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遊園驚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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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足球職業化前,泰南的農合杯就已經踢上了,真要在時間上追溯,其實八十年代就開始了,只不過是小範圍,業餘罷了。

  當然,業餘歸業餘,規則歸規則,踢起來卻當仁不讓,甚至說動作幅度上一度超過了職業選手。

  就月初踢的內場比賽來看,便印證了這點,拉扯衝撞危險動作層出不窮,該出手時就出手,什麼友誼第一,人家誰跟你講啊。

  「我們就是來拿名次的。」

  賽後總結,書香說贏了咱也不能掉以輕心,於是就又明確了一遍比賽目的,「我們不是什麼龍什麼虎,但就是要把夢莊的名頭打出去。」

  把護腿板一摘,襪子倒是沒脫,隨後仰起臉來看向一旁推車而立的少年,「到時小魏再給給分析分析,哪裡不足咱就補哪裡,是騾子是馬總歸要拉出去溜溜。」

  此行特意喊上北小郊的魏宗建,即便不算引援,也算是給這次比賽做足了準備工作。

  出體委,順著前進東道往西,路過郵局時,書香去了趟東方紅。進門之後他把票掏出來遞放到櫃檯上:「師傅,洗好沒?」

  照相師傅拾起票據看了看,說洗好了洗好了,「一個多禮拜了都。」

  問過多少錢後,書香從兜里掏出3塊錢來,沒等找零就迫不及待地從相片袋裡抽出兩張看了起來。

  別說,二哥內相機照的還真清楚,臉上的汗都清晰可見。

  打郵局買了份報,順著工貿街往夢莊方向走,恰逢又是夢莊集,商量著在攤上把飯吃了,一行人就先去自行車廠沖了個澡。

  集上仍舊人山人海,而且五顏六色,開圈似的。

  鎖好車,眾人都聚在了往常吃飯的內個攤位,要完啤酒,寶來說前一陣兒老橋頭淹死個人,據說是自行車廠的,「那麼大的水,屍首都沒找到。」

  「自行車廠真就少個人。」浩天喝了口涼啤酒,回憶著所見所聞,又道:「前些日子,家屬還跑廠子裡鬧事來。」

  書香也喝了口啤酒,抽出一根香菸,隨即把煙扔了過去。「什麼時候的事兒?」問的同時,他把煙倒立起來,放在大拇指的指甲上磕了磕。

  「上禮拜一的事兒,」浩天接過香菸點上,嘬了一口,「不知最後怎解決的,反正聽說當時來了不少人。」

  見此,書香「哦」了一聲,也給自己把煙點著了。

  上禮拜一才知道,大暑內天上午大爺就走去開會了,雨下了三天三宿,晚上才停。

  他把門關上,去西場沖涼時,煥章大鵬保國三個人正玩鬥地主呢,西屋的姐倆坐在床上也不知在說著什麼。

  涼水澆頭,他打了個激靈,也沒調水溫,對著胸口連拍數下,夾著胳膊拾起一旁的海飛絲,倒在手裡抹了幾抹就胡擼在腦袋上。

  風聲鶴唳電閃雷鳴,一度蓋住了坡下的蛤蟆聲,動靜倒是不小,然而雨卻遲遲未下。

  對著水龍頭衝掉腦袋上的沫子,書香閃到一旁抓起力士,在身上腿上塗了個遍,最後搓起香皂打出沫來,又給狗雞呼了上去。

  樹影婆娑,陰風陣陣,光怪陸離中他又打了激靈。

  衝掉身上的泡沫,書香順勢也把香皂給沖了一遍,鎖西角門時,西屋已經掛上窗簾了,晾衣繩上的背心也不知什麼時候不見的。

  「門鎖好沒?」

  與聲音一道,窗簾撩了起來。

  「鎖好了。」

  他看著內張模糊的臉,笑了笑。

  進到堂屋,西屋門已經掩上了,隔著門帘透出一片黃光,牆上的小窗也透出一片黃光,同樣一片模糊。

  就王宏回家這事兒煥章說真不夠意思。「只享樂不同甘,急著跑回去幹啥你說?」嘴上小聲念叨,讓楊哥先把門關上,「這憋半天了。」

  書香知道煥章想抽菸了,就說抽你的,我媽不管。

  「待著也待不踏實他,不走幹啥?」

  又走出屋打冰箱裡給這幾個人拿出冰棍,想起巧克力時,也把它一併拿了出來,「強扭的瓜不甜,留這兒不也沒意思嗎。」

  誰想這時保國會插嘴。

  「他媽加班。」

  冰棍沒入嘴就又來了一句,「我爸不都跟著走了。」

  小趙叔這事兒書香倒是知道,怕再說下去就沒邊了,當即瞪了保國一眼。

  「吃還堵不上你嘴?」

  風扇嗡嗡嗡地,他又打了個激靈,勉強吃完冰棍,渾身極不得勁,又玩了會兒牌,直到去刷牙。

  「等我會兒,我速去速回。」雨總算下起來了,但一陣急一陣緩,就跟抽風似的,再給風這麼一吹,又四處飄零起來,簡直像個無賴。漱口水倒向院子裡時,弦月什麼時候隱去的不得而知,小窗也黯淡下來,說平靜不平靜,冷風一稍,沉重的泥土味夾雜著一股桃杏味便打在書香臉上,與此同時,身上刷地一下就起了層雞皮疙瘩。

  改打升級後,煥章說明兒就去陸家營。

  「內屄也說去陸家營。」

  還跟書香嘿嘿嘿,「難怪總提,這屄二姐就賣。」

  話只說半截,直到保國盯不住睡著了,書香這才在炕頭褥子底下看到煥章所謂的「這屄二姐就賣」是個什麼——原來是褲襪,一共四條,肉色和灰色各半。

  「他給你的?」

  煥章點點頭,又咧咧嘴。

  「說是給我媽的,死乞白賴非讓我拿著。」略微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麼,看向大鵬,「他說下午找咱們來,問誰誰不知道。」

  書香轉悠兩下眼珠,把東西又放回到褥子底下。

  「跟我也說來,就喊你吃飯內會兒,還惦著拉我去小賣鋪呢。」

  風扇吹得渾身發冷,他說把電扇關了吧,「贏錢了不是,裝雞巴蛋玩,要我說就神經病,一家子都神經病。」

  大鵬說以前他也不這樣兒,「不知現在都跟誰學的。」

  「跟誰學的?還非得用學?」裹上毯子,書香把燈滅了,「就我上後院拿牌內會兒,豹子讓他媽屄235給配了,媽了個逼的,怎這麼邪內!」

  「他內會兒不來這兒了。」

  「哪會兒?我說的是許建國。」

  這事是越想越彆扭,翻身之際書香給自己點了根煙,「也不知顧哥去哪了,我這還說跟他待會兒呢。」

  話題可能過於枯燥壓抑了,片晌,又壓低聲音說:「去小鋪買牌,猜我聽到啥了?」

  「聽見啥了?」大鵬剛吱聲,煥章內邊就給了答案,「準是三娘搞瞎巴的事兒。」

  「哪個三娘?」

  「就東街小鋪內個。」

  「是嗎表叔?」

  書香「嗯」了一聲,又嘬了口煙。「買煙前兒就覺著不對,剛打小鋪出來燈就滅了,也不知道是誰,直接去套間比劃上了。」

  「沒聽出音兒來?」煥章問,「是鐵蛋嗎?」

  書香吸了吸鼻子,有些拿不準:「像是,他喝酒了,說話瓮聲瓮氣的。」

  「聽到啥了都?」

  被這麼一問,書香把抽了兩口的煙遞給煥章,隨即便把當時聽來的都講了出來,「也不嫌熱你說,太渴了吧。」

  說到太渴,他覺得自己也是這個樣子,飢一頓飽一頓的,不想是不想,一琢磨滿腦子都是操屄的事兒。

  「不說跟秋月拉拉著呢,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對了,你跟鳳鞠怎樣了?」

  「什麼怎麼樣了?」

  「這話說的?明知故問麼不是?」忽明忽暗中,書香又從煥章手裡把煙搶了回來:「要是知道我還問你幹啥?」

  「木頭,我都看出來了你看不出來?」

  「看出什麼了就看出來了?」

  「放著河水不洗船,不比干那個啥舒服?」

  「一提正事你表叔就來這手,」追問中,書香給說得只剩悶頭抽菸了。

  「就說還聽不聽吧楊哥?」

  「你瞅瞅,愛說啥說啥他就不言語,不聽正好,到時咱爺倆聽。」

  把煙屁彈向旮旯,濺起火花的瞬間,屋內立時閃亮起來,真是迅雷不及掩耳,隨後轟地一聲,書香腦漿子差點沒崩出來……

  籬笆圍子、大青磚、土坯房、所見之人都是粗布藍褂,連多年不見的犁車都擺在了牆後身。

  沒記錯的話,這玩意八十年代初就隨著內啥啥啥的解散消失在歷史長河,當然,個別的地方或許還有,但已經少之又少了。

  穿房過脊如履平地,不知不覺就到了村東頭,徐瘋子正家門口說著什麼,也穿了身粗布藍褂,依稀也能看到不遠處的破廟,不過頂子已經給挑了。

  這正尋顧,一穿著白色高跟鞋的女人便打書香眼前走了過去。

  噠噠噠地,穿著打扮和周遭環境格格不入——似乎還有說有笑,只一會兒功夫便拐過牆角,打他眼前消失不見。

  把地頭的是一拉溜的紅磚房子,進深不小,院子也挺長的,光甬道就兩條。

  門是木門,說不清是用棗樹還是榆樹或者是別的什麼樹打出來的,東西兩側各自都上著鎖。

  奇怪的是,西側甬道上並排停著兩輛馬車,車上啥都沒有,也沒看見人,可能是剛卸完貨,去打麼歇了。

  正房裡也沒有人,烏了巴突的,感覺應該是堆著些柳條編制的筐或者是籃子,還有說不清是桐油還是什麼油浸泡而成的杵子,也沒準是棒槌,筆直戳在石臼里。

  八音盒吧嗒吧嗒響著,就這麼看了會兒,竟然還聽到了音樂聲。

  is this the real life……

  說不清八音盒為啥能放音樂,跟打錄音機里放出來的調兒一樣,嘈雜震撼,還變來變去,但不難聽,但如果第一次聽,一般人絕受不了。

  沒記錯的話,頭二年打二哥那就聽過它,至於說名字,書香只知道它是外國人唱的,還雞巴挺有名呢,但肯定不是加州旅店。

  「騷屁股……」書香正納悶,耳邊忽地傳來一道男聲,斷斷續續,與此相應,女人的哼吟聲也響了起來,但也只是哼。

  「還真耐操。」

  男人說話鏗鏘有力,嗓音也洪亮,撞擊起來更有力,咕嘰咕嘰地。

  「喔啊,爽,啊爽,嘶啊,爽死我了你。」

  尋著聲音往前飛,雖說看不見臉長啥樣,不過這回倒是見著人了——女人半赤裸平躺在桌子上,男人則赤膊抱著雙腿,正站在桌前碓她。

  撞擊時鐺鐺鐺地,理論上講應該是桌子和牆表碰撞產生出來的,嘎呦起來,女人的半扇屁股都抖起一層肉花,水紋似的,而穿著白色高跟鞋的小腿也在男人的臂彎里彈來彈去,甩個不停。

  試圖證明眼前就是大爺大娘,書香舉目凝神看了會兒。

  男人著樹皮色工裝褲,白色運動鞋,分明就是自己,但揚起右手捋頭髮的動作又不像。

  呱唧呱唧地,騎馬似的,多半是因為男人撞擊過於迅猛,女人禁受不住才終於開了口。

  她說「你輕點」,「這麼生。」

  隨後又噎起脖子喊了聲「王八」。

  就聲音而言,二人很像楊哥和陳雲麗,但真要去肯定,入耳的話又不像二人所言。

  這時,男人回應,他說「雞巴」,語調有些憤怒。

  「娘不比嬸近?」

  倏地來了這麼一句,隨之又哈哈大笑起來,還搓了搓腦袋,隨即,又抱起女人雙腿,「看你往哪跑?」

  臉模模糊糊,說話也跟喝了酒一樣,舌頭打卷,「我要當他,當楊剛,當你男人。」

  女人也喊了一句。

  她說「來呀」,語調並非奶聲奶氣,她又說:「看把我兒饞的。」

  這話書香記憶猶新,質疑的是,眼下這個男人是不是自己——是,為何言語上有所區別;不是,所作所為又和內天晚上如出一轍。

  「給,給,給你男人,把它,把它穿上。」

  書香就這麼冷眼旁觀看著自己在那說話,說的挺急,撞得也是咣噹噹的,「結婚時,給那麼多人看……」話沒說完女人便打斷了男人,能感覺出她很興奮,她說:「想當我男人……來呀……」給女人這麼一搞,男人連哼了好幾嗓子。

  「硬不硬?硬不硬啊?」

  書香看他氣喘吁吁,連哼帶喊,「騷貨,穿成這樣兒,今兒我還就當你男人了。」

  嗷嗷嗷地,這一通吭哧似乎在印證自己真的就是女人丈夫,其結果就是女人也嗚咽起來。

  她說「好兒子」,跟白條魚似的上下亂抖,胸前的奶頭都脹成了紫葡萄,於是男人更加興奮,「兒在這兒,兒就在這兒呢,娘,嘶呃,娘啊娘。」

  哆哆嗦嗦地,聲音跟剛打水裡撈出來似的,「真騷,嘶呃,這灰色褲襪,喔啊,娘啊——娘,穿你腿上太肉慾了。」

  呱唧呱唧地,在女人「好寶兒」中,他抱起女人的屁股就碓,噗嗤噗嗤地,一氣又是二三百下。

  耳邊除了喘還是喘,而且還刷刷地,似是而非中書香眼前就升起一團水霧。

  「夾的這麼緊,喔啊,都給你捋透了。」

  給猛地插了這麼一句後,書香眼前立時又變得豁然開朗起來——他盯著男人,盯著那埋首在女人嫩褐色穴腔內的黑粗雞巴,按理說時間也不短了,而男人也只是汗流浹背,「我,他操你前兒,怎稱呼你?」

  這話不都內天跟娘娘搞時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嗎。

  果不其然,嬌喘一聲後,女人說:「叫娘娘……」

  「叫娘娘?」

  男人說起話來反倒怪聲怪調,也不見喘了,轉而說話又變得瓮聲瓮氣,「叫你裝,還裝不裝?」

  啪啪地又連碓了幾十下,隨後女人的說話聲也變得古怪起來。

  「畜生。」她說,竟還叫了聲「哥」。

  「叫啥?」

  被男人一再質問,女人言語又變得冰冷起來,「要做就做,不做就走!」

  或許正因為過於冷淡,男人竟哭了起來,聲淚俱下,還邊哭邊叫「娘」,把書香都給搞懵了,然而下一秒男人又低吼起來,「怎叫你男人的就怎叫我!」

  發難之際他說你饞死我了,捋著女人雙腿又掐又揉,簡直飢不擇食,然而自始至終女人都沒表態,即便男人把女人其中一隻腳上的高跟鞋給脫了,女人仍舊無動於衷,「搭我脖子上來。」

  呼呼地,書香耳邊又響起了蟬鳴蛙躁聲。

  黑黢黢的蝌蚪在搖著尾巴,岸邊蘆葦叢生,恍惚躺著青蛙,在曬著白肚皮。

  正看著,潮濕的泥里便鑽出一條碗口粗的長蟲,通體烏黑,木橛子般立起身子。

  冰箱裡的蛇肉寡淡無味,眼下這條倒是挺新鮮,身上滲著粘液,抹了油似的。

  「這你媽要是讓我逮著,夠炒兩盤了。」

  然而不等書香動作,下一秒竟又回到了老房子——狹小逼仄,也就半米寬,於是他眼前又看到了黑屁股。

  還有,撞擊中來回抖動的兩條大長腿。

  稍稍一愣,就看男人強行分開女人雙腿。

  他兩手一撐,按在了女人內膝上。

  這回女人倒是動了——她撐起上身要去阻止,男人伸手一推女人肩頭,女人就又躺了下來,隨後男人笑著把目光轉向女人襠部。

  過於突然或者說過於羞臊,女人便再度掙扎而起,不過沒等她揚起身子併攏雙腿,男人又是一推。

  女人雖說倒在桌上,不過書香卻真就沒聽到什麼應有的倒地聲,男人彎下身子倒是被他看到了,腦袋扎進女人褲襠也被他看到了。

  隨著一陣急促的吸溜聲,奶聲奶氣終於從女人喉嚨里滾落出來。

  「不行……」她說,似被揉起的琴弦,還仰起了脖子,「別,別。」

  不過很快白腿便夾在男人的腦袋上,翅膀似的呼扇起來。

  自然而然,展翅呼扇的同時,露出了裡面蠕動著的小平頭——他嘴裡哈哈著,應該是哈哈著,扭肩不說,還晃了晃屁股,既好笑又滑稽——揚起來的兩隻大手一推,女人雙腿又觸鬚般緩緩展開,伸到半空。

  「肥,真肥。」

  充斥耳畔的就是男人這肆無忌憚的笑聲,女人雙腿則隨著笑聲緩緩下落,順勢搭在男人肩上,最後又延伸至其脊背上。

  「都成河了。」

  書香往前竄了竄,男人忽地扭過臉來,喊了聲「三兒」。

  書香「哎」了一聲,搓脖頸子時便咧嘴叫了聲「大」。

  然而一個打晃兒,漬咂音兒再起,喝粥似的,一口接著一口。

  女人則泥一樣四仰八叉躺在那,來回扭動,當男人直起身後,女人兀自在抖,雙腿已垂到桌子下面,應該說是耷拉在桌角下,似流水,所以小腹部位看起來極為凸聳,屁股也極有彈性,包括兩條渾圓健美的長腿。

  書香這邊正不知該怎麼說,男人已經站在女人身前,饒有興致地看了起來,邊看還邊舔起嘴角,應該是笑了。

  他伸出左手時,書香眉頭一皺,他撈起女人左腿時,書香又瞪大了眼珠子——鐫刻在心的是內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清晨,他忘不了,內些個動作也永生難忘,而此刻似乎又重演起來。

  不過當書香湊到近前試圖看清女人長什麼樣時,不管怎變換角度轉換位置,眼前卻始終一片模糊。

  音樂仍舊在響,竟成了祝壽曲中的一首——《小芳》。

  說不上又過了多久,男人終於打破沉寂。

  他笑著說:「爽吧。」

  手推車似的又撈起女人的另一條腿,「這大長腿,可讓我逮著了。」

  笑聲,窸窸窣窣聲,沒聽清女人說什麼,男人卻一直在喋喋不休,「嬸兒近還是娘近?」

  瓮聲瓮氣重複著之前所言,還接連叫了兩聲「雲麗」。

  這回倒是不出所料,女人果然按書香想的那樣喊了幾聲「三兒」,於是書香眼前的「三兒」就又開始啪嘰起來。

  「你叫他啥?楊哥還是剛哥?」

  給男人追問,女人便叫起「哥」來,接二連三,高跟鞋便是在叫聲中被男人脫下來的,而那蜷動的腳趾也在晃動中被男人含進嘴裡的。

  吧嗒聲不絕於縷,女人的嗚咽聲也變得空洞縹緲,如泣如訴。

  時而近,時而遠,時而又上下顛簸,奶子自然也來回顛簸,落水的皮球似的。

  「這褲襪真他媽騷。」

  鬆開嘴的第一句話,男人隨即正了正身子,黑乎乎的,晃動而起的屁股碓得也比之前更猛了,「你說兒這雞巴咋樣?」

  就那聲音而言,幾如被掐住了脖子,啪啪中,他說:「給勁嗎?舒坦嗎?過癮嗎?」

  六七月的天,驟然陰沉下來。

  「三兒,三兒,三兒。」

  就稱呼而言,應該是娘娘,但語調卻不是奶聲奶氣,一時間分辨不出到底是誰,於是書香就喊了聲「娘」,緊跟著又叫了聲「媽」,像是在追索,然而與記憶略有不同的是,女人沒有予以回應,但如出一轍,男人就這麼喊了一遍,而且還加了些別的,「知誰在操你嗎雲,雲麗?」

  聲音抖得跟坐拖拉機上似的,極不舒服。

  「哥,哥啊……」這個聲音或者說這種感覺像是在重演內晚書香站在鏡子前的鏡頭。

  「嘶啊,告訴我,喔,哦啊,誰在操你?」

  很奇怪,對此男人似乎很感興趣,也樂此不疲,「說,說出來更舒服。」

  說的時候,他幾乎趴在女人身上,還捧起了女人的臉。

  是不是雲麗根本看不清,也有待考證,但女人說:「哥……三兒……剛……」很急,但又時斷時續,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像哭,末了,又拉長聲音喊了一聲「哥」。

  男人在糾正,他說:「兒,是兒在操你,是剛哥在操你。」

  說時遲那時快,他迅速拔出雞巴,多半動作過於猛烈——波的一聲,確實。

  而且手上也有動作,又啪地一聲,在女人的哼吟下,把雞巴上的保險套給扯了下來。

  「連內褲都不穿。」

  他嘿嘿著,劈開女人雙腿便伸手掏進襠里,隨之,女人的身子便蛇一樣扭動起來。

  「褲襪上都是騷水……白虎?」

  說不清是先看到白虎才撂下的話,還是顛倒著個兒來的,反正男人分開雙腿就把雞巴碓了過去,噗嗤一聲,又緊貼住女人的身子,「喔啊,整根,都給吞進去了,啊哦,夾得真緊啊,呃啊,看我怎辦你的。」

  陰陽怪氣,說笑不笑但感覺又像是在笑,而且好像是隔著絲襪在操女人,即便而後女人說「饒了我吧」央求,男人也沒停下來,「保險套,嘶啊,我都給扯了,還不是要嘗嘗肉味兒。」

  咕嘰咕嘰中,女人聲音也開始搖曳,夾雜在咯吱吱咣噹噹中,忽上忽下四處飄飛幾不成形。

  「肉可真嫩,啊,真嫩真滑溜,喔啊,好緊啊。」

  男人一直在說,邊推還邊看女人的臉,「娘啊,你舒不舒服?嘶啊,娘,娘啊娘,你活兒真好。」

  「別射進來,」女人分明在躲閃,連聲音都變成了輟飲,「求你了我。」

  她還在央求,詭譎的是,很快又恢復成了奶聲奶氣,「給我,老公給我。」

  叫到後來,乾脆成了求歡時的一種本能。

  「又耐操又風騷,還這麼喜歡穿絲襪。」

  男人就是在求歡,越說越下流,而且彼此間看起來就是在交錯調情,你來我往,「套上。」

  「又幹啥?」

  女人仰起身子,男人嘿嘿兩聲,手裡竟變出一條肉色連褲襪來,「上身也穿。」

  沖女人腦袋而去。

  女人氣力應該是用盡了,理所當然,襪子便套在她頭上,而後順理成章又給罩在身上,「饞死我了,來,來,被窩裡說。」

  男人盯著女人上半身看了會兒,「操」了一聲,擁起女人的身子就推。

  不知是不是因為木已成舟,女人聲音忽地就變小了,若有若無:「咋還鑽被窩。」

  給她一說,男人立馬笑了起來。

  「不光鑽被窩,我還鑽你呢。」

  說鑽就鑽,壓住女人身子時,還擒起女人雙手。

  女人也驚呼起來,氣喘吁吁,不過聲音仍舊不大,「輕點,你輕點。」

  然而男人並未輕點,然而落在書香眼裡也並沒有什麼所謂的被窩,但絲襪卻實打實地套在了女人胸前——背心似的又薄又透。

  經褲襪這麼一裹,倆奶子活脫脫就是包好的倆肉粽子,再細看,整個人也成了肉粽子。

  「真他媽性感肉慾。」

  男人嘴裡很葷,和女人一比,黑白涇渭分明,遺憾的是,看不清臉。

  「我,他平時,都,都叫你啥?叫雲麗還是叫妹?」

  他趴在女人身上,臉對著臉,其嘴裡所說的雲麗卻面目全非,也看不清臉,「不說是嗎?!」

  聽口氣有些老羞成怒,而且還揚起手來照著女人屁股打了過去,啪啪啪啪。

  女人在哼叫,白皙的側胯瞬間便印上了血印子,觸目驚心。

  「叫娘娘。」

  蠕動中,她嗲聲嗲氣,分明情動且在主動迎合男人,「叫,叫孩兒他媽。」

  疊在一起的身體一直在晃,男人收了手,嘀咕了一聲「孩兒他媽」,意猶未盡,也加了一句:「那你還不叫我——孩兒他爸。」

  這回女人沒叫,非但沒叫,言語還冷了下來,「還不拔出來?!」

  書香正要衝過去,這時,女人又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想當我男人?」

  咯咯咯地,她一笑男人也笑,竟還撒起嬌來,「想,咋不想,早也想晚也想,做夢都想……好雲麗好娘娘,不都跟我行房了嗎……說,操屄時他叫你啥?」

  無休止地撒嬌,且無休止地吭哧。

  女人回應挺快,奶聲奶氣:「叫嬸兒啊。」

  下一秒,男人真就叫了聲「嬸兒」。

  「孩兒他媽,你可真騷,」牛犢子一樣哼哧起來,熟悉又陌生,匪夷所思,「嬸,呃,嬸啊,這雞巴稱你胃口嗎?」撞擊起來,地動山搖。

  女人連聲回應:「稱,稱,硬死了。」

  穿梭在屁股當間兒的雞巴長條茄子似的,又黑又亮又硬,龜頭也和小號松花蛋差不太多,誇張戲劇而且驚悚,「那,那你還不叫?!」

  女人給催促起來,說「叫啥」,雙臂攬住男人脖子,喁喁細語泣不成聲,雙腿也盤在男人的屁股蛋上,「別,別,求你了。」

  都這樣了,反觀男人,卻還不依不饒地:「這騷水流的,還不是都給我嘗遍了。」

  嘿呦嘿呦,砸夯似的直上直下,齊根沒入之後,屁股開始扭來扭去。

  女人也扭,入水的皮球彈來彈去,書香一度懷疑,這麼幹下去會不會炸了?

  男人起伏著,雞巴拔出大部分後又開始周而復始:「洞房也入了,嘶啊,來,再把高跟穿上就齊活了。」

  女人嗚嗚嗚地四處躲閃,男人單手抓住腳踝就給女人把鞋套在了腳上,「包好了不就是給男人吃的嗎,呃啊,油兒還真多。」

  男人居高臨下,不但盛氣凌人,還邊看邊說邊笑,待他欺身往下一壓,女人推了推,沒推開,瞬間又給男人分開雙腿,「呃啊,操你太有快感了,啊,還不叫,咋不叫?!」

  「哥,啊,哥……」女人頸起脖子輕吟,推著男人,「拔出來,別射裡頭。」

  似是不堪重負,蠕動中她被擠得肉花四溢,渾身上下閃耀著層層亮光。

  「怕懷上?啊嬸兒,呃啊,呃啊,是怕懷上嗎?」

  大開大合間,男人氣喘如牛,又說了遍「誰在操你」。

  女人「昂」地一聲,體若篩糠,之後隨著每次起落,隨著陽具整進整出,小腿不受控制地彈來甩去,男人每次也都便秘似的「呃」出聲音。

  他時而挺胸抬頭仰向半空,時而又老牛耕地耷拉腦袋,「穿著褲襪給我操,喔啊,喔啊,真會疼人,真會疼人。」

  反反覆覆,女人也只剩喘了,男人於此又開始衝刺起來,「該,該把種,種給你——嘶啊,又開始咬我。」

  咬沒咬書香不知道,但女人這時已經無力掙扎,男人則瘋了似的壓在她身上。

  衝擊之下,他狂叫著「嬸兒」,緊摟著女人脖子,屁股在共振,呱唧呱唧地,股間交接的地方也在不停往外濺著水漬,「雲麗,呃啊,真騷,夾得好爽。」

  「哥,哥昂——」女人噎起脖子時,身上一片粉紅,「昂哥……」她在倒氣,以至於聲音聽起來更像是被擠出來的。

  「來了來了,哥來了。」

  男人也在倒氣,隨之還把腦袋扎向女人胸口,豬似的拱了起來,「娘奶真大,真大,一百四十邁的水兒,足,真足。」

  演戲似的,女人一側凸聳的奶頭真就往外滲起乳汁,「娘可真是尤物,死你身上也值了。」

  誇張到如此地步,更誇張的是,女人竟還摟起男人腦袋,哺乳般攬在胸前。

  看著這一幕,看到女人模糊不清的臉上舒展出一抹愉悅時,書香攥緊的拳頭鬆開了,與此同時,他看了看自己胯下的雞巴。

  音樂停了,但女人的叫聲卻沒停,持續多久說不清楚,男人又壓在她身上,而她仿佛被捆綁起來。

  「來啦來啦,娘受不了了。」

  她說,雙腿攀附在男人的黑屁股上,雙手則癱在桌稜子上,「不行啊。」

  「不行?今兒偏要吃粽子,偏要操你。」

  呼喝起來,男人又仰起腦袋,順勢也捧住女人的臉。

  「啊,呃啊,還不是讓我給配了,還不是跟我入了洞房。」

  他盯著的臉,笑的時候,手也穿過腋下鎖在女人肩頭,幾乎一字一頓,「接著捋,接著,用屄給你男人捋。」

  而後揚起屁股,噗嗤一聲,整根陷入女人屄里。

  「喔啊,可又給,又給,嘶啊,給兒捋開了。」哈哈地,笑聲不絕於縷。

  「哥啊——」女人頸起脖子時,男人身子一側,探出一隻手來捋了捋女人的頭髮。

  「朝思暮想,其實哥早就想操你了。」

  他嬉皮笑臉,又一副死纏爛打的樣兒,「來雲麗,給兒,給你哥捋出來吧。」

  稍稍緩了會兒,就又抬起屁股。

  「饞了我半天,也該……」他笑著擺好姿勢,像是搏擊中的武林高手,上手一揚,擒住女人腳踝,「看我怎操你!」

  女人沒吱聲,扭臉的同時蹬蹬腿。

  「床也上了,屄也操了,褲襪不都沒脫。」

  男人餓虎撲食,言詞犀利且不無得意,「騷給我看,快騷給你男人看,」暴風驟雨席捲而來,再不客氣,啪啪啪地,砸的也是振聾發聵。

  「還不騷,騷給剛哥看。」

  直線打了過去,女人就是在此長吟起來。

  「哥昂——」她腳趾如手指,晃了兩晃便脫離男人雙手,隨之交錯鎖在男人腰上,摳抓起來。

  「娘娘,呃啊,兒來了,」突地,瓮聲瓮氣的男聲就變成了齉鼻兒,類似鴨叫,蓋住了女人的呼聲。「外貿局的楊娘,嘶啊,不也給兒操了。」調兒變來變去,極其不穩,「呃啊,呃啊,還裝?高潮都給操出來了。」斷斷續續地,還跟鴨子似的仰起脖子,「爽……爽……」低下頭時,聲音也隨之沉了下來,「誰在操你?媽,誰在操你?」

  女人在抽泣,白肉也在抽泣。「三兒,三兒,娘不行了。」這回是奶聲奶氣,「給媽吧,把慫給媽吧。」

  「給誰?給誰啊雲麗?」男人連碓帶喊,呼扇起來,「爽不爽?爽不爽?爽不爽?」墜落間,噗嗤一聲,他說:「給誰,這種給誰?」

  女人輟飲,如慕如怨:「給娘,給娘吧。」

  瞬間又連喊起爽來,雙手也伸了出去摟在男孩的脖子上,「兒,兒啊,還不射……」

  「那你還不叫剛哥,不叫我?」

  男人很執著,叫著叫著忽地又改叫起「嬸」來,女人卻連連搖頭。

  「不叫?濕成這樣兒還裝?」

  男人直起身子,狗熊似的攬起女人雙腿,「嘶啊,跟你,呃啊,白日暄淫,啊,操你太有快感了。」

  拔絲似的,藕斷絲連,「還真是人前一面床上一面,呃啊,呃,活兒真好,叫得也騷。」

  「喔啊,嫩,嬸娘真嫩,呃啊,腿上穿的絲襪也嫩。」

  捋起的大手也變成了灰濛濛的亮色。

  「難怪不穿內褲,不就是為今天,給入洞房準備的嗎。」

  男人顛起屁股尖叫,起落間有如騎馬。

  「嘶呃,呃,呃啊,裹得真爽啊雲麗,太會疼,疼你剛哥了。」

  「呃啊,剛哥也要給你高潮,給你快感。」

  一時間只剩下男聲,「好嬸娘好雲麗,呃,這身子真肉慾,呃,呃啊,慫來了。」

  戛然而止,連濃重的喘息都消失不見,然而下一秒,低沉渾厚的男聲倏地又響了起來。

  他說「嬸」,跟剛跑完百米似的,很快便又亮起公鴨嗓,趴在女人臉上說:「雲麗,剛哥,剛,子,的,種,來,啦——。」

  劇烈抖晃中,女人的身形也顯現出來。

  她在抖晃,浪里顛簸的孤舟,除此之外,她還說了句「來呀」,看不清臉。

  但書香眼前卻閃現出一個碩大的屁股,刷刷地,還泄出幾道清光,清光中,除了大屁股,也只看到女人模糊的背影。

  他大吼一聲「媽」,猛地彈起身子,坐了起來。

  虛汗,粗喘,不止卡巴襠濕透了,眼裡也潮乎乎的。

  雨仍在下,刷刷地,荒誕的是,無風淨亮,月亮竟還掛在半空。

  書香抹了抹腦門上的汗,隨之打身邊尋來一根煙,點著火,大口吞吸起來。

  一旁鼾聲四起,不大,打得卻挺勻,睡姿就不提了。

  可能有個七八口,菸嘴都給指頭夾軟了,書香就又續了一根,但這次剛抽一半就扔了。

  正想爬下去找點水喝,昏天黑地,嘴一張便乾嘔起來。

  也不知吐了多久,雨仍就在下,嘩嘩地,似乎都蔓到了腳底下。

  書香喘著粗氣,抹了抹腦門上的汗。

  他沒敢開燈,他摸黑下了地,進堂屋尋來簸箕,湊到灶膛跟前掏起灰來。

  腦袋裡昏沉沉,又胡亂摟了摟,正想起身,肩頭忽地給人拍了一下。

  他晃了晃,簸箕也咣當一聲摔在地上,看不清身側是誰,但十多年的相處讓他立時分辨出來,內是媽。

  「咋了?」媽問他,「怎不開燈?」他想說沒事兒,然而張嘴卻只是啊啊兩聲。

  「也嫌媽嘮叨?是的話媽以後就再也不說你了。」

  流水潺潺,響在耳畔的聲音亦如夜般沉寂,直擊心靈。

  書香叫了聲「媽」,腿一軟,不由地就跪了下去。

  「兒對不住你。」

  心中悲拗,他垂下腦袋,淚也瞬間奪眶而出,「媽你打死我吧。」

  「媽都教你什麼來?還跟媽說對不起?」

  淙淙流水掩入黑夜,蔓延開來,又飄向半空,「你是我兒子,是柴靈秀一把屎一把尿召應大的……」輕巧的聲音不經意間撥亂琴弦,從天而降抽在書香腦袋上,「掖著藏著,你讓媽怎麼想?」

  內種聲音他形容不透,儘管媽沒勸說,也沒責罵,卻在心頭一遍遍敲擊著他。

  「媽你別哭。」

  跳出夢來,書香咬了咬牙,「媽,我跟琴娘……」沒等把話講完,媽就打斷了他。

  「是不是吐了?你腦門怎這麼燙?」

  稍縱即逝的勇氣隨著小手觸摸,隨著他給媽扶到凳子上坐下,煙消雲散,「吃多了可能。」

  他閉著眼,又吐了口唾沫,尋著聲音只知媽進了東屋,便又喃喃了幾句,「媽我沒事兒,緩緩就行了。」

  「把表夾上。」

  心弦浮動,水就端在了面前,「不是洗澡前兒激的?」

  聲起聲落,隨著一陣輕微的擦擦聲,媽又打東屋走了出來,隨後,堂屋門打開了,咣當一聲,不知什麼被扔到了門外。

  「幾點了媽?」

  書香喘著粗氣,看了看,眼前一片模糊,「給我找條褲衩吧。」

  雞巴上黏糊糊的,誇張而荒唐,罪惡感充斥心頭,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沉寂中,他把褲衩脫了下來,他又擦了擦雞巴頭子,本來捏在手裡,不想媽走過來一把就給奪了過去,「說你什麼好,一天到晚淨瞎鬧。」

  塞進手裡的除了褲衩,還有昨晚消失不見的背心,與此同時,體溫計也給媽拔了出來,「還不穿上?」

  不過沒等他穿上褲衩,內邊就擦地響了一下。

  「瞎鬧麼。」

  火苗突突地,媽說:「半宿半夜的,不讓人省心,夾好了給我。」

  體溫計又給遞到了回來,沒多會兒,火苗又再次點亮,這回是點了根煙,他夾著胳膊,囁嚅地叫了聲「媽」,他說:「你去睡吧。」

  「也就這會兒老實。」

  他扭臉看去,媽似乎笑了。

  她穿著短背心,就直坐於跟前的凳子上,單臂戳在腿上,跟多年前在西場摟抱他看星星時一樣。

  「瞎看啥?說錯你了還?」菸頭忽地亮了起來。

  「媽我做夢了。」

  「閒心怎那麼大?」

  由不由得都被潑了盆涼水,書香也從虛無空間被拉回到現實。

  可能是日有所思,也可能真是太閒了,然而不等他解釋,媽又來了一句,「就這麼喜歡做白日夢?」

  書香苦笑起來:「二大爺都跟你說……」

  「說什麼呢你?!」

  給媽打斷,書香立馬改口,又提起了顧長風,「惦著說我顧哥。」

  「疑心病又來了是嗎?!」

  絕對零度之下,半點迴旋餘地沒有,「以後,我的事兒你少管!」

  突如其來,但是不是因為這個或者說是因為自身原因,體溫表一拔,書香就跟被火燒屁股似的,夾起尾巴就竄了出去。

  他把門拽開,褲衩剛脫一半,屁股可能也就堪堪探出簾外,便噗地一聲,流水似的噴了起來。

  雨打在屁股上挺爽,真的挺爽。

  就如此時,涼啤酒喝到肚子裡也挺爽。

  「真以為是他們家的了。」

  嘴裡念叨著,書香說吃完飯去來子那玩,「回頭再操場小場地。」

  月初返校,操場上荒草遍地,一樹的蟬鳴就不說了,打東門走出去便在一長串的噪音中聽到了另外一股吱吱聲。

  綠油油的草磨到大腿上了,腳下窸窸窣窣,剛巴碴兩步便驚起一片螞蚱。

  呼喝聲中,書香掄起鐮頭也打,沒多會兒,四下里不知是誰嚷了一嗓子,「快來看啊!三頭蛇!」

  於是他去看,就看到了三頭蛇——還立起身子,挺悠閒,雖說已經開始迴避眾人,卻也並非落荒而逃。

  黑黝黝的身子胳膊腕子那麼粗,仨腦袋均吐著信子,刷刷刷地,朝草叢深處游去,也在泥土上留下了一條若有若無的跡。

  書香撅屁股時,地上也留下一片若有若無的跡。

  然而媽就站在身前,然而身後的雨終於蔓延過來,被攪碎,被打破,又打兩腿間流淌過去。

  不安並未因為怨氣或者稀屎排解而消散,慢慢又匯聚起來,以至於書香起身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媽摟進懷裡。

  彼時樹影婆娑,此刻光影斑駁,粘稠的月色雨一樣潮,就是在這怦然心動中,裹住了他,也裹住了他懷裡的媽。

  「誰這麼大還黏著人?」

  在被推開身子的一剎那,耳邊恍惚撂了句「來呀」,從未有過的恐懼和憤怒在這刻終於被他說出口來——「媽我害怕,我怕!」

  書香張了張嘴,想再說點什麼,卻又給媽打斷了。

  「還小?」

  月光拂面,凝脂似的,媽看著他說,「咋還跟孩子似的?嗯?媽陪不了你一輩子。」

  詠嘆聲,身前也漾起一縷銀灰色波紋,似雨,又如雨般注入心田。

  當小手附在臉上,當指香颳起眼角窩時,書香想笑,然而腦袋卻謝了瓤兒的瓜似的,可能是噗嗤嗤,也可能是咣噔噔,他就又張開了嘴。

  後來媽說,「就是吃飽了撐的。」

  像條魚,冒了個泡,又沉入到了水中。

  分不清耳畔聽來的是「賞心悅事誰家院」還是「誰家子弟誰家院」,眼前也仍有些迷濛。

  「叫四姑父來吧。」

  表嫂的聲音響起,她說:「這麼大雨。」

  這時,他身上已經給披上了雨衣,晃悠著,也清醒過來。

  說是清醒,腦瓜子發沉,兩腿灌鉛,屁眼子都似被火筷子出溜過一樣。

  他苶呆呆看著,媽穿著一色紅的雨衣雨褲,連腳下都換成了小紅靴。

  「不用。」媽手一揚,又給自己脖子上罩了個什麼東西,「把腦袋蒙住了。」其時滿院狼藉,水都磨上了腳面,涼嗖嗖的,心裡卻暖融融。

  ……

  中伏的第八天下午,楊華帶著孩子來了。

  儘管電話里已提前知曉,然而當她真正出現在後院老宅里時,眾人仍舊給鎮住了——短暫的沉默,瞬時換來了驚呼。

  「大姑來了……」小字輩們便在書文帶領之下,奔了過去,簇擁著把她圍在了當間兒。

  楊廷松夫婦先問了一聲吃過沒有。

  楊華說也不看幾點了,「這都一點多了,還能空著肚子?」

  人的人份,連同嶺南帶來的特產,都放在了北牆的柜子上。

  「光電話我哥就催了我好幾遍。」

  邊說邊笑,說泰南也鬧了大水,二王橋坐公共汽車就看到了這水兒,嚯,好傢夥啊。

  「我哥呢?咋沒見著人?」

  「去渭南開會了。」

  雲麗正給做著解釋,書香冷不丁插了一句:「開會?都開一禮拜了。」

  上周日下午,他這正屋裡寫作業呢,堂屋內頭媽就言說一句「提溜的是啥好東西」,緊接著二哥跟二嫂子的笑聲就打門外傳了進來,媽的笑聲也傳來過來。

  就像此刻,娘倆眼神交錯,看著書香,靈秀的笑聲又傳了過來:「你就沒別的事兒了,還不給你姑倒杯水去?」

  內天下午,二侄兒夥計確實給拿來不少東西,「亂鬨鬨的不是,當時就給擱東院了。」

  「這雨也不說停了。」瞅著外面一片狼藉,靈秀搖搖頭,「你媽你爸又不過來了?」

  書勤道:「我爸現在還沒回來呢,我媽那邊可能上火了,也懶得動彈。」

  看他倆不像待著樣兒,靈秀咦了一聲:「是要走嗎?」

  「這雨一時半會兒也住不了,惦著提早回去。」

  「開車過來的吧?」

  看意思像,院裡的水都磨腳面了,又看他倆同時點頭,靈秀道:「來也來了,吃完飯再走。」

  本想支喚兒子去後院把公婆喊來,一想他病剛好又打消了念頭。

  「嬸兒這就給你們做飯去。」張羅起來,既不用丁佳打下手,也不用沈怡幫忙,打開冰箱尋顧一下,一個人便忙乎起來。

  書香收了作業,問二哥兩口子玩不玩牌,又拉上沈怡,「不也沒啥事,正好湊個手打六家。」

  脫鞋上炕,圍在了一處。

  兩把牌過後,他問:「前兒幾點睡的?」

  演唱會開始時,哥哥和嫂子就都走了,即便二嫂子貪睡,估計也不會睡的太早。

  果不其然,丁佳說十一點多。

  「又打雷又打閃,倒是不熱,那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啊。」

  攏著手裡的牌,書香扔了一張中間張兒8,隨後道:「誒對了,我大內幫戰友什麼時候走的?十點多前兒,我恍惚看見走輛車。」

  「就你郭大爺一家。」

  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牌,書勤出了張A。

  「可能還有許建國他侄兒,倒水前兒聽個尾巴,好像說來,捎帶腳把內孩子送回去。」

  書香「哦」了一聲,眼瞅二哥一直在頂著打,他就拍了張3。

  「什麼牌這麼硬?」

  左右看看,沒人管他,就給丁佳順了張5,「嫂子,別說我不給你道小牌兒。」

  又照了眼煥章和大鵬,看樣子像是沒啥問題,隨即自顧自單練起來,「不就內幾個戰友沒走嗎。」

  「許建國嫂子好像也沒走。」

  ……

  到家時,紅色木蘭已經停在南牆邊上。

  書香喊了聲「媽」,沒人回應,進屋就先挑了幾張他認為不錯的留了下來。

  把寶來給的菜提溜到後院時,還沒開飯,拿出相片正要跟大家分享,大姑內邊就先道起喜來。

  「沒白努力。」她邊說邊笑,還摟住書香胳膊,說:「輸贏無所謂,可千萬得注意保護自己。」

  像是瞬間被人剝光了衣服,書香臉一下就紅了。

  他扭捏著,從楊華懷裡掙脫出來,甚至還有些惱怒。

  「熱死我了快。」

  即便就算當初被楊剛「說教」,以及被雲麗問到咬牙一事,都沒有此刻來的窘迫。

  沒錯,內種感覺幾乎透體而過,跟拍照似的——臉上心裡,似乎所有秘密都給道破了。

  「熱個屁啊熱。」

  舉手投足間,奶子已經蹭起書香胳膊,隨之而來,楊華也呵呵笑了起來,「我得拿走點兒。」

  她說的是拿在手裡的相袋,而不等走到靈秀和雲麗近前,已經先自動起手來。

  望著身前豐乳肥臀搖擺的身體,咯咯咯中,書香眼前一陣眩暈。

  他深吸口氣,看著姐仨圍在一處,他有股強烈的衝動和欲望想撲上去拍拍她們的屁股。

  當然,除了耳邊的嘰嘰喳喳,胯下早硬起來了。

  多尷尬,小表弟就在身邊,爺爺奶奶也在身邊。

  「該吃飯了。」

  「我先沖個澡。」

  「別激著可!」

  跑出屋時,書香揚手朝後甩了甩,「知道了,怎那麼多事兒!」

  他有好多話要跟媽講,但這些日子媽一直行蹤不定,就算你再有脾氣碰到這種情況也面啊,何況媽都說了——「你別老胡琢磨」,「再胡琢磨就不要你了」,話都撂這了,不分明給他判了死刑嗎。

  打三角坑一氣游到北頭瓜地,刨開蘆葦走上去,好不容易透過樹叢看到了大紅門,卻不知什麼時候給鎖上了。

  踢球時倒沒聽煥章說什麼——也不知琴娘幹啥去了。

  他摘了條黃瓜,搓了搓上面的茸刺兒,踅摸水瓢時,忽地看到井後身兒靠近蘆葦旁有條扯爛的褲襪——之所以說扯爛了,當然是把它拿在了手裡——襠部破了個大窟窿。

  也就是此刻,他也看到一旁戳在草坑兒中的風油精——俯身撿起來,上面還沾著些許潮印,搓了搓,標籤上的字跡自然脫落下來,變得一片模糊。

  蹲地上吃黃瓜時,書香又把絲襪撿了起來。

  捋著腿線往下端詳,他發現兩個腳尖處也有幾處跳絲,踩住一頭,繃緊之後用手輕輕撣了撣,簌簌中,很快便抖出一片塵土。

  他抹了抹腦門上汗,拽住兩頭又抻了抻,隨即還放到鼻尖上聞了聞。

  瓜架密不透風,他吸了吸鼻子,除了有股淡淡的泥土味以及蘆草味,半點琴娘身上的味道都沒有。

  發現大姑沒穿奶罩多半是因為她脫掉了裙子,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在轉天晚上——上午去了趟開發區,一忙就是兩三個小時,下午把車送回去時,正撞見大姑在賈景林家,飯應該也是在那吃的。

  「幹啥了這是,怎都跟打泥里滾出來似的?」大姑操著泰南口音說,「你倆吃飯沒?」

  艷娘也連連招手,「沒吃就在家吃。」

  「吃完了都。」

  書香笑了笑,難得沒在賈景林臉上看到苦大仇深,「我跟煥章得走了。」

  出了門,他問煥章是先回家騎車還是洗完澡再回去,「不著急走就吃完晚飯再說。」

  從坡下繞向村東,不出所料,徐老劍客家的門仍舊閉著,夾道兩側的禾苗已經一人多高了,行走間青紗帳里刷刷地,書香就又叮囑了煥章一句,「該比賽了,分哪個組不清楚,也不知人家都啥情況,忍兩天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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