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夫妻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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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饒是我們卯時三刻就已啟程出發,途中更未怠慢,出得洊雷關也已是未時過半了。

  洊雷關不是兵家必爭之地,也非工事堅固之堡壘,而是一條嵌在山脈中的小道。

  雖是連接了兩州官道,但受其自限,僅能容一車過隙,上下升登之間不乏坑窪,不能疾馳,且偶有落石需要清理,好在兩側通體皆是山壁堅岩,不虞山體塌方或者滑坡,否則只能原路返回。

  出了洊雷關,車馬便勿需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了,胡大壯疾甩長鞭,駿馬縱步疾蹄,車輪滾滾而行。

  約一個時辰後,胡大壯馭馬停車:「柳兄弟,仙子,到了。」

  「好嘞。」我從收起了采練的架勢,伸了個懶腰,「娘親,孩兒先下去了。」

  我和娘親先後下了車,環顧四周,我們處於一個清幽所在,馬車停在一座漆雕房屋的前坪,屋子形制與葳蕤谷中的竹屋相似,皆是兩室一堂,不過規模更大、更顯幽雅;正堂前方二三十步處是壘岸,其下是翠綠竹林;屋子左、後兩側則是不急不緩的山坡,也長滿了筆直綠竹,右側是一條殷實的泥土路——我們正是從此駛來。

  再從壘岸邊緣稍稍遠眺,隱約可見群峰環抱的山谷中梯田、菜園和錯落的房屋,一派鄉村格局。

  「當家的,是你嗎?」一個熟悉的女性聲音從屋子的正堂傳來,而等其主人小跑而出時,更是驚喜道:「你把恩人接來了?!」

  我也是驚訝出聲:「胡……大嫂?!」

  沒錯,來人膀大腰圓、高高壯壯,正是胡大壯的妻子——昨日他說妻子已經安頓好,卻不想是提前到了此處。

  「恩人可別這麼叫,要折壽的。」胡大嫂驚慌失措,連忙擺手。

  我正色道:「現在胡大哥管我叫柳兄弟,我自然得管您叫大嫂了,哪有什麼恩人?。」

  「當家的,真的嗎?」胡大嫂一時拿不定主意,看向了自家丈夫。

  胡大壯乾脆點頭:「沒錯,柳兄弟看得起我,叫我一聲胡大哥,你就別婆婆媽媽的了。」

  「那……好吧。」胡大嫂遲疑點頭,而後又有幾分埋怨,「人家饒我們一命,你怎麼和人家稱兄道弟起來了,這可怎麼報答恩情啊?」

  胡大壯似也難以解釋,只得強硬道:「哎呀,男人的事你別管。」

  第一次被他人視為成年男子,我倒是有些意外,笑呵呵地附和道:「胡大嫂,哪有饒命一說?你們也未曾傷害到我,反倒是我給了胡大哥一肘子。」

  「那是恩……柳兄弟你身手好……」

  胡大嫂正欲辯解,胡大壯打斷了她:「別說那些有的沒的,飯菜做好了沒?柳兄弟和仙子吃了兩日乾糧,趕緊弄點好吃的。」

  「誒,瞧我這記性,都好了,就等你們呢。」樸實的婦人一拍腦袋,直爽地請我們進了正堂,「當家的,柳兄弟,仙子,都進來吧。」

  「她就是這麼婆婆媽媽的,柳兄弟別放在心上。」

  「怎麼會?倒是勞煩大嫂為我們準備餐食了。」

  簡單地寒暄兩句,我們便進了正堂,只見漆木的八仙桌上擺著幾盤熱菜,有葷有素,樣式不多,沒有雲間鹿、海上星,但勝在滿滿一盤,教人看了便覺充實。

  入座後,胡大壯端坐拱手,正色道:「柳兄弟,仙子,當日我們冒犯在前,你們大人有大量,放我們一馬,我胡大壯不是白眼狼,將來定會報恩,現下先給你們賠罪了。」

  說完,他自斟了杯渾酒,昂首一飲而盡。

  我趕忙擺手:「誒,胡大哥說的這是哪裡話,都是生活所迫,我從未怪過你們。」

  娘親也淡淡附和:「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不必再提。」

  「多謝。」他只說了短短二字,抱拳的雙手卻比那日持刀時還使勁、還牢固。

  待這一番賠禮道歉過去,胡大嫂才埋怨道:「不是戒酒了嗎?當家的,給恩人賠罪我不攔你,可別喝多了。」

  「行行行。」

  胡大壯似乎不是好酒之人,順著他妻子的意,將酒壺酒杯推在一旁,轉而勸食,「柳兄弟,仙子,趕緊用餐吧,也不知我婆娘做得合不合你們心意。」

  「好。」我也不客氣,夾起一塊精肉就吃了下去,而後伸出大拇指,「大嫂好手藝!」

  「哪有柳兄弟說得那麼好。」

  胡大嫂先是不好意思,而後又熱情招呼,「多吃點。」

  吃了兩日乾糧,肚裡沒什麼油水,我忙不迭地吃起了葷腥肉食,娘親則是一如既往地盛了些素湯飲用。

  胡大嫂有些拘謹,但胡大壯倒是放得開,直言快語,桌上談話不斷。

  從席間談話中得知,原來胡大嫂是揚州人氏,本就住在界關左近,二十多年前與家人一同入山里做採藥活計時遇見一股流竄土匪,驚慌逃命中與家人失散,而後被趕車路過的胡大壯救起,二人尋訪一陣,才知她家人未能倖免於難,於是胡大嫂便跟救命恩人去了青州定居,這次回來也算歸了故里。

  這頓飯吃得也算其樂融融,胡大嫂的手藝屬實不錯,沒什麼調料,但也做得各有滋味。

  收拾完滿桌殘羹剩飯後,二人便要告別,我還以為他們二人要去遠方,一問才知,原來他們在山腳下的村莊裡、胡大嫂的老屋落腳,胡大壯白天另有要事,胡大嫂則在家裡操持,也為我們做飯洗衣等,而這座幽宅乃是特意為我們空出來的。

  雖然他們夫婦二人沒有明說,但這一切想來是羽玄魔君的安排,既來之則安之,於是我們就暫時分別了,娘親與我目送夫妻二人駕車離去。

  我摸了摸腰間的寶劍,問道:「娘親,現在要練武嗎?」用過晚食後,天色也未暮,練上一個時辰倒是不妨。

  娘親莞爾一笑:「那倒不必,這兩日車馬勞頓,且先休息吧,明日再練不遲。」我點頭稱是。

  未至絕巔,武功劍術不可久疏,此時我握上趁手的含章劍,已無百歲城中那幾日勤練不輟的圓融自如,當真讓人心中警醒。

  若說在趙氏別苑中被上百具弩箭瞄準時,我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乃是藝高人膽大,那純粹是厚顏無恥,以我武功自蹈那般險地有死無生,最後依然安然無恙乃是多虧了娘親的不世奇功。

  雖說娘親很少離開我身旁,而我也不願離開她,自是性命無虞,但我不想成為娘親的累贅,正如她與羽玄魔君交手時,武功境界不足的我不得不辟易,甚至讓娘親因此而露出破綻,若非羽玄魔君並非來者不善,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晚餐吃得過於豐盛,立時讓我練武卻也是興致缺缺,現下睡意翻滾。

  人說飽暖思淫慾,我卻獨獨想睡覺,不知是未嘗禁果還是心有障礙。

  娘親既已說了,那我也不再堅持,告退後便自然來了寬敞的西廂房內,床鋪被褥皆已整理好,似乎還放置了一些其他東西,以油布覆蓋,但此時我並無勘察之心,直挺挺倒在床上,不多時便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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