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EX3 獻給世上最鍾愛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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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姊姊的生日派對,一直持續到太陽下山。

  感覺起來就像是時間往前快轉那樣飛快。

  畢竟大家從頭到尾都聊得毫無冷場,會有這種感覺也是當然的吧。

  母親是典型的派對咖,能聊的話題不曾少過。特別是母親跟姊姊睽違十年重逢,話題不但聊不完,對她來說可能更感到意猶未盡吧。

  聊到離婚後雙方過著怎樣的生活。

  聊到跟父親一起過得好不好。

  聊到母親的再婚對象是怎樣的人。

  有數不清的話題可以聊。

  話題順勢轉往母親再婚對象的兒子跟姊姊成為男女朋友,這撲朔迷離的因緣際會,再聊到兩人是怎麼邂逅的。

  這些令現在的哥哥痛苦到快昏過去的話題持續了好一陣子,我們才重返正常的時間觀念。

  因為繼父回家了。

  當初說今天晚歸無法參加派對的繼父回到家,讓我乍然回神並望向時鐘,而時刻早已過了晚上十點。

  這下姊姊才發現待得太晚了而準備回家,我跟哥哥也為了送她到附近車站,一起踏出家門。

  「抱歉呀,還麻煩你們送我到車站。」

  「雖然車站離家近,但畢竟都這麼晚了。」

  「看你剛剛收拾得匆忙,應該沒忘了什麼東西吧,姊姊?」

  「嗯~應該沒有吧。反正要是忘了什麼,你再幫我帶到學校吧。」

  被加班結束的上班族擠得水泄不通的驗票閘門。

  我們彼此簡短道別。

  姊姊露出從暑假結束後的這幾個星期以來,我所看到最燦爛的笑容。

  「今天真的玩得很開心!謝謝你送我這麼棒的禮物!」

  姊姊這樣說,將從剛剛就一直戴著哥哥送的手煉的那隻右手,舉止輕柔地貼到自己胸前。

  那樣的動作,今天已經重複了十次以上。

  看來她真的很中意哥哥送的生日禮物。

  「對了!期中考結束後不就是文化祭了嗎?這次戲劇社演的戲我一定會去看,博道你到時能陪我一起去嗎?」

  「喔、喔喔。這當然沒問題……不過何不乾脆我們三個人一起去?」

  「我也要去嗎?」

  「好呀!就這麼辦吧!時雨你也方便吧?」

  「……嗯。要是姊姊你不嫌我是電燈泡,我倒無所謂就是了。」

  「啊哈哈,怎麼會是電燈泡呢~那麼一言為定囉。下個星期學校見!掰掰~!」

  姊姊穿越驗票閘門後,仍舊依依不捨地轉身招手。

  而每揮一次手,手煉也隨車站的照明閃閃發亮。

  「我們也回家吧。」

  目送姊姊上了樓梯通往月台,我才轉身離去。

  結果,哥哥卻這麼說了。

  「……我說,我們順路去趟公園好嗎?」

  ……

  從最近的車站返回新居的最短路線,穿越住宅街的某條路,途中有個小公園。

  那真的是個很小的公園,裡頭除了一組盪鞦韆、蹺蹺板跟沙坑,其餘就只剩一張可供四人坐的長凳。

  我們才剛比鄰坐上長凳,哥哥便發出一聲重重的嘆氣。

  「唉……」

  「辛苦了。媽媽的那種調調,對哥哥你來說應該很吃不消吧?畢竟那人從以前就是個派對咖了。」

  「喔,不是啦。我對派對這種事的確不太適應……但嘆氣是因為看到晴香那麼開心所帶來的自我厭惡,或者說……許多方面承受不住吧。」

  ……原來如此,是因為那方面嗎?

  也是,要撒謊把貌合神離的心包裝成沒這回事,畢竟還是不適合哥哥這種人。

  「醫院那時因為有家長在,姊姊的狀態也不是常態,所以我也阻止哥哥你說實話,但現在事情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我覺得你要是想跟姊姊攤牌,就直接對她坦白吧。看你好像在找機會設法不傷害姊姊,但不管挑哪個時間點,姊姊都一定會受傷的。」

  「這我明白……我沒把事情想得那麼美,以為自己有辦法不傷害晴香。可是攤牌不代表我毫不在乎她,不會因為我們已經貌合神離,就完全不顧她的感受。」

  哥哥說完,接著問了我問題。

  「我說啊……晴香最近果然不太對勁吧?」

  「是啊,就如哥哥你說的,十分不對勁。」

  我點頭表達同意。

  實際上我自己也嚇了一跳,沒想過她會主動提那種赤裸裸的話題。

  ……那該不會是某種宣示,故意誇耀自己與哥哥的情侶關係,來跟我這個與哥哥關係交好的人分庭抗禮?

  她說提起那些是希望我將來交男朋友時要當心,但這怎麼想都不自然。

  或者……姊姊已經嗅出我們之間的關係?

  但念頭只浮現一瞬間,我隨即判斷這不可能。若事情真是如此,她應該不會只用女朋友的身分來牽制我。

  我想,她是因為最近失去戲劇,對哥哥加深依賴並藉此排遣遺憾,才會變得比以前嫉妒心重。

  但……

  「不過,她今天在派對上精神好多了。剛剛的姊姊,就跟我過去認識的一樣。」

  「就是說啊,我也覺得她比之前開朗些了!」

  我點點頭。

  「反正時間會撫平一切的傷痛。可能哪天姊姊又會想回去演戲了。畢竟我看她好像還對戲劇念念不忘。」

  「……也許吧,像剛剛她也說文化祭想去看戲……文化祭上我再委婉地勸她回去社團好了。只要找到能專心投入的事物,應該就能讓她重新振作起來……」

  看在旁人的眼裡,哥哥的這番顧慮或許相當可笑。

  為了談分手,想辦法讓姊姊打起精神。

  一旦轉換為言語,這行徑還真是要不得。

  也許更多人會認為這根本不體貼也不正確,就只是某種偽善。

  認為要是心早已不在一起,那就該早點分手,才算是真正的『溫柔』。

  這也是一種觀點。甚至我也偏向這種角度。

  然而,這些都是敢為一己之私而傷害他人的人,才會有的想法。

  這部分若追根究柢,其實就只不過是個人本位主義。即使平常再怎麼佯裝關心他人,一旦跨越某條界線,就能毫不留情地犧牲他人。

  ……但哥哥不是這樣的人。

  他會深入思考,若貫徹那種個人本位的『溫柔』,姊姊今後將會如何,思考我們刻意不去思考的,視野以外的那些事。

  當初投入戲劇甚至冷落了哥哥而害他寂寞,卻被蠻橫的大人斷送前途,正感到受傷無助時,又因為哥哥為了拿到『自己沒有撒謊』的免罪符,而公開的真相,最後與戀人、曾經信賴的妹妹、久違重逢的母親保持距離──想像這種姊姊一旦痛失一切的情境。

  一想起這些,就令他裹足不前。

  或者說,這個人從一開始就辦不到腳踏兩條船這種狂妄的事。

  為了一己私慾而傷害戀人,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則。

  ……而我硬是扭曲了他那原則。

  現在,他為了執行那不合他原則的事,內心掙扎不已。

  也因為這樣,才會產生這立場矛盾的行動。

  關於這點,我也感到過意不去。

  但,就算我說沒必要向姊姊坦白,不需要任何來自他的承諾,他也不是會聽得進這些話的人。

  這個人希望也能對我這種人做到真摯誠懇。

  這人也太難搞了。要是像這樣一味地顧慮他人,最後永遠只會折騰到自己。

  好比說現在的他,也因對人撒謊所帶來的自我厭惡痛苦著。

  但……儘管感到過意不去,由我說這種話也非常要不得,可是……我就是喜歡他這點,喜歡得不能自拔。

  凡事都竭誠面對他人。就是這笨拙的身姿吸引著我。

  若他是個會在這時滿不在乎地甩掉姊姊的男人,我一定不會對他鍾情到這地步,甚至為了他背叛姊姊。

  既然如此……我該做的就只剩唯一一件事。

  「哥哥,我會一直等你的,所以請別太勉強自己喔。」

  「……時雨你不會覺得反感嗎?就是……我當著你的面繼續跟晴香扮演情侶,你看了不會感到不安嗎?」

  「這個嘛,我雖然會羨慕,反感或不安倒是還好。因為,反正我要做的就只有唯一一件事。」

  「唯一一件事……?」

  「就是讓哥哥對我神魂顛倒,在我面前時再也不會去想有關姊姊的事情。」

  讓不惜背棄自己的原則,不惜背叛姊姊也願意選擇我的這個人……永不感到後悔。

  用一切我能辦得到的,讓他對我如痴如醉,絕不讓他有一絲遺憾。

  話一說完,哥哥對我投以微帶欣慰的笑臉。

  「想不到我喜歡上了一個這麼可怕的女生啊。」

  「現在再後悔也來不及囉。」

  見他重拾笑容,我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

  晚風吹過毫無掩蔽物的公園,冰冷的空氣掠過肌膚。

  好涼。季節眼看就要進入近年愈來愈短的秋天了。

  「我們也該回去了。最近晚上的溫差愈來愈大。」

  我一催促完,從長凳起身。

  卻被哥哥給留下。

  「啊啊,稍等一下。我還有重要的事沒辦完。」

  「重要的事?」

  還有什麼其他事嗎?

  「就是……看你剛剛好像火冒三丈,該不會真的以為我沒幫你準備禮物吧?」

  「咦?原來其實有準備嗎?」

  「這、這還用說嗎……」

  哥哥頗為不服氣地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帶有小蝴蝶結包裝的小盒子,將它交到我手上。

  看來他真的有為我準備禮物。

  「生日快樂,時雨。」

  「要是有準備,怎麼不跟姊姊那時一起交給我就好了。」

  「……當著晴香的面,不太好送禮啦。」

  哥哥尷尬地別過眼。

  但兄妹間互送生日禮物應該是很普通的事情,而且要是我跟姊姊都過生日卻只送一方,這才更讓人尷尬吧?

  雖然有點無法理解哥哥的感覺,但不管形式如何,收到禮物總是令人開心的。

  「我可以現在拆開看嗎?」

  確認哥哥點頭答應,我才解開蝴蝶結。

  掌心大小的禮物盒裡頭,又裝著更小的一個粉紅色盒子。

  盒子的形狀讓人心想該不會是那樣東西。

  而實際打開一看……果真和猜想的一樣。

  戒指。

  「後來我想了又想。雖然時雨你說送這個太沉重……可是我好不容易……就是,既然難得送禮給喜歡的女生,想說還是送這種沉重的禮物比較好。否則要是不這麼做……實在跟時雨你以前對我說過的那麼多喜歡不成比例。」

  「~~~~~~~~~~!!!!」

  瞬間,有種熱流般的東西從心底湧上。

  這下糟了。

  一想到這兒,我趕緊轉身背向哥哥。

  「時雨……?」

  「真……真是拿哥哥沒辦法。都說過多少次戒指平常派不上用場千萬不可以送,結果哥哥還是把別人的話當耳邊風!」

  雖然竭盡所能地裝出若無其事的嗓音,但看來也就只有聲音裝得出樣子。

  而心中升溢起的情感,已經從眼角化為溢出的淚滴。

  這有什麼好哭的?連我自己都感到訝異。

  是高興到喜極而泣嗎?理解就是追不上自己的這份情感。

  總之得先把心情平復下來……

  為了給自己爭取時間修飾表情,我隨口損了他幾句。

  「好吧,這次我就勉為其難收下。嗯。不過我說,哥哥。你要是不能學會用更輕鬆的方式表達愛意,以後會沒有女人緣喔。真是受不了你。」

  「我……反正只要有時雨你喜歡我,其他人不喜歡我也無所謂了。」

  我被超可愛的回答補了一記追擊,不由分說地被迫理解了自己的心情。

  我好開心。甚至開心到掉下淚來。

  胸中洋溢的歡欣,讓人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這麼說來之前好像也發生過類似的事。第一次被哥哥告白那時。當時我也以為自己能忍得住,但還是哭成了醜八怪。

  原來我是這麼愛哭的人嗎?我給自己的評價明明是女強人啊。

  但我太清楚這個人是怎樣的一個人。

  原本對背叛姊姊這種事不曾動念的他,如今竟然為了我做到這種地步。一想到那裡頭灌注的感情,讓人就是忍不住流淚。

  然而──。

  「倒、倒是你竟然曉得我的手指尺寸。啊,這麼說來之前接吻的時候,你好像莫名地一直纏著我的手,該不會就是那時偷量的吧?哼哼,這、這招還真是可愛。」

  我就是無法坦率地面向他道謝。

  因為我知道,自己的嘴角已經揚起到難以置信的地步。

  現在的我毫無疑問,是一張醜八怪的表情。

  我好歹也是女生,想當著喜歡的男生面前保持漂漂亮亮的樣子。

  像這樣流著大顆淚珠,嘴角咧得大開的醜臉,絕對不想被人看見。

  因此為了爭取時間掩飾表情,背對著哥哥的我連著損了他好幾句。

  但說著說著,卻聽到哥哥以像是被遺棄的小狗會發出的孱弱嗓音回問了。

  「……你該不會,不喜歡它吧?」

  「怎、怎麼會!?我從來沒這樣說過吧!不過嘛,總之,該怎麼說呢!這種時候該怎麼講比較好呢~?」

  慢著。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哥哥。

  我喜歡到不行。開心得不得了。但是現在先等我一下下就好。

  由於無法訴諸言語,我只好死命地集中精神,試圖傳遞念力。

  但當然不可能這麼剛好學會心電感應。

  「送那禮物還是太沉重了嗎?也是啦。畢竟時雨你都提醒過最好別送了。」

  「這個嘛!?要說沉重,是挺沉重的啦,可是我的意思不是這樣啦!」

  哥哥的情緒益發消沉。

  請不要發出哀愁的聲音。

  求求你,只要再等我一下下就好了。

  只要眼淚止住,我就能好好答謝你,所以拜託──。

  「那個,要是真的不喜歡,就把它扔了也沒關係……」

  「啊──真是的────!!!!」

  這下我忍無可忍地出聲了。

  面對一個人擅自想通又陷入低潮的哥哥,露出淚痕連擦都沒擦的那張醜臉。

  「我當然開心!開心到都哭出來了!!看到這張垮掉的臉還不懂嗎!人家高興到連自己都不敢領教的地步、噫嗚!心、心情一發不可收拾,才會講那些不客氣的話啦……!都對你傳送心電感應了,就不能接收一下嗎?你這呆頭鵝!!」

  「呃、咦咦……哪有這麼強人所難的。」

  閉嘴。這才不叫強人所難。

  再說既然是哥哥送的禮物,我怎麼可能會不開心嘛。

  他卻說不喜歡就丟掉,到底是哪裡來的念頭。

  「不過……原來是這樣。既然你喜歡,我就放心了……」

  啊啊啊啊,哥哥又做出這麼可愛的反應了……!

  要是現在人在家裡,我應該已經把他推倒了吧。

  也因為這樣,噴發的情感這下再也一發不可收拾。

  真是的,哥哥剛剛竟然還好意思說我是個可怕的女生。

  明明我都已經對他迷戀到無法自拔,甚至連情感都要控制不住的地步了。

  「……!」

  但是,我好歹也有自己的矜持。

  老是屈居下風實在讓人不是滋味。

  再說──要是以為只有他的愛沉重,那就大錯特錯了。

  我慢慢地將鑲上紫色寶石的戒指取出,接著將它套到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

  「喂!?你、你怎麼戴在那個地方啦!」

  「既然是我的禮物,我想戴在哪裡都是我的自由~!!今天我是不會拔下來的!」

  「不行啦你要是這樣戴著回家不太妙吧!」

  「不管~!要是怕被爸媽發現,哥哥你就努力幫我瞞下來吧~!」

  「等、等等你別走!時雨~!」

  啊~我聽不見我聽不見。

  這戒指就是要戴在我最想戴的地方。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不管他怎麼說,不聽就是不聽。

  一切的一切,都要怪讓人這麼開心的哥哥。

  半自暴自棄的我無視哥哥的制止,往家的方向邁出步伐。

  ……話說回來,這股振奮感究竟是怎麼回事?

  左手無名指發燙著。

  看著在街燈照明下反射著淡淡光彩的戒指,就是讓人忍不住嘴角失守。

  ……如今回想起來,我會對姊姊的手煉光澤目不轉睛,甚至計算姊姊將它揣在懷中的次數……心中其實還是對沒收到禮物的事情耿耿於懷嗎?

  口口聲聲說不需要什麼證明,一旦收到禮物卻還是開心成這副德行。

  真受不了我自己。哪有這麼現實的女人。

  ……

  「啊,你回來了,晴香。今天弄得還真晚啊。」

  「──────」

  「晴香?」

  「啊……我回來了,爸爸。」

  「洗澡水剛剛放好,但我已經脫好衣服了,就讓我先洗吧。」

  「……嗯。」

  浴室門口的拉門前。

  我對探頭而出的爸爸回完話,一個人前往廚房。

  筆直的走廊,看起來顯得歪扭。

  腦袋……一團混亂。

  我剛剛……究竟看見了什麼?

  跟兩人道別後,我在月台等電車,卻突然感覺到有股尿意。

  不得已,我只好去了趟車站的廁所,但洗過手後才想起,我把手機忘在博道家裡了。

  我一開始本來想說,明天再讓時雨幫我帶到學校就好。

  畢竟時間都這麼晚了。

  但是……我今晚還想要跟博道說一些話,於是決定還是回去一趟,並向站員解釋後請他讓我通過閘門。

  接著……沿著原路折返……在途中的某個小公園……

  看見了……博道送戒指給時雨當禮物。

  以及……時雨把那枚戒指……套上左手無名指……

  「………………」

  一切都……讓人無法理解。

  由於中間隔了一段距離,我只聽得見大聲說話的聲音。

  那是,他給她的生日禮物嗎?

  可是,博道說這次沒預算買生日禮物給時雨。

  可是可是,他卻送了戒指給時雨。

  那麼那是什麼?只有可能是生日禮物吧?

  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的?他大可在家裡一起送給時雨的,為什麼?

  再說……最重要的是……

  有人會送戒指給自己的妹妹嗎?

  我端詳著手腕上閃亮的手煉。

  那是博道送的,令人開心的生日禮物。

  只有我才有的,生日禮物。

  但實際上他卻偷偷送了東西給時雨,而且還是戒指。

  戒指,與手煉。妹妹,與戀人。

  ……正常來說,不是應該反過來嗎?

  因為戒指這東西……是只用來送給特別的人的。

  特別的……

  『叮鈴鈴鈴!叮鈴鈴鈴鈴鈴!』

  「咿!?」

  嚇、嚇我一大跳。

  原來是電話。

  ……都這麼晚了,會是誰打來的……

  「餵……你好,這裡是才川家。」

  『啊,姊姊嗎?我是時雨。』

  還以為呼吸差點要停住。

  不,實際上我的呼吸確實一度暫停。

  而時雨並不知道我的動搖,以帶點無奈的口吻說了:

  『哎唷,姊姊,你把手機忘在我們家了對吧?』

  「啊……嗯……有、嗎?」

  『你還沒發現嗎?不過畢竟你那麼匆忙趕回家嘛。總之你的手機不是掉在半路,而是在我們家裡,我打來只是想通知這件事。星期一我會帶到學校,你一早來特進班找我拿吧。』

  「嗯、嗯,我知道了。抱歉……要麻煩你了。」

  『也不是什麼麻煩事啦。那就先這樣──』

  「啊,等、等一下!!」

  『……還有事嗎?』

  沒錯,不能就這樣掛斷電話。

  我得問她。得問個明白。

  問他們在那個公園裡做什麼。

  問為什麼,時雨會從博道那兒收到戒指。

  問為什麼,博道要撒謊說自己買不起禮物。

  問他們兩個……真的……只是單純的兄妹嗎────。

  「~~~~~~~~~~~~~~~……」

  『姊姊?你怎麼了?』

  「……抱、抱歉!還是當我沒說吧……那麼晚安,時雨。」

  『喔……晚安。』

  時雨掛了電話。

  我將話筒放回原處。

  「──────」

  ……我無法啟齒。

  話語就是出不了口。

  為什麼……?

  原因顯而易見。

  就跟我在公園撞見兩人……卻無法開口的理由是相同的。

  要是我當下追問原因……要是萬一……

  要是看見時雨把博道送的戒指戴上無名指的當下、那前所未見的喜悅表情時,在我腦海里浮現的最壞想像成真……該怎麼辦?

  也就是他們……他們兩個其實,對彼此──。

  「──不對!我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

  不可能有這種事!不可能有這種事!

  博道是我的男朋友,時雨是我的雙胞胎妹妹!

  博道是不可能背叛我的!不可能移情別戀!

  時雨也一樣!她總是那麼溫柔體貼,處處都為我設想!

  他們可不是其他人,而是博道跟時雨!

  其他人就罷了,唯獨他們不可能做這種事!

  事情肯定不是這樣!!

  沒錯,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一定是我有什麼嚴重的誤會!

  只要跟他們求證一定就能一笑置之,那種可笑的誤解!

  一定是這樣沒錯不會有其他可能絕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

  ──~那你有中意的類型嗎?有的話告訴我吧。這方面話題我們小時候沒機會聊,我想聽聽你的擇偶要求~──。

  ──也沒什麼要求吧,普通人就行了。只要能津津有味地吃我做的早飯,在我不安時願意握緊我的手,其他我也不奢求了──。

  ──喔~想不到你還挺知足的呢──。

  ──是嗎?我自己倒覺得這樣的要求非常非常貪心──。

  「嗚!?嗚嗚──!!」

  冷不防地,像是胃被翻過來的某種不快感襲來。

  我趕緊衝進廁所,在馬桶前跪下。

  緊接著,把今天在派對上吃的一切都吐得一乾二淨。

  博道以及時雨所煮的東西,全部。

  就像是要將毒物吐個乾淨。

  就像是,試圖拒絕今天所經歷的一切。

  「嘔、惡惡惡!嗚嗚、嗚嗚嗚……!不、不對……不是這樣……嘔惡……」

  我邊哭邊捂著耳朵。

  但那些經歷過的對話餘音,依然在記憶里迴響著。

  明明前一小時還開心到忘了時間……而等到吐出的胃液轉為透明,派對的餘韻也早已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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