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87～88
接下來的三天，柯奈爾的話一直在安德莉亞和秋葉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全屬性魔力、禁忌之法、靈魂奪取……這幾個詞就像是附身的怨靈一般，時時刻刻侵擾著她們的思緒。
被心中的疑惑和擔憂折磨了整整三天之後，秋葉先坐不住了。
她趁著周六大家午睡的時候，悄悄摸進了安德莉亞的房間，找到了正在複習附魔課程的安德莉亞。
「我打算向哈迪老師申請，去學校的圖書館轉轉，」秋葉關上門後，用把嗓音壓低到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程度，對著安德莉亞說道，「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柯奈爾老師說的事情……我想查查這方面的資料。」
安德莉亞一驚，立刻小聲回道：「這不好吧？畢竟諾艾爾也說過，這是她和老師的秘密，就這麼去調查……」
「我當然不會和老師說是去查這個。」秋葉搖了搖頭道，「就說我這幾天妊娠反應比較重，想去圖書館看看書，休息一下。本來我就的確懷著小白，沒法陪你和諾艾爾周末和老師在床上胡來，趁著這個機會去圖書館不是正好。」
「可是……」安德莉亞仍是一副遲疑的模樣，「背著老師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過分……秋葉你覺得，哈迪老師真的會……就是……做出那樣的事情嗎？」
「我……不覺得。」秋葉垂下了眼睛，輕聲答道，「老師是自我母親和兩位師父去世之後，對我最好的人。在我被逐出家族，眾叛親離的時候，是老師主動接納了我，讓我遇見了你們，又一次有了家人的感覺。這樣的哈迪老師，我無論如何都不信他會做出那樣殘忍的事……」
「可是，」她的語氣忽然一轉，直視著安德莉亞說道，「我沒法在知道了柯奈爾老師說的事之後，還仍然無動於衷……我必須弄清柯奈爾老師所說的是不是真的。」
安德莉亞看著秋葉堅定的眼神，眨巴了幾下眼睛，然後說道：「也就是說，秋葉你並沒有懷疑哈迪老師，之所以想要去圖書館，只不過是想要對全屬性魔力有更多的了解，對嗎？」
秋葉一愣，然後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吧。」
「那你就去吧。」聽見秋葉的回答後，安德莉亞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輕鬆了起來，「去的久一些也沒有關係，老師這邊由我來打掩護就好了。」
……
晚飯之後，秋葉向哈迪傳達了自己的意願。
哈迪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她。
「這樣也好。你的孕期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候，千萬不可以出任何差錯。」哈迪在答應她是如是叮囑道，「周一的異種課程如果你不舒服的話，同樣也可以暫停一段時間。」
哈迪的大度和遷就讓秋葉既意外又愧疚，她在心中默默起誓，無論這次調查花上多久，自己都絕對要找到全屬性魔力的其他獲取方式，證明哈迪老師的清白。
……
魔法少女學園作為專門培養魔法使用人才的學校，自然是有著配套的圖書館的。
雖說藏書無論是規模還是種類都遠遠不及貓頭鷹圖書館，巨龍學園的圖書館的書籍儲備依然是十分可觀的。
周日的一大早，秋葉就來到了這個圖書館，向前台詢問了起了「全屬性魔力」相關的書籍，理由給的是老師布置的課外閱讀。
圖書館的前台是一個年過七旬的老婆婆。
她聽了秋葉的問題，起初還十分警覺，但在秋葉說明自己的內育學生身份後，她就很痛快的咧著嘴寫出了一串書單，遞給了秋葉。
被收為內育的學生，終究還是有著不少特權的。
秋葉謝過老婆婆後，便開始看著書單，照著索引，開始了對書籍的尋找。
「《三階十屬的起源》、《靈魂與魔力的關係簡述》、《關於屬性你所不知道的秘密》……」秋葉在圖書館內轉了一大圈，手中的書摞越堆越高，直到她快要抱不下的時候，書單上的書才全部被她拿到了手。
尋了個偏僻的位子後，她放下手中高高的書摞，坐了下來。
「這種事情其實多半是諾艾爾的長項吧，也不知道我能堅持多久……」秋葉拿起最上面的那本書，一邊翻看著目錄，一邊如此想道。
然而她這麼一坐，便是一個上午。
……
就在秋葉翻閱著資料的同時，學園緊鄰的斯洛城中，一個位置偏僻的酒館裡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驚叫。
「你真的確定？不是在誆我吧？！」聲音的主人是一名年輕的女子。此刻她正對著一個銀色的法陣，急急的問道。
法陣另一頭裡傳來了低沉了細語，似乎是在向她解釋著些什麼。而在聽完了對面的回答之後，年輕女子的呼吸居然更加急促了。
「我明白了。」強行使自己鎮定下來後，女子壓制著聲音的顫抖，對著法陣回道，「這件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無論如何不可以再讓第三個人知道。」
聽到對面應聲後，女子便一揮手，撤除掉了法陣。
緊接著，女子轉向了房門，大聲喊道：「去把蓋爾給我叫來！」
沒一會兒，一個雙眼略顯渾濁的壯漢就出現在了女子的房中，用銅鑼般難聽的嗓音問道：「老闆娘，您有何事要交代？」
女子直視了他一會兒，然後用極為慎重的語氣對他說道：「我有一個最高級別的任務要交給你去辦，你之前的所有任務都可以暫時放下，一切以這個任務為最優先。」
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我要你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在全靈界範圍內，搜索一個魔法少女學園就讀生的入學登記表。而且要保證整個過程隱蔽、保密、不為人知。」
「入學登記表？」壯漢一愣，「那不是格雷布魯姆那邊……」
他話說到一半，才發覺女子的眼神不對，便立刻打住了話頭，轉而恭敬的問道：「請問學生的姓名是？」
「諾艾爾。」女子輕聲道，「諾艾爾·普萊斯。」
……
當秋葉的小肚子發出抗議聲，提醒她該吃午飯了的時候，秋葉的臉上已是一片絕望。
老婆婆給出的所有書籍中，解析魔力和屬性本源的書相當不少，但是無論哪一本，對於「全屬性魔力」這一點都是忌諱莫深。
大多的書對此只是提了一下，告誡讀者切不可追求這種能力，而少部分略微詳說的書籍，也很明確的表示了「全屬性魔力」和奪取靈魂之間的直接聯繫。
其中的一本名為《魔力屬性背後的黑暗》的書，更是將「全屬性魔力」描繪的罪大惡極。
它甚至指出，靈界自建成以來，幾乎每一次的災難性事件背後都有著「全屬性魔力」的影子。
但，書中關於「全屬性魔力」的描述也就僅止於此了，既沒有具體的獲得方法，也沒有詳細的危害描述。
所有書中唯一有的，就只是字裡行間里對這種能力的恐懼、厭惡和唾棄。
「全屬性魔力」這個要素已經沒了線索，秋葉只能退而求其次，從別的方面入手。
她思索了一會兒，便決定利用「災難性事件」這個切入點來繼續調查。
她這麼做的理由有三。
首先，從當時柯奈爾老師的語氣中推斷，想要獲得全部十個屬性的操控，勢必要奪取大量的靈魂。
那麼在這個過程中，就必然會有數目駭人的被害者。
只要是大規模的死亡，就肯定會被記載在冊。
其次，災難性的事件通常會被記錄的比較詳細。只要仔細甄別一下，就能很快地得出事件是否有可能是因為「全屬性魔力」在作祟。
最後，是秋葉並不喜歡，卻仍然不得不考慮進去的一點——災難性事件一定會有明確的時間發生段。
如果事件發生的時候，哈迪老師還尚未出生，或是有絕對的無罪證明的話，那麼就可以確定哈迪老師的全屬性來源是清白的。
將《魔力屬性背後的黑暗》關於災難性事件的那部分敘述仔仔細細又讀了一遍後，秋葉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她找到了一個極有可能因「全屬性魔力」而造成的重大事件。
在書中的各種諸多災難性事件中，近百年來，甚至可以說是自靈界成立以來，最臭名昭著、最慘絕人寰、也最令人不寒而慄的，是靈歷2165年——也就是距今十四年前——發生的「獵核事件」。
關於事件本身，書中並沒有給出具體的描述，只是簡單說明了當年有大量的魔法少女被殺，且死後無一例外的被奪去了靈核這一事實。
考慮到靈核承載著魔力，並且與靈魂之間的關係十分緊密，所以這本書的作者推斷，這個事件是由窺伺著「全屬性魔力」的人所造成的。
就事件而言，秋葉覺得這大概是各方面都最為符合條件的一個了。
但相應的，這也給了她一個壞消息——事件的發生時間點在十四年前。
此時的哈迪必然已經出生，加上他是五年前才進入學園就職的，所以僅憑書中的信息，秋葉是無法排除掉哈迪的嫌疑的。
無奈之下，秋葉只得再次回到了前台，尋求老婆婆的幫助，希望她推薦一些與「獵核事件」有關的書籍。
這次老婆婆很乾脆直接的就為她寫了一串書單。
但秋葉一拿到手，就徹底呆住了——記載著「獵核事件」的書籍數量，至少是「全魔力屬性」書籍數目的十倍！
「嗚哇……看來有段時間要泡在圖書館裡了呢……」看著手中長長的一串書名，秋葉無奈的想道。
……
之後的三個星期，秋葉每個周末都在往圖書館跑。
而經過長時間的查閱，她也對駭人聽聞的「獵核事件」有了一個大致的印象。
獵核事件，又被稱為獵核大屠殺，起始於靈歷2165年的1月，結束於同年的4月，為期總計103天，是靈界成立兩千年以來最為嚴重的魔法少女殺害事件。
事件期間，魔法少女共計死亡155人，重傷64人，失蹤21人，受害人總人數達到了當時靈界服役魔法少女數量的近一半。
事件結束後，由於可作戰的人數大幅減少，靈界的防線竟出現數次失守的情況。
最後灰掃帚聯盟不得不進行緊急召集，動用了大量的學園在讀生和部分退役人員，才勉強撐過了最危險的時刻。
而直到事件發生三年後，靈界的魔法少女數量才又逐漸恢復平穩。
另外，除了死傷人數空前絕後，獵核事件的覆蓋範圍也同樣廣到令人乍舌。
從魔界深處，到前線邊緣，甚至靈界一切城鎮的外圍，都出現過事件的受害者。
而且，事件發生的地點分布總體上並沒有太多的趨向性，基本是較為均勻的分散在魔界各處。
不過，獵核事件之所以會有大量的書籍進行記載和研究，除了事態的慘烈之外，事件本身的諸多反常點也是原因之一。
總的來說，獵核事件一共有四大反常點。
其一，是事件期間，前線的戰事壓力大幅減小，遊蕩性魔物反而大幅增加這一點。
一直以來，前線都是靈魔兩界交火最激烈最嚴重的地方。
但靈歷2164年的10月到2165年的4月這段時間內，魔界在前線的兵力有了明顯的縮水，而游擊和偵查性質的單兵和小隊反而增多了不少。
其二，是魔物總體實力的突然提升。
在事件期間，上述提到的單兵和小隊所具備的實力，大多都遠超普通魔物以及精英魔物。
不少存活下來的魔法少女都表示，她們當時在魔界邊緣見到了許多魔界深處才會有的強大魔物，其中不乏泰坦之流。
其三，是沒有人記得事件襲擊者的身份。
在事件期間受到重傷，但僥倖活下來的64名魔法少女中，沒有一個人記得自己是與何種、何樣、何類的生物戰鬥的。
她們唯一能夠確信的是，自己的的確確打倒了對手。
但在那之後，她們就都失去了意識，並且醒來後無法回憶起對方的任何信息。
有如此大量的倖存者，卻沒有人能提供有效的信息，這為當時遏制事件的擴散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其四，也是造成事件成因爭論最大的一點——當時死去的155名魔法少女，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死前受到過性侵。
所有被害者都是清一色的被殺害，並被劃開小腹，奪去了子宮內的靈核。
但除此之外，她們的傷痕就與性事再無關聯了。
被害者中的許多人，被發現的時候連身上的衣物都還是完好的。
至此，獵核事件的幕後主手就成了一個謎。
事件發生的地點大多位於魔界周邊，加上期間魔界生物的反常行為，使得魔物成了主要的被懷疑對象。
但若是魔物們殺害了魔法少女，就斷沒有不侵犯她們的道理。
而無論魔法少女們是被姦淫致死，還是被死後姦淫，都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跡，更何況是155人無一例外的情況。
如此矛盾的信息，加上毫無人證物證的處境，使得人們至今不知道這起事件是因何而起，因何而終。
甚至連一向在維持穩定和調查取證方面極為活躍的灰掃帚聯盟，在事件結束後也異常的保持了沉默。
於是，獵核事件就這樣在一片充滿恐懼、猜忌、混亂的氣氛中落下了帷幕，成為了學者們爭論不休，大書特書的重大疑案。
短短的三周里，秋葉越是了解獵核事件，就越是感到膽顫心驚。
雖然她也明白魔法少女是個高危職業，但她卻從未想到過實際情況會兇險到了如此境地。
調查過程中唯一能令她感到安心的，便是「事件的覆蓋面與嚴重度絕不是一個人可以獨自完成的」這一點了。
因為從哈迪極為淡薄的人際關係來看，向來獨來獨往的他恐怕與獵核事件沒有什麼太多的關係。
但這樣一來，事情就又回到了原點——秋葉仍然無法得知哈迪全屬性的來源。
秋葉自然是不可能放棄的。
她打算繼續查找資料，來尋找「全屬性魔力」的蛛絲馬跡。
而另一邊，關於獵核事件的情報，她同樣想進一步的深入了解。
然而事與願違，調查最終沒能繼續下去，因為一個不可抗力事件，秋葉不得不中止了前往圖書館。
兩個月的孕期已經結束，她即將迎來臨盆。
下半學期第八周臨近結束的時候，秋葉明顯感覺到平日裡因為懷孕而被壓迫的胸口輕鬆了不少，但相應的，她的小腹處開始變得比之前更加酸脹，程度甚至嚴重到了她的正常走動。
因為之前的兩個月一直有和艾萊婭保持書信往來，所以秋葉很清楚發生了什麼——她的子宮開始下沉了，這是臨近分娩的預兆。
當晚，秋葉就拜託哈迪連夜飛鳥傳書，將這個信息送達到了艾萊婭身邊。
原本秋葉只是希望艾萊婭給她一些指導，告知她該做些什麼準備，以及如何應對分娩當天的突發情況。
然而第二天早上，艾萊婭就出現在了工作室門口。
……
「前輩何必這麼辛苦，明明只要把該做些什麼告訴我就好了的……」看到艾萊婭在工作室里忙來忙去，秋葉不好意思道，「一路風塵僕僕的跑來不說，而且居然還帶著大包小包……」
她倒不是不想幫忙，可還沒等她走上兩步，艾萊婭就一胳膊把她摁坐下來，並且嚴令禁止她再亂跑亂動。
而且似乎是害怕秋葉會不聽勸告，艾萊婭還讓諾艾爾陪在秋葉身邊，讓她負責「看住」秋葉。
「那可不成！這是你第一次分娩，出不得任何差錯！」艾萊婭一邊將包中的藥劑、毛巾、手套等工具一樣樣的拿出來，一邊回答道。
「可是艾萊婭前輩當初去尤菲前輩家裡時，明明就很隨意……」秋葉說道，「哪像現在這樣帶了這麼多東西……」
「哎喲你個傻丫頭！」艾萊婭跺了跺腳道，「尤菲家不就是我家！只要是我需要的，她那兒什麼沒有？就算這樣，她還特地準備了個房間給我呢，更何況老師這兒東西不齊全的情況。我不多帶些東西來，萬一需要什麼卻沒準備的時候，你急都沒用！」
她才數落完秋葉，就又扭過頭去，大喊道：「安德莉亞！那張毯子直接拿到老師的調教室去，秋葉分娩的場地就定在那兒了。」
秋葉不可以做事，諾艾爾要看著秋葉，那麼艾萊婭能使喚的自然也就只有安德莉亞一個人了。
金髮的巨乳少女倒也不抱怨，只是開心的來回跑動，按照艾萊婭的指示布置著調教室。
至於哈迪……艾萊婭一進門的時候就把他趕出去了，理由用的是「老師一個大男人，不要摻和女孩子生寶寶的事」。
哈迪倒也不惱。他知道艾萊婭自有分寸，所以乾脆出了學園，跑到斯洛城逛黑市去了。
艾萊婭就這樣忙忙碌碌了大半個白天，到了下午的時候，調教室總算是有了點兒當初尤菲家裡那個分娩室的樣子。
之後，就是漫長的等待。
分娩和受孕不同，是完全急不起來的事情。
秋葉具體什麼時候生，完全看她的身體何時能夠準備好。
而在那之前，艾萊婭、諾艾爾和安德莉亞三個人輪流守著夜，確保隨時都有一個女孩子在照看秋葉。
所幸，秋葉的肚子沒有折騰大家太久。
午夜左右，她的羊水就破了。之後又過了大約一個小時，艾萊婭觀察了一下她的宮口，就確信她已經可以進行分娩了。
於是秋葉就被扶到了調教室里，躺在了鋪著軟毯的金屬床上，任由換上了圍裙手套的艾萊婭將雛仙蘭藥劑注射進她的陰蒂。
雖然最敏感的小豆豆被針刺入的時候十分痛苦，但秋葉很堅強的忍耐了下來。
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在那之後，她出產的過程異常的輕鬆。
小白幾乎是順水推舟似的就降生了，既沒有出現難產的情況，也沒有給她的身體帶來什麼負擔。
而且因為已經注射了鎮痛劑的緣故，整個過程她都沒有什麼痛楚的感覺，反倒是在產出幼崽的時候，她體驗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奇特快感。
這讓秋葉想起了當初修學外出那一次，哈迪在增幅器店裡提到過的「擬態卵」。
現在她稍微有些明白，為什麼一些女孩子會對分娩這個過程感到上癮了。
秋葉如此簡單地就完成了分娩這件事，著實讓艾萊婭狠狠羨慕了一把。
「身體素質強就是好啊……」她一邊幫著秋葉進行著善後處理，一邊說道，「我生達奇的時候可比你受罪多了。」
「那也是靠著前輩幫了這麼多忙，我才能這麼順利。」秋葉回答道。
「好啦，客套話就別說了。」艾萊婭笑了笑，然後把一隻渾身雪白的小獸捧到了秋葉面前，「看吧，是你親自剩下來的可愛寶寶哦。」
秋葉瞪大著眼睛，盯著艾萊婭手中那隻僅比自己小臂大上一圈的小犬崽好一會兒，才顫抖著雙手接了過來。
才出生的小白有著名副其實的模樣，小小的身體柔軟到讓人害怕一不小心就捏傷了它，宛若白雪一般的發色包裹著它的身體，因為才出生而仍然緊閉的雙眼更是惹得人憐愛不止。
或許是感受到自己進入了母親的懷抱，小白髮出了一聲稚嫩的輕叫，本能的向著秋葉懷裡拱了拱。
剎那間，秋葉體會到了與懷中小獸血脈相通的奇妙感受。
而且那與當初她和青青簽訂契約的時候所感受到的「相通」完全不同，這份感受是來自於她內心最為柔軟部分的觸動，是她作為一個母親靈魂深處最本質的愛意。
「原來如此……這就是……我自己的寶寶……在我的肚子裡呆了整整兩個月，一點點長大後，來到世上的，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寶寶……」秋葉這麼想著，不知不覺臉上的表情已經寫滿了幸福。
「怎麼樣？有什麼感想沒？」艾萊婭問道。
「……真的很可愛。」秋葉的嘴角揚起了一絲滿足的笑意，「比我想的還要可愛上一百倍。」
「嗚——，我也好想抱抱……」安德莉亞見狀，忍不住嘟囔道。
「那就給你抱抱，小心點就是。」秋葉雖然表情有些不舍，但嘴上還是爽快的答應了。
安德莉亞從秋葉手裡小心翼翼的接過了小白，輕柔的撫摸了它兩下，驚嘆道：「達奇當初也只有這么小嗎？以後居然能長的那麼大……真是不可思議。」
「犬類魔獸的幼崽一般都很小的。」艾萊婭笑道，「但是只要一年左右它們就能發育到成年的體型。」
艾萊婭作為研究所的創始人，手頭上可以培育的魔寵種類足足有數十種。
而她之所以會在這麼多的魔寵中挑中達奇作為秋葉第一次的授孕對象，除了顧及到戰鬥力的強弱和魔法屬性的契合之外，幼崽的出產時的尺寸也是很重要的一點。
秋葉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只有13歲的女孩子，如果首次出產的魔寵幼崽體積過大的話，是非常有可能給她的身體留下後遺症的。
艾萊婭當初也是考慮再三，並且徵求了哈迪的意見之後，才決定將達奇作為最終選擇。
不過這些事情，她自然是不會去和秋葉解釋的了。
「對了，諾艾爾要抱……抱……嗎……？」安德莉亞又逗弄了一會兒懷中的小白，扭頭看向諾艾爾。可這一看之下，她就愣住了。
一向冷靜的諾艾爾此刻的表情顯得有些恍惚，像是魂不守舍一般。
因為之前女孩子們的心思都撲在了秋葉出產這件事上，所以直到此時，她們才發現諾艾爾的模樣有些反常。
諾艾爾聽了安德莉亞的問題，先是怔怔的看了秋葉幾秒，然後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諾艾爾就算啦……秋葉平安的生下小白，諾艾爾就放心了。」她轉過身去，輕聲道，「諾艾爾有些不舒服，稍微出去透透氣……」
然後她就離開了調教室，留下滿頭霧水的三個女孩子。
……
諾艾爾出了工作室，驚訝的發現哈迪居然在門口。
他正躺坐在一張石椅上讀著書，頭頂漂浮著一顆照明的光球。
「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走近幾步後，諾艾爾問道。
哈迪看到是她，合上書笑著答道：「一個多小時前就回來了。去了斯洛城之後碰巧遇見了緹芙妮拉老師，所以就和她一起去喝了幾杯。不過她的酒量實在是不太行，沒等到酒館的夜場就不省人事了，所以我只能帶著她回來了。」
「也是。緹芙妮拉老師的那種模樣，要是在斯洛城待得太晚還神志不請的話，恐怕會發生不好的事情呢。」諾艾爾點了點頭，爬上了石椅，坐進了哈迪的懷裡。
哈迪剛從後面摟住了她，又說道：「我估摸著你們還在裡面照顧秋葉，所以就沒有去打擾你們。正好我今天在黑市淘到了一本少見的魔咒殘本，所以就在這裡邊讀書邊等你們了。你既然出來了，秋葉那邊是不是搞定了？她還好嗎？寶寶如何？」
諾艾爾點了點頭道：「剛剛才結束。有艾萊婭姐姐的幫助，整個過程非常順利。秋葉沒吃什麼苦，小白也很健康。」
「那就好。」哈迪頓時暗暗鬆了口氣。
然而就在他打算再詢問仔細一些的時候，諾艾爾卻突然冒出了一個相當古怪的問題。
「哥哥，你說……這世上……有沒有不該降生的人？」
哈迪眉頭一皺，疑惑道：「不該降生？」
「嗯……」諾艾爾頓了頓，說道，「如果……只是如果……一個人的出生，註定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災禍和毀滅的話，那麼她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於世……」
哈迪沉默了一會兒，答道：「我也不好說。照理說，任何人出生的時候都是一張白紙，是純潔、天真、無善無惡的生命。而這個人長大後會變成什麼樣，能夠決定的因素有很多，亦或是他生活的環境，亦或是他接受的教育，亦或是他獨特的經歷，亦或是他背負的使命……但是……」
哈迪說到這裡突然停住了，諾艾爾也沒有催促他，只是靜靜地等著。
半晌，哈迪才又開了口，不過此時他的語氣顯得十分陰冷：「但是，如果這個人最初被生下來的目的，就是為他人帶去痛苦和折磨，而他周圍的因素也註定會將他引導上這條道路的話，那麼他……大概真的不要存在比較好。」
哈迪說這話的時候，情緒起伏的有些劇烈，以至於他沒能注意到諾艾爾的身體微微的僵硬了一下。
「說起來，你怎麼會問這樣一個問題？」哈迪反問諾艾爾道。
「……嗯？沒什麼啦，就是隨口一問。」諾艾爾用輕快的語氣回答道。
雖然諾艾爾掩飾的很好，但哈迪還是本能的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平日裡諾艾爾絕不會提及這種嚴肅的話題，而且不如說她通常是極力迴避這類內容的。
現在她突然這麼問，必然是有了什麼緣由。
可還沒等哈迪深究，艾萊婭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老師，您回來啦！？秋葉和小白母子平安哦，您要不要進去看看？」
哈迪循聲望去，發現艾萊婭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工作室外，只是身上依舊穿著幫秋葉接生的圍裙和手套。
雖然此刻他十分想繼續詢問諾艾爾關於剛才的話題，但秋葉同樣是他的內育學生。
重要的學生才經歷了人生中第一次的魔寵出產，自己斷沒有不去探望的道理。
諾艾爾也輕輕掙脫了他的懷抱，對他輕聲道：「哥哥去看看秋葉吧。」
哈迪只得壓下心中的好奇，放下了懷中的諾艾爾，對她說了句「之後再聊」後，一個閃身進了工作室。
諾艾爾看著哈迪進了屋，對著艾萊婭笑了笑，說道：「艾萊婭姐姐也先進去吧。諾艾爾再吹一會兒風就進去。」
艾萊婭明顯是看出她有心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她最終也只是點了下頭，囑咐了一句「晚上涼，你注意身體」後，就也進了工作室。
諾艾爾獨自站在夜色中，感受著輕風的絲絲冷意，抬頭望向了有些昏暗的月亮，輕聲低喃道：
「媽媽……你當初……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生下了諾艾爾的呢……」
全屬性魔力、禁忌之法、靈魂奪取……這幾個詞就像是附身的怨靈一般，時時刻刻侵擾著她們的思緒。
被心中的疑惑和擔憂折磨了整整三天之後，秋葉先坐不住了。
她趁著周六大家午睡的時候，悄悄摸進了安德莉亞的房間，找到了正在複習附魔課程的安德莉亞。
「我打算向哈迪老師申請，去學校的圖書館轉轉，」秋葉關上門後，用把嗓音壓低到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程度，對著安德莉亞說道，「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柯奈爾老師說的事情……我想查查這方面的資料。」
安德莉亞一驚，立刻小聲回道：「這不好吧？畢竟諾艾爾也說過，這是她和老師的秘密，就這麼去調查……」
「我當然不會和老師說是去查這個。」秋葉搖了搖頭道，「就說我這幾天妊娠反應比較重，想去圖書館看看書，休息一下。本來我就的確懷著小白，沒法陪你和諾艾爾周末和老師在床上胡來，趁著這個機會去圖書館不是正好。」
「可是……」安德莉亞仍是一副遲疑的模樣，「背著老師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過分……秋葉你覺得，哈迪老師真的會……就是……做出那樣的事情嗎？」
「我……不覺得。」秋葉垂下了眼睛，輕聲答道，「老師是自我母親和兩位師父去世之後，對我最好的人。在我被逐出家族，眾叛親離的時候，是老師主動接納了我，讓我遇見了你們，又一次有了家人的感覺。這樣的哈迪老師，我無論如何都不信他會做出那樣殘忍的事……」
「可是，」她的語氣忽然一轉，直視著安德莉亞說道，「我沒法在知道了柯奈爾老師說的事之後，還仍然無動於衷……我必須弄清柯奈爾老師所說的是不是真的。」
安德莉亞看著秋葉堅定的眼神，眨巴了幾下眼睛，然後說道：「也就是說，秋葉你並沒有懷疑哈迪老師，之所以想要去圖書館，只不過是想要對全屬性魔力有更多的了解，對嗎？」
秋葉一愣，然後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吧。」
「那你就去吧。」聽見秋葉的回答後，安德莉亞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輕鬆了起來，「去的久一些也沒有關係，老師這邊由我來打掩護就好了。」
……
晚飯之後，秋葉向哈迪傳達了自己的意願。
哈迪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她。
「這樣也好。你的孕期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候，千萬不可以出任何差錯。」哈迪在答應她是如是叮囑道，「周一的異種課程如果你不舒服的話，同樣也可以暫停一段時間。」
哈迪的大度和遷就讓秋葉既意外又愧疚，她在心中默默起誓，無論這次調查花上多久，自己都絕對要找到全屬性魔力的其他獲取方式，證明哈迪老師的清白。
……
魔法少女學園作為專門培養魔法使用人才的學校，自然是有著配套的圖書館的。
雖說藏書無論是規模還是種類都遠遠不及貓頭鷹圖書館，巨龍學園的圖書館的書籍儲備依然是十分可觀的。
周日的一大早，秋葉就來到了這個圖書館，向前台詢問了起了「全屬性魔力」相關的書籍，理由給的是老師布置的課外閱讀。
圖書館的前台是一個年過七旬的老婆婆。
她聽了秋葉的問題，起初還十分警覺，但在秋葉說明自己的內育學生身份後，她就很痛快的咧著嘴寫出了一串書單，遞給了秋葉。
被收為內育的學生，終究還是有著不少特權的。
秋葉謝過老婆婆後，便開始看著書單，照著索引，開始了對書籍的尋找。
「《三階十屬的起源》、《靈魂與魔力的關係簡述》、《關於屬性你所不知道的秘密》……」秋葉在圖書館內轉了一大圈，手中的書摞越堆越高，直到她快要抱不下的時候，書單上的書才全部被她拿到了手。
尋了個偏僻的位子後，她放下手中高高的書摞，坐了下來。
「這種事情其實多半是諾艾爾的長項吧，也不知道我能堅持多久……」秋葉拿起最上面的那本書，一邊翻看著目錄，一邊如此想道。
然而她這麼一坐，便是一個上午。
……
就在秋葉翻閱著資料的同時，學園緊鄰的斯洛城中，一個位置偏僻的酒館裡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驚叫。
「你真的確定？不是在誆我吧？！」聲音的主人是一名年輕的女子。此刻她正對著一個銀色的法陣，急急的問道。
法陣另一頭裡傳來了低沉了細語，似乎是在向她解釋著些什麼。而在聽完了對面的回答之後，年輕女子的呼吸居然更加急促了。
「我明白了。」強行使自己鎮定下來後，女子壓制著聲音的顫抖，對著法陣回道，「這件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無論如何不可以再讓第三個人知道。」
聽到對面應聲後，女子便一揮手，撤除掉了法陣。
緊接著，女子轉向了房門，大聲喊道：「去把蓋爾給我叫來！」
沒一會兒，一個雙眼略顯渾濁的壯漢就出現在了女子的房中，用銅鑼般難聽的嗓音問道：「老闆娘，您有何事要交代？」
女子直視了他一會兒，然後用極為慎重的語氣對他說道：「我有一個最高級別的任務要交給你去辦，你之前的所有任務都可以暫時放下，一切以這個任務為最優先。」
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我要你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在全靈界範圍內，搜索一個魔法少女學園就讀生的入學登記表。而且要保證整個過程隱蔽、保密、不為人知。」
「入學登記表？」壯漢一愣，「那不是格雷布魯姆那邊……」
他話說到一半，才發覺女子的眼神不對，便立刻打住了話頭，轉而恭敬的問道：「請問學生的姓名是？」
「諾艾爾。」女子輕聲道，「諾艾爾·普萊斯。」
……
當秋葉的小肚子發出抗議聲，提醒她該吃午飯了的時候，秋葉的臉上已是一片絕望。
老婆婆給出的所有書籍中，解析魔力和屬性本源的書相當不少，但是無論哪一本，對於「全屬性魔力」這一點都是忌諱莫深。
大多的書對此只是提了一下，告誡讀者切不可追求這種能力，而少部分略微詳說的書籍，也很明確的表示了「全屬性魔力」和奪取靈魂之間的直接聯繫。
其中的一本名為《魔力屬性背後的黑暗》的書，更是將「全屬性魔力」描繪的罪大惡極。
它甚至指出，靈界自建成以來，幾乎每一次的災難性事件背後都有著「全屬性魔力」的影子。
但，書中關於「全屬性魔力」的描述也就僅止於此了，既沒有具體的獲得方法，也沒有詳細的危害描述。
所有書中唯一有的，就只是字裡行間里對這種能力的恐懼、厭惡和唾棄。
「全屬性魔力」這個要素已經沒了線索，秋葉只能退而求其次，從別的方面入手。
她思索了一會兒，便決定利用「災難性事件」這個切入點來繼續調查。
她這麼做的理由有三。
首先，從當時柯奈爾老師的語氣中推斷，想要獲得全部十個屬性的操控，勢必要奪取大量的靈魂。
那麼在這個過程中，就必然會有數目駭人的被害者。
只要是大規模的死亡，就肯定會被記載在冊。
其次，災難性的事件通常會被記錄的比較詳細。只要仔細甄別一下，就能很快地得出事件是否有可能是因為「全屬性魔力」在作祟。
最後，是秋葉並不喜歡，卻仍然不得不考慮進去的一點——災難性事件一定會有明確的時間發生段。
如果事件發生的時候，哈迪老師還尚未出生，或是有絕對的無罪證明的話，那麼就可以確定哈迪老師的全屬性來源是清白的。
將《魔力屬性背後的黑暗》關於災難性事件的那部分敘述仔仔細細又讀了一遍後，秋葉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她找到了一個極有可能因「全屬性魔力」而造成的重大事件。
在書中的各種諸多災難性事件中，近百年來，甚至可以說是自靈界成立以來，最臭名昭著、最慘絕人寰、也最令人不寒而慄的，是靈歷2165年——也就是距今十四年前——發生的「獵核事件」。
關於事件本身，書中並沒有給出具體的描述，只是簡單說明了當年有大量的魔法少女被殺，且死後無一例外的被奪去了靈核這一事實。
考慮到靈核承載著魔力，並且與靈魂之間的關係十分緊密，所以這本書的作者推斷，這個事件是由窺伺著「全屬性魔力」的人所造成的。
就事件而言，秋葉覺得這大概是各方面都最為符合條件的一個了。
但相應的，這也給了她一個壞消息——事件的發生時間點在十四年前。
此時的哈迪必然已經出生，加上他是五年前才進入學園就職的，所以僅憑書中的信息，秋葉是無法排除掉哈迪的嫌疑的。
無奈之下，秋葉只得再次回到了前台，尋求老婆婆的幫助，希望她推薦一些與「獵核事件」有關的書籍。
這次老婆婆很乾脆直接的就為她寫了一串書單。
但秋葉一拿到手，就徹底呆住了——記載著「獵核事件」的書籍數量，至少是「全魔力屬性」書籍數目的十倍！
「嗚哇……看來有段時間要泡在圖書館裡了呢……」看著手中長長的一串書名，秋葉無奈的想道。
……
之後的三個星期，秋葉每個周末都在往圖書館跑。
而經過長時間的查閱，她也對駭人聽聞的「獵核事件」有了一個大致的印象。
獵核事件，又被稱為獵核大屠殺，起始於靈歷2165年的1月，結束於同年的4月，為期總計103天，是靈界成立兩千年以來最為嚴重的魔法少女殺害事件。
事件期間，魔法少女共計死亡155人，重傷64人，失蹤21人，受害人總人數達到了當時靈界服役魔法少女數量的近一半。
事件結束後，由於可作戰的人數大幅減少，靈界的防線竟出現數次失守的情況。
最後灰掃帚聯盟不得不進行緊急召集，動用了大量的學園在讀生和部分退役人員，才勉強撐過了最危險的時刻。
而直到事件發生三年後，靈界的魔法少女數量才又逐漸恢復平穩。
另外，除了死傷人數空前絕後，獵核事件的覆蓋範圍也同樣廣到令人乍舌。
從魔界深處，到前線邊緣，甚至靈界一切城鎮的外圍，都出現過事件的受害者。
而且，事件發生的地點分布總體上並沒有太多的趨向性，基本是較為均勻的分散在魔界各處。
不過，獵核事件之所以會有大量的書籍進行記載和研究，除了事態的慘烈之外，事件本身的諸多反常點也是原因之一。
總的來說，獵核事件一共有四大反常點。
其一，是事件期間，前線的戰事壓力大幅減小，遊蕩性魔物反而大幅增加這一點。
一直以來，前線都是靈魔兩界交火最激烈最嚴重的地方。
但靈歷2164年的10月到2165年的4月這段時間內，魔界在前線的兵力有了明顯的縮水，而游擊和偵查性質的單兵和小隊反而增多了不少。
其二，是魔物總體實力的突然提升。
在事件期間，上述提到的單兵和小隊所具備的實力，大多都遠超普通魔物以及精英魔物。
不少存活下來的魔法少女都表示，她們當時在魔界邊緣見到了許多魔界深處才會有的強大魔物，其中不乏泰坦之流。
其三，是沒有人記得事件襲擊者的身份。
在事件期間受到重傷，但僥倖活下來的64名魔法少女中，沒有一個人記得自己是與何種、何樣、何類的生物戰鬥的。
她們唯一能夠確信的是，自己的的確確打倒了對手。
但在那之後，她們就都失去了意識，並且醒來後無法回憶起對方的任何信息。
有如此大量的倖存者，卻沒有人能提供有效的信息，這為當時遏制事件的擴散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其四，也是造成事件成因爭論最大的一點——當時死去的155名魔法少女，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死前受到過性侵。
所有被害者都是清一色的被殺害，並被劃開小腹，奪去了子宮內的靈核。
但除此之外，她們的傷痕就與性事再無關聯了。
被害者中的許多人，被發現的時候連身上的衣物都還是完好的。
至此，獵核事件的幕後主手就成了一個謎。
事件發生的地點大多位於魔界周邊，加上期間魔界生物的反常行為，使得魔物成了主要的被懷疑對象。
但若是魔物們殺害了魔法少女，就斷沒有不侵犯她們的道理。
而無論魔法少女們是被姦淫致死，還是被死後姦淫，都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跡，更何況是155人無一例外的情況。
如此矛盾的信息，加上毫無人證物證的處境，使得人們至今不知道這起事件是因何而起，因何而終。
甚至連一向在維持穩定和調查取證方面極為活躍的灰掃帚聯盟，在事件結束後也異常的保持了沉默。
於是，獵核事件就這樣在一片充滿恐懼、猜忌、混亂的氣氛中落下了帷幕，成為了學者們爭論不休，大書特書的重大疑案。
短短的三周里，秋葉越是了解獵核事件，就越是感到膽顫心驚。
雖然她也明白魔法少女是個高危職業，但她卻從未想到過實際情況會兇險到了如此境地。
調查過程中唯一能令她感到安心的，便是「事件的覆蓋面與嚴重度絕不是一個人可以獨自完成的」這一點了。
因為從哈迪極為淡薄的人際關係來看，向來獨來獨往的他恐怕與獵核事件沒有什麼太多的關係。
但這樣一來，事情就又回到了原點——秋葉仍然無法得知哈迪全屬性的來源。
秋葉自然是不可能放棄的。
她打算繼續查找資料，來尋找「全屬性魔力」的蛛絲馬跡。
而另一邊，關於獵核事件的情報，她同樣想進一步的深入了解。
然而事與願違，調查最終沒能繼續下去，因為一個不可抗力事件，秋葉不得不中止了前往圖書館。
兩個月的孕期已經結束，她即將迎來臨盆。
下半學期第八周臨近結束的時候，秋葉明顯感覺到平日裡因為懷孕而被壓迫的胸口輕鬆了不少，但相應的，她的小腹處開始變得比之前更加酸脹，程度甚至嚴重到了她的正常走動。
因為之前的兩個月一直有和艾萊婭保持書信往來，所以秋葉很清楚發生了什麼——她的子宮開始下沉了，這是臨近分娩的預兆。
當晚，秋葉就拜託哈迪連夜飛鳥傳書，將這個信息送達到了艾萊婭身邊。
原本秋葉只是希望艾萊婭給她一些指導，告知她該做些什麼準備，以及如何應對分娩當天的突發情況。
然而第二天早上，艾萊婭就出現在了工作室門口。
……
「前輩何必這麼辛苦，明明只要把該做些什麼告訴我就好了的……」看到艾萊婭在工作室里忙來忙去，秋葉不好意思道，「一路風塵僕僕的跑來不說，而且居然還帶著大包小包……」
她倒不是不想幫忙，可還沒等她走上兩步，艾萊婭就一胳膊把她摁坐下來，並且嚴令禁止她再亂跑亂動。
而且似乎是害怕秋葉會不聽勸告，艾萊婭還讓諾艾爾陪在秋葉身邊，讓她負責「看住」秋葉。
「那可不成！這是你第一次分娩，出不得任何差錯！」艾萊婭一邊將包中的藥劑、毛巾、手套等工具一樣樣的拿出來，一邊回答道。
「可是艾萊婭前輩當初去尤菲前輩家裡時，明明就很隨意……」秋葉說道，「哪像現在這樣帶了這麼多東西……」
「哎喲你個傻丫頭！」艾萊婭跺了跺腳道，「尤菲家不就是我家！只要是我需要的，她那兒什麼沒有？就算這樣，她還特地準備了個房間給我呢，更何況老師這兒東西不齊全的情況。我不多帶些東西來，萬一需要什麼卻沒準備的時候，你急都沒用！」
她才數落完秋葉，就又扭過頭去，大喊道：「安德莉亞！那張毯子直接拿到老師的調教室去，秋葉分娩的場地就定在那兒了。」
秋葉不可以做事，諾艾爾要看著秋葉，那麼艾萊婭能使喚的自然也就只有安德莉亞一個人了。
金髮的巨乳少女倒也不抱怨，只是開心的來回跑動，按照艾萊婭的指示布置著調教室。
至於哈迪……艾萊婭一進門的時候就把他趕出去了，理由用的是「老師一個大男人，不要摻和女孩子生寶寶的事」。
哈迪倒也不惱。他知道艾萊婭自有分寸，所以乾脆出了學園，跑到斯洛城逛黑市去了。
艾萊婭就這樣忙忙碌碌了大半個白天，到了下午的時候，調教室總算是有了點兒當初尤菲家裡那個分娩室的樣子。
之後，就是漫長的等待。
分娩和受孕不同，是完全急不起來的事情。
秋葉具體什麼時候生，完全看她的身體何時能夠準備好。
而在那之前，艾萊婭、諾艾爾和安德莉亞三個人輪流守著夜，確保隨時都有一個女孩子在照看秋葉。
所幸，秋葉的肚子沒有折騰大家太久。
午夜左右，她的羊水就破了。之後又過了大約一個小時，艾萊婭觀察了一下她的宮口，就確信她已經可以進行分娩了。
於是秋葉就被扶到了調教室里，躺在了鋪著軟毯的金屬床上，任由換上了圍裙手套的艾萊婭將雛仙蘭藥劑注射進她的陰蒂。
雖然最敏感的小豆豆被針刺入的時候十分痛苦，但秋葉很堅強的忍耐了下來。
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在那之後，她出產的過程異常的輕鬆。
小白幾乎是順水推舟似的就降生了，既沒有出現難產的情況，也沒有給她的身體帶來什麼負擔。
而且因為已經注射了鎮痛劑的緣故，整個過程她都沒有什麼痛楚的感覺，反倒是在產出幼崽的時候，她體驗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奇特快感。
這讓秋葉想起了當初修學外出那一次，哈迪在增幅器店裡提到過的「擬態卵」。
現在她稍微有些明白，為什麼一些女孩子會對分娩這個過程感到上癮了。
秋葉如此簡單地就完成了分娩這件事，著實讓艾萊婭狠狠羨慕了一把。
「身體素質強就是好啊……」她一邊幫著秋葉進行著善後處理，一邊說道，「我生達奇的時候可比你受罪多了。」
「那也是靠著前輩幫了這麼多忙，我才能這麼順利。」秋葉回答道。
「好啦，客套話就別說了。」艾萊婭笑了笑，然後把一隻渾身雪白的小獸捧到了秋葉面前，「看吧，是你親自剩下來的可愛寶寶哦。」
秋葉瞪大著眼睛，盯著艾萊婭手中那隻僅比自己小臂大上一圈的小犬崽好一會兒，才顫抖著雙手接了過來。
才出生的小白有著名副其實的模樣，小小的身體柔軟到讓人害怕一不小心就捏傷了它，宛若白雪一般的發色包裹著它的身體，因為才出生而仍然緊閉的雙眼更是惹得人憐愛不止。
或許是感受到自己進入了母親的懷抱，小白髮出了一聲稚嫩的輕叫，本能的向著秋葉懷裡拱了拱。
剎那間，秋葉體會到了與懷中小獸血脈相通的奇妙感受。
而且那與當初她和青青簽訂契約的時候所感受到的「相通」完全不同，這份感受是來自於她內心最為柔軟部分的觸動，是她作為一個母親靈魂深處最本質的愛意。
「原來如此……這就是……我自己的寶寶……在我的肚子裡呆了整整兩個月，一點點長大後，來到世上的，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寶寶……」秋葉這麼想著，不知不覺臉上的表情已經寫滿了幸福。
「怎麼樣？有什麼感想沒？」艾萊婭問道。
「……真的很可愛。」秋葉的嘴角揚起了一絲滿足的笑意，「比我想的還要可愛上一百倍。」
「嗚——，我也好想抱抱……」安德莉亞見狀，忍不住嘟囔道。
「那就給你抱抱，小心點就是。」秋葉雖然表情有些不舍，但嘴上還是爽快的答應了。
安德莉亞從秋葉手裡小心翼翼的接過了小白，輕柔的撫摸了它兩下，驚嘆道：「達奇當初也只有這么小嗎？以後居然能長的那麼大……真是不可思議。」
「犬類魔獸的幼崽一般都很小的。」艾萊婭笑道，「但是只要一年左右它們就能發育到成年的體型。」
艾萊婭作為研究所的創始人，手頭上可以培育的魔寵種類足足有數十種。
而她之所以會在這麼多的魔寵中挑中達奇作為秋葉第一次的授孕對象，除了顧及到戰鬥力的強弱和魔法屬性的契合之外，幼崽的出產時的尺寸也是很重要的一點。
秋葉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只有13歲的女孩子，如果首次出產的魔寵幼崽體積過大的話，是非常有可能給她的身體留下後遺症的。
艾萊婭當初也是考慮再三，並且徵求了哈迪的意見之後，才決定將達奇作為最終選擇。
不過這些事情，她自然是不會去和秋葉解釋的了。
「對了，諾艾爾要抱……抱……嗎……？」安德莉亞又逗弄了一會兒懷中的小白，扭頭看向諾艾爾。可這一看之下，她就愣住了。
一向冷靜的諾艾爾此刻的表情顯得有些恍惚，像是魂不守舍一般。
因為之前女孩子們的心思都撲在了秋葉出產這件事上，所以直到此時，她們才發現諾艾爾的模樣有些反常。
諾艾爾聽了安德莉亞的問題，先是怔怔的看了秋葉幾秒，然後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諾艾爾就算啦……秋葉平安的生下小白，諾艾爾就放心了。」她轉過身去，輕聲道，「諾艾爾有些不舒服，稍微出去透透氣……」
然後她就離開了調教室，留下滿頭霧水的三個女孩子。
……
諾艾爾出了工作室，驚訝的發現哈迪居然在門口。
他正躺坐在一張石椅上讀著書，頭頂漂浮著一顆照明的光球。
「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走近幾步後，諾艾爾問道。
哈迪看到是她，合上書笑著答道：「一個多小時前就回來了。去了斯洛城之後碰巧遇見了緹芙妮拉老師，所以就和她一起去喝了幾杯。不過她的酒量實在是不太行，沒等到酒館的夜場就不省人事了，所以我只能帶著她回來了。」
「也是。緹芙妮拉老師的那種模樣，要是在斯洛城待得太晚還神志不請的話，恐怕會發生不好的事情呢。」諾艾爾點了點頭，爬上了石椅，坐進了哈迪的懷裡。
哈迪剛從後面摟住了她，又說道：「我估摸著你們還在裡面照顧秋葉，所以就沒有去打擾你們。正好我今天在黑市淘到了一本少見的魔咒殘本，所以就在這裡邊讀書邊等你們了。你既然出來了，秋葉那邊是不是搞定了？她還好嗎？寶寶如何？」
諾艾爾點了點頭道：「剛剛才結束。有艾萊婭姐姐的幫助，整個過程非常順利。秋葉沒吃什麼苦，小白也很健康。」
「那就好。」哈迪頓時暗暗鬆了口氣。
然而就在他打算再詢問仔細一些的時候，諾艾爾卻突然冒出了一個相當古怪的問題。
「哥哥，你說……這世上……有沒有不該降生的人？」
哈迪眉頭一皺，疑惑道：「不該降生？」
「嗯……」諾艾爾頓了頓，說道，「如果……只是如果……一個人的出生，註定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災禍和毀滅的話，那麼她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於世……」
哈迪沉默了一會兒，答道：「我也不好說。照理說，任何人出生的時候都是一張白紙，是純潔、天真、無善無惡的生命。而這個人長大後會變成什麼樣，能夠決定的因素有很多，亦或是他生活的環境，亦或是他接受的教育，亦或是他獨特的經歷，亦或是他背負的使命……但是……」
哈迪說到這裡突然停住了，諾艾爾也沒有催促他，只是靜靜地等著。
半晌，哈迪才又開了口，不過此時他的語氣顯得十分陰冷：「但是，如果這個人最初被生下來的目的，就是為他人帶去痛苦和折磨，而他周圍的因素也註定會將他引導上這條道路的話，那麼他……大概真的不要存在比較好。」
哈迪說這話的時候，情緒起伏的有些劇烈，以至於他沒能注意到諾艾爾的身體微微的僵硬了一下。
「說起來，你怎麼會問這樣一個問題？」哈迪反問諾艾爾道。
「……嗯？沒什麼啦，就是隨口一問。」諾艾爾用輕快的語氣回答道。
雖然諾艾爾掩飾的很好，但哈迪還是本能的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平日裡諾艾爾絕不會提及這種嚴肅的話題，而且不如說她通常是極力迴避這類內容的。
現在她突然這麼問，必然是有了什麼緣由。
可還沒等哈迪深究，艾萊婭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老師，您回來啦！？秋葉和小白母子平安哦，您要不要進去看看？」
哈迪循聲望去，發現艾萊婭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工作室外，只是身上依舊穿著幫秋葉接生的圍裙和手套。
雖然此刻他十分想繼續詢問諾艾爾關於剛才的話題，但秋葉同樣是他的內育學生。
重要的學生才經歷了人生中第一次的魔寵出產，自己斷沒有不去探望的道理。
諾艾爾也輕輕掙脫了他的懷抱，對他輕聲道：「哥哥去看看秋葉吧。」
哈迪只得壓下心中的好奇，放下了懷中的諾艾爾，對她說了句「之後再聊」後，一個閃身進了工作室。
諾艾爾看著哈迪進了屋，對著艾萊婭笑了笑，說道：「艾萊婭姐姐也先進去吧。諾艾爾再吹一會兒風就進去。」
艾萊婭明顯是看出她有心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她最終也只是點了下頭，囑咐了一句「晚上涼，你注意身體」後，就也進了工作室。
諾艾爾獨自站在夜色中，感受著輕風的絲絲冷意，抬頭望向了有些昏暗的月亮，輕聲低喃道：
「媽媽……你當初……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生下了諾艾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