突然出現的多處凍潮甚至讓幾支荒野調查團損失慘重。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神通廣大的方舟，也沒那麼容易執行原本的行程安排。
耐性從來就不是很好的十六夜血酒，自然會決定換成她能控制的路線。
而另一個原因，則是目標行蹤的變化。
深冬對北美邦的影響一樣巨大。
很顯然，失去了目標的Z作為殺手沒必要一直留在原地待命。
阿特拉斯的第一場雪還沒下完，Z就已經乘船轉搭租用的私人飛機，跑去加勒比西南海岸一個小鎮，享受起了悠閒的假日生活。
韓玉梁所在的半廢棄基地，與Z此刻住處之間的直線距離，僅有317公里。
即使在他穿越之前，六百里外的仇敵，已經在他能快馬加鞭趕去動手的範圍。
韓玉梁洗把臉，走出衛生間，把殘留著淡淡香皂味道的毛巾甩手一丟掛在架子上，坐到十六夜血酒的對面，拿出手機，呼出克瑞斯汀的遠程響應終端，擱在旁邊，抬頭，道：「你還是不相信，咱們要對付的那個殺手其實是『傲慢』？」
十六夜血酒看著窗外，側顏在晨光的映襯下精緻到有些失真。
她長長的睫毛緩緩起落了兩次，輕聲說：「我很難相信。那是七罪——被抹殺的七人。她不應該活著。」
韓玉梁瞄一眼手機上克瑞斯汀給出的參考答案，沉聲道：「調出這兒的『餘燼』，跟我手機里的終端連接一下，我投屏給你看證據。」
「好。」十六夜血酒以微不可察的幅度輕輕點了點頭，從綴薔薇花邊的小挎包中摸出手機，低頭輕輕點了幾下。
「對了，小鈴兒呢？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
她看著手機，沒抬頭，「妹妹累，還在睡。時差亂了，很辛苦。」
聽起來，她倆的關係似乎在旅途中已經更進一步的樣子。不錯不錯，是個好兆頭。
韓玉梁暗暗鬆一口氣，靜靜等待。
不一會兒，一個幹練的技術員敲門報告，進到屋內，打開一個摺疊屏電腦，飛快連接好線路，禮貌地詢問過韓玉梁的手機號碼後，錄入權限許可，敬禮，離開。
十六夜血酒換坐到另一側，看著白牆上的投影，呼吸似乎比先前急促了幾分，「來，開始吧，讓我看看，是不是傲慢。」
克瑞斯汀已經鎖定目標，還動用了幾乎全部額外算力去監視並搜集信息，關於Z的情報，當然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詳細。
那傢伙的確非常小心，連帽衫、墨鏡、口罩大部分時間都保證配備其中至少兩樣。
但不適合穿連帽衫的場合，不適合戴墨鏡的場合和不適合戴口罩的場合都有很多，克瑞斯汀不需要再進行圖片裁剪拼接，就能輕鬆找到所有類型的照片，並列顯示在屏幕上。
這已經足夠讓熟人認出她的身份。
十六夜血酒盯著屏幕，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她放在膝蓋中間的雙手，已經緊緊交握在一起。
韓玉梁沒有出聲，只是默默觀察著她的眼神。
那雙湛藍的平靜湖水，終於在十幾分鐘後，緩緩掀起了掩飾不住的波瀾。
十六夜血酒轉過頭，問：「方舟計劃，幫你鎖定了她？」
韓玉梁點了點頭。
「有哪裡，不太對勁。」她眉峰微微隆起，看回屏幕，「可我說不出來。被抹殺的信息，記憶，都太模糊。不應該這樣。」
「不應該？」韓玉梁疑惑地問，「你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記憶有問題麼？」
「七罪，都和我一起作戰過。」
她的神情忽然顯出一絲傷感，「我記得他們，記得十分清楚。所以，我知道，你拍到的這個人，和傲慢相貌一樣。」
「相貌一樣？」
十六夜血酒輕輕拍了拍腦袋，「她……是tomboy，不是boy。」
「嗯？」韓玉梁不理解這種說法的意思，直接看向了一分鐘前打著呵欠進來，屁股還沒坐熱的易霖鈴，「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氣色不是太好的易霖鈴揉了揉眼，很熟練地往他懷裡一靠，喃喃答道：「姐姐是說，那個人是假小子性格喜歡中性打扮的女孩，而不是真正的男孩。」
她望向屏幕，咕噥了一句：「這打扮看起來，可真是以假亂真的男人咯。」
韓玉梁思忖道：「也許這就是你們一直沒找到她，讓她當殺手吃香喝辣逍遙法外這麼多年的原因？」
十六夜血酒仍盯著屏幕，在間隔切換的那些照片中忽然說：「餘燼，停一下，只看這一組。放大右邊那張。」
那張上的傲慢向下拉掉了口罩，正在吃抹滿了辣椒粉的烤腸，大墨鏡擋住了半張臉，但從面部肌肉的大致走向來看，她吃得相當開心。
十六夜血酒輕聲說了一長串母語，看上去更加困惑。
御用小翻譯窩在韓玉梁懷裡翻了個身，小聲道：「姐姐說她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以前她完全不能吃辣的。」
「還有，傲慢不是同性戀。」十六夜血酒不再看屏幕，似乎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不然，色慾不會拿她毫無辦法。」
「這些疑點很可能都是她自我掩飾的手段。」
韓玉梁嘆了口氣，道，「重要的是，她長的和傲慢一模一樣，還用弱化版天平的能力襲擊了我。十六夜，你幫我想想，還有其他適格者能做得到麼？」
她繃緊唇角思索了一會兒，很生硬地說：「可能，天平靈魂出竅，附體在了傲慢的身上。」
「你們的超能力是跟著靈魂走的麼？」韓玉梁不禁笑道，「而且這移魂大法是誰幫忙用的啊？」
他想到天平被關在不知何處的模樣，的確有些失魂落魄不假，但餵飯餵水還知道吃喝，總不能說他學了什麼仙家手段，三魂六魄專門留下九分之一，剩下的都送去占了傲慢的身子自用吧？
十六夜血酒不是很甘心地搖了搖頭，「能力，需要肉體和靈魂的結合。腦移植，都無法帶走。」
「好吧。」她的眸子中忽然浮現出森寒的殺意，「如果真的是她，要動用能力殺你，那麼，她必須死。」
這種狀態的她反而讓韓玉梁感到幾分陌生。
以往要殺誰之前，十六夜血酒要麼會顯得比較淡然冷漠，要麼會激發出重度嗜虐狂的本性變得極其興奮。
此刻這種富有感情色彩的決然，還是頭一次看到。
韓玉梁很自得其樂地把這當作對他的保護欲，關切道：「那可是七罪等級的適格者，能輕鬆解決麼？」
「能。」她很有自信地說，「這已經不是她的時代了。她能拿到的武器，不過是軟弱的天平而已。」
韓玉梁明白，她的意思是現在全世界也找不到多少真正的強化適格者，傲慢的「上位豪奪」能選擇的目標極其有限，根本搭配不出什麼厲害的組合。
如果她當年出逃的時候真的留了厲害的底牌，也不至於幾次三番只能動用劣等「天平」來對他下手。
「如果你去對付她，她不就能拿到你的麼？」
「一樣，很弱。」
十六夜血酒跳下床，踩著咔嗒咔嗒的步點走到他身前，白皙的手掌穿過正在用肢體語言撒嬌的易霖鈴身後，按在他的褲襠上，「與你合作，我比從前更強。她奪走不了什麼，我就已經殺了她。」
「唔……你沒接到什麼類似於把她活捉的任務麼？」
一般這種時候，S·D·G那樣的組織不是應該要求部下儘可能留BOSS一條命，等著BOSS二段變身或者激發什麼能力屠殺一幫炮灰配角，讓指揮官悔之晚矣麼？
「和傲慢的戰鬥，沒有那種餘地。」十六夜血酒收回手，順勢撫摸了一下易霖鈴額前的碎發，目光竟有幾分溫柔。
跟著，她仿佛想到了什麼，皺皺眉，拿出手機，「忘記了，我可能真的需要申請一下。」
「申請什麼啊？姐姐。」好奇心一貫旺盛的易霖鈴一骨碌起來坐直，問道。
「擊殺許可。」十六夜血酒的表情隱約透出一點凝重。
「這種事來之前不就應該跟上級商量好了麼？」韓玉梁不解道，「我又沒賣關子，等你來了才說咱們要對付的是傲慢。」
「情況和我出發的時候不一樣了。」十六夜血酒拿起手機往外走去，「我要聯絡本部。原因……好麻煩，讓妹妹跟你說吧。」
易霖鈴一愣，「誒？等等，姐姐，我不知道啊……擊殺許可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是小小如意樓的，又不是S·D·G的人。」
「把我告訴你的，在北方發生的事，告訴韓，他就明白了。」說著，十六夜血酒關上門，離開了。
「北方發生了什麼事？」
韓玉梁皺眉道，「是在那個荒野調查團里遇到的吧。我還納悶呢，十六夜辦事一向乾淨利落，怎麼去做個掩飾出公差，一下子就耽誤了一個星期還多。」
「呃……」易霖鈴撓了撓頭，兩邊的馬尾一起跟著搖晃——她今天的造型倒是沒有COS誰，很休閒居家的模樣，「姐姐不怎麼喜歡說話聊天，打字的話……我們一路過來聊了很多東西啊。北方荒野調查團的事……她好像用東瀛語給我講過，可是……嗚……小賊，我說實話你別生氣，我當時滿腦子都是別的糟糕事情……沒認真往心裡去。」
她苦著臉皺起眉，「怎麼辦啊，不能讓姐姐知道我當時走神了。好不容易親密起來的關係，觸礁了怎麼辦？我還指望跟姐姐一起測試你的蘿莉控程度到底有多……嗯，不是，是打算測試你的耐力到底有多好。」
忽視掉她說漏嘴的部分，韓玉梁拉住她道：「就當真一點也回想不起來麼？」
「呃……唔……」易霖鈴好歹是個習武奇才，記性自然不差，不然也不至於穿越短短几年就能混到一群正經二次元中侃侃而談不露破綻。
但是，人對上心和不上心的內容，記憶能力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她如今上心的事兒，不過BL小說、新番動漫、唱見舞姬、行俠仗義和跟韓玉梁花樣啪啪啪這麼幾樣而已。
跟十六夜在一起的時候，她還額外惦記著一項抓緊攻略姐姐大人。
那憑她本就不算十分熟練的東瀛語水平，十六夜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並不奇怪。
這時，韓玉梁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他拿起瞄了一眼，「餘燼」的操作界面上出現了克瑞斯汀的留言：「剛才他們給我接入的餘燼權限來自十六夜，我能調出她此次參與的特殊行動的完整書面報告。需要我複製給你，還是做個簡單總結？」
「簡單總結，謝謝。」韓玉梁拍拍易霖鈴的頭，「行了，別皺著苦瓜臉絞盡腦汁了，我找到解決辦法了。」
「呼……」她大大鬆了口氣，抱住韓玉梁的胳膊道，「可得幫我瞞過去。這次出來姐姐對我態度好得不得了，我可不想一帆風順之後撞牆碰一鼻子灰。」
韓玉梁好奇道：「你就這麼喜歡她？一開始你不是挺怕她的麼。」
她烏溜溜的眼珠左右一轉，小聲道：「不是跟你說過麼……我這樣練功練岔了不長身子骨的，滿世界能找到幾個？我跟姐姐，起碼在我變成小老太太之前，總能同病相憐的呀。」
跟著，她一叉腰，揚起下巴和鼻頭，頗有幾分得意道：「而且，姐姐也喜歡我，我這趟感覺出來了。小賊，你背地裡下了不少功夫吧？等你忙完，我好好謝謝你。唔……你最近有什麼意淫過的蘿莉角色麼？」
韓玉梁自然趁勢敲邊鼓，笑道：「比起挑角色，你還不如讓我挑玩法。」
易霖鈴撅撅嘴，嘟囔道：「你身經百戰花叢老手曠世淫賊頂級色魔……什麼玩法早都了如指掌了，能有什麼新鮮感啊。」
「為什麼非要有新鮮感呢。」他現在一聽到這個詞還稍稍心有餘悸，笑道，「只要能滿足需求，開心快樂，就是好玩法嘛。」
「你怎麼忽然跟老了十歲一樣……」易霖鈴皺起眉，直覺頗為靈敏的她疑惑道，「小賊，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呢？」
「嗯。」
韓玉梁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要瞞著比較好，哪怕會一拍兩散開罪十六夜，他也不能為了一個床伴去勉強另一個更重要的，「十六夜……想跟你一起玩。」
她眨眨眼，唇角先是不受控制似地翹了翹，跟著意識到不對，一跳坐到他懷裡，雙臂勾住他的脖子，小聲道：「這對你來說不是天大的好事麼？我喜歡姐姐，又不介意帶人跟你一起玩。你怎麼看起來奇奇怪怪的？一副這事兒我多半不樂意的樣子……」
韓玉梁抱住她，先親了那紅艷艷的小嘴一口，低聲道：「十六夜的性癖比較奇特，她……唔……」
「不就是虐待狂麼？」易霖鈴眼睛一抬，「怎麼啦？」
他一怔，斟酌了一下措辭，道：「你想啊，她是虐待癖，她又特別喜歡你，那……你猜她會不會想對你做點什麼？」
易霖鈴低下頭，忽然不吭聲了。
韓玉梁嘆了口氣，抱緊她，柔聲道：「這是你們倆的事兒，接受不接受，你務必想清楚。」
她猛抬起頭，想起什麼似的，道：「那你……」
但韓玉梁已經將她嘴巴捂住，打斷道：「我已說了，這是你們倆的事兒。我還不至於守著這麼多紅顏知己，還為了湊個什麼玩法，讓你去受委屈。你也不必因為好奇這種玩法就胡亂答應，那些SM的伎倆，沒什麼我不會的，此前咱們不也試過一些入門的，你要有興趣，我盡可以陪著你從輕到重逐個試過去。」
易霖鈴皺起眉，「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樂見咯？」
他又搖頭，道：「十六夜提過，如果你覺得不公平，她也肯在如願之後任你蹂躪，作為交換。而我，只在乎你是不是真的樂意。你樂意，我便從中促成，你不樂意，我也能幫你擋掉。」
「姐姐……很想？」
「嗯。這我倒是感覺得出來。」
韓玉梁回想了一下，十六夜血酒此前的確不曾對任何事物表現出類似的渴望，想到她的過往，心中不免有幾分同情，「依我看，她惦記你的程度，遠比對我更甚。要是跟我做愛不會幫她增強，她怕是早就失去興趣了。」
「為什麼？」易霖鈴不高興地捏住他的胸肌，「你身材這麼好，模樣又帥氣，她難道是雙偏同？」
他笑道：「恐怕是因為我不肯讓她綁起來吧。」
易霖鈴咬唇思忖片刻，輕聲道：「嗯，我曉得了。等我好好想想。到時候，我給你回個話兒，你來張羅。」
聽她這麼說，韓玉梁就知道事兒應該已經成了，最多只差臨門一腳而已。
他心中一寬，暗道總算又多了一根把十六夜血酒拴在自己陣營的繩子。
手機微微一震，克瑞斯汀整理好情報，呈現在屏幕上。
韓玉梁只看了第一行，臉色就變得非常難看。
易霖鈴驚疑不定，湊近一起看過去，嘟囔道：「怎麼了，我沒記得姐姐說過北方有什麼大事啊……呃……誒？北方寒帶荒野出現高度疑似『怪物』的生命體？！小賊，這個怪物……為什麼還要加引號啊？」
韓玉梁緩緩道：「大概因為這個怪物，不是字面意義上的怪物吧。」
不過他倆畢竟沒有經歷過大劫難那個時代，對這充滿了危機感的標紅大字還能保持心態穩定，划動屏幕，繼續往下看去。
克瑞斯汀的秘書能力理所當然冠絕全球，十六夜血酒此次行動報告的所有重點，都被她摘錄得簡明扼要，通俗易懂，還轉換成了非常適合韓玉梁的行文風格。
所以很快，他倆就理解了事件的全貌。
理解之後，韓玉梁就意識到，第一行總結中的「高度疑似」四個字，其實挺多餘的。
十六夜血酒出差，為了讓同系統內的人看不出破綻，選擇的必須是足夠驚動她的任務。
而北方荒野調查團那個分隊給出的求救申請等級，是已經多年沒有動用過的「災（CA）」——僅次於設置後就沒出現過使用記錄的「劫（DO）」。
克瑞斯汀在這兒貼心的標註了所有調查團、墾荒團接入S·D·G專線的四個求救等級標識，由低到高分別為：異（UN）、難（DI）、災（CA）和劫（DO）。
從針對荒野的各種行動開展至今，十多年間S·D·G收到的求救信號絕大部分都是「異（UN）」等級，有據可查的「災（CA）」，這是第三次。
但因為前兩次「災（CA）」等級的事件，支援到最後都發現是虛驚一場，這次出差任務，S·D·G本來只打算讓一個小隊的變異實驗體趕去，並讓「鐐銬」在附近待命。
十六夜血酒知道後，順理成章選擇了這個任務作為掩飾。
在S·D·G內部資料中，她此刻還在北方，協助受困調查團探索茫茫冰天雪地。
但實際上，十六夜血酒已經遠渡重洋來到了加勒比地區，而那支求救的調查團，也早在她趕去援助的兩天前，就已經全滅了。
十六夜血酒應該是意識到了有什麼不對。她命令跟隨的特戰隊員在臨時據點留守，帶了一大包吃喝，獨自順著痕跡出擊，追蹤向目標。
關於那段時間的詳細情況報告中沒有提到，她只在最後簡略地表示，自己順利完成了任務。
她儘量仔細地描述了襲擊調查團的罪魁禍首，而那些簡短的話，讓韓玉梁和易霖鈴看得一陣後背發涼。
如果十六夜血酒沒有誤食什麼毒蘑菇之類的致幻物，那她最後幹掉的，就是個「具有四臂的雙足直立類熊生物」，它「體長約4米」，「檢驗用武器對其100％失效」，而且，「身軀部分殘留紡織物」，「瀕死時出現短暫類人意識」。
另外，報告中還提到，調查團的屍體經過拼湊鑑定，與出發時的人數相比，少了兩個。
韓玉梁這下明白過來，為什麼十六夜血酒忽然又要去找上級申請針對傲慢的擊殺許可。
如果大劫難時期的怪物真的捲土重來，作為七罪等級的強化適格者，就毫無疑問又有了巨大的利用價值。
可他們真的還會願意來當人類的救世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