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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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雪絮,於日光下落在城角屋檐。蘇雲將聖旨收入乾坤空間,皺眉沉思。至于思索著的是什麼,當然不是女帝聖旨的事。雖然自己的確刺了女帝一劍,但也無非只是刺了刺,難不成她還要殺了自己不成?有娘親背後撐腰,就算給這個大聖人千個膽子,怕都不敢。只是女帝為何會出現在那裡,當時候自己應該在和曹師兄比武才對。難不成是雙方震盪的劍意驚動了她,還是說其實聖人本就想找自己,或者要找娘親?但不管什麼,蘇雲自己也有事情,想要與女帝說上一說!然最讓蘇雲無法梳理透徹的,還是尋木禁地看見過的事。有想到念頭不通達之時,其攏在袖間的手指微微一彈動,隱隱中仿佛生出某種蒙召之力出現在手間。以致於讓蘇雲頓了頓,目光遙向某處,後轉頭搖了搖,笑笑。由於蘇雲前去比武自然不能動用綠卷劍,所以他在步入會場後,便也將在瓊瑤軒獲得的『折岳』刀拿了出來。這把刀入手真的很重。可其就奇在,它就好像認主一般,雖重但不會讓蘇雲獲得任何壓力。況且如今細看,它的刀型與橫秋刀是一樣的單尺直刃,可它的刀柄與綠卷劍又頗有幾分相像,無論是長度亦或是紋理,導致蘇雲都有幾分握它如握綠卷的怪異感。真奇了。不過,蘇雲沒多想太多。兵器不過是兵器,用在誰的手裡才能決定它最大的價值。故蘇雲察了眼頭上日輪,繼續獨自前行。—————————一行晨起,目睹有些商鋪店肆也走出夥計,揚幡吆喝著生意。直到蘇雲走到一顆胡楊樹下,發黃的樹葉隨風而落,搭在他肩膀上時,卻令其停在原地。街中巷子景,叉杆盪客心。蘇雲轉眼右側,小店雙閣欄面,二樓窗台閉合,就連店門都未開。只有一夜葉落,未經人打掃過的豆花店匾額積滿了淒楚。隱隱,蘇雲想起了昨夜,無數洞虛對峙的場景。那時候,薛姑娘也在吧。蘇雲聯想到了什麼,繼而一放在豆花店門面窗台上的紫金酒葫蘆,又吸引到了所有目光。以前,薛姑娘的店面都是放些盛籠買賣,似乎從未擺過這東西吧。於是乎,蘇雲提著折岳向豆花巷,邁了進去。一行一步,莫道枯蒼。走到窗台前,紋理雕刻崑崙山色,封蓋紅玉的紫金葫蘆下壓信紙,信紙在涼境寒風中簌簌撲動,上面寫有了不少娟秀文字。而在沒被葫蘆底壓住的下封處,倒先行入眼了幾個字眼。小蘇公子,親取。理所當然的,蘇雲瞧見這幾個字,當皺著眉握起沉甸甸的紫金葫蘆,繼後拿了信紙,閱看起來。『見字如面,柳公子。嗯,不對。或者曦月該改喚你一聲小蘇公子才對吧,但其實曦月很早就知道蘇小公子身份了,只是很可惜,可不能告訴你了。或者小蘇公子也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吧,那麼恭喜你。你呀!猜對了。不能說是我騙了小蘇公子吧,小蘇公子也騙了我不是?只是無心亦或是有心,都無妨了。小蘇公子是個妙人,但很抱歉,由於你知道了曦月在此的身份,所以下次再見面,我可會來殺了你!當然,在此之前,曦月還要去辦一件事,所以小蘇公子可不要提前死在誰的手裡咯,最後曦月也發發慈悲,雖然我也不太明白,但還是稍微提醒你一句,咫尺之遙皆可敵,並切記留心一人,棋不痴。末尾,小蘇公子,親取。』咫尺之遙皆可敵,該有多滲人。難道這走在路上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會害了自己嗎?蘇雲擰眉看完這一封辭別信,再將它收了起來,薛姑娘亦如他所想的一樣,是醉情軒的宗主,薛曦月!蘇雲嘴角輕輕笑了下,世道啊,你還有多少事在瞞著呢?或者這是世道都沒法給出的答案。蘇雲只要仍身處棋中,便無法縱觀全局,不過單就如此,蘇雲會停住腳嗎?似乎如今所有事的重心都開始因為許攸,偏移到了蘇雲身上。但蘇雲不會認不清路,蘇雲依舊堅信著自己的劍,自己的道,如果天塌下來,那自己頂著便是。劫難渡,可人不會認輸,只有人不自渡,劫才會過不去。繼而蘇雲手握紫金葫蘆,掀開封蓋紅玉,內里酒香瞬間四逸而出。這紫金葫蘆毫無疑問是個暗藏空間的法器,裡頭幾乎盛滿了足有一個湖大小的落懷酒,怕是蘇蘇不停喝,都得喝上不少歲月。既如此,蘇雲走出了這處豆花小巷。不見娘子,娘子自會找上門,只是那時薛姑娘會不會真的要殺自己,就不知道了。距離比試時間,約莫還剩下小半柱香時間。蘇雲自知該進大比會場了,然當他剛探出來不到幾步距離。走出拐角的蘇雲,就被一個小不點撞了過來。這小不點手抱著的巨劍差點沒給自己悶捅出內傷來。只是與蘇雲撞在一塊,倒地的自然也是小不點了。待蘇雲垂視線與身下。「你沒事吧。」穿著一身髒兮兮碎花裙,顯得尤其像乞丐的小不點爬了起來,她單只手捂著不知道有沒有摔紅的屁股,單只手抱劍瞪向蘇雲,亮汪汪的大眼中滿是怒氣:「哎呦,差點頭上起了個大包,你是走路不看路啊,不知道小巷子出大路要張望一下嗎?你沒娘教的嗎!」明明被撞的是自個,小不點少女是惡人先告狀了。蘇雲難免搖頭苦笑,側開身子,看似讓行。但眼瞧著少女走過自己身邊,蘇雲又抬手輕輕抓住了她的手,道:「小姑娘走歸走。我腰間布袋子,你得還吧?」聽到蘇雲的話,少女覆蓋著泥塵,依稀能著見,精緻的小臉容上眉兒,皺了片刻。片刻時間,她又轉過頭,腮頰掛著倆酒窩,慫起肩膀賣弱悻悻笑笑,回應蘇雲的話:「你在說什麼,大哥哥,我哪見過你的什麼布袋子?」「嗯?」蘇雲喚道了聲,接著鬆開少女的小臂,手掌化爪探吸,一藏在了少女屁後裙兜的布袋就被吸了出來:「那這又是什麼?」被抓賊拿髒的少女,當下就兜不住了,可她還是不依不饒地拋下手中的長劍,揚起兩手抓向高於自己頭頂的錢袋子:「那是我的,你還我!!你還偷人東西啊!!快來人啊,有人欺負小孩了!!」簡直不可理喻。蘇雲瞧著她,沒好氣地將布袋重放回自己腰間,並冷色橫了少女一眼:「江河不實漏卮,人惡亦不可長,好自為之。」說罷,蘇雲用靈氣輕推開少女身子,揚長而去。對於一個小小的盜童,雖然她身懷著把藏有不俗劍意的巨劍,可行為如此拙劣的人,顯然不值得自己浪費口舌時間。何況小小盜童肯定也留不住蘇雲。但其實對於少女來說,要不是一開始被股酒香吸引,也不會跑進來遇見蘇雲。所以這樁偷不成,換下一樁繼續偷便是。期後少女感覺著自己肚子愈發扁扁,咕咕細響,蘇雲的話聽不懂入不了耳,她也只能看著這個俊帥的大哥哥離開了。見人走了,少女便嘟著嘴抱起地面上的劍,細聲囔怨:「文縐縐的不知道說的是啥,就跟爹爹一樣。算了算了,消消氣。我不打死他,還是先治好了肚子再說,之後再想辦法找那蘇雲吧。」言語飄散,話落地。少女又抱著劍,敲起了豆花店的門:「有人嗎,請我吃個飯唄!」豆花店的門無疑是不會打開的,卻有一人提著刀,靠在了店巷外拐角的牆邊,側目內里皺眉疑惑。赫然就是離開後的蘇雲。蘇雲已臨歸靈止境,耳達目明,又不曾走遠,怎可能聽不見少女的話呢。在聽到話後,他便躲靠在牆邊,觀察著這個少女一個個門往裡敲去,心裡思忖。這小女童為什麼要找自己?自己不認得她啊,以前下山的時候,也沒遇見過。蘇雲琢磨著,右側耳畔驚起一聲鐘鳴。大比要開始了!蘇雲猜測著這個小女孩的身份,然無論如何還是參加大比要緊。畢竟師傅的囑託斷不能不做。兩難之際,蘇雲遂單手掐訣,暗算天機。無果,蘇雲又將一絲靈識標印在了小女孩的身上,再細細看了兩眼後,轉身往會場方向走去。—————————大夏朝廷的宗門大比,由選拔賽以及淘汰賽組成。前四日為選拔賽,擇出十六位宗門弟子,第五六七日均為淘汰賽,其中最後一日更是魁甲之間的比試。可以說如今的大比,已算走進了尾聲。實際上,蘇雲在大比之中遇到的宗門弟子,水平大概都相當于歸靈中期,且年齡都在二十三歲至二十七歲左右。如果蘇雲不是在拘龍山歷練過,又沒有各種奇遇,蘇雲若以鍊氣期巔峰的實力前來,真的未必能夠走到這一步。不過,蘇雲因此開始對自己的修煉之路,感覺到幾分怪異。往常幼時,自己對於修煉境界瓶頸往往難以度過,然自從拜柳舟月為師,大比一行期間,瓶頸桎梏似乎已不存在了般。就像忽然間開竅了,蘇雲覺得就算如今沒有師傅幫助,也許自己還是會成長。只是緣由究竟是什麼呢?蘇雲邁入會場,向甬道內的侍從提供了參賽玉碟,確認無疑後走了進去,陣子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眼中浮現起前幾夜裡身體泛起的葉紋,淡然笑笑。也許答案早已在心中。所有念罷。在會場幾乎成千上萬人的注目下,一襲青衫徐徐邁上了中央的一塊大舞台。淘汰賽與選拔賽不同,選手人數少,便沒有了之前多人同場比試的場面。但場內熱鬧卻分毫不減,畢竟所有人都知道,能留下來的都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他們之間的實力差距,就在分毫析厘間。與往日一樣的是,諸多宗門宗主同早早登上高台,觀禮。至於蘇雲仍尚未走入比賽場地,於台階下注目遠去。高台之上的前方依舊矗立著若干銀玉鑲金寶座,只是與頭一日坐滿的情形相比,寶座上空餘了不少坐席。其中蠻夷一方的寶座,更是闃其無人,中間女帝與蠻族太子的位置也是閒置,唯有左方幾個寶座,八極門門主岳渺以及偏挪居中的一人,安坐其上。那一人入眼,目畫山河,劍眉綽冽,長發交挽凌虛髻,素麵朝天仙姿絕顏,一點劍印入眉心,衣衫墨白彰顯身份,赫然如是清淨山劍閣宗主,九州劍仙上官玉合。蘇雲望著娘親,淡淡一笑。高台的上官玉合,也瞧向了他,相繼點了點頭。一切仿佛無常。先後,蘇雲別過頭,神情正然走上台階。只是蘇雲沒看到,高台之上的娘親忽嘆息了一聲,兩條長腿驀地夾緊,無帶任何物件的長腿踐踩高跟,在地面上顫慄不止。在二人分別前不同的是,這時候的『娘親』腳腕上並沒有綁著什麼紅繩。坐在她附近岳渺門主,目睹『娘親』的動作後,還問了聲:「上官宗主可是身體有甚不適?怎看您的臉色頗有幾分漲紅。」對此,『娘親』平復了下姿態後搖了搖頭,無聲應對。只是那獨屬上官玉合冷冽的眸眼,此刻卻蘊藏著無限媚絲,騙不了人地往下看向了雲兒。心生嘆息,有多久沒見了雲兒,皖娘好想你。可是……可是……哎。既後。少年一身青衫,手撐折岳直刀走上比試舞台。這是蘇雲在宗門大比淘汰賽的頭場比試,對陣的選手又會是誰呢?—————————念君千章句,鐘鼓趨朝急。春眠醒,紅淚零。走上比試台上的蘇雲,原以為迎接自己的人,會是位等候已久的強勁對手。可當他真正走上台後,入目之景反與猜想截然不同。在比試台,除了自己還有兩人,其中一人站在側左方向,身上的官服擺明了是朝廷皇室的裁判。而正前方的一人嘛。穿著一襲錦襴袈裟,頭別逍遙巾,髮絲凌亂面相年輕,巴頜尖削略顯風流,正端起單手拿著念珠,盤坐在一桌案蒲團上。在蘇雲登台時,那人舉眸凝來,幽黑的眼珠帶著不少打量之意,接而唇角又壞壞勾了下,邪氣得很。見此,蘇雲難免皺眉望向裁判。不是要比試嗎,他在場中放個桌子和蒲團,要鬧哪樣?其實,旁側的裁判接收到蘇雲眼神詢問,也一臉無奈搖頭。別看我,我也不道啊!故而。蘇雲撐刀握柄開始往前走去。反正要比試的,那就先接近了再說。對於蘇雲這種以刀劍等兵器,作為主要攻擊手段的鍊氣士來說,近身更具備殺傷力,怎麼接近都不會吃虧。不過,未等蘇雲出口與這位又僧又俠,半佛半玄的道人,說上幾句話。安坐在蒲團上的道人,反先有了動作。只見他手一翻,地面隨即放上了盤炭爐。而後再看著他手指啪嗒打起響指,炭爐頓燃,柈火零星炸響。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又從袖中須彌世界中,掏出個茶壺來,並抬頭望向蘇雲,詢問了聲:「呃,施主你喜歡喝濃一點的,還是淡一點的?」嗯,說的是茶水哈。蘇雲皺著眉,回應道:「這位大師……」「誒,施主別急,看來施主還是喜歡喝淡一點的。」道人打斷了蘇雲的話,低著頭把幾個團餅茶捻碎,放進茶壺中笑了笑:「比試什麼時候不能比,何況這大比也沒規定,一定要打了才算,對吧?」最後一句話說出口時,道人抬頭瞧了瞧側站在旁的裁判,得到的則是裁判瞪眼張口,徒呼無言已對。至於蘇雲則還是撐著刀,站在案幾前。在這個距離,蘇雲完全有把握瞬間出刀,拿下這場比賽。只是要讓自己如此戰勝,又有違心境。所謂禮者,人道之極也,做人不能不講道理,做事更不可沒有禮儀規矩。故蘇雲放下了握刀的手,自發地坐了下來,又從桌案上取了一盞,並往內倒起了酒。「大師既然要換個比法,那怎麼比?」聽著蘇雲的話,道人優哉游哉地施出生水訣,把茶壺灌滿了水後挪到了炭盤上,才回頭對蘇雲說道:「施主年紀輕輕,喝酒多傷身體。還是少喝為妙!」說罷,道人手微動。蘇雲目下桌案如變長千萬丈,自己倒滿了酒的杯盞也在驚變中,飛到了道人手上。道人接酒,便是一口悶,暢快地喊叫了聲:「好酒!」接而,他放下杯盞,正式對望蘇云:「貧僧法號篤竹。」佛家萬法唯心所現,桌變千萬丈,非真變千萬丈。跟後蘇雲垂下眼帘再睜開,心境清淨,如作如是觀,遂復如常:「大師神通不錯,只是我從未聽聞夏境佛道修行的和尚能喝酒,這算不算破戒?」「佛在心頭,酒在肚裡,有何不可?」篤竹觀蘇雲神色,擺手揮了揮,說道:「只是聽施主的語氣,似乎我佛門有著幾分齒冷之意啊!」蘇雲沒回話,他對於佛門的確有著偏見。但這並不是出於對佛道本身的不認可,而是首因在於本就未過於了解,不懂其中玄妙。其次自然是因為一個人,一個在娘親口中已被發回蠻境裡,與自己曾有互相交換弟子身份,來過劍閣的蠻族人。篤竹見狀搖了搖頭,暗暗嘆了聲,側移身子。空中雪絮紛紛,點落燒熱的炭爐緩緩融化。架在熾炭上的茶壺,咕嚕咕嚕作響,茶壺彌散薄氣。眼見水燒開了,篤竹便提起茶壺,挪出一茶盞,為蘇蘇斟起茶來,並道:「修行本就是修正自己錯誤的觀念,其實無論是佛還是道,還是儒家兵家各種修行道,都是如此。」看著倒落的清茶,蘇雲發笑了聲:「大師這是要與我問對?還是說……論道?」「問對也好,論道也罷。」篤竹放下茶壺,眸光煥彩地望向蘇云:「不悟即佛是眾生,一念悟時,眾生是佛。篤竹此行如此不過有幾事求解,所以讓貧僧與施主說段往事如何?」蘇雲探指茶沿,感受著茶水的溫度,道:「大師但說無妨。」「既如此,便得正經一點了。」篤竹說道著,右手往空處作爪伸出,一柱禪杖隨即入手叩地,禪音妙妙,著成一方圓,一圓環,一小千世界,一結界。這一手過後,外界的觀眾不能看不能聽,只能像看到光蓋子將二人合在了裡面一般。故而皆哄然面面相覷,你一言我一語地嚷吵起來。甚至有一男子不顧秩序站了起來,指著下方大怒發聲:「這是幹嘛,不給看是吧!你對得起我們嗎!?哈,對得起我們嗎!?日你媽退錢!!!」只是這方小結界,不僅是對外界產生了隔絕,內里對外頭也是一無所知的。裡頭蘇雲環顧了下,道:「大師這是什麼意思?」篤竹應道:「既為往事,當不能給人偷聽。這方圓之中,已再無人能看能聽到我們一言一行。但若有洞虛修士強行往內探查亦能打破,不過貧僧亦能察覺,倒也無妨。」蘇雲點頭,手舉起茶盞轉了轉,言語溫潤:「那我便只好洗耳恭聽咯。」「呵呵,如此。」篤竹直勾勾端量向蘇雲,道:「蘇施主,聽故事總不能沒有酒吧?」聞言,蘇雲頓時停住了轉動茶盞的動作,抬起劍眸,眼底下有道凌厲光芒一閃而過,慢慢張開口:「大師知道我?」篤竹道人則將自己空落落的杯盞,推送到蘇雲桌前:「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貧僧有一神通,能見六道眾生死此生彼等苦樂之相,能算三界六道眾生之百千萬世宿命及所作之事。」蘇雲看了他半響修為,由衷道:「我的身份應非歸靈修士能測,大師你這是跌境過。」此番大比,蘇雲以巫蠱面具遮掩面容,又以自身陣法手段,遮掩機鋒。自己修為又已走到歸靈之巔,大比同境選手之中,誰有能耐算出他真正的身份呢?在蘇雲使用觀氣術打量篤竹後,馬上就發現到其曾為化蘊境的氣息殘留,故推導出他跌境的事實。此人來大比,應該是衝著自己來的。只是為何?想必又是諸多算計。過罷,蘇雲抿了口茶水:「其實大師,在你看來。什麼是佛?」「哦!?」篤竹輕訝片刻,皺眉想了想,才回答蘇雲的話,說道:「佛者覺也,人若有存大覺大悟之心,便是佛。」蘇雲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麼按照大師所說,豈不是眾生皆可為佛?」「施主妙論,只是要讓眾生皆佛,又談何容易。」篤竹說著,給蘇雲添起了茶水,而他自己盛酒的杯盞已然空缺。待蘇雲也為他倒上酒時,卻被他揮手攔了下來,言道:「酒終究是穿腸毒,不宜多飲。蘇施主,我們還是先談談正事吧。」「噢!?」篤竹慢慢開口,言語逐發慎重:「我幼年居京,靠爺爺販魚而生,日子過得清貧但倒也舒適快樂,後來爺爺似向一大戶人家買出了些珍寶,從此也算過上了富貴的生活……」「……然在那日之後,我們一家卻沒有了以往的溫寧,那些都快數出幾房外的親戚,登門做客,家中子弟,舅舅叔父都開始沉醉酒色,直至得來的富貴不過兩三年,便揮霍一空……」「……後來我立志要為家族爭回應有的權貴,機緣之下,我拜了位江湖中有名的武道強者為師,那時師傅有一女兒,對我多有照顧。有一天,師傅命我下山半點事,我聽從下山。可原以為一切都會往美好發生時,卻有群馬匪找上了門,一夜之間滿門被屠,只留下了我這麼一個無能之人……」「……後來,我拖著半死不活的殘軀,拎著馬匪的頭顱,走進了女子的房間,卻發現了一封信件。原來,那名女子在一次下山期間,被一名仙道宗門的修士看上了她的資質,想要她離開門派,去往仙宗修行,也與修士結成道侶。女子不肯答應,又被修士看穿了心思,算出了情根……「……然而修士依舊不依不饒,在他欲要對女子行非禮之事時,女子斷然不從,咬了他手臂一口,徹底惹惱了修士。女子深知得罪了修士,內心又不想從了他願,便將事情告知了師傅,才有了後面的修士為了斷因果,借馬匪之手途中的事情。」聞言,蘇雲望向了他。篤竹深深悶了口酒,道:「在一切未發生之事,我啥都不知道不懂,可事後她入了我心,我動了情。施主你說,我應該忘了嗎?」蘇雲定了定神,想著篤竹的話。這遺憾嗎?蘇雲後作答道:「心裡有個放不下的人,是件幸福的事啊。遺憾嗎?遺憾。」篤竹聽著,目光愈加清朗,可又喝了幾盞酒,燒熱了心腸,道:「我想為她報仇,不過武道之境又怎能撼動仙家。走投無路之際,我被一處鄉里私塾的文軌先生,送至寺中修行,懂了些許佛法,也報了仇。然就在幾年後我參禪之際,頓覺慌神,神通一算後,竟有因一人會在未來毀了我的道途……」篤竹持手串之手捻動念珠,向蘇雲笑道:「但推算之下,我只需不出寺院,便可了過此劫。可施主你猜猜貧僧為何還是來了?」蘇雲搖搖頭:「大師能勉強度過情劫,是好事。可心中所想,我又怎知。只是……」蘇雲端起茶水,沉聲道:「只是,難道大師所說的一人,是我?」聞言,篤竹笑了笑。蘇雲又說道:「那麼按大師所說,大師理所應當不出寺院,方為上策。可最終你還是覺得來尋我,便是因尋我之事,比自己的生死還重要了。」聽言半響,篤竹嘆了口氣:「是啊,其實寺里的生活比這山下自在多了,畢竟去勾欄喝個小酒都得花費不少。」蘇雲眉峰抽了抽,出家人喝酒就罷了,你還去勾欄喝?你真是和尚嗎你!篤竹見蘇雲此神色,當即擺手道:「哎,施主你別誤會。勾欄的酒水比外界酒莊的水,醇香很多,貧僧才會去那打酒的。只可惜每次我一進門,老鴇聽到我只打酒,不要姑娘陪酒,便把我驅出門咯。」蘇雲失笑。然在說笑下一刻,篤竹反收斂起笑意,認真看著蘇雲道:「蘇施主,最後貧僧想請教施主一個問題。」「我再回答了你這個問題。」蘇雲放下杯盞,自己給自己倒起茶道:「算不算贏了?」「輸贏有那麼重要嗎?」篤竹詢問道。「對我而言,重要也不重要。」篤竹微點了下頭:「那麼便算施主贏了吧。」蘇雲默然,品起了茶水。篤竹便開口問道:「敢問施主,是否曾有過那麼一瞬間對這整個世界,絕望透頂?」問題很大。何為絕望,對世事喪失信心,所有希冀完全落空,為之絕望。至於蘇雲是否對這個世界失望過。蘇雲再斟茶水後,雙手籠袖面向篤竹:「有過。但是!」回語話機轉縱變化,蘇雲再道:「絕望,其意味著到達了不可能逾越之處,那麼作為修行之人,跨越難關才是應做的。故而即便面對絕望,我仍會堅定往前邁,因為我相信置之死地而後生,終有雲散風清之時。」「施主是否想過!」篤竹目光冷毅,震呵道:「不一定所有人,都會站在你的身後,你所謂的道註定孤身一人!」聽到篤竹的話,蘇雲向來一幅溫潤神色的面容緩緩低下,眉峰緊跟著漸漸皺起,目光內發青茶水熱氣蒸騰,後而眸光愈發明朗,可嘴角抿了許久,才慢慢地勾起,直至抬起頭望向碧落蒼天。然後大笑起來,笑聲啞然。「道家神卜算無遺策,儒家天機施謀用智,佛家神通能觀天地!呵呵呵哈哈哈哈!!!」待罷。蘇雲輕輕將頭低下,手拿茶盞敬向篤竹,那視線看著從下往上瞪來,逐發凌厲:「很好,這真的很好。但就算如此,你們又都知道我要做什麼嗎?不,你不知道,他們也不知道。所以都得給我乖乖看著,不是嗎?」篤竹諦視著蘇雲,有所愕然。但沒過多多久,他笑了起來,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其實施主本已大覺大悟,得自在本心。貧道此行,有些事是自己想多了。」「不,大師。」蘇雲將最後一杯茶喝下,放下茶盞手撐膝面,身子微俯。接著抬眸看向篤竹,並用手指了指他,笑道:「說實話,其實我對那些個佛門禪機很討厭,但你和他們不一樣,我不討厭你。」說完,蘇雲恢復回溫潤清淨的姿態,站了起來,目下低垂。「那麼大師想問的,算問完了?」篤竹頭點了三下,也跟著站了起來,手持禪杖道:「是的,只是還想請蘇施主留步。」蘇雲疑了聲。便見篤竹往袈裟懷襟內掏出一本外表殘舊的佛典,遞給蘇云:「實不相瞞,施主可能忘了。但施主於我有恩緣,所以貧僧必須把這本功法給你,藉此了卻緣分,再無因果。」看著佛典上那看不懂的佛家字體,蘇雲想了想後,還是出手接過,將佛典收進袖中空間。篤竹見此,遂擺手撤下結界。迎迎繞繞,不過點首相逢。在全場懵然發現又能看見場中比試二人時,篤竹率先開口向旁側裁判示意:「此戰是柳孤舟道友勝了。」蘇雲對此沒有表態,只是站在一旁。篤竹應該是用神通算到了未來某些發生的事,這和柳師傅學的卜算之術,有相通之處。可其實,不管是卜算還是佛家神通,亦或是仙宗之中,最精謀算的天機門,他們之間的求得可見得未來,都不過是萬千事物在歲月長河中,可能存在的一條支流。沒有人,能真正的去預測未來。所得到的,只是模模糊糊的大概。蘇雲師承柳舟月,對此可以說是踏了半隻腳進門,他有預感著將來會發生著什麼。但單論如今的自己,能做些什麼?猶未可知。蘇雲念想作罷,耳邊傳來的皆是觀眾懵惑的質疑聲,眼角處則見篤竹持杖身影微動。見篤竹要走,蘇雲有禮地向他,拱了拱手:「大師。在大比結束後,可是要回寺清修?蘇雲若他日有空閒……」篤竹未等蘇雲把話說完,便先打斷道:「呵呵。因緣際會嘛,但你留我。那貧僧臨走前,再點化施主一句吧。」蘇雲不信佛,但聽聽總是無妨了,自是道了聲:「大師請講。」「萬事隨心,尚行可安。然君子厚德載物,鋒芒不露才是上乘。」說完這最後一句,篤竹合十雙手向蘇雲方向敬了敬,再轉過身悠悠離別道:「既是有緣,哪怕塵緣已了,或許還會再相見。至於貧僧是要回寺院,還是去外界走走。施主勿念,就此先行別過吧。」話離。少年青衫背影有日光斜照,青年身襲袈裟邁步走進了會場遮蓋的陰影甬道中。二人身影相背相對,一人撐刀,一人杵杖離開了大比會場。大比會場觀禮台上,有老僧人合十雙手瞻望,眼裡霧霧不清。而篤竹走出會場後,便撐著禪杖於涼州城北門探出,禪杖拄地有聲,與遠處山林中的竹林搖曳相繼同響。背影孤獨,只是走出一步後,他重入化蘊境,身後升起慈悲佛像,光輪奪人。其所持禪杖,隨之一步消散,化為萬千碎片,著成一柄長劍落入手間。劍長三尺七,刃骨堅韌,柄處帶有竹葉飄紋,雕字南風。南風吹亂庭前竹,那一年幼兒下結買魚恩,這一日佛家有道,論令其篤行致遠,了恩果。故南風啟,成了蘇雲首位護道人。那一日,道人出了夏境。無歸。—————————正午當陽。蘇雲以玉碟催動起回房的傳送陣法。隨光影消散,少年人站在了廂房行廊中,仍在回味著與篤竹的交談。籍著行廊水晶的反射,看著自己的模樣,是巫蠱面具的,是柳孤舟的,總感覺都有點開始不像自己了。總說照鏡可以正衣冠,明人心。那麼自己曾經又是什麼模樣的呢?蘇雲搖頭淡淡笑了笑,自從離山後,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是哪般模樣了。自己離開清淨山,踏上遠遊蠻地歡喜寺,天遁牌瞧見皖娘,禿奴房中觀姑姑泥濘相,再遇師傅習得綠卷劍法,於拘龍山潛修陣卜,諸多術法兵技。直至沙海迎來儒士許攸,又在大比認識薛姑娘,孟楠,算出霍小丫頭未來機緣甚大。在前一夜無數洞虛齊聚,神樹歲月長河之秘,以及方才那個要尋自己的抱劍小丫頭。這種種,無不都在警醒著蘇雲,暗中正有一隻手,悄悄將世間萬物萬事的頭緒,引到了面前。篤竹估計是看到了什麼未來,才會選擇出山見自己一面。而自己將來又會做出什麼?只是修道之人從不信命,蘇雲要做什麼又豈能由他人決定!少年人終是邁出了一步,這一步很淺但也很遠,不過就像歲月長河不起眼的一滴河水。奈何無人能想到,這滴河水在不久將來,最終會瀰漫整座天下。正午的廂房過道很靜。柳舟月設計的會場陣法本就十分精妙,即便蘇雲作為國師弟子,也遠沒有到達吃透的地步。只見蘇雲就這麼一步接著一步走著。兩旁水晶漫射的燈光打在青衫上,反襯出淡淡的碧綠色。稍頃,蘇雲站到了房門前。即將面見女帝,蘇雲自然要換上得體的衣飾,並且他並不打算用柳孤舟身份,去見夏朝的第一位女聖人。有些事情,蘇雲想以自己的身份親自與她聊聊。然,就在蘇雲準備將進房玉碟貼進房門時,耳邊卻依依稀稀傳來道女子輕輕的呢喃哼吟。哼吟從蘇雲對門的房中傳出,聲音很小,不怎麼能惹人注意,但入耳瞬息又尤顯誘惑。如是雪山之巔融化的冰水沿著縫隙,緩緩滑動,飛泉漱玉,不過如此。一時間,蘇雲頓住了步,偏過頭向後方瞧去。自己曾在對面房舍聽到過什麼,甚至還把別人的門給砸壞了,雖然事後交給了少琅處理,可少琅是怎麼辦的,蘇雲不知道。難道說姬少琅沒有把人遣走?只是細想想,少琅作為楚王,王室中人最為擅長御人,均衡之術,或許他只是將自己擅長之事解決,也沒有得罪對面房間的人才符合王室之人的作風吧。恰在這時,對面房舍內,再度又傳出接連好幾聲的女子哼吟聲。聽上去,很喘又很壓抑,就似不願讓人聽到一般。即便會場住所的房間有陣法遮掩改變人聲,仍還是能讓蘇雲聽出女子優美的聲調,可以想像到,這個女子當是極為出色。只是,當初自己曾砸門而入,那女婦姿色似乎尚淺才對。莫非當初自己情急,聽岔了?要不要聽聽?咳咳,蘇雲心中驚現出幼時念書時的各種格言名句,所謂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做人當有禮可以在彼此間保持最基本的尊重。蘇雲還是決定將頭瞥回來,斷不能將書中教誨,甚至娘親都曾如此教育過的話,忘到九霄上。奈何回頭一瞥而過,出于歸靈修士視力,蘇雲還是透過房門紗窗,窺視到了裡面的一幕。紗窗朦朧透光,內里屏風隔絕,山河薈萃益彰輝映。在屏風後,又似隱隱約約見到一女婦身影,凡人一眼而過似如常,可在鍊氣士一眼已足矣看清所有輪廓。女婦不似靜坐在凳椅上,反似被人用繩索勒了起來般,她的模樣自然是看不到的,甚至好像還被人以綢緞遮住眼。再往下察時,可見女婦仿穿白衣,然衣衫異常凌亂,那皓白雙肩勾延露玉肌,稍稍往後壓著,手似被扣在人身凳後,在如此纖長頸肩下,綻放而出的滿月酥山尤為挺拔惹眼,於紗窗朦朧的影子中看去,尚還格外有著清冷莊華之態。即便乳山之巔立起兩點蓓蕾,昭顯出的陣陣媚態,還是無法僭越超過她本身獨特的絕色。至於女婦為何獨自一人在房中哼吟。便不得不再繼續向下看去。順眼划過女婦淫糜過人的側腰曲線後,她一對不俗長腿岔開彎越兩側,腳腕被牢牢綁在了凳子椅上,其間足弓繃立,有踩高跟翹起。如此冷窈豐窕的極色尤物,半褪裙袂間,玉褪之中竟被人塞進了一長狀物件,長物如有鏈影束縛,充盈地堵住了宮蕊闕心,又一下下摩擦著女婦粉素潤白的穴唇,又讓媚肉噗嗤噗嗤流出汁水。也不知是因為長狀物件的緣故,還是女婦也能穿過臉上遮掩的綢緞布條,屏風紗窗,看到蘇雲回頭觀望的舉止動作。在驚鴻一瞥間,女婦繃緊的跟足更加翹立,膝蓋像是非常艱難用力地往內貼,似想遮著恥穴被物件調弄的姿態,然做出此番動作,更是讓長物往穴中插得更深,女婦壓在凳椅上的飽滿臀肉,止不住漾漾挪動,腰肢接而痙攣抽搐。原本對望蘇雲方向的女婦,更是下子瞥向了另一個地方,那本就扣緊咬合的唇瓣,更為用力被玉齒咬出紅印,又霎那忍不住張開些許,發出聲聲細細喘息。妄就這麼一瞥看過。蘇雲也楞在了原地良久,即便是借著紗窗觀望,可女婦的身段綽約絕倫的程度,真的好美。有那麼一瞬,蘇雲都感覺自己幻視出了娘親。但娘親怎麼被人綁在房間中,被如此褻玩呢?蘇雲暗道不可能,遂打開了房門,進了房換上了身劍閣白衣,腰掛綠卷,再出門前往面聖。只是此回,蘇雲心中再無雜念,也再未回頭看對面廂房一眼。二人之間的距離,僅僅只有著一樘門。少年人的腳步便越走越遠,直至光影消散在行廊間,廂房中被捆綁的女婦,再也沒壓抑住自己的呻吟聲,軀體起伏晃顫,穴中的如意所震盪流露出的淫液,均完全崩潰地瀰漫淹沒了所有本可屬於他的領土。—————————女帝旨意。是宣仙家柳孤舟於今日大比比試過後,至城主府面聖。所以蘇雲也沒耽誤時間,換了衣服便出了會場。其實城主府距離大比會場不遠,甚至就在旁邊,所以蘇雲沒走出兩步便已經到達城主府。站在府門前,入目。朱漆大門頂懸金絲楠木匾額,石階三階,兩側高聳巨柱,將涼州城權勢最盛的府邸黑瓦,頂在蒼天之下,黎民之上。站在府門前的數十名侍衛,均掛刀披甲,厚重的甲冑為此更是加添了不少肅殺之色。蘇雲雖說打算以自己的身份面見女帝,但入門前依舊還戴著易容成柳孤舟的面具,畢竟他本人的身份並無任何召宣,闖入女帝下榻的城主府,未免會招出什麼禍端。不想多添事端的情況下,蘇雲還是想以柳孤舟身份,用聖旨入府,在即將見到女帝前再將面具解開。而就在蘇雲思索該怎麼進入城主府時。反有一人,偷摸摸地走到了他的身後,清越軟語。「少年白衣向春風,錦盤玉帶暗香來。」蘇雲登時回身望去,抬眸瞬間。女子長裙,流雲卷雪,袂擺盈盈香歩,動人長腿顯露出極致的撫媚,白皙的肌理絲毫不見任何瑕疵,看人先看腿,已具夢幻之色。想必天下無一女子之腿,能與之較量。而此刻蘇雲的神情,也是出奇的呆滯,張著嘴看著面前熟悉的面容,反而說不出一句話來。「呵呵,柳道友這副瞠目結舌的模樣,還真不像國師的弟子。」女子瞧著他,峨眉稍抬,清韻純旖的臉蛋顯出幾分笑意,就伸指重重點在了蘇雲眉間,道:「還是說,才幾……幾天沒見,就不認得我了?」「呃……堂……你是。」蘇雲有點結巴,更惹的女子發笑。說來女子猶如白瓷般精緻的面容,微微翹卷的睫毛,一對月牙眼霧氣繚繞,拒人千裡間又帶著絲許巧笑勾引的意味,又怎會讓蘇雲遺忘。不多時,蘇雲終於還是將憋在口裡的幾個字,吐了出來:「孤舟見過蘇少宮主。」被認出身份的蘇秋棠,兩眼微眯了眯,看著蘇雲似有些意味深長,輕聲回應道:「噢,柳道友居然知道我的身份?」「呃……。」蘇雲撓了撓頭,自己以柳孤舟的身份曾與堂姐見過一面,只是按理說堂姐似乎沒有告訴他來歷。不過堂姐就在此參加大比,反而是自己沒有代表劍閣參賽了。如今再次重逢,依舊還是沒相認。可蘇秋棠沒管他,前邁步子端疊著手繞著蘇雲轉了一圈,席間裙下粉白腿畔難言嬌艷,最後站在了蘇雲身前,恬然一笑:「其實我很好奇,國師弟子只是來涼州城參加大比?如今你站在城主府前又要做什麼?」「啊這……」蘇雲感覺堂姐的眼神有點太過於透徹了,像是將自己整個人都給看光了般,輕聲想著道:「我……我要……」「你要什麼?」蘇秋棠看著這個傻傻的人,向著他貼進了一步,清純俏皮的臉蛋從下而上直直對視過去,分顯妖嬈。堂姐從小聰慧,對自己更往往能一眼看穿想法。雖然蘇雲不想讓堂姐知道自己即將要去尋女帝,牽涉太多,但也深知瞞不過去,如今也只好有點難以啟齒地撇開劍眸,思索道:「我……是來找……」「來找?」聽著蘇雲支支吾吾的話語,蘇秋棠歪了歪頭,峨眉顰起微笑了聲:「柳道友是要來尋楚王?」蘇雲深思吟味了下,頓道:「啊對,沒錯、」「真是這樣?」蘇秋棠說著話時眉眼凝起,狐疑姿態更顯。蘇雲定了定心神,略有些忐忑。但堂姐哪容他想啊,沒等話落多久,她眼兒微彎:「既然如此也罷,只是柳道友要入城主府可不是單憑楚王門客身份,就能進去的。那日分別之後,楚王可有給你物件出入城主府?」蘇雲聽罷,搖了搖頭。「那麼……」蘇秋棠眸光閃閃,狡黠一笑:「要不我帶你進去?」蘇雲定了定心神,讓堂姐帶自己進去,豈不影響自己的計劃?何況娘親和女帝的關係,堂姐不會不了解,到時候若泄露風聲給了娘親,自己曾偷偷見過女帝,那還得了?正當蘇雲想著要怎麼搪塞過去時。蘇秋棠反撩起肘間的對襟絲帶,偏過身去:「但只可惜我還要忙些宗門事務,晚些時候更得趕著去比試,難以抽出空當來呢。」蘇秋棠說著,轉眼打量了下蘇雲,其後她袖手一翻,遂將一個物件丟到蘇雲手裡:「這是城主府楚王小院的通行令,你持這個令牌進府,想必沒有人會攔著你。」接過令牌的蘇雲,看了看後便抬起了頭,道:「蘇少宮主,將如此重要之物給我,就不怕我進入城主府是另有打算嗎?」蘇秋棠雙臂環胸,眨了眨眸子:「噢,難道說國師的弟子進入皇室府邸,是要行不軌之事?」面對堂姐的話,蘇雲搖頭回應:「自然不會。」「那便行了,不過……」說著,堂姐斜過眼,臉蛋純淨眼神很媚,沖自己笑了笑:「不過柳道友要進城主府前,還需幫我一個小忙。」「什麼忙?」蘇秋棠接著慢條斯理說道:「不知柳道友可有些使用過的藥瓶,最好是能裝上品靈丹的質地,我有大用。」就這?蘇雲心底頗有些意外,跟著就從乾坤空間順出好幾個用完的藥瓶,遞給堂姐:「當然是有的,只是仙宮居然還須問人藉此等物件?」「此次前來大比,出門比較急,故而沒帶上多少。」蘇秋棠扯話間,將藥瓶順到袖中,轉後便對蘇雲道:「那麼柳道友可是要進府了?」蘇秋棠沒給蘇雲反應過來的時間,便言語催促起來。而蘇雲對於自己的親人,也並沒有細究太深,應了聲:「是的。」「那便不叨擾柳道友了。」兩人牽合附會,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終告一段落。蘇雲以令牌進入了城主府,尋見女帝。只是蘇雲沒有發現的是,在他進入城主府時,背後堂姐那雙凝視著其背影的月眸,格外玩味、待他轉入影壁後,蘇秋棠便將袖中的藥瓶掏了出來,目光在幾許疑惑後化為絲絲瞭然,唇兒漸勾,再抬起頭望向碧落之上的雲捲雲舒,有所輕柔道出一句:「小傢伙,想騙誰呢?」語後,她收起笑意,拿著藥瓶轉過身,沉神淡淡。堂弟怎來了涼州,又為什麼與國師扯上關係了,姑姑不是說好了頭一天便來觀賽,怎麼遲了幾天才到,還有濾泉液的事情,姑姑對此只口不言。到底在發生了什麼?想著,蘇秋棠走入街巷,再行入了一間依舊還在售賣濾泉液的坊市中。—————————城主府不算大,但也不算小。雖然比不上皇宮,更沒有清淨山廣闊,但以楚王別院通行令進府,沒有人帶領的情況下進府,仍是有點難探路的。而在廊角下,白衣越過樑柱,腰上玉帶隨掛上了一柄青鞘長劍,宛然形貌也是改動,遮掩為柳孤舟的面具不見。再昭顯在人面前的,已然是張清秀俊逸,溫潤寧人的臉龐。一行走過,遇到的不少宮女都為之顧盼,等其人走遠後,又腿彎軟軟議論蜂起,足矣見得郎君儀表是何等非凡。奈何她們嘴中所討論的少年蘇雲,則眉峰蹙立,特別繁瑣。不是,女帝的院子在哪?都已經七進堂院了,都沒個影,要不要用靈識尋找一下呢?只是貿然靈識掃視,被女帝發覺,會不會神念一動,啪嘰一下把自己鎮壓得化為齏粉了。蘇雲持劍走著,越走越深。轉轉,鼻間伴有清風傳來一陣陣奇花異香,旁側處小院梧桐樹,葉黃飄散,於廊拱門橋窺眼進去,金井鋪蓋,牆沿栽中滿的各種平日裡,難以覓見的稀花異卉令人驚嘆。這是何人,又得花費多少時間,才能集齊如此多種樣的異木奇花?蘇雲感嘆著被眼引,腳步也挪動向了梧桐小院。待踏進門時,他才感覺有著那麼一點點熟悉,只是那時候,小院內還並沒有栽種出如此多的名卉,想必是近日才種下的。那么小院的主人屬於誰的答案,也顯現在了蘇雲心中。毫無疑問的,正是楚王姬少琅的院子,在沙海一行後,自己便已經是在這裡醒來的,只是後續離開之後,是楚王帶著自己走的別門,才沒有疏理明白。拿著楚王院子的通行令,真就走到了楚王的院子,是巧合還不是巧合呢?蘇雲默默搖頭笑笑,起眼再欣賞了會花草,便抬手握住腰間的劍柄,欲轉身離去。縱使花再香,再奇特,入目或許會驚嘆會停觀,但要藉此徹底留住一個少年郎,還是有點難度的。只是!就待蘇雲偏轉過身的剎那,院中廂房的門忽爾作響,徐徐打了開來。一伊人手拾衣物,從中走出,渾圓足跟裸白壓地,沾著些許水露,玉脂般的肌理在冬日陽光的散耀下,泛出不少動人粉澤。有浴女出圖之景,蘇雲明顯呆滯。想當然了,蘇雲眼中的姑娘也並非沒有穿戴衣物,然也只是片縷,極為兩腿,躍出房門的長腿漫漫纖直,褻褲蕾緊稍短,薄薄的布料叩勒出道魅人楚楚的駱駝趾線,甚有水跡瀰漫沾染;視野再往上,腰肢婀娜,一件紫蒲色肚兜蒙羞蓋住撩人的臍孔,上繡夢幻閃蝶撲祥雲案,將兩團玉碗嬌乳鎖在後頭,遮遮掩掩下,略顯風情。沉寂著,蘇雲看呆了,清修多年的某處人道都為此初醒。除此之外,蘇雲愣怔目中的姑娘,卻在探出門後,原本還衝著內放打笑的嘴角率急放下,一對星眸同與蘇雲對視起的瞬間,遽時生出無數慍戾,被她拿在手中的襦裙,也隨後甩向了蘇雲面前,將所有美好的景色都遮蓋了起來。跟著,便有話語傳進蘇雲耳內。「誒呀,姜姑娘你把我衣裳還我!等會……你別丟,嗯!啊!!」是一道女子輕靈悅耳的聲音。蘇雲眼前被衣物遮掩,內心則是一陣難以言喻的感覺。所謂,胭脂美人飛何去,冰肌玉骨出霧時。雖然自己不是沒有見過女子的身體,甚至記憶中,娘親和皖娘的身體都見過不少回了,可陌生女子如此裸露的模樣,還真的是頭一次。然而,就在蘇雲再看不見任何美色之時,耳邊除了那道女子聲音外,還並傳來一聲簌動如電刺般的破空聲,他瞬間就感覺自己被氣機鎖定,殺意直刺心門。不明所以下,蘇雲立道探馬下壓,在衣物在面門滑落同刻,右手迅即抓向了腰間綠卷,伴隨著龍吟出劍之聲,鈧嗆一點爭鳴,以劍身擋在心門前,攔住了攻擊。再現眼。方才那名穿戴紫蒲肚兜的女子,也正正就是倒在涼州城外,被九鳶公主和楚王妃救回的人,姜璇璣!璇璣玉衡,以齊七政的璇璣。在發現蘇雲闖入院落後,姜璇璣手中一探,便握住了什麼未知長物,轟然靈蘊強勢刺在了綠卷劍身之上,磅礴的氣機也並未隨蘇雲阻攔消失,升起的巨力反還硬生生將他整個人往後連退十數步,撞在了院邊牆沿,折倒了諸多林植,震飛花舞。只是,如此亮麗的風光卻不是賞閱的時候。蘇雲喉嚨作咽,吞下口中翻湧的一抹腥甜後,再抬起眼眸,已滿是意外。他雖有留手,但歸靈氣象已出,然只單憑此仍舊還是被這姑娘的攻勢,擊出了點內傷,足見對方的戰力並不遜色於自己了。而姜璇璣的眼前中明顯也露出幾分意外,剛剛的出手,除了未動用底牌之外,已是她平常狀態下,能使出的極佳攻擊。可還是被蘇雲輕易地化解掉了,她也能從蘇雲拔劍到橫劍揮灑自如的動作中,看出了其應是常年修行的苦果,對方不是什麼紈絝公子,反而藏有真意。不過,她即便被攔住了,後續所表現出的神態,完全不像會就此放過這個登堂入室的浪蕩子,在被擋後,她的左手也緊跟著握緊了手中的虛無長物,兩手齊齊出力,抵在綠卷劍身的尖端剮蹭出閃閃火花。瞧著便就要往後挑起,再直取向蘇雲喉頭,又是一記殺招!蘇雲見狀作速攥緊綠卷劍柄,化出波瀾靈氣,劍術炸出再挑開攻擊,雙膝急屈,身形往側方遁出,還忙出口道:「姑娘,在下並無意偷窺……」只是,姜璇璣見蘇雲再避過一式,當擰蹙燕眉,臉色看上去甚為陰沉又古怪,似有種狠意在其中浮現。實際上在她心裡,哪有太多在乎被瞧見了的惱火,目前她想做的,單純就是想刺死眼前這個人。就這麼簡單。二人交手不過電光火石間,便已有數十次交鋒將院中鬧騰得一陣稀碎。同時,廂房內的楚王妃衛素衣,只將抬起的兩手疊在胸前,小小規模的山嶺,蔻紅翹立,滿身赤裸地倚躲在門後,涓涓水流從她腿畔流下,足趾尖點地,板底粉嫩又覺緊張,如此借著門紗縫隙觀摩著院外兩人的拼鬥,內心一陣私語。你們打歸打,能別把我的花全弄壞了,行嗎!?奈何,院中的女子可不是輕易放棄的主。在次次未能拿下蘇雲的情況下,手中所用之長物迸發出的靈氣,愈來愈甚。「姑娘,一切都是誤會。」「誤會?天底下哪來的那麼多誤會!」面對蘇雲的說辭,姜璇璣並無半分動容,迎著蘇雲的劍意推身一避,整個人屈蹲向牆面,繼而兩手握住牆壁,便是一記彈起,長物刺破空氣,再度向蘇雲襲去。感受到股股滲寒氣機的蘇雲,暗自嘆了口氣,這一次他若再留手,必定受傷。見狀,蘇雲只得回擰綠卷劍,左手抬起掐訣:「移花接木!」斷然間,姜璇璣目光所中的蘇雲化為萬千花瓣消散,猶如花海,還透出陣陣異香,讓她無法鎖定住蘇雲的身形,然而即便視野有障又如何?她幾乎在幻術出現的同瞬,果斷閉起了眼,兩耳仔細聆聽起了院中的全數動靜。不到洞虛,無法閃破虛空。若想挪動身子,腳步不可能不有動作。很快,蘇雲在花海中悄然走動的腳步聲便被她捕捉到,隨後姜璇璣身形在空中如作擰花狀,以一種十分柔韌又怪異的姿勢,強行扭腰轉跨,前刺的長物在此動作後,驟改為側劈,直直打向躲在幻境中蘇雲的位置。強勢改變的招數,非但沒有辦法變弱,無數氣機反向盛騰,劈下的空罡宛作落日霞光,絢麗奪目,又透著日落後衰亡的氣息。蘇雲十分驚訝於姜璇璣的反應速度,這一下劈打下來,算得上出奇不意。他甚至有種直覺,若挨上女子這一擊,恐怕不止小傷那麼簡單,估計還有個可能,那就是死!然劍修向來自傲。蘇雲即便性子溫潤,可他終歸是一個持劍修行之人,手中的綠卷,心中的劍意,在姜璇璣致命的一擊下,猛地升至高峰。爾後,蘇雲面對即將打向自己的器具,深深吸了口氣。在他的視野里,綠卷劍緩緩平伸起來,歲月在此刻中仿佛都因蘇雲心境而減慢,然綠卷劍鋒已死死鎖定向了空中的女子。花海中,兩人異口同聲。「墜九幽!」「平極!!」雙方均出招,綠卷前刺之快,在遲滯後達到了驚人的破空速度,劍刃划過姜璇璣劈下長器,在空中發出扎耳的猙鳴。看著勢頭,大有誰也攔不住誰的意味。若繼續讓兩者繼續下去,姜璇璣先發出手的招式,再沒有阻擋情況下,大有可能會劈在蘇雲左肩上,蘊含的氣機之盛足矣將蘇雲的左肩削去大半。而蘇雲至快一劍,也肯定會直直貫穿進姜璇璣右胸,甚至心門。瞧見兩人鷸蚌相爭,終同陷險地的衛素衣,當下蹙蹙秀眉,青蔥白嫩的手指微微有所動作,打算先攔下兩人再說,畢竟她也沒看光身子。按照大夏律,蘇雲即便有偷窺之罪,也不該如此受罰。奈何,就在衛素衣打算出手之際,鷸蚌相爭中得利的那名漁夫,卻不是她。在蘇雲與姜璇璣兩人攻勢都近成之時,九天之上,悍然襲下一道威壓,諸似鎏金射日,灑落萬千珠華,止地便將院落中所有散亂飄逸的氣機震散,再則便是死寂般的休止。蘇雲略微有點楞。姜璇璣星眸倒映著眼前這個雖然很俊,但又很……狠的人,神色也稍顯錯愕。不過,未等雙方詫異過久。遽現!一襲紅衣身影閃進他們二人之間,視野之內。紅衣如火,艷壓千秋。緊身裙袍畫繡五爪金龍,披套冕紗,雙腿嫣似擎天玉柱於袂擺處躍出,下吊霞帔金墜,將包裹著一對筍足的鳳翅高跟,彰顯得更具皇家氣象。來人正是,當今天下至高。女帝,東方嵐。蘇雲並非第一次見到這位昭安聖人,可無論何時見到她,都仍感驚艷,仿佛這院落中諸多花卉,都在她出現的瞬間,失去了所有顏色。這個世界也許只有娘親,能與她鬥豔了吧?然而,就在女帝出手鎮壓住蘇雲與姜璇璣後,原先氣機被打亂的姜璇璣,反再將氣機餘燼復燃,繼而手腕抓緊長器,決然一甩將尖芒刺向了女帝眉心。只不過尚在歸靈境修為的姜璇璣,又哪裡能夠攻破女帝的罡氣,尖芒所有凌厲攻勢,在點到眉心前,便倏地頓住,再無寸進!鳳冠挽戴的銀白千絲因此而隨風飄颻,女帝現身後,鎖在蘇雲身上的淺金色鳳眸,也著後撇向了身旁,單著肚兜衣衫不檢的姜璇璣。女帝身段本就獨立高挑,鳳眸落眼傲慢超然,打量著姜璇璣手中長器,以及體表浮現涌動的靈氣與淡淡霜白,紅唇漸漸張開:「有意思。」話後,女帝頭顱微偏,斜眼俯探著眼前這姑娘。再出聲說道:「十數年來,除了上官玉合,就再沒有任何人會這麼看著朕了。甚至二話不說,便敢對朕出手的,你算頭一個。」面對女帝的詢問,姜璇璣即便處於下位,仍毫無懼色,應道:「是嗎,那你應該很榮幸!」女帝聞言,輕呵了聲。她收回視線,狹長鳳眸微挑蒼穹,鳳冠上垂落的珠玉微微搖曳,宛後又忽偏轉身形,向前踏出一步。一步踏出,院落之中折碎掉落的花瓣,點點片片重新凝結,歸為原有的綻放模樣,而院中的所有人,包括躲在門後偷窺的衛素衣,都依此被禁錮在了原地。緩緩,她行到了蘇雲面前,細細審視起了這個少年。在被女帝審視過程中,蘇雲身上的壓力也逐量減弱,直到沒去。最後再聽到聖人輕輕道下一句:「像,很像。」蘇雲皺眉,不懂女帝口中的話是什麼意思,但也在獲取身體自由的同時,收劍稟禮:「在下蘇雲,見過昭安陛下!」女帝垂眸凝睇,容色不變:「可惜,朕還有要事,不暇與你詳談。」言語入耳極為平淡,又未再給蘇雲說話的機會,便撇過身子,留下一句:「素衣,將姜璇璣遣出府,大夏皇室不歡迎這位客人。另外,在三刻鐘後,你親自帶蘇雲來見朕!」語落人散,就恍若從未出現過一般。女帝現身時,眾人才知道什麼叫泰山壓頂,在女帝離開後,也才明了什麼叫如釋重負。可也就在眾人都以為能鬆口氣時,獲取自由的姜璇璣身前虛空中卻裂變出一道金色割痕,重重挫在了她的身上,及至悶打咳出血來。冒犯聖人,怎有真放過的道理。只是將氣海破裂,能不死已是輕饒!見狀,蘇雲難免不忍,手中翻出劍閣上好的靈藥,往前探出腳步:「這……姑娘,你……」奈何姜璇璣沒有半分領情,抬手往前一阻,斷住了蘇雲攙扶之意,唇角掛血道:「滾開!!不需要你假惺惺的。」說著,她轉眸察了眼廂房,再低下頭:「終究是帝皇家,不愧是大夏皇室,呵呵。不用你們遣,我自己有腳,我自己走!」出言後,瓊鼻微酸。一件紫紗長裙被姜璇璣罩在身上。蘇雲頭一回正式遇見這位姜姑娘,也是最後一回目送著姜姑娘,冉冉離去。—————————雖本意為瑤台侶,蝶撲祥雲冷風清。二人還不是真正能見面的時候,不管是誰。院落之中的蘇雲,拿著靈藥站在原地,白衣錯落又顯落寞,自己是不是應該追上那名姑娘,只是真的應該嗎?蘇雲想著,已做出了決斷。在離開城主府後,一定要去找她。如果不是自己,也許她就不會離開了吧,可她和女帝之間好像有著什麼事情,又好像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待時間過去。蘇雲將拿出的靈藥,收回袖中。屆時,廂房門後一個小小的腦袋,就探了出來:「那個……」蘇雲轉眸望去,只見門後露容的少女。一張婉美的臉蛋上,秀眉輕輕蹙著,如同含汪秋水的剪瞳望著自己時,蘊藏出無數異樣。而少女楚王妃躲在門後,目光在蘇雲身上,盯了好一會,櫻唇方再繼續嚅動道:「你真的是蘇雲?」蘇雲默然了下,點頭說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的確叫蘇雲,蘇家的蘇。」而後,就將楚王妃衛素衣將頭兒縮了回去,有言語傳出:「可……可是……」蘇雲偏頭,可是?門後衛素衣揣著小手,垂眼能看到嫩足,踮了踮:「那為什麼,你和那人有著一樣的氣息。」什麼意思?蘇雲懵了,自道了聲:「誰?」衛素衣則挑了挑細長秀眉,將心中最後一抹狐疑,盡數說出:「國師弟子,柳孤舟。」呃,蘇雲握劍的手都隨著話語顫動了下。我嘞個乖乖隆地咚,完啦!!則後又見衛素衣探頭出來,再瞧到蘇雲呆若木雞傻樣後,楞是一笑:「你還是好傻。」還是?既後,就見衛素衣騰出一隻手臂,招展出來揚了揚,指向地面散落的襦裙,道:「勞煩蘇公子先幫我把衣裳收起來。」可在說出來後,她又感覺不妥,於禮不合改了口:「呃,等等。還是不用了,請蘇公子在外頭稍等我片刻,我馬上就出來。記住,千萬不要進來!!」嗯好。蘇雲點頭稱是。只是楚王妃說的話聽進耳朵里,總有點撓心的,為什麼就不能進去?等會,蘇雲驀看了眼地上的衣裳,然後迴響起進院時聽到過的話,颯地抬眸看向廂房門倚,難道說……咳,方才楚王妃她是光著和自己說話的?啊這,少琅兄。蘇雲咽了口唾沫,遂轉過身望向牆沿花叢,細細喃起了清淨心法。不多時。耳邊響起幾聲腳步。蘇雲想把頭轉過去,又怕看見什麼不得了的,冒犯了少琅兄。最後還是楚王妃的一句輕喚,將他胡思亂想的思緒掰了回來「蘇公子。」蘇雲方才回眸。恰時,一襲柔軟靛青色襦裙入眼,小腳穿踏繡鞋跨過廂房門檻,雙手交疊於腰前,柔軟的布料將王妃身段窈窕的曲線,勾勒而出;舉目臉容,肌理白皙梨腮勝雪,雖顯得少女青蔥年少,可發挽婦人鬢,與眉間蹙攏呼應,又將嫁人後的憐麗婉媚皆展露。蘇雲自己覺得是第三次見到她,然而她在每一次見面,都會帶給自己別樣的感覺。第一回,她憨態可掬,富具女書生的柔弱氣質,文弱得想要人呵護。第二回,她出手單指鎮殺歸靈修士,恬靜的外表下藏著神秘動人的浪花。而這一回,該怎麼說呢?楚王妃看著自己的眼神,怎麼就跟皖娘買了新衣裳,然後穿給自己看時,要誇誇的眼神一樣了!蘇雲撇眼望天,少琅兄,三刻鐘很久的啊。彼時,一輪烈日懸停在梧桐樹上,驕陽光輝將兩人身影照射得長長的。衛素衣先行抬腳,走出幾步:「蘇公子與那姜姑娘認識?」蘇雲不敢看楚王妃,抬著頭答道:「嗯,有過一面之緣。」原來如此。衛素衣點了點頭,接著邁開腳步,向蘇雲走了過去。蘇雲聽著腳步聲,心有點亂了,深深呼吸,隨著楚王妃的接近,沐浴後花瓣的清香逃入鼻間,就更亂了。而衛素衣並沒有走到他身前,只是直直從蘇雲身旁走過,其後兩手撩動臀後裙衣,蹲在了院牆沿邊,賞起了重新綻放的花朵。少女嬌軀固然不豐潤,但足夠青澀,像極了沒被開發過的果園,處處都是新奇。但是下一刻,衛素衣再次語出驚人:「這就很有趣了,蘇公子。你說天機門為什麼要讓我把白芊芊安排進宗門大比,然後還必須要在比試中與作為柳孤舟的你交手呢……」「……並且還有,你為什麼要偽造身份,母后為什麼要你與九鳶聯姻,然後你的體內有著一股我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本源,就像是親戚一樣,而且那個姜姑娘也是這樣的,所以要不蘇公子你說說看吧,你是哪顆神樹的天命人!」蘇雲臉上旋即凝滯了下,轉頭低俯向王妃。衛素衣同時也將臉撇了過來,剪瞳中滿是關切之意:「扶桑的神格被母后駁斥後陷入了死寂,在沙海禁地,扶桑體內的玄異世界裡我曾冥坐了接近千餘年歲月,最後成為了神樹不格的天命人。所以我也被扶桑控制的地運禁地而排斥,終生再不得踏進禁地一步。」如此說來,眼前這名看上去不過及笄碧玉的王妃,居然是真千歲!蘇雲搖搖頭,不過禁地之中時間流速與外界略有不同,姑且應該算不得千歲吧?接而,衛素衣又輕輕笑了聲:「蘇公子,不需要擔心我在套什麼話,我只是好奇罷了。你也可以選擇不說,畢竟。」楚王妃說著又轉過腦袋,柔夷挑了挑一朵鮮艷的花瓣,再繼續說下去:「畢竟同為四大世家。我怎麼可能算計你呢,更何況……」話里最後一句,她沒有直接道明。而是坐落在心聲里,更何況我怎麼可能會算計你呢,小蘇哥哥。也許蘇雲早已忘記了,曾經在少女年幼之時,城頭上的白衣將她擁入懷中時,除了討厭的肢體接觸外,也讓懵懂少女內心深深刻上了他的烙印。經過衛素衣的話,蘇雲則是思考了好久。蘇雲並非太理解天命人一詞的含義,但是從少修煉對於天下的事還是有所涉獵的,所謂天命是神樹除皇權外,一種賜予人以神通,掌控法則地運的能力。故而天命人必定身懷奇遇,以及神奇的能力。至於所謂的天命是什麼?反而無人得知。待理清思緒後,蘇雲直道:「王妃對於這片域面過往的人族歷史,是怎麼看待的?」衛素衣聽著他的話,不假思索道出:「天降太初神靈創造世間萬物,神樹傳遍術法,賦予龍氣造就人皇,不都是這麼看的嗎?」蘇雲皺了下眉,暗道果然。衛素衣則當場從他表現出的神態發現了端倪,站起身,嬌弱的臉蛋兒現出一抹好奇,問道:「難道說,蘇公子並不認為歷史是這樣的?」院落明明十分寬敞,蘇雲在此刻反尤感寒冷,感覺被人看透了般,只好輕輕嘆了口氣:「不知王妃可有神通屏蔽天地探知?」「沒有。」衛素衣立馬斷絕了蘇雲的念頭,只是又接著道:「如果素衣沒猜錯,蘇公子想要和我說一些不能讓外界人探聽到的話,而且有可能還不是人,那麼按照我的手段,並不可能做到。」幾乎所有話落在王妃的耳中,都會變得一言道明。她真的很聰慧。只是為什麼在少琅面前,她沒有展示過這幅模樣呢?蘇雲不解,然同刻也揚起手,豎起兩指作印擺在身前:「那麼便只好用我的方式了,只是我的修為尚且還淺薄,能不能瞞得住真不能保證,而且若我在此說出來的話,引動天理還可能有恐會威脅到王妃你的安全。」「我的安全?」衛素衣念著,往蘇雲方向挺動一步,放在臀後的柔夷緊張把玩起衣角,將順滑綢布都纏繞得皺皺的,再向眼前的白衣少年,目光平靜道:「那麼蘇公子在事後,應該會保護好素衣吧?」嘶——蘇雲倒吸芳香,嗯,是花香。然後閉起了眼,空無的黑暗中浮現出娘親的清冷絕容。隔了會,耳邊傳來楚王妃的嬌笑聲,道:「蘇公子但凡行你的手段吧,想必在這天下沒有人能夠在母后的護佑下,而傷害到我。」蘇雲想了想,理應如此。女帝與娘親二人都站在身後,還有什麼可慌張的?其後,蘇雲湧起氣機,單腳踏地自起一陣,隔斷天地探知。衛素衣別眼察了察他的手段,很是認可地點了點頭,手抿著下頜稱道:「想不到國師還真將絕學授予了你,憑藉此陣法手段以及劍閣的劍法傳承,想必蘇公子在大比能有的對手,應當無二了。」蘇雲不感覺自己有這麼強,修行界從來都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更別談,鍊氣士的頭上永遠有兩個至高立在巔峰,劍仙上官玉合與人皇女帝東方嵐了。在陣法結成後,蘇雲也開始和楚王妃講述起自己在尋木禁地中,遭遇見證萬年前人族歷史的事,只是個中省略去了許攸這個人。夏曆一個時辰共有八刻,每一刻約莫相當於三炷香分別燃盡的時間。故而蘇雲給素衣解釋的時間並不長,也就大概過去了一刻時。在聽到蘇雲的話,衛素衣陷入了一陣接著一陣的沉思,以及猜想。她緘默不語了許久,直到蘇雲喚了聲,才抬起頭道:「蘇公子說出了段,難以相信的過往,假若蘇公子所說都是真的,那麼人族從一開始就已經陷進了圈套之中。」蘇雲目光溫煦,總算有個人是值得道予的了。同為天命,卻有著兩種完全不一樣的背景,誰真誰假,真假難辨,真相究竟是什麼,又該相信哪個過往。或者只有具備天命人身份的人,才能夠互相共情吧。只是蘇雲對於楚王妃對自己的話,沒有半分質疑的表態,有所疑惑。蘇雲道:「王妃,就不覺得我說的話也許是虛無縹緲的?」衛素衣瞟了下眼前俊秀的白衣蘇雲,其後負手調皮地向外蹦躂了兩步:「那麼蘇公子是在說謊騙我嗎?」蘇雲搖頭。「那不就得了。」衛素衣見狀,衝著他笑了下繼續道:「更何況,按照我的能力,蘇公子恐怕還沒有本事在我面前說謊。」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衛素衣很快解釋道:「扶桑主法,天道無私。我為扶桑天命人,能夠暗合天理昭彰,藉助神樹本源之力,有著近乎化蘊巔峰的實力水準,而且……」而且什麼?衛素衣說著,轉身翻起手掌,現出一本無字天書:「而且,我將本源與大夏律法融匯在了一起,蘇公子可以理解為,我跳躍了洞虛境的修煉,直接通過本源問道,最後大夏律法便是我的道,曾經將名字寫進過戶部名冊的夏人,都會受我約束,一言一行盡在我心。」蘇雲明白了,怪不得當日楚王妃滅殺那個歸靈修士的時候,只用一指,口裡還念念有詞,原來是這個意思。可如此強悍的能力,怕不是比娘親女帝都還厲害?白衣少年觀摩著自己的目光,讓楚王妃為之一羞,別臉瞅向花叢道:「蘇公子也別把素衣想得太過厲害,如此問道也註定了我此生再無洞虛的可能,並且不是每個人的命格都會被我控制,就好比如上官劍仙等洞虛,甚至一些尤為強悍的化蘊修士,素衣對他們也只能做到輕微的影響。」著此,蘇雲溫潤一笑:「單就此本事,王妃已走到了萬千修士之巔了。」對於蘇雲的恭維,衛素衣沒有表現得十分高興,只是感覺有點飄飄的,轉過身將無字天書交到了蘇雲手上:「那麼蘇公子,這個給你。」「給我?」衛素衣點首,道:「是的,按照蘇公子所言,想必蘇公子想了解一切,應該需要集齊所有天書,辨其真偽,否則最後的真相究竟是如何,沒有人能夠分得清。」蘇雲不敢接下如此厚重的物件,忙推卻還了回去:「天書對於天命人應該十分重要,蘇雲怎敢收下!」見他如此,衛素衣當場裝作發脾氣的模樣,腮幫子鼓鼓的道:「難道說你還要違抗本宮的話?蘇公子,你應該知道蘇家人意味著什麼吧?」聽到楚王妃的話,蘇雲明顯神色正肅了不少,言聲出口:「我清楚。」蘇家人先是大夏的蘇家人,再是天下的蘇家人,這是以前爺爺給自己說過的話,還警惕自己,將來即便入玄問仙,但勿要忘了自己的起源之地,勿要忘了本。無論何時,自己都先是一個夏人,沒有大夏,何來的世道安樂,給予穩定的修行旅途?衛素衣淡淡笑著,看著蘇雲的眼神,很甜。後道:「當然了,把它給你,也有我的私心。鑑於蘇公子的話,以及素衣曾經有過的設想,我很想讓你幫大夏一個忙,懇請蘇公子能夠接受素衣的不情之請。」蘇雲捧著天書,雙手攏袖向大夏楚王妃拱了拱:「王妃但說無妨。」聽聞言,衛素衣又掏出一塊玉鈺,玉鈺以紅繩吊著,環雕夏隸,為:御天子之劍,令聞令望!衛素衣將玉鈺晃了晃,看著眼前人說道:「大夏四大房,山水鴿鷹各有一房長,山房之主蘇左,水房之主許道清,鷹房之主空缺,鴿房之主蘇晉……」「……而在四房之上,有一職名命官,可統御四房直達上聽,有時還可越天子命,直接統令四房,我爺爺衛老曾是洪慶朝的命官,只是此職在母后登基後,一度罷任。爺爺一直想要讓我找一個人能夠代替他,成為它,成為夏朝幕後新的基柱。」「蘇公子,你可願接過這個擔子!!」沒曾想,大夏還有如此重要官位,聽意思還有著某種先斬後奏,可清君側的重權之任。但言內之意,若要讓自己接任大夏命官的話,又感覺……蘇雲沒有多想片刻,在楚王妃拋出橄欖枝後,搖了搖頭:「很抱歉,恕蘇雲不能接受楚王妃命官任命。」衛素衣難得沖蘇雲皺了下眉兒,立問道:「為何?」蘇雲握住腰間綠卷劍:「雲一心向道,嚮往逍遙,從來無心於朝堂。」「可是這命官一職並不會給予你任何束縛,命官要做的也遠不是為了……」說到此,衛素衣憚憚地向東處掃了一眼,方繼續道:「也不是為了陛下,大夏命官只司百姓,為的是讓天下有一明君,有一安平盛世,蘇公子!你捫心自問,難道所謂的仙家就會連百姓都不顧,真的把凡人作為魚肉而唾棄?那麼這逍遙又稱得上逍遙嗎?」衛素衣纖細秀美下的剪瞳泛著秋水,帶著一絲絲暖意,仿佛她真的是很著急地為蘇雲著想著。蘇雲低頭望著她,手指輕輕摩挲起綠卷劍柄的紋理,在思考。久久後,蘇雲轉眼觀天,溫聲道:「幼年時,我被娘親和皖娘逼著去讀那些聖賢書,有時候我很惱火,讀這些狗屁文章,究竟有什麼用。到最後,我長大了點,就發現其實文章並不狗屁,狗屁的是自己。」楚王妃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下文。而蘇雲說著,漸漸將垂首,迎著楚王妃的目光注視,緩緩再開口:「書上說,儒者授珮玦者,事至而斷。所以君子能決斷則佩玦,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王妃會肯定地選擇我,可歸根我不是不想答應王妃,也並不單純因為大道,更不是因為我不懂得那些大道理,只是我覺得自己配不上它而已。」衛素衣怎麼都沒想過,蘇雲口中會說出這麼一番話,眸光流轉,跟道了聲:「怎麼會?」蘇雲淡淡笑了笑,嘴角既往上又往下,看著很不是滋味:「做人總得有自知之明,我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好,更不認為自己真的會帶給這個世間什麼,有時候我想的只是要變得更強點,至少不能讓娘親,讓劍閣丟臉。更何況,曾經我犯了錯,錯得很離譜,差點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如果不是師傅開解,或許我到現在都會被此影響,締造心魔……」「……歸根一點說,其實我如今都還沒想通,或者本就很糾結以及擰巴在這裡頭,所以王妃讓我接任命官一職,我明白。也大致能猜出它能帶給我什麼,而我又要去做什麼,但即便沒有它,我依舊會去做的,哪怕做的不好。」素衣能感覺到蘇雲話里行間的悲憫和傷感,似也被他感染地,蹙起秀眉:「那麼蘇公子,更應該接下它才是,士不可以不弘毅,然公子是懷志之人,又何須妄自菲薄呢?」「這並非是什麼看低了自己。」蘇雲搖了下頭,道:「只不過,我沒有這個能力罷了。」衛素衣反駁道:「蘇公子,我很了解你,你完全是可以的!」嗯?蘇雲疑惑凝眉,什麼叫很了解自己,什麼話這是!楚王妃也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差點被看穿了心事,貝齒微微咬了咬唇瓣,清聲道:「蘇公子,時間不早了。在即將帶你去見母后前,素衣還是懇求你能夠接下這個擔子,並且告知你一件事。」得言,蘇雲面色頓道:「何事?」衛素衣捏著衣角,即便避諱也想告知他,道:「大比實際上是母后做的一場局,大比結束當日,將會是大夏反攻蠻族之時,更別說其實蠻族人也不傻,遠在涼州三十里開外,早已集結了數十萬大軍,甚至近日獸騎虐夏,都是常事,擺在局面上的盛事和風平浪靜,皆是幌子罷了。」楚王妃沒有說謊,甚至蘇雲也曾猜測過。要不然為什麼師傅會把會場做成如此強悍的陣法,師承於她,蘇雲能認知到,若讓大比會場的陣法全開,不易於幾家一流宗門的護山大陣齊開,哪怕是洞虛都有可能被鎮壓!看來女帝邀請了幾個蠻族洞虛到場,是想要借這次比試,先行拔下蠻族幾個釘子,最後畢其功於一役,徹底征服蠻夷了。然而,看待這個天下形式,真的能做到嗎?還是說,女帝真的會去做,還是另有謀算?或許這一切,仍舊需要自己親自去會一會那位昭安聖人了。三刻時間,終是過去。蘇雲並未收下楚王妃的命官玉鈺,但兩人有了進一步的溝通與認識,更互相交換了天遁牌聯繫。只是呀。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王妃苦口婆心勸說了好幾次,蘇雲還是雷打不動地不肯答應,導致帶著他前往女帝院落的路上。小小的襦裙少女,一路上都是扁著嘴,還好幾次踢起了路面的小石子來發氣。畫面坐落在蘇雲眼裡,反而有點可愛。哪怕楚王妃在禁地里閉關冥想了千年,這心智還是和少女一樣,可惜了。念到此,蘇雲忽然想抽自己一巴掌,什麼時候自己的想法變得如此邪惡了?蘇雲啊蘇雲,人家已經是王妃了。可為什麼自己好像對她有種說不清的眼緣,就好像曾經見過似的,但一下子又想不起來,究竟什麼時候見過,難道是小時候?但小時候,又是哪個女子呢?身邊的桃花實在太多了,實在想不起來。—————————與此同時。走出城主府的姜璇璣,腳步踉踉蹌蹌地躲到了一旁的巷子內。檐瓦遮蓋住正午強烈的陽光,小巷還是顯得有些許昏暗,體內平盪不下的龍氣能量,在她氣海中止不住地翻湧,笨碎的裂痕幾乎要把她全幅修為散去。直到在她體表處,慢慢浮現起絲絲淡淡的霜白氣機,才勉強讓身體在崩潰的邊緣挺了過來。只見她氣息安穩下來後,靠在了一些竹籃邊,低喃了聲:「早晚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窸窸窣窣。就在話落之時,巷子深處卻響起人走動的聲音。姜璇璣撇眸掃去,目中融化的積雪把路面變得泥濘,兩隻裸白玉足隔空踩在上頭,腳脖子繫著的鈴鐺脆脆作響。來人一襲黛青長裙,紋繪八卦飾樣,如有仙氣環繞在身,即便行走在陋巷,依舊給人透著一股有著不俗的清麗超世之感。而在這名氣質超然的女子身後,還跟著一名小丫頭,模樣英氣,腰間掛刀,又背著柄遠不應該是她這個年紀使用的長槍,看上去倍覺奇異。----姜璇璣明顯有所忌憚,手握虛空,靜靜看著她們一步一步走了出來。巷子深處是牆,又沒有店肆開在裡頭,忽然冒出來一個人,難免不會懷疑她的目的。只見這陌生女子一步步接近,果然還是『來者不善』地站在了姜璇璣的面前,然她沒有轉過身,原地盯著前方光亮的街區,輕聲道:「你的天賦很不錯,除了東方嵐,本宮主還是第一次見過世間有鍊氣士能將自發萌生出的龍氣與靈氣,融匯修行。」說著話時,躲在陌生女子身後的英氣小丫頭,側伸著頭,水汪汪的大眼悄悄打量起了姜璇璣,心裡頭想著念著。這姐姐好美。然聽到陌生女子的話,姜璇璣眸光冷淡,緩笑了聲:「仙宮宮主蘇清璃,久仰了。」蘇清璃別過頭,略顯驚訝:「你認識我?」姜璇璣淺淺笑著:「這世間我看不透修為的也沒有幾個。」「你很自傲。」蘇清璃跟後搖頭,手拂過掉到腰旁小丫頭頭上的雪絮,道:「但自傲仍然需要有自傲的資本,即便當年上官玉合在你這個年紀,也遠沒有這般鋒利。」聽著,姜璇璣冷笑了聲:「那很可惜,我姜璇璣就是姜璇璣,可不會像那位什麼劍仙!」劍修銳利,眼前這個姑娘,比起劍修還更進一步。蘇清璃跟著笑笑,袖子輕擺,甩出一物件:「這是仙宮上好的丹藥,足夠治癒你的傷,希望你能夠放下一些事。」呵呵。姜璇璣對此掃都沒掃一眼,道:「放下?這是能簡簡單單放下的嗎?」見她不領情,蘇清璃也只好悻悻然作罷,再說道:「其實我的時間不多了,姜姑娘即便不領我的情,能不能也答應我一件事。」姜璇璣沒有回話,在清璃心裡也等同於默認了會聽下去。「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兩件事,首先是你可以收下我身後這個小姑娘作為弟子。」蘇清璃道著,俏手往下輕輕推了推小丫頭霍遏疫的背,將她推了出去。姜璇璣撣了小丫頭一眼:「極品水靈根,體內靈海傲日中天,凌掛利劍,她是很好的劍修胚子,你不送去劍閣,交給我?更何況我不過歸靈境,收什么弟子?」話糙理不糙,就是不願意。蘇清璃搖頭,說道:「她的確是好胚子,其實見面時我也起了收為親傳的注意,只可惜她下定了心思要學槍和刀,如此想必姜姑娘更能勝任師傅的角色。」聽著她們說的話,霍遏疫手抓緊緊蘇清璃的裙袂,擺了擺:「蘇姐姐,我不想拜她為師,我還是想去找那個大哥哥拜師。」面對小丫頭的話,蘇清璃笑笑,撫了撫她的頭:「他也是你的師父,還是有半分師緣在的,你記在心裡便足矣。」「他?」姜璇璣話後擰眉了下,出聲道:「是誰?」蘇清璃緩抬起頭:「他便是我要求姜姑娘的第二件事,說實在的,我雖不善卜算,但仙宮的八卦九宮與柳舟月的陰陽遁道,還是有互通之處的。所以一些事情,我還是模模糊糊能推演出來,你們之間被一人牽了情絲,命途之中定有遇合,所以我懇請姜姑娘能斬斷這份情絲,換我侄子一個自由。」「居然又是他。」姜璇璣面如玄水平靜,斷然道:「我對他只不過是感興趣,沒有半分意思,你大可放心。我姜璇璣要喜歡誰,還不是人可以決定的,我入化蘊自會把情絲斬了。但這個小丫頭,我已經不會收。而且你說完了吧!」眼見姜姑娘抬腳,有離去之意。蘇清璃也沒做挽留,與霍小丫頭靜靜看著她離去。「如此甚好。」霍遏疫抬著小腦袋,看著蘇姐姐向姜姑娘方向,帶有盈盈笑意說話,也自顧自學著甚好甚好起來。「你好什麼?」蘇清璃低頭瞧著她。小丫頭甜甜膩哼道:「因為那樣我就還是大哥哥的弟子了啊。」「你啊。」蘇清璃點了點小丫頭的額頭,目光前許:「可惜了。不過雲兒既然占了你大機緣,我們蘇家也不能不還個禮啊。」說罷,蘇清璃於陋巷內挺起一手,指向青州方向,按下一指。輕輕有語。「大爭之世在即,即便我為淪獄,也總得留下點什麼,蔭蒙世人。君且看先行一手,為大夏定前程。」指落虛空,青州方向霧朧隱隱,旋渦驟凝。一指席捲天下武運,九州龍脈驟變,化為人傑福地。—————————話回先頭,在蘇雲與姜姑娘交手之際。女帝下塌院落中。貼身瞿女官從院外玄門走入,手捧聖旨,輕輕推開了廂房房門,側眼餘光掃了掃內里鳳床上的身影,不敢說話,就這麼靜靜候著。而鳳床內。作為大夏境內權勢至高的女帝,並未入睡,她只不過是斜靠在床倚上,閉闔眼眸假意眯著,水雲錦質地龍鳳冕袍,朦朧薄紗將雍容豐腴的身段展示得淋漓盡致。順著鳳袍掃落視線,交疊軟毯遮蓋長腿,僅在春凳上堪堪擺出的半對筍足,趾甲抹著鮮紅蔻彩,在宮燈映照投來的光芒下,絢麗明媚之餘,又透著一絲絲的慵懶。而在女帝身前,散亂密布在床上的一系列擺件,則更讓人驚異咋舌。咳。其實,也沒啥特別的。無非是一柄半開不開的寶劍,一條卷在一起的鳳燎鞭,還有嘛。則就是一柄豎在被褥上的粗長玉如意,以及一塊被玉如意貫穿圓環,扣在裡頭的雙魚玉佩。良響。女帝緩緩張開狹長鳳眸,視野從低垂凝望如意到越過屏風定向瞿女官,紅唇微張:「如此仿徨的模樣可不似你。」被看穿了心思的瞿女官,將手間聖旨平舉向前,面容現出恭謹之色,道:「回陛下,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思去辦了,只是蠻族太子拒不赴約,還說……」「……還說,讓您親自去尋他。」聞言,女帝並未有任何動容情緒表露,伸出放在軟毯腿畔中的手,提起了雙魚玉佩,淺金色鳳眸借著燈光審量美玉,偶有冷芒一閃而逝:「他倒是長了副好膽,其餘的人呢?」見女帝不甚有動怒的兆頭,瞿女官隨後回應道:「柳仙家已然應諾,想必在比試後便會入府面聖,四房房主有三位已經到了涼州,至於劍閣曹仙家,他似乎……」「他似乎怎麼了?」女帝撣了瞿女官一眼。瞿女官眼神閃爍,低垂著頭:「我以玉碟傳至他在大比入住的廂房時,曹仙家並未開門迎接,反而……反而在內與兩女子在苟且。」「噢……」女帝鳳眉稍稍挑起,艷容玩味,疑惑問道:「兩人?」瞿女官點頭:「當時情景隔著窗紗,我也看得不太清,只像是有一人被曹仙家綁在凳椅上,一人則站趴在凳椅女子背後,伺候著曹仙家。」床煙下,女帝柔夷挑開帘子,筍足壓地:「那兩人的身材比較如何?」瞿女官回味了下,道:「坐著那人比趴著的清瘦些,不過……」「不過什麼?」瞿女官抬起眼,觀察著女帝神態,道:「坐著那人沒有陛下高挑,但身段極為出色,艷煞旁人。而且她被曹仙家綁著,雙腿岔開,似還有什麼物件放在了私處,再被身後女子的淫詞浪語挑撥,已大有遭受不住的姿態。」女帝眸光聽罷閃了閃,放下手間玉佩,隨即低探向床榻上的粗長玉如意,柔夷把玩著如意前端圓潤的龜冠,既忽地用力一捏,將整根玉如意化為齏粉,灑落在地。緊接她卻笑了起來,說道:「裴皖裴皖,真是個母狗性子,這是多少年沒近過男人?哪怕沒有刮骨柔情,也食髓知味了?」言語過後,女帝挺起身,再問道:「曹少悲那廝,是如何回你的?」「他說待日落前會來。」「今個兒,是以為能拿住上官玉合的把柄了麼?」女帝自顧說著,走至屏風前,鳳眸隨即掃向城主府中楚王妃的院落,再道:「也罷,你下去吧。」瞿女官聞言,將原本要給蠻族太子,卻被拒接的聖旨恭放在旁處案几上,退了出去。只是……就在她踏出女帝廂房的同瞬,一襲紅光如焰在後閃爍而出,遁離而去。瞿女官驀然回首,只見女帝坐在了房中凳椅上,柔夷輕敲桌案,臉上神色似乎頗為……高興?她這是多少年,沒有在女帝身上見過如此情緒了?而女帝見她轉頭回來,也是輕笑:「對了,準備些上好的酒菜呈上來。以及夜裡讓少琅來一趟。」瞿女官方才欠身迎禮,退了出去。腦中揚起了風暴,作為女帝貼身近侍,她自然知道女帝一些修行的手段,就好比剛剛遁離而去的便就是女帝的身外化身之一,相對來說,身外化身與本體並沒有太大的什麼差別。雖然瞿女官不了解,女帝為何會修行身外化身之法,但多年來,身外化身相對本體,更為讓人可以親近,而本體則較為霸道,說一不二。即便是在身邊多年的她,也不敢在本體面前多言甚多,那麼究竟有什麼事什麼人,會讓女帝產生出喜悅之情,乃至浮於臉色上?顯然。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快便解答給了瞿女官。隨著紅焰再度飛回女帝房中。日色逐漸攀上院落載種梧桐樹的枝頭,瞿女官雙手疊腰站在院門外,拐角處稀稀疏疏開始傳來幾道腳步聲。她隨別眼望去。巷角處,先是一襲襦裙入眼,首位走出的女子身影,瞿女官很熟悉,因為那是大夏王妃,女帝的兒媳。然而,待瞿女官一眨眼一睜開片刻,跟在衛王妃身後,腰間提劍的少年郎,卻帶給她無限驚艷。入目白衣,攜劍三尺三,青鞘歸真。少年郎觀之模樣年歲,不長。約莫也就是和少琅差不多年紀,長發未冠,以繩索挽發披散在腦後,有數縷凌亂碎發搭在額前,讓那張本就俊秀得讓人妒忌的面容,又添發出幾分落拓不羈的豪邁。如此公子,會出自哪家?她怎從未見過!不過是頭次逢面,瞿女官的眼都已經挪不開了,天底下怎會有此飄逸寧人的翩翩少年!要是自己再年輕個十幾歲,恐怖都得立馬貼上去。走在路上的蘇雲,不知院門處瞿女官心裡在琢磨什麼,只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明明晨間時候的她不是這樣的,難道是剛剛和姜姑娘爭鬥的時候,把衣服割破了?蘇雲旋即自查起來,然而左看看右看看,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待行到院門。「蘇公子,到了。」身前的衛王妃率先停下腳步,偏轉過身來柔聲道著,然後又給蘇雲介紹起來:「這位是母后身邊的大紅人,瞿女官。」其後,蘇雲手提劍,雙手一合對向前方,道:「清淨山劍閣蘇雲,見過瞿女官。」瞿女官眼中的少年,不僅長得俊,還如此溫潤有禮。作為仙家修士,在他這個年紀,能夠如此恭遜真的實屬難得。見瞿女官都快看呆了,衛素衣淡淡笑笑:「瞿嬤嬤,蘇公子是要來面見母后的。」這公子要見女帝,瞿女官難免再次打量起了蘇雲,緩緩後道:「既然王妃開口了,自當可以進去,只是陛下今日已有貴人要事,恐怕……」在瞿女官心中,女帝安排約見了柳孤舟、曹少悲、蠻族太子等,如此繁忙的情況下,哪還有時間去見這位蘇公子。「若蘇公子不嫌棄,可在府中歇息一夜,明日再面見陛下如何?」瞿女官不明所以情況下,安排道。衛素衣一聽擰了擰眉,腮幫子有點鼓鼓的,開口:「可瞿嬤嬤,是母后讓我帶蘇公子過來的。」明顯衛素衣是覺得瞿女官怠慢了蘇雲,有點生氣了。瞿女官察看到楚王妃神色,有點驚然,向來溫婉嬌柔的王妃,居然向她鬧起小脾氣了?而瞿女官當然也不敢讓衛素衣氣惱了,要知道王妃肚子裡頭,還懷著姬家皇室的龍種呢,想了想她便打算先行稟問聖人一聲。但未等她身體有所動作。一聲酥熟又帶著無上威嚴,足矣令人沒法抗拒的聲音,從內里傳出。「讓他進來吧!」得言,衛素衣挺了挺小腦殼,模樣看上去略微有點趾高氣揚了,落在瞿女官眼裡,自然曉得王妃的意思。估摸著相當於:聽到沒有。母后讓蘇公子進去的!那可是女帝叫他進去的!!瞿女官無奈笑著瞅了王妃一眼,眼神隨再望向蘇雲,側過身:「蘇公子,請吧。」—————————短暫交談過後。楚王妃和瞿女官二人皆站在院門外,目送著蘇雲走入女帝廂房。瞿女官忽然詢問了聲:「王妃,聖人今日既召見了柳孤舟仙家,又先後召見蠻族太子,劍閣曹少悲,這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嗎?」衛素衣默然,思索良久。「也許這天下的天,要變了。」她說出的一話,讓瞿女官將頭撇了過來,王妃究竟曉得不曉得說這話的意思是什麼?可王妃說完這話,便已轉身離去,小小的身影隱隱間邁向巷子深處一緒陽光之中。再見女帝房中。房門未鎖,蘇雲手提綠卷,抬腳邁入房內。蘇雲原以為正式面見這位聖人,會經歷不少波折,甚至考驗。但事實擺在眼前的,那就就是進入房中後,迎面而來的雍華絕艷婦人,單腿翹起坐在正堂左側,然後靜靜的看著自己。若不是她身上穿著的那一身龍鳳冕服,那一身哪怕不用觀氣術,都逼入眼中的人道龍氣,都很難讓人將大夏女帝這個身份,與這位身高高挑窈窕的貴婦聯繫起來。只是難以聯繫,蘇雲心裡還是十分忐忑的。畢竟女帝雖然容貌絕艷,壓根不遜色於娘親,相對來說。娘親就像一座千年冰封的雪山,而大夏女帝即便靜靜坐在那,都如同火山一般,高聳立在身前,時時刻刻都會給予人超大的壓力。於是幾乎在見到女帝同瞬,走入房裡的蘇雲,便將劍別向腰間玉帶,雙手攏袖,竦躬道:「蘇家蘇雲,參加昭安聖人!」「哼。」然而如此畢恭畢敬開場,迎來的卻是女帝一聲冷哼。蘇雲微微抬眸。卻見大夏女帝慢條斯理將放在腿面上的手,輕輕放在桌面上,接而重重一敲。驀然。蘇雲整個人當場噗地一下,單膝跪在了地面上,他並沒有感覺到什麼壓力,因為身上並沒有什麼靈氣威喝,而是用大夏女帝作為夏境人皇身份,很純粹地將他作為夏人的人性,震跪在地面。蘇雲嘗試著站起,但依舊無果。而眼中的女帝注意到他抬來的視線,紅艷艷嘴唇方才勾勒少許。不過轉瞬間,她淺金色鳳眸肅然眯起,冷笑道:「還算不如門楣,只是讓朕沒想到的是,你真的敢堂而皇之地走到朕的面前,甚至連劍都不卸。蘇雲,你當真以為朕不敢責罪於你嗎?」天子雷霆之怒,動則取人姓命。可蘇雲心中無懼,頂著聖怒,將壓在地板上的膝面稍稍抬起,咬著牙關舉目過去:「大夏制祿有爵,公侯伯子男凡。我蘇家開國有功,太祖元初賜祖爺爺國公柱國之勛,掌至尊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謁贊不名,世襲罔替,進諫威福,以清君側.」「好一個國公之勛,好一個劍履上殿,世襲罔替以清君側!!」女帝冷道著,聲音中又明顯帶著些許笑意,實讓人摸不清心思,接而轉眼又見她板起臉,鳳眸直刮過來:「拿著先祖的福蔭,便敢刺朕一劍,便敢在朕下榻之地大打出手,要讓你走到朕這個境界,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蘇雲劍眸隨即從上往下掃了掃女帝,覺得有些僭越,又從微微挑起的紅底鳳跟掃了回去,直瞪道:「蘇雲不敢,只是覺得聖人不分青紅皂白,作為修士心境,過不去那道坎。」瞧著蘇雲動作,女帝面容籠罩泛出霜寒之意,聲音微沉:「你很驕縱,即便你爹當年,都不曾用這種眼神看過先帝。」「蘇家人先是大夏的蘇家人,再是天下的蘇家人。」蘇雲緩緩說出此言。並且隨著此話,足矣讓女帝震驚的是,蘇雲身形從單膝跪地逐而站了起來,人皇之威短暫便被他所適應,最後整個人如同一把利劍般,挺在了女帝面前。女帝鳳眸微眯。蘇雲又道:「不過,在以蘇家身份見過女帝後,我還想以另外一個身份與你,再聊聊。」言語過後,蘇雲提下腰間綠卷,右手拔劍前驅頓散所有威壓,劍指大夏女帝:「清淨山劍修蘇雲,有劍想問女帝!」從下山之後,他蘇云何時曾像過自己?之前在房間走廊上,蘇雲直視自己內心想法,叩問自己。發現這個問題錯了,自己又該是什麼模樣的,是娘親希望自己的模樣,還是劍閣是其他人,甚至天下人所看到,所願意見到的自己?不,都不是。無論是誰,在初次遇到蘇雲之時,都會覺得蘇雲是位俊秀,溫潤的公子。可實際上呢?雖然沒有錯,但蘇雲就是蘇雲,他不僅僅溫潤恭遜,他亦還是名劍修,一名走在修行大道上的劍修,於修行路上修心練劍,一路叩問自己,最後變成最完美的自己。或許在這一刻。所有人才明白,永遠不要以為外表溫潤的人,內心便會是懦弱的,蘇雲的骨子裡,流淌的是大夏蘇家滿腔熱血,是清淨山劍閣的錚錚鐵骨!蘇雲舉劍問道大夏女帝,世間萬千法則,劍道蒼穹終究在此後,傾斜了天平。女帝難得收斂了傲氣,即便眼前蘇雲的劍,並沒有逸散出任何靈氣,她亦能感受到,這一劍之意若能由洞虛境使出,哪怕是作為當代仙人雙修的她,也得避之鋒芒。此劍有可能超越前人,超越了當年劍道天才蘇青山,甚至超越了如今的劍道魁首,上官玉合!!只是迎著綠卷劍尖的女帝,多少還是有點失神的。她不過是想給蘇雲一點顏色瞧瞧,好歹刺了自己分身一劍,好歹是故人之子,她管教管教怎麼了,按她自己和蘇青山的情分,你蘇雲叫聲姨都不為過吧!不就是想挫挫你的銳氣。至於麼!然短瞬,蘇雲還是很快地將綠卷劍插回劍鞘,踩著斜陽站在女帝面前,問出幾句:「敢問聖人,宗門大比究竟有何深意,夏蠻和盟更是與虎謀皮,聖人可知利令智昏之危?」女帝被蘇雲直問得飽乳輕晃,眼前少年身影白衣,就似某個熟悉已死之人在逼問著她。「你這是要以修士之身,干預國政?」沒有顧及太多的蘇雲,對女帝的話點了點頭。「哼哼,很好。」女帝嘴角淺淺笑著,她心裡對於蘇雲敢於漠視皇權有些欣賞,但長居高位養成的傲慢,還是讓她鳳眸之中的弧光明顯冷淡了幾分,語氣略加重:「那依你看,又該有何良策,若谷心懷!?」聞言,察覺女帝淺金色鳳眸划過不滿神思的蘇雲,持起劍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更何況天子!數千年來我族國境終有外患,是我族人又有誰不無時無刻,如感骨鯁在喉,久咽不下?在下以為,攘外之策不是經年累月能解,九州之痛重在年年。故而為平此患,必需舉全國之利,指在一伐。於涼雍一線自北而西,延至橫斷森林共計七十一餘大小城鎮,抽取州、縣、鄉各司府兵前援護衛邊野……」「……其餘各皇授軍師,分列各帥邏震其兵,以頃刻威勢轉守為攻入蠻掠土。期間若遇寇敵便拔其寨,若遇匪敵便滅其軍,若遇城遇陣只需聖人低下姿態,主動聯合諸方仙士,邀劍閣上官劍仙、醉情軒薛宗主、柳國師等人合力,足矣鼎壓催城,攻入蠻人腹地。且劍仙若與聖人同暉,將蠻族支援的洞虛修士分而誅滅,也不過順手施為而已!」言行憧憧——蘇雲慷慨闊論,殊不知就在他話鋒停下的最後一刻!卻忽地聽聞一聲桌案驚拍,再回顧舉首之時。昂貴的梨花木案已為齏粉,大夏女帝就在目前赫然站起身,有若如山威壓再次隨此動作悍然壓在了蘇雲身上。即便此回蘇雲有尋木本源在體,都再無能頂下,被逼得雙腿跪在了女帝跟前。繼而,就在蘇雲身前劍眸中。女帝展翅鳳跟微動,足背上美膚如洗凝脂,細看膚背上淺碧流動的青絡如擎春瀲灩,向著他一步步走去,有黯黯帶著惱怒厲寒之聲響起:「好笑,你當真認為朕不知夏蠻之禍?年輕氣盛自以為區區一戰便可了事?最可笑的是,你以為朕欲平天下,就需請動你……劍仙?哼上官玉合,上官玉合!你是真的為了天下,還是為了你娘,為了朕近些年虧待劍閣的不公?」一句一句聽入耳,蘇雲硬抬起頭,女帝長腿躍入眼中,然他心無旁騖對道:「既然聖人心知肚明。那為何不伐蠻!難道還有著什麼,讓作為大夏天子的你,覺得比百姓更重要嗎!?」說著,女帝瞳孔驟凝,沒有接話。蘇雲再繼續說道:「如果一個人皇,不愛戴自己的百姓,如果一個國境之主,不使自己領地可安享太平,那算什麼!聖人是想要做一位失格之君嗎!」緊跟話說出口,蘇雲迎面襲來一道氣機,再見他整個人橫飛出院,撞倒在梧桐樹下。院外的瞿女官都驚呆了。看著眼前金黃落葉飄飄,白衣與紅衣對立的場面,那覆蓋在二人之間的茫茫雪面,就似長河般將兩人隔斷。隨後。蘇雲抹了抹嘴角流出的血絲,劍眸倒映皺起鳳眉,紅唇死死抿著,緊盯自己的大夏女帝。繼而,只見蘇雲雙手攏袖一鞠,垂下視野:「皇室常年削弱仙宗,這是常態。想必雙方都心知肚明是因為什麼。然天下如棋,蘇雲斗膽,請聖人放下所有成見,落子蠻夷。」蘇雲長久作揖,目中艷陽徐徐挪移。恍恍,他自嘲一笑。再抬起頭,廂房之中,已不存女帝身影。只是蘇雲能感覺到女帝仍舊在房內,不曾離開。隨後,蘇雲轉過身偏頭向房內之人,笑道:「嵐姨,接下來是我以蘇青山之子說的話。蘇雲心中已有意中人,情不可移,故而不能接受與令愛婚事,還望嵐姨收回成命。」蘇雲說罷,提劍離開城主府。走出城主府的白衣,回頭看了眼高大的牌匾,感覺有點壓抑,他終究為仙家。事實上,蘇雲和女帝對談前,便已經知道了女帝要收拾蠻夷,但為何還要故意用言語相激呢。不過是要試探出什麼,結果也顯而易見了。蘇雲行在路上,沒有去處。目中涼州百姓為生活忙碌,街巷融化雪水污積。遠方吆喝著賣『賣酒咯,賣蠻族獸肉』的販子,白衣徐徐經過,斜看了眼販子身後板車上貨物,有美酒有肉,更有一個個飢獸,手腳戴著枷鎖的童男童女。很常見,又很遭心。站在人流涌動的街道中。仿佛只有蘇雲一個人是原地不動的,其餘都在流轉。蘇雲下山時,曾想過遇到煩心事,不妨走走看看,走到頭總歸有個答案。可這個答案,究竟在哪?無從得知。直到日漸西下,蘇雲眼中有一,身襲墨白制袍的劍閣弟子從旁處樓宇中跳下,一手搭在了蘇雲肩膀,一手拿著塊天遁牌。發亮天遁牌中。白衣熟婦容貌變幻,劍眸翻白香舌外吐,渾身赤裸折倒在床,香浮欲軟的飽滿肉臀,扇現出一個個紅通通掌印,豐腴熟潤的身體遍布被蹂躪過的濕黏痕跡,股間似因此變得泥濘不堪,又似因掛插在賤屄騷穴里,一個裝滿了精元的避子套,而變得極為惹目。蘇雲自然未能瞧見來人,懸在另一側手裡天遁牌里的畫面。其眼中只有熟悉大師兄『曹少悲』的面容。側了過來,沖自己高漲笑著:「喲,師弟。傻站在這幹什麼呢?」—————————特殊情報如下:女帝:身高188cm、八尺、D狀態:墮落中;婚姻狀態:喪偶;目前占有人:無心中所愛:蘇青山20%,姬少琅30%,柳舟月20%,上官玉合10%,蘇雲20%;極度厭惡:黃豐50%,上官玉合40,蘇雲10%經驗人數:3人一蠱經驗次數:10次凰穴花心:0次;穴內射精:7次;谷道:2次口:3次;乳:2次;足:2次自慰次數:71次淫亂度:30%懷孕狀態:未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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