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亂世煙火,一瞬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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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花樓一處房間,正有人在下棋,下棋的人不聞窗外事,眼裡只有棋局縱橫對殺,大藩輕輕捻起一顆白子,落在棋盤上道:「老夫年少之時,也如旁人一樣,怎麼唯獨你沒去?」

  宋睿搖頭一笑道:「我這兒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捷本就是少年英俊,此時恭敬站在旁邊,更有幾分別樣魅力,從容一笑道:「非是我故作清高,不圖享樂,換做從前亦是身經花叢無數,遍嘗群芳,此時此刻已然醉倒鶯歌燕舞中了,可自來了穆府之後,親眼得見天上冰清玉潔的仙子,一見驚為天人,仙子已為宋捷心中女神,故而才沒有沉醉其中。」

  大藩聞言不禁道:「由來虎父無犬子,老弟的愛子,其眼光之好,可比你要強太多了。」

  宋睿提起黑子落下,手拂衣袖道:「那是,他可比我要強太多了。」

  大藩目中神色一變,緩聲道:「可也就是幾分眼高於頂了。」

  宋睿含笑不語,宋捷抱拳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宋睿拍腿笑道:「遇上那等絕色仙子,也難怪我兒一片赤誠之心,只是忠言逆耳,你穆叔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的。」

  宋捷微微低頭,謝了一禮,大藩沉吟不語,專心致志瞧著棋盤又落一子,看似有意無意道:「聽說老弟向龍城求親了?」

  宋睿一派處事不驚,為之一嘆道:「我本無心這個,奈何身邊這個兒子不爭氣,茶不思飯不想的,被那高不可攀的仙女給迷了魂去,做父親的也只好厚著臉皮,冒天下之大不韙,向龍城親自提親了,說來,唉,這真是可憐父母之心了。」

  宋捷向來沉穩,聽到這裡時,也忍不住露出喜色,大藩聽完沉吟許久,啪的一聲落下一顆棋子,目光如炬道:「老弟提親的這個時機可選的,好的很呢!」

  宋睿臉不紅心不跳,坦然自若笑說道:「非常之事,可用非常之機不是?」

  大藩咳嗽,呵呵笑道:「服!老哥我真的服你。」

  宋睿擺手笑道:「傻孩子,還不快點跪下來,請求你穆叔幫幫你?」

  宋捷急忙跪下來,臉上滿含殷切神色,大藩表現的深不可測道:「龍城的金枝玉葉,多少人慾求不得,偷偷看上來幾眼就覺得罪過,還是老弟夠魄力。」

  宋睿舉手連笑數聲道:「成大事者不拘小格,老弟這也是為自己這不爭氣的兒子,修路鋪橋不是?」

  說罷相視而笑,大藩感嘆一聲道:「諾,你贏了。」

  宋睿抱拳說道:「這可算不得數,老哥哥有心相讓,我這是勝之不武啊。」

  大藩搖頭想了想,時而皺眉,時而愁容,忽而笑容滿面道:「罷了,老哥先行走上一步了。」

  宋睿起身相送道:「老哥一路慢走。」

  大藩走後,宋捷打開窗戶目送大藩的馬車離開,回身看來時,卻見宋睿淡淡起身道:「我兒,自十萬大山歸來之後,你的銳氣似乎消磨了很多呀?」!

  宋捷為他倒上一杯茶,恭敬遞上道:「若不如此,豈不寒了父親的一片刻意栽培?」

  宋睿偏臉接茶時,冷不丁瞧見自己發間夾雜著幾根白髮,眉頭已然皺的能夾死蒼蠅,宋捷察言觀色道:「我拔了它去。」

  宋睿終究是搖頭,語氣頗有幾分感慨萬千,輕笑道:「拔了它,還會重新長出來,也許還會長的更多,我又何苦受這苦楚……」

  宋捷聞言,俊容之上幾分憂色,慢慢蹲下身軀,握住宋睿雙手道:「是我不夠孝順,總讓父親為我發愁。」

  宋睿擡頭挺胸,語氣一壯含笑道:「我兒,這卻是哪裡話?你從小爭強好勝,處處都要與人爭第一,我感到憂慮,是怕你一旦受到挫折,便種下心病來,你如今長大了,看上的女人也是一代絕色仙女,雖說人家高貴的令人望而卻步,高不可攀,可一旦有機會,我這個做父親的,還不該為自己兒子出點力嗎?」

  宋捷已然聽的字字入心,還是猶豫道:「別人不知道,我卻曉得,父親為了此事處處求人,在龍城之中不惜面子,把所有老友都找了個遍,其中艱辛,實在……」

  宋睿冷聲笑道:「不過還好啊,換做以前,龍城是不屑睬理咱們的,可眼下不同,妖族舉旗,咱們魔國的地位自然與日俱增,雖說此時此刻龍城恨透了你我父子趁火打劫,可把那生米煮成了熟飯,我兒,我們魔國之血脈,便有龍城之血了,到得那時,如今為父這區區臉面,又算的了什麼?」

  宋捷臉上亦有激動之色,低聲道:「兒定不辜負父親所託,讓那高貴仙子,懷上我宋捷之血,使魔國地位,一躍而上!」

  宋睿撫摸著他頭頂道:「這才是我的好兒子,魔國世代打拼,也只是龍城五國眼中的蠻荒之地,所以你才要好好爭口氣,不過你小子的眼光倒大膽的很呢,看上那高高在上的仙女,父親都不敢再小瞧你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兒了。」

  宋捷急忙道:「我如今出息,都是父親栽培的好!」

  宋睿忽然起身,背對著宋捷笑道:「好啦,父子之間就不用說那虛話了,不過那丫頭美的天仙也似,真要被你弄到床上享用,我兒,到得那時,你且想想,那清冷高貴的,冰清玉潔的仙女玉體,被你壓在身下肆意馳騁,在床上蹙眉嬌喘,婉轉承歡的模樣,那股真正銷魂滋味,還不讓你覺得以前玩過的,全是白活了嗎?」

  宋捷聽的心癢無比,一想到柳若萱那仙女的模樣,便一陣邪火竄了上來,以至於臉色都有些發紅,口中咳嗽道:「是啊,以前那些庸脂俗粉,跟若萱比起來,真是不值得一提!」

  宋睿含笑道:「所以你不屑與周寧,魏琅一般在這醉花樓中,留戀在粉歌燕舞,過著夜夜新郎,樂不思蜀的快活日子,整日養精蓄銳的,兒,你可要加把力,別費了這許多時日的努力!」

  宋捷提起魏琅,滿是不屑道:「魏琅雖有勇猛之力,但公主絕不會看上了他,周寧倒平和一些,這些日子在醉花樓里左擁右抱,夜夜與那許多美女在床上辛勤耕耘,雨露均沾,恐怕也是避嫌,更沒有爭奪佳人之志。」

  宋睿含笑道:「風聲已然放出,你還擔心什麼?憑你之才,還怕一個魏琅,外來的周寧嗎?」

  宋捷沉吟道:「兒與魏琅勢不兩立,周寧更不是不自量力之輩,不過霧江水師的秦川也是妖界出了名的年少之才,我只怕這個……」

  宋睿為之笑道:「所以為父先下手為強嘛,更何況你近水樓台先得月,可要好好把握,憑你相貌才華,還怕不能搏得美人青睞?」

  宋捷愁眉不展道:「父親不知,若萱她這個人與普通女子實在有天壤之別,以她高貴,絕色,身邊男子數不勝數,兒亦猜不透她的心思,上次送她東西,趁機一握她的玉手,爽的兒身子都麻了,那銷魂滋味,真是想來都讓兒茶不思飯不想的,夜夜身前夢到的都是她,可惜她又是如此高不可攀的女子,在她面前,我總是自慚形穢,唯恐褻瀆了她……」

  宋睿道:「朽木不可雕也,越是畏畏縮縮,她便越看不上眼,你既有心要得到她的仙子玉體,便不能再視她為心中女神,應平常一般拿出自己本領,再要如此不濟,可別再來求我!」

  宋捷急忙道:「您說的是……」

  宋捷靜靜坐下來道:「你去十萬大山,有何見識?」

  宋捷想了想道:「十萬大山中,遍地兇險,我有好幾次都差點葬身其中,那妖兵兇悍無比,令人想來都覺發寒。」

  宋睿淡聲道:「可不正是如此,才有機可乘嗎?」

  宋捷點頭道:「正是如此。」

  宋睿沉吟片刻道:「妖族已然舉旗,蠻荒四國遍地烽煙,龍城還指望咱們魔國能拖住妖族三十萬大軍,所以,才有底氣啊……」

  宋捷把茶奉上道:「絕不辜負父親的一片苦心。」

  宋睿又道:「你要真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那周寧雖不如你,不過此人倒也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醉花樓的一對姐妹花,都已歸他所有,你就不想想,送他些什麼,多拉攏人心?」

  宋捷想了想道:「兒自問與周寧私交還可以,瑾月與南宮仙兒都回定州去了,如今魔海之外,獨他一人留在妖界,兒自然與他關係處的很好。」

  宋睿品著茶道:「他不是想做個不聞窗外事,只老老實實在女人堆里享樂嗎,何不投其所好,魔國雖偏僻,要說美女還真是有的。」

  宋捷點頭答是,忽然臉色一變道:「魏琅那廝,油鹽不進,處處與我作對,且十分難纏,武功謀略不在我之下,父親有何應對?」

  宋睿淡聲道:「若處處一帆風順,還有這麼難嗎?」

  宋捷咳嗽一聲,含笑道:「還是父親說的是,既然魏琅鐵了心與我過不去,倒也不必胡思亂想了。」

  宋睿打開窗戶,看了看外邊道:「妖族大兵壓境,說來也真有幾分天意使然。」

  宋捷忽而道:「那父親覺得我們能贏嗎?」

  宋睿回頭笑道:「兒,可不能光顧你一人享受,該出的力一樣要出,這九重天要是沒了,你我父子又算的了什麼?」

  宋捷聽的一陣冷汗,更想起妖兵殘忍,外邊冷風灌進窗里時,都覺瘮人,宋睿擺擺手道:「你且退下吧,我該休息了。」

  宋捷點頭答是,緩緩退下,他剛退下不久,便見幾名粉衣少女走進宋睿房中,對此他似乎早已司空見慣,隨著走廊燈火,來到一處只供貴客享用的僻靜之處,房間裡的蠟燭尚未吹滅,從房裡傳出陣陣女孩兒嬌喘呻吟之聲,裡面男女正自纏綿情熱,他在房外站了老半天,待到雲消雨散,裡面傳出清麗女聲道:「郎君,讓嫣兒為你倒杯茶去。」

  另一個嬌柔女聲道:「姐姐,也為人家倒一杯喝。」

  宋捷在門外,輕輕一笑,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敲了敲門道:「周兄,喝酒嗎?」

  裡面一陣雜亂之後,門枝呀一聲開了,開門的少女一件水綠裙子穿在身上,一眼看去猶如綻放的嬌花,正待人摘,仔細看去時,更有幾分誘人的嬌艷欲滴,只是美麗容顏幾分紅暈,雲雨過後更是魅力動人,只是它氣質頗好,天生一股才女之色,美眸顧盼之間,更顯落落大方,唯有來不及收拾的秀髮,散亂之間,更別有一番滋味,正是楚嫣。

  宋捷含笑進門,張口就道:「久聞楚小姐大名,如雷貫耳,猶如冰日雪蓮,別人想見一面都難得很,周兄竟把一對姐妹花兒,收入房中肆意享用,真是羨煞旁人了。」

  馨兒害羞躲在床紗深處,楚嫣美麗動人道:「小女之名,本也不值一提……」

  周寧披了件外衣,走了過來順手把楚嫣摟在懷中,把玩著美人玉手,楚嫣目中溫柔似水,小鳥依人般在他懷中也不說話,還是周寧道:「我這人胸無大志,只消在醉花叢中,快活快活,便心滿意足了。」

  宋捷臉上笑意更濃道:「人跟人都是不一樣嘛,不過聽說魏琅幾次三番,都想一親嫣姑娘的芳澤呢!」

  楚嫣聞言,忍不住蹙眉道:「是嗎?」

  宋捷笑意不減道:「小姐不知嗎?」

  楚嫣依偎在男人懷中道:「魏公子是有幾次登門拜訪,但小女身子不舒服,婉言謝絕,倒不曾聽說魏公子有不敬之處。」

  宋捷笑道:「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與周兄同是好友,所以就有話直說了,還望不要見怪。」

  不待楚嫣說話,周寧已然含笑道:「宋兄掛念,我都是知道的,咱們兩個同生共死,我還不信你的為人嗎?」

  宋捷豪爽道:「痛快,記得第一次咱們喝酒,那時還正是明月皎潔,今晚雖然臭作多了些,但也不失為好景色,況有美人作伴,就更好了。」

  周寧抱著楚嫣,捉住她玉手輕輕揉弄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不過,還是以茶代酒的好。」

  宋捷也不拒絕,含笑道:「那便如此好了。」

  倒了兩杯茶,一飲而盡,宋捷遙想當初道:「兩年前,我們幾人意氣風發,闖入十萬大山之中,同生共死,可是如今卻只剩下周兄,可以坐在身邊了,瑾月,與仙兒姑娘一轉眼都回去了。」

  周寧也感慨萬千道:「可不是麼,況且妖族舉旗以來,邊關處處狼煙,妖兵屢次犯境,蠻荒四國無數百姓喪命於妖兵屠戮之下,令人堪憂。」

  宋捷道:「周兄所言甚是,妖兵在蠻荒四國一路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短短兩年之內,奴國原荒丟城二十餘座,沼國鬼濃大半河山盡在妖兵占領之下,魔國玄府尚有三十萬妖兵肆虐,便連甲州五府之中,也有十餘座郡縣被妖兵焚毀,真是亂成一鍋粥了。」

  周寧忽而道:「憑妖族之強大,若以全力,我們又能安然坐在這裡喝茶嗎?」

  宋捷道:「此話不假,我們堅守雄關不出,也並非長久之計,待得妖神出世,一切就很難說了,蠻荒四國若是撐不住,妖兵便可一路逼入龍城,到得那時,一切難以補救,據說沼國鬼濃,奴國原荒已有城池,主動歸降了。」

  周寧搖頭道:「況且妖兵尚有魔都水師,一直按兵不動,也不知時至今日,又是如何光景了。」

  宋捷道:「妖兵舉旗以來,便是甲州勁旅,也是屢戰屢敗,到的最後元氣大傷,只能蜷守在堅城不出,每到夜晚,蝠妖成千上萬飛來殺害百姓,掠奪牲畜,鬧得一片狼藉,人心恐慌,妖兵更是得意萬分,每日喝酒吃肉,貓戲老鼠一般,若以此等形勢,不用他們攻打,不用多久,我們自個倒先崩潰了。」

  楚嫣坐在周寧懷中道:「前段時間,蝠妖還飛越城牆,襲擊了百里之外的郡縣。」

  宋捷道:「唉,罷了,不過霧江水師歷來號稱天下第一,想來盛威之下,魔都水師未必敢輕舉妄動,可卻沒料到,霧江水師的秦轅,聽聞妖族魔都水師之後,嚇的連夜撤退百里,日夜防備,海也不敢出了,這些時候正一路趕來甲州,要當面問一問咱們才肯安心。」

  周寧奇怪道:「跑來甲州問咱們做什麼?」

  宋捷道:「魔都水師如何,除了咱們見過之外,又有誰人見過?」

  周寧道:「那也真沒必要跑來甲州了,魔都水師的實力,九重天誰人不知道?」

  宋捷道:「有些事情,難說的很,那秦轅想來也是白髮蒼蒼,花甲之年了,一路從水國江都跑來甲州,也是難為他了,現在就住在穆府里,由公主親自見他。」

  周寧道:「只盼霧江水師不只是名頭大吧……」

  宋捷咳嗽道:「來,再喝一杯茶。」

  兩人對飲一杯,宋捷道:「不知魔海之外是何態度?」

  周寧道:「館主來信說,魔海大浪滔天,又有吞天海魚作怪,船隻僥倖通過,亦是提心弔膽,難以跨越。」

  宋捷點頭道:「魔海風浪由來已久,只是由於風眼在作怪,只要堵上了風眼,魔海之惡風狂浪,自然平息。」

  周寧聽的心裡一驚,好奇道:「什麼是風眼?」

  宋捷款款而談道:「甲州與魔海相鄰,當地人都曾傳說,魔海深處有一座小島,能變化萬千,常年惡怨繚繞,就是它在魔海作亂,只要能收服這個小島,風浪自平,其實這個島就是吞天海魚,海魚若死,風眼自平。」

  周寧暗道:「那可不能讓你們把海魚給殺了。」

  沒想到宋捷又說道:「龍宮處處都在搜捕海魚,奈何這個東西真有通天本領,屢屢被它逃脫,若能殺了他,一切就好辦了。」

  周寧驚訝道:「龍宮在搜索海魚?」

  宋捷點頭道:「不止如此,秦川和秦世蕃也親自出海,捕殺海魚去了。」

  周寧聽的暗暗咋舌,心想海魚若是給你們殺了,這魔海的風浪一平,即使沒有妖族,你們九重天也早已撲過魔海,殺向定州了,宋捷自然不知他暗地裡想法,兀自暢快而談道:「都說秦川了不起,那海魚也不是尋常之物,也許那個秦川,真能捕殺到海魚也不一定,況且人家妹子秦玉雪,也是出了名的美人,更是瑤雪聖女的妹妹。」

  周寧道:「這跟瑤雪聖女又有什麼關係?」

  宋捷道:「瑤雪聖女不是凡人,其仙法自然厲害,海魚要是遇見了她,那就逃不掉了,所以我說秦川勝算大一些。」

  周寧暗道:「九重天果然沒安著好心,老早就派人追殺海魚了!」

  宋捷又倒了一杯茶道:「這時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周寧也不多做挽留,目送宋捷離開,馨兒僅著薄紗從床里探臉看了看,嗔道:「他可算走啦!」

  楚嫣回頭笑道:「是啊。」

  周寧一把抱起她道:「嫣兒不乖,該怎麼罰你?」

  楚嫣勾著他脖子道:「想怎麼罰,人家還能做主嗎?」

  周寧抱著她放到床上,眼見一對姐妹花,花容月貌,依偎在一起嬌媚可人,一時舒服的都忘了人間何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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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府,她住的地方燭火未滅,十幾支蠟燭燒的通明,吳鈞恭謹站在一旁,水國江都之主秦轅駕臨甲州,也算是一件大事,此時房內兩名十幾歲的書童手拿紙筆正在記錄著東西。

  秦轅近來望去更見老態,白髮蒼蒼,面龐皺紋橫生,雙眉長須已是銀白之色,眼目深處更有幾分渾濁,身軀本就不高,此時此刻佝僂著腰,蒼老的說話都有幾分無力。

  想當年水國江都城主秦祈,統領霧江水師震懾魔海,亦是一代雄主,奈何天妒英才,其座船遭遇風浪沉於魔海,拋下幾個年幼兒子撒手不管,秦轅繼任城主之後,與其兄風格不同,秦轅內斂精明,喜怒不露於色,自兄長的幾個兒子長大以後,一個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把他這個城主的風頭完全壓了過去,這幾年更是越發深居簡出,沒想到破天荒的跑來了甲州。

  俗話說人精不吃虧,越聰明便越是好,更何況如今霧江水師面臨魔都水師強勢挑戰,秦轅這次名義上不惜遠途,親自跑過來甲州,一問究竟,倒也說的過去。

  在偌大妖界,瑤雪聖女是天下第一絕色之女,而柳若萱名氣不如她,僅是龍城第一絕色,眾人都知道瑤雪聖女深居簡出,神明一般高高在上,柳若萱為了妖族之事,四處奔波,此女也當真有絕代姿色,見過她的人無不為之傾倒,驚為仙女在世,與當初趙青青一般,風頭無二。

  想那趙青青在魔海之外,艷壓群芳,人間第一姿色,絕代美貌更是無人能比,任其它女人如何絕色美貌,到了她這個仙女面前無不黯然失色,歸隱十年以來,其名不減,更傳入妖界裡來,令人頗為嚮往。

  瑤雪聖女既不出面,柳若萱當之第一,也卻有其所在,奉承也好,真心也好,這個龍城公主無形之中已與瑤雪聖女齊名,私底下更是成為許多人的心中女神,秦轅處在房中,可也真是見到了何謂天下絕色!

  兩名書童低頭執筆記錄之時,亦忍不住偷偷打量,秦轅佝僂著身軀,顫顫巍巍道:「老臣聽了公主殿下所說,甚……甚感憂慮,想不到妖族竟已強大至此。」

  她素手置於黃衣紗裙,輕擡美眸看向吳鈞,吳鈞走出一步,朗聲道:「大人不必過謙,魔海內外,誰人不知霧江水師獨稱第一,船堅炮利?」

  秦轅慢慢喝著茶道:「公主明鑑,老臣絕非怯戰,只是妖兵隱忍已久,今非昔比矣!」

  吳鈞又道:「大人此言雖有道理,但盛威之下,霧江水師也不是紙捏的,請大人務必做好與魔都水師,決一死戰之決心。」

  兩名書童提筆如飛,嘩嘩記著,秦轅沉默片刻道:「老臣世代受龍城聖恩,非是膽怯畏戰,毫無勝算之下,恐怕江都城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吳鈞往前一步道:「龍城屢發調令催促大人出海作戰,大人卻將霧江水師全部龜縮在江都,海也不敢出去,如此行為,無異於坐以待斃,任人宰割,倘若魔都水師來到,如何抵擋?」

  柳若萱忽而道:「秦叔,你覺得打不贏嗎?」

  秦轅咳嗽幾聲道:「老臣已做好必死之準備……奈何妖兵強大,霧江水師難以抵擋妖兵海上侵犯,只盼龍城加撥銀兩,贈派精兵強將,多造船隻,好讓老臣一振軍威……」

  吳鈞衝口而出道:「不知老大人要多少銀子?」

  秦轅慢慢從袖子裡探出雙手,掐了半天算了算,咳嗽一聲道:「旁人只道霧江水師船堅炮利,可我水師憑仗的是先人之海威,以前沒有妖兵,尚且為天下第一,可那妖兵強勢而出,巨船四百,神威巨艦六十餘艘,還是兩年前之力,船新炮猛,為的便是稱霸海上,而我水師卻久無戰事,戰船陳舊,多有失修,老臣是自家人,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啊……」

  吳鈞臉色有些不耐煩,皺眉道:「那大人要多少銀子?」

  秦轅瞧了瞧柳若萱,清清嗓子道:「若要霧江水師恢復元氣,龍城起碼撥給霧江水師二百萬兩銀子,方可恢復陳年舊氣,煥然一新。」

  吳鈞瞪大眼睛,失聲道:「二百萬兩銀子?」

  秦轅點點頭道:「不錯……」

  吳鈞縱然見慣世面,也為之驚的目瞪口呆,秦轅似覺要的多了,又緩緩道:「殿下,老臣一片赤誠忠心,天地可鑑,打仗燒的就是銀子,這可不是獅子大開口,而是實情啊。」

  柳若萱美眸看向別處,淡聲道:「你一片忠心,龍城絕然是看在眼裡的,你看這樣如何,本宮先墊付你五十萬兩白銀,用以支出,你可先回江都,加緊備戰,其餘銀兩,再寬限些時日可好?」

  秦轅猛然咳嗽數聲道:「殿下,五十萬兩銀子,猶如醫病,治標不治本啊。」

  吳鈞滿臉不悅道:「戰火綿延兩年,妖兵一路勢如破竹,甲州,魔國,鬼濃,原荒四國盡在妖兵鐵騎踐踏之下,前線每日耗銀無數,將士們兀自浴血奮戰,苦不堪言,僅蠻荒四國的戰事,已壓的人喘不過氣來,公主這兩年以來,每日都是過著節衣縮食的日子,大人就不心疼一下殿下嗎?」

  秦轅聽聞此話,突然掉下淚水道:「想不到我九重天,時至今日竟然已窘迫至此,老臣想起先王,都恨不能追隨先王而去,一不能抵禦妖兵,二不能為龍城及公主分憂,老臣實在是罪該萬死。」

  說著說著哭的泣不成聲,她看在眼裡,站起身來來到秦轅面前,蹲下嬌軀,取出手帕輕輕拂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動作輕柔擦去秦轅淚痕道:「老大人不必自責,本宮再想些辦法也就是了,偌大九重天,難道還供養不起你一個水師嗎?」

  秦轅老眼濕潤,泣不成聲道:「只怪老臣無能,只怪……老臣,咳咳……」

  柳若萱給他擦著淚痕道:「本宮同樣知道老大人的難處,您不要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蹲著嬌軀,秦轅坐在椅子上,目光從她絕美容顏看去,幾絲亂了的長髮拂在雪頸,她肌膚又是雪白,美的挑不出絲毫瑕疵來,陣陣幽香隨之飄了過來,抹胸內春色流露,隱約可見雪白渾圓的飽滿,滑膩誘人擠壓在一起,擦去秦轅淚痕之後,她美麗起身,淡淡回到座位品嘗新茶,秦轅老臉看來,咳嗽幾聲,氣氛幾分尷尬,吳鈞搖頭嘆氣,轉身出去,剛走出來就見宋捷正在門外等候,苦笑一聲道:「公子也在聽嗎?」

  宋捷冷聲笑道:「這老頭兒好一個獅子大開口,九重天誰人不知水國江都,富庶之地,富得都要流油了,還養不起一個霧江水師?」

  吳鈞恨道:「可不是嗎,他卻偏要跑過來哭窮,故意刁難公主,怎不敢跑去龍城哭窮去?」

  宋捷擺手道:「他以為女子好欺唄,我且進去看看。」

  宋捷說著進了房間,秦轅當先看來,驚呼道:「這,這便是宋公子吧?果然一表人才啊!」

  宋捷淡然一笑道:「老大人過獎了,宋捷愧不敢當。」

  秦轅呵呵笑道:「那有不敢當的,小伙子,好的很呢,有你爹幾分影子。」

  宋捷展顏笑道:「家父一代人傑,小侄可不敢比。」

  秦轅嗯了一聲,讚嘆道:「唔,真要說來,頗有幾分乃父之風,不過我這歲數大了,就先告辭了。」

  說著佝僂著腰,一步一步走了出去,柳若萱靜靜坐在那裡,燭火明滅不定,宋捷瞧了瞧四周無人,上前一步道:「他存心刁難,公主倒不用放在心上,我就不信,魔都水師真要打過來了,他會坐以待斃。」

  柳若萱輕擡玉手,把茶杯推到旁邊道:「坐以待斃他倒不會,見死不救,他做的出來……」

  宋捷皺眉道:「把柄就在這裡被人握著,一口氣就要二百萬兩,獅子大開口不說,況且我看他這次,似乎不是為錢而來,似乎另有目的。」

  柳若萱道:「那宋卿知道他所為何來嗎?」

  宋捷搖頭笑了笑,都是聰明人,他也真沒必要說破,柳若萱道:「本宮知道,秦川,秦世蕃必不肯久居人下,秦轅來此胡攪蠻纏,一則擔心鬥不過秦川,二則,他這個城主來的不正,三則,是來趁火打劫罷了。」

  宋捷笑道:「那公主決定寵著他,還是殺雞儆猴看?」

  柳若萱美麗起身,欣賞著窗外月色道:「本宮若要殺人,不是太也容易了嗎?」

  宋捷也算是個人物了,卻沒想到柳若萱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聽來令他都感覺幾分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絕色美貌的仙女,果然是不好消受啊……

  她背負玉手來到窗邊,輕輕合上窗戶道:「龍城依舊是妖界的天,莫說江都城趁妖族崛起,對龍城陽奉陰違,區區一個藩城,太小看龍城,到底吃虧的是誰,就請拭目以待吧。」

  宋捷只覺冷水從頭澆下,再也不敢小看她,急忙來到她身後跪倒在地道:「不管江都城如何,魔國上下對龍城那是一片忠心,公主您更是宋捷心中不容侵犯的仙子,冰清玉潔的女神。」

  柳若萱轉過嬌軀道:「好了,不必這樣,你起來吧。」

  宋捷輕顫著站起身來,口中試探道:「公主可知,您在宋捷眼裡是多麼高貴絕美,我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不敢高攀,只是這一片仰慕之心,處處真切,若得公主垂青,宋捷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敢辜負公主半分。」

  她輕擡俏臉道:「所以這就是你向龍城求親的理由?」

  宋捷抱拳道:「我也知道這事情太過突然,可是自從見過公主之後,您的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的美,令人茶不思飯不想,只愛慕著您,更渴望公主能嫁與我宋捷為期,雖過倉促,確是由衷之言。」

  柳若萱淡淡道:「嫁與你為妻,說來倒也不算辱沒了本宮,只是眼下戰事激烈,就待以後再說吧。」

  宋捷道:「前線戰事激烈,家父心繫百姓,傾盡多年積蓄,願出七十萬兩白銀,支援戰事。」

  柳若萱蹙眉道:「這卻如何使得?」

  宋捷忽而上前一步道:「龍城既已答應這門親事,說來我們已是一家人了,公主不用見外。」

  柳若萱皺眉不語,宋捷趁熱打鐵道:「前線戰事越來越激烈,妖兵焚毀城池不算,農田損毀嚴重,已有饑荒之勢,再拖延下去,恐怕釀成大禍,更何況眼下正是用銀之時,我們即是一家人了,又何必見外呢?」

  她卻轉過嬌軀,背對著宋捷道:「龍城雖然答應,可是,本宮卻還沒有答應。」

  這斬釘截鐵的一句話,卻把宋捷聽的給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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