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剿匪和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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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微風吹過鄉間道路旁的小樹林,大清早的晨光此時還隱隱透著一絲黯淡的藍色。

  幾隻鳥兒輕巧地飛過,停落在了一顆高大古樹的樹冠上。

  它們好奇地低頭望著下方,圍繞著古樹的一根遠遠向外側伸出的粗壯樹枝,一群人類正聚集在其下,進行著某種它們無法理解的交流與活動。

  「老蓋爾和他的兒子死了。」李維一腳踏在一隻小木桶上,手中擦拭著愛劍龍吻,面無表情地平靜敘述著。

  古樹的那根粗壯樹枝下吊著四根麻繩絞索,每根絞索都套著一個人的脖子。

  這四個人的樣貌,乍一看個個都本生得凶神惡煞,臉上不是長滿橫肉,就是密布著縱橫交錯的猙獰疤痕,一看就全是紅白刀子裡滾出來的狠角色。

  他們中隨便一人若是換上一身得體的西裝,大約就能立刻去那神室町蒼天堀當個「人中之龍」,或是在那芝加哥的城南做個街頭教父。

  可此時,這四位不可一世的道上大哥人人面色慘白、腿抖如篩,有的甚至已經開始抽泣著發出了哭腔。

  他們的雙手都被繩子結結實實地捆在身後,各自站在幾隻搖搖晃晃的木桶木箱上。

  顯而易見,若是這站立的木桶木箱被挪走,那麼他們便立刻就會被脖子上的絞索送往黑夜女神索爾諾瑪那引渡亡魂進入往生的殿堂。

  「老蓋爾是個誠實的手藝人——從他還在街頭擺攤給人補鞋子的時候開始就是。」李維繼續擦拭著自己的寶劍,頭也不抬地始終盯著自己手中的劍刃。

  「勤勞、能幹,對家庭富有責任,對顧客信守承諾,每周都會和全家一起去教堂;即便是後來為我做事之後發了財,也從未表現得比過去驕縱——相反,他從那之後還養成了每個月做新鞋子去送給教會濟貧院孤兒的新習慣。」

  傭兵四人組和莫羅擺著各種姿勢站在一旁,各自帶著揶揄和嘲諷的表情看著絞索上的四人。

  安珀爾還是靠在樹幹上默默玩著自己的匕首,而星妍則略顯關切地盯著李維,對四個站在鬼門關前的大哥似乎並無關心;盔甲罩袍披掛整齊的莉茲和亞歷克斯兩人此時手握劍柄侍立在李維身後,再往後還有幾個不太常見的面孔:女獵人吉娜不知為何也站在一旁饒有興致地觀看這場表演,歡愉女神官瑪琪也在一邊靜靜微笑著。

  最意外的是菲琳絲和洛芙這兩位侍奉焰尾公主的亞獸人女武士竟也在此:黑貓少女菲琳絲正抱著劍打著哈欠,而洛芙正蹲在地上和自己養的三條霜狼玩耍。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不僅誠實而且辦事牢靠的好人,在昨天死了——和他的兒子一起橫死在了公國大道路邊;」李維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擦拭,「而相比之下,某些藏在陰溝里,整日靠著放貸、綁票、勒索、賣藥、拉皮條的勾當而混成了所謂的『人物』的傢伙,卻在玩著骰子喝著酒,吃著火鍋唱著歌,生活愜意到不亦樂乎——這是不是顯得有點不太公平呢?」

  「噢,拜託!殿下,求您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發發慈悲吧!」最左側的一個光頭大漢突然哭了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起了饒。

  「諸神在上!殿下,我向所有的神發誓!這事兒絕對和我一丁點關係都沒有!求求您不要殺我,殿下!我可以立魔法誓言!甚至簽契約!」最右側的一個獨眼龍瘦子也激動地帶著哭腔高喊到。

  「不要讓我進行無意義的重複,」李維抬起了頭,對著眼前的四個人豎起了一根食指:「我再問一遍,還是這兩個問題:你們當中是誰把龍爪匠人商會的貨隊情報賣給了黑森林兄弟會?黑森林兄弟會的老巢具體在哪裡?不要裝無辜或者說不知道,我非常清楚他們在望山城裡的內應就在你們之中。從現在開始,你們只要再給我一次無意義的回答,我就從你們中挑一個處決;不要以為我必須得留著你們的活口來套情報,把你們直接都宰了,無非也就是找那幫土匪的老窩會稍微多花那麼一點時間而已~」

  「我不是,我沒有!我對這些真的一無所知!求求您放過我吧殿下,什麼條件都行!」最右側的獨眼龍依舊高聲重複著求饒的話語,同時宣稱著自己的無辜。

  然而李維看都沒有多看他一眼,直接一腳踢掉了他腳下的木箱。

  獨眼龍立刻在絞索上劇烈地掙扎了起來,雙腳抽搐口吐白沫,不一會兒就沒了動靜。

  「不……你不能這麼做……嗚嗚,這是不被允許的……」剩下三人里居中的一個長捲髮的疤臉男哭嚎著呢喃著語無倫次的詞句,他顯然已經被折騰得有些神智崩潰了。

  「不,我當然可以這麼做,」李維轉頭望向他,面帶微笑:「這是我作為公子的權力,而你們的諸多犯罪行為也都證據確鑿,只不過出於各種原因我們一直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只要我願意,我在這裡代表大公——我的父親判處你們所有人死刑並當場處決,是完全符合公國法律的舉措。」

  絞索上的四人都是望山城南城黑街幫派的大頭目,這些被稱為黑街老鼠的人士,屬於這個時代的城市黑社會組織,他們在大城市裡經營著各種處於灰色地帶的勾當。

  這樣的角色對於市井小民來說往往是不可一世的存在,但在領主和君主這樣真正的國家統治者面前,他們就跟自己的通俗稱呼一樣——只是被人一腳就能踩死的老鼠。

  當然,這個世界上也不乏陰溝地頭蛇當久了之後就真的忘乎所以的人——就在幾年前,望山城裡真正的黑街大佬還另有其人。

  但那幾個傢伙在李維嘗試開辦經營新興生意,招募貧民和工商時,居然試圖從中作梗,想要妨礙李維的計劃或者嘗試從李維的荷包里牟利。

  結果他們很快都連同自己的幫派一起永遠消失在瞭望山城的街頭;這幾人中最凶暴和不要命的「黑手」赫爾茲還在街頭和李維進行了一場單挑,結果不到十分鐘就被李維斬斷雙臂然後刺穿了喉嚨。

  他的屍體在城南的廣場上吊了整整三個月,這期間望山城的幫派老鼠們甚至都不敢出門去向欠錢的市民要債。

  「現在,望山城裡少了兩個誠實的好人,多了兩位可憐的寡婦——包括老蓋爾那剛剛懷孕了半年的兒媳。事實上,如果不是休伊爵士當時正好在尼德湖旁邊帶著自己的巨龍放風的話,城裡大概還要更多出不少寡婦,」李維右手舉起長劍橫放在自己身前,左手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地撫過龍吻的劍脊。

  「不過也多虧正好碰上了休伊爵士,現在『禿鷲騎士』皮埃爾已經變成了兩截——巡邏民兵們費了好一陣才把他掛在樹上的屁股和腿給弄下來;而黑森林兄弟會超過三分之二的人不是被當場燒成了骨灰就是進了巨龍的肚子。事實上,是休伊爵士為了優先救助商隊成員,才導致既沒抓到活口也沒讓他們當場全軍覆沒;不然的話我根本就不用來這裡跟你們浪費時間。」

  「所以,我再問第二遍,把龍爪匠人商會的貨隊情報賣給黑森林兄弟會的是誰?黑森林兄弟會具體的老巢到底在哪裡?」李維豎起了第二根手指,在剩下的三人面前慢悠悠地來回踱著步。

  「你們現在這副害怕到要死的模樣讓我很不理解啊,我僅僅只是給你們的脖子套上了絞索而已——用絞刑處決你們這只是完全符合公國法律流程的普通刑罰,我實在是不能理解這有什麼好怕的——我原本完全可以把你們交給安珀爾和莫羅,他們會有上百種方法讓你們歇斯底里地乞求絞索的慈悲。」

  「噢,天吶!我受不了了!」左側的光頭大漢終於崩潰了。

  「殿下請相信我!我絕對沒有出賣您的商會,我是無辜的!我只是通過眼線賣了幾條織婦巷的紡織品行會的小貨隊的消息而已,除此之外我跟他們沒有任何瓜葛!黑森林兄弟會的老窩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一定是尼爾•杜克曼!只能是他了!」三人中右側的平頭壯漢終於也在光頭大漢的影響下開口了:「我和查姆一樣,只是悄悄運了一點走私武器出城給中介黑商而已!我們跟這事毫無瓜葛!但我在此之前看見過杜克曼和一個可疑的傢伙接頭,如果我沒看錯他斗篷下的刀柄的話,那應該就是『螳螂』葛萊爾!黑森林兄弟會的二把手!」

  中間的捲髮疤臉男立刻顫抖著咒罵了起來:「蓋森!你……你不得好死!」

  「求求您殿下,發發慈悲吧!」

  「殿下,放了我們吧!求您了!」

  光頭查姆和平頭蓋森一同瘋狂地求著饒,而中間的杜克曼則面如死灰地一邊抽泣一邊發著抖。

  李維露了一個無比讚許的優雅笑容,他微笑著走上前去,分別和蓋森還有查姆對視了一眼;兩人的反應頓時漸漸平緩了下來,有那麼一瞬間甚至快要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然後李維麻利地兩腳踢掉了蓋森和查姆腳下的木桶。

  伴隨著蓋森和查姆在絞索上激烈的死亡之舞,和兩人褲襠下死前失禁而流出的尿液,李維一步一步緩緩走到了尼爾•杜克曼的面前。

  他微笑地盯著滿眼呆滯和錯愕的杜克曼,像一位優雅的詩人一樣徐徐開口道:「不管是否為我的龍爪匠人商會工作,只要是在這望山城,乃至於整個上雷尼亞平原上居住的人民,皆是李錫尼的領民。而我,作為大公之子,有義務和責任為任何一位善良的領民主持公義。認為自己沒有直接侵害的龍爪匠人商會便是『無罪』而想要逃脫懲罰——這是不可原諒的愚蠢和卑劣。唯有對自己的行為誠心認罪並懺悔,然後為之贖罪,才有可能得到諸神的原諒和寬恕。所以,親愛的杜克曼,你明白自己現在該怎麼做了麼?」

  急促呼吸並不斷顫抖著的杜克曼看了看自己的兩側,光頭大漢和蓋森的屍體上仍然掛著那滿臉驚愕和難以置信的表情。他望向李維,連連點頭。

  「最後一遍,黑森林兄弟會的老巢究竟在哪兒?要具體——」

  「在,在森林靠北部的矮丘附近,那兒應該有個藏得很隱蔽山洞,洞口有兩顆枯樹——」

  李維回頭衝著傑威利努了努嘴,傑威利立刻走上前來從懷中取出一張黑森林地區的地圖拿到杜克曼的面前。

  「在地圖上指出具體的位置,詳細說明老巢相關的一切特徵,讓傑威利記下。」

  杜克曼不假思索地服從了李維的指示,沒幾分鐘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給全盤拖出了。

  待傑威利收好記滿筆記的地圖後,李維走上前來,再次面帶笑容地看著杜克曼。

  「恭喜你,親愛的杜克曼,你為自己贏得了被諸神寬恕的機會,那麼,我們就此別過吧——」說完,李維一腳踢掉了尼爾•杜克曼腳下的木箱。

  伴隨著尼爾•杜克曼的格外激烈的垂死掙扎,莉茲微微皺著眉頭走上前來對李維說:「殿下,我覺得您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寬恕罪人是諸神的工作,而我是工作是送他們去見諸神。」李維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所以我這不是非常信守承諾麼?」

  老實巴交的莉茲對於這種陣仗和套路顯然缺乏應對經驗,她總覺得眼前的一切肯定有哪裡很不對勁,但又實在想不出能說什麼,只能不停地放任自己的眼角和嘴角糾結無比地不斷抽搐。

  李維走到最開始「處決」的獨眼龍身後,一腳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好了,別演了費舍爾,我們已經完事了。你再不趕緊給我滾下來,我就讓傑威利把你身上的漂浮術現在就給解除。」

  獨眼龍費舍爾瞬間「活」了過來,他睜開雙眼,然後就這麼詭異地掛在絞索上大口大口喘著氣,背後的雙手搗騰了幾下竟然就自行把繩子給解開了,接著他便把絞索從自己的脖子上摘了下來。

  傑威利對著他抬手打了一個手勢,他就這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嘿嘿,尊貴的殿下,我表現得可還行麼~」一臉諂媚笑容的費舍爾從地上爬起來,搓著雙手湊到了李維身邊。

  「殿下您看,現在他們這幾個吃裡扒外的反骨仔全都掛了,那他們的幫派跟生意是不是可以……」

  「沒問題,」李維隨手朝費舍爾揮了揮。「他們的幫眾和店鋪都由你來接收,但規矩你懂的——」

  「知道知道,我當然明白,」費舍爾連連點頭哈腰,「以後都要遵守殿下定的新規則,出格的事情絕對不能幹,然後各種道上的消息都要向殿下匯報——」

  「現在你的第一個任務先是把這幾個渣滓的屍體給清理了,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沒空在這裡摩蹭,懂否?」

  「是,是;」費舍爾連連應聲,然後立刻轉身開始解起了樹上的繩子,準備搬運三人的屍體。

  周圍的十幾人都向李維聚集過來,而仍舊變作猛禽大小的克麗玫絲也不知從哪裡飛了出來,落在了李維的肩膀上。

  「把傢伙都收拾好,馬都給牽來,我們這就出發剿匪去~」李維隨手將長劍入鞘,同時下令到。

  「可是,」莉茲皺著眉頭說,「真的就靠我們這十四人嗎?」

  「按休伊爵士的描述和巡邏隊事後打掃戰場的清點結果來看,黑森林兄弟會還有戰鬥力的成員絕對遠不到三分之一,靠我們十幾個再加上我的新武器,堵門對付他們綽綽有餘,而且還有克麗玫絲壓陣,基本能確保萬無一失。」李維稍微頓了頓,「如果現在再去集結大隊的民兵或者騎士的話就來不及了,等集結完了再去他們十之八九已經把老巢給轉移走了,動手越快越保險。」

  「另外,」李維轉頭看了看一旁的吉娜和瑪琪,露出了略顯微妙的表情「我反而倒是不知道你們兩個到底是跑過來幹嘛的;我原本只叫了菲琳絲和洛芙來當額外幫手,結果不知道你倆是怎麼給插進來的。」

  吉娜叉著腰俏皮地吹了個口哨:「殿下您謀劃的事情一向很有意思,我最近正好無聊得很,聽傑威利和拉傑爾說來這兒能殺盜賊就來咯,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瑪琪微微欠身微笑道:「畢竟正巧遇上了殿下你們辦事,直覺上認為殿下你們也許會需要一位比傑威利先生更擅長醫術的神術者,於是就志願加入這次行動了。」

  李維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就算只是剿這種喪家之匪那也算是真刀真槍的作戰,可不是用來好玩的。不過你們要來我也不會拒絕就是了,多兩個人確實更保險。」

  李維又收回了目光,環視了一遍眾人。

  「一會兒入林之後還是老規矩,安珀爾在前面打頭陣,先把這群土匪的崗哨和陷阱都給我摸清楚;還有洛芙也是,也麻煩你讓你的三條狼也幫一下忙。」

  銀髮的狼耳少女一邊撓著一匹霜狼的脖子,一邊抖了抖自己耳朵:「嗯,當然沒問題~」

  說完,李維便帶頭翻身上馬。

  待眾人也都騎上各自的馬匹後,李維輕輕一拉韁繩,就帶著一眾隨從向北小跑而去,嘴裡還念叨著一些莫名的台詞:「嘿,豐年不剿匪,荒年餓死鬼~是故匪不可一日不剿——走起!」

  ……………………

  「嘶——日,入他個直娘賊的!」在燃著篝火的寬闊洞穴中,葛萊爾一邊忍著痛用在煮沸過的烈酒里浸過的布條包紮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一邊惡狠狠地咒罵著。

  「操他媽疼死老子了,這幫狗娘養的上雷尼亞老爺,不就是他媽的仗著有龍騎麼!這群雜種怎麼就沒全在黑門跟那些奧克獸人還有長角的畜生直接統統同歸於盡?」

  一想到昨天那票買賣最後的慘狀,葛萊爾就愈發心裡憤恨,氣得巴不得立刻找個村子去裡邊殺他十個八個倒霉鬼來泄憤。

  皮埃爾剛把那對不識相的貨隊領頭人父子砍倒,一個騎著紅龍的騎士老爺竟然就他娘的突然從西邊冒出來了!

  皮埃爾這個傻逼籃子不知道是腦袋裡哪根筋錯位了,拿了根附魔的破甲標槍然後居然認為自己也能有機會完成一次「屠龍」的壯舉;結果那條紅龍尾巴尖一掃就把他甩成了兩截,下半身都他媽飛進旁邊的林子裡去了!

  最後自是不用說,要不是自己跑得快,下場肯定不比皮埃爾好多少。

  一百幾十號人的隊伍,現在就剩下了四五十人,剩餘的全給那殺千刀的龍騎士老爺宰了。

  「真他媽是個驢入的直娘賊!」葛萊爾摳著自己的光頭又罵了一句。

  他站起身來,環顧著周圍其它幾個也在處理傷口的倒霉蛋,一邊來回走著一邊琢磨著今後的出路。

  這黑森林裡的沒本買賣是肯定干不下去了,只要這些騎龍的老爺還在,整個聖龍公國境內恐怕都不是能好生干買賣的地兒,就算城裡有內應也沒用。

  自己得想個法子溜到下雷尼亞去,一盤散沙的北方自由市之間比較適合渾水摸魚。

  比起被龍騎士像殺雞一樣地趕,哪怕是跟鐵薔薇團的傭兵血拼那簡直都算是福報了。

  一陣亂鬨鬨的嘈雜起鬨聲把葛萊爾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一邊。

  他爬上半人高的石階,從洞穴的深處來到了中段,只見一大幫夥計離開了中間空地上的篝火,圍在洞壁旁正鬧騰著什麼。

  他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原來是在搗什前幾天綁回來的那幾個倒霉傢伙。

  兄弟會前陣子偶然在路上先後捉回來了幾個落單的旅人,皮埃爾認為這幾個人沒有威脅且留著興許都會有點用處,所以這些天一直都沒有殺他們。

  首先是倒在一邊的一個瘦削的捲髮年輕人,這個傢伙現在看上去似乎神智不太清醒,手腳都被鐵鏈子捆著,嘴裡還被綁著一條臭襪子。

  這貨似乎是個不靠譜的吟遊詩人,本來貌似應該有個三四級的實力,但是因為餓了幾天而倒在了路邊,然後就這麼被兄弟會的夥計給拖走了。

  皮埃爾一開始對這怪人還有點興趣,結果給他吃了東西之後,這貨就開始滿嘴跑火車說些欠揍的話,而且還沒完沒了。

  於是皮埃爾讓大家把他揍了一頓之後又拿臭襪子把他的嘴給堵上了,接下來的兩天裡都沒給他吃東西。

  皮埃爾那貨一貫喜歡用這種方式折騰人來當作平常的餘興。

  然後就是正被圍著的兩個傢伙了。

  這兩人是結伴而行的一男一女,男的是個胖胖的旅行商人,女的則是個流浪妓女。

  這對男女看上去挺像是某種詭異的夫妻或者情人,但他們堅稱自己只是生意合作夥伴。

  在葛萊爾看來,這個妓女大概算是綁回來的這三個人裡面唯一有價值養起來的;而事實上,這群圍著他們的夥計正打算好好使用一下她的「價值」。

  「嘿!胖王八!哥幾個現在又要來搞你那騷浪姘頭了!嘿嘿嘿~」一個高個子土匪一臉淫笑地衝著胖商人說到。

  而那胖商人只是略顯畏懼地支支吾吾著,表情看上去似乎有點微妙。

  「他媽了個巴子的,昨天夥計們干買賣的時候撞上了個龍老爺,死了他媽的一大半人;今兒個非得好好肏一肏這婊子的騷屄,沖沖晦氣!」一個眼睛上有道疤的矮瘦強盜站在那妓女的身前,一邊解著褲腰帶一邊說著。

  「呸!」那妓女滿臉嘲諷地啐了一口罵道:「那是你們這幫沒娘養的雜種不付錢天天白肏老娘屄的報應!那位龍老爺沒把你們剩下的這幾個驢入的腌臢卵子也連同你們家老大一起當牛糞燒了,這才是諸神不長眼的地方!」

  矮瘦強盜此時正好把褲子給垮下來,於是乎順手就給了妓女一耳光,然後趁她被抽得腦子裡嗡嗡響的時候一把把她給按倒在地。

  這妓女一米六出頭的個子,生著一頭褐色的微卷披肩發,容貌身材姑且皆算是中上水平;不過對於這群強盜土匪來說,她這般姿色已是綽綽有餘。

  她雙腕被捆在身後,身上從一開始就沒有穿衣服,只裹著一條毯子。

  矮瘦強盜隨手將那毯子一扯,她那光溜溜的身體就給暴露在了眾匪面前一覽無餘。

  矮瘦強盜一把就掰開了她的大腿,跪伏下身後用力一挺,就把自己的老二插進了這妓女的穴中,伴隨著一陣快感,他嘴裡還發出了一陣愜意無比的哼唧。

  「——操!噢,見他娘的鬼,你這瘦猴的小牙籤是他媽拿剛出生的泥鰍苗裝在胯間當替代品的嗎?」矮瘦強盜正愜意無比地瘋狂夯樁之時,回過神來的妓女對其露出了一副極為不屑的表情,對著他的激烈勞動十分不以為然地譏諷道。

  「操你媽的騷賤婊子給老子閉嘴!」矮瘦強盜旋即又是暴怒地一耳光打下去,抽得妓女一聲痛呼,鼻血也跟著留了出來。

  而圍在一旁的其餘幾個強盜則鬨笑不止,也操著各種淫褻的詞句調侃起了同伴的性功能。

  沒幾分鐘,這矮瘦強盜就抓著妓女那還算比較有料的奶子一聲低吼,射在了妓女的穴內。

  妓女這幾分鐘下來全然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顯然對這位強盜的努力耕耘幾乎都沒啥感覺。

  她再次衝著完事的強盜面露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呸!真他媽的是個孬廢物,先不提你那可笑的細棍子老娘簡直都感覺不到它的存在;這麼幾下子就給完事,連麋鹿城那個香水商人家的十四歲處男小兒子都他娘的比你有能多了!」

  周圍的匪盜們又是一陣鬨笑,完事的矮瘦強盜再次遭受羞辱之後不禁又暴怒而起,正欲繼續抬手收拾一下這個不長記性的婊子,卻被身邊的同伴推到了一邊:「好了好了黑傑克,反正你他媽的已經爽完了,現在輪到別的兄弟上了。」

  這次上來的是個體格強得多的短髮壯漢,這個一臉橫肉的悍匪在兄弟會中顯然算是個有點地位的好手,而他解開褲帶後,那根挺立的胯下之物竟讓這態度一直極為反抗的妓女也忍不住給多看了兩眼。

  「嘿,婊子!你不是一直嫌爺幾個沒付錢嗎?」板寸頭壯漢一臉淫笑著掏出了一個小布袋。

  「那爺現在就賞給你幾個子兒,你說怎樣啊?」他說完便從布袋中撒了十幾枚銅便士在妓女跟前。

  「我呸!你們他媽的當我是五十歲還出來賣的老逼麼?」妓女一看地上這零零星星的銅板兒,表情反而更憤怒了:「老娘這輩子賣出去過最便宜的一鋪,也他媽的賣到了三個銀先令!你們這幫雷劈的破落戶窮鬼還真以為妓女是你們隨便撒幾個子兒就能睡的?呸!」

  「噗哈哈哈哈——!」短髮壯漢倒並沒有像之前的瘦猴兒同伴那樣暴怒,反而是和旁邊的夥計一起指著妓女鬨笑了起來:「嘿!看看,都看看!這婊子說自己的那不知被幾百根雞兒日過的爛騷屄至少值三銀先令!噗哈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壯漢笑著一把抓住妓女的腋下把她給舉了起來,「那就讓老子現場來給評鑑評鑑,看看你這騷貨的淫穴到底值不值得到三銀先令咧!」說罷他便一把插入了妓女的兩腿之間。

  不同於上次的瘦猴兒,這壯漢甫一插入,妓女就皺眉發出一聲痛呼,然而痛呼之中竟似是略有兩分快意。

  這妓女這回叫得非常大聲,伴隨著平頭壯漢的用力活動,她的叫聲竟真的慢慢從痛呼變成了浪聲淫叫,臉上的表情居然也情不自禁地開始露出了享受和沉醉的神色,汩汩淫液也開始從被狂插不止的騷穴中泌出。

  「他媽的,真他娘的是個天生的淫賤浪貨!」壯漢一邊抓著妓女那白皙的臀部用力狂干,一邊頗為快意地笑罵道。

  「之前還嚷嚷著要賣到好價錢才給肏,結果被大屌肏爽了之後直接就不亦樂乎地享受起來了,真他媽的是個極品的騷浪婊子!哈哈哈哈!」

  而一旁的胖商人看著妓女被強盜肏幹著,竟吞咽了幾下口水,褲襠下更是居然微微支起了帳篷。

  其他幾個強盜也發現了這點,也紛紛淫笑起來,自是對著胖商人一番嘲弄:「嘿!你這胖子居然還真是個王八龜奴啊!看自己的姘頭被別人肏得嗷嗷叫居然自己會硬,難怪會特意找個賣娼的妓女當姘頭!哈哈哈哈哈……」

  「呃,並沒有……我們真的本來就不是這種關係……」胖商人倒是臉紅了起來,不好意思地小聲嘟囔著;然而還是忍不住往被肏的妓女那邊看。

  「啊!啊!啊!用力!好!用力肏我!肏!」這妓女此時已經開始有點神志不清了,竟開始為強上的自己的土匪大聲叫喝起來。

  看上去她似乎是那種能從被粗暴對待中反過來感到快感的類型。

  「嗨!你們幾個也過來一起爽爽吧!省得還得站在一邊等著,咱幾個一起上,正好讓這下賤婊子好好爽爽!」短髮壯漢一邊齜牙咧嘴地肏幹著妓女,一邊把自己的幾個同伴也給招呼了過來。

  他抱著妓女坐在了地上然後躺下,以騎乘位的姿勢繼續幹著妓女的陰穴。

  另外兩個脫了褲子的強盜也跟著圍了上來,一人從後面插進了妓女的後庭,另一人則一把抓住妓女的頭髮,將自己的老二塞進了她那淫叫不斷的嘴裡。

  「唔嗯嗯嗯嗯啊嗯嗯嗯唔唔——!」被三穴齊下姦淫的妓女頓時翻起了白眼,但身體的反應卻明顯開始變得更加激烈了。

  而旁邊一旁看著的胖商人竟也開始呼吸急促起來,更頻繁地不斷吞著口水,也不知道這哥們是有什麼奇怪的癖好。

  「啊唔嗯嗯嗯啊啊嗚嗯嗯唔唔唔唔唔——!!!」被三個強盜一同肏幹了沒幾下,這妓女的身體竟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陰穴也是一陣收縮,泌出了大股的淫水——她竟在被多人姦淫中達到高潮了。

  沒過多久,最開始肏她的那個寸頭壯漢便低吼著在她的陰穴內射了出來。

  他用力地揉了幾把這妓女的奶子然後又順手拍了拍,便拔出了自己的老二離開了。

  然而周圍的強盜並沒有讓妓女的陰穴給空閒出來,在寸頭大漢完事後,立刻又有一人替代了他的位置,抓著妓女的大腿和奶子肏起了她的陰穴,而同時她的後庭和嘴也仍在被另外兩名強盜抽插著。

  就這樣,強盜們始終讓這妓女保持著被三個人同時姦淫的狀態,一人完事之後,立刻就會有旁邊在等待著的另一個強盜補上他的位置。

  這妓女全程被肏得兩眼翻白,高潮了一次又一次,前後兩穴和嘴裡流滿了男人的精液,身上也是精斑漫布。

  葛萊爾看了一小會兒就沒有理會自己這群手下的消遣了。

  他坐到了篝火邊,打理起了自己的兩柄兩尺七寸長的闊刃直刀。

  皮埃爾已經掛了,現在自己是兄弟會的頭兒了;而他可沒法像那些醉生夢死的部下一樣隨時都能隨心所欲地發泄自己的獸慾。

  現在的狀況十分不容樂觀,兄弟會已經損失了大半人手,老巢也有暴露的風險,得儘快準備轉移;而他思來想去也一時沒想出什麼好點子能避開龍老爺們的耳目溜進下雷尼亞。

  這時,他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對勁的感覺,他本能地握起自己的兩把刀站了起來,環顧四周,然後向洞口望去;就這樣過了片刻後似乎也並有沒發生什麼。

  但他還是覺得不對勁,於是他慢慢地朝洞口走去,決定親自出去看看情況。

  而就在這時,只聽「嗖」地一聲,一支綁著一根奇怪圓筒的箭突然從外面射進了篝火堆里!

  葛萊爾猛地看向了這支射入篝火里的箭,只來得及罵出了一句:「操他奶奶的!」

  伴隨著一聲巨響,整個洞穴頓時被迸發出來的嗆人的煙霧所淹沒。

  ……………………

  約亨•里德正在樹林裡打著哈欠望著四周。

  巡邏放哨一向是最無聊的活計,尤其是昨天兄弟會慘遭大敗,損失了大部分人手,現在士氣正落到了低谷,人人都愈發不想幹活。

  約亨覺得站得有些累了,便隨意地靠在了一棵樹上。

  隔著二三十碼外,他看到同樣在放哨的崔克斯也是十分的懶散,他來回走了幾步之後甚至直接就地解開了褲帶吹著口哨小便起來。

  就在約亨又打了一個哈欠時,他突然看到崔克斯的喉嚨上兀地多了一支箭,接著他便捂喉嚨倒了下去。

  約亨愣了片刻,還沒等他來得及反應過來,一隻帶著露指手套的白皙冰涼的小手突然從後面捂住了他的嘴。

  緊接著約亨只感到脖頸一涼,有什麼液態的東西似乎大量地從自己的頸部噴出,然後自己很快就再也沒有了意識……

  「哨兵都解決了?」半蹲在灌木叢後的李維輕聲問道。

  「嗯,沒有了。」拖著強盜屍體的安珀爾來到李維面前,點了點頭。

  李維向後打了幾個手勢,一眾人便紛紛從草叢、灌木里,或者是樹上冒了出來,十幾個人緩緩地將匪盜藏身的洞口隔著一段距離圍了起來。

  「洞裡什麼情況?」李維緊盯著洞口,向一旁的星妍問道。

  星妍盯著洞內的銀色雙瞳中閃過一絲魔力的微光,持續了片刻後又逐漸消失。「確認了,裡面應該有幾個被抓的普通人。」

  「嘖,這可真是掃興,不能直接在洞裡炸他們個底朝天。」李維略顯失望地撇了撇嘴,然後又揮手招來了安珀爾。

  「小安,你去把這幾個好傢夥埋在那,那,還有那裡這幾個位置。」李維拿出幾個硬紙包著的小圓筒交給安珀爾,然後指出了幾個離洞口有約十幾碼距離的位置。

  待安珀爾去埋設圓筒之後,李維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造型不太一樣的小圓筒塞給了一旁的星妍:「一會兒把這個綁在箭上,聽我口令放箭射進去,最好直接射進他們的篝火里,能做到嗎?」

  星妍自信地眨了眨眼:「當然沒問題!」

  李維環顧四周,對剩餘的眾人各自作出了一番布置之後便再次回到星妍身邊蹲了下來。

  此時安珀爾已經把自己交給她的東西全部埋設完畢,回到了安全範圍內。

  李維對星妍打了個OK的手勢,星妍隨即便將繫著圓筒的那支箭輕輕搭在了附魔弓的弓弦上。

  她閉上一隻眼,望著洞內凝神屏息片刻,然後鬆開了弓弦。

  伴隨著「嗖」地一聲,離弦之箭沒入了洞中。

  不到兩秒,隨著一聲震耳的爆響,一大片煙霧從洞中涌了出來。

  星妍射出的箭上裝的是李維特製的發煙彈,爆炸後沒有多少殺傷力但能產生極大量的嗆人煙霧,不會致命但會讓人們很快便無法忍受繼續待在洞穴這樣的密閉環境中。

  沒一會兒,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咳嗽聲還有「敵襲」的叫喊,一些匪盜開始從洞中跑了出來。

  最先跑出來的三個人還沒看清楚洞外的狀況,就突然在洞口莫名地一個咧租滑倒——傑威利看準了時機在洞口地面上施加了一個油膩術。

  可憐的三個傢伙在重新站起來之前就被星妍、西蒙還有吉娜三位弓箭手同時點了名,栽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隨後陸續衝出來數人亦是如法炮製,沒幾個照面就被三位射手配合傑威利的輔助性小法術給放倒。

  直到洞內也開始有零星的流矢飛出,位於前排的傑威利還有吉娜和西蒙才開始慢慢後退。

  很快,回過神來的匪盜們也開始逐漸反應過來,在一輪胡亂射向外面的密集流矢之後,大量的強盜開始從洞中衝出。

  不一會兒就有超過兩位數的強盜沖了出來,他們大多舉著兵器胡亂地衝著四周大喊大叫著,很多人衣衫不整甚至沒穿褲子;他們看到了最顯眼的傑威利幾人後,立刻一股腦地亂鬨鬨沖了過去。

  而就在這時,異變再次突生。

  隨著「轟!」、「轟!」、「轟!」幾聲驚天動地的劇烈爆炸聲響起,衝鋒的匪群中突然騰起了數道沖天的火光和土柱,瞬間就吞沒了中間的十幾名強盜。

  沖在最前面的六七人也被身後的衝擊波震得向前飛撲出去趴倒在地,耳鳴和腦中的嗡嗡巨震讓他們覺得手腳都在不聽使喚。

  這便是李維讓安珀爾事先埋設的硝化澱粉炸藥的威力了。

  為首的一人剛剛勉強撐起上身抬起頭來,就看到了莫羅的雙面巨斧自上砸下,頭顱當即就如同西瓜一樣被砸了個稀巴爛;另一邊的一個更是連頭都還沒抬起來,就被洛芙的長柄大刀一刀梟首。

  剩下的幾人也都是在爬起來之前,就被上前的拉傑爾和菲琳絲迅速一一了結。

  單是這一波爆炸加收尾下來,就結果了至少二十多個強盜。

  待在後面的強盜此時被驚呆了,這樣的劇烈爆炸他們從未曾見過,在他們的認知里大概只有傳說中那些至少六七環的高級魔法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不過此時背後一個怒吼聲讓他們部分清醒了過來:「還他媽的的愣著幹嘛?給老子繼續上啊!再不拼他媽的全都得死!」提著兩把闊刃直刀的葛萊爾一邊怒罵著,一邊一腳踹在了一個土匪的屁股上。

  大夢初醒的匪眾們這才在首領的強令下會了過來,重新吆喝著沖向李維等人。

  不過這已經無法改變他們的命運了:蓋茨從草叢中站起身來,掄起巨劍就是一輪豪邁無比的橫斬,三個沖向他的強盜直接就這麼斷成了兩截;幾個強盜迎向了莉茲和亞歷克斯,但實力技藝和裝備的巨大差距讓他們平均不到兩次格擋就被騎士一劍斬殺;安珀爾像幽靈一樣遊走在樹叢之間,神不知鬼不覺地就一連割開了好幾個強盜的喉嚨,而另一邊還有兩個強盜衝到一半就突然被樹叢里撲出的霜狼給撲倒,沒幾下手臂就被霜狼給撕了下來甩到一邊,緊接著在一陣悽厲的慘叫聲之後,草叢裡便噴出了幾道頸血。

  而最誇張的當屬傑威利這個難得大顯身手一次的魔法師,他先是念咒向遠處的幾個匪眾扔出了一個火球,然後又揮手朝左側射出一道酸液箭,正中一個向自己衝來的強盜的面門;隨後又轉身回頭,抬手就是一道震顫電擊,把一個舉刀想從背後偷襲自己的強盜電得原地直抽,接著順手拔出了腰間短劍刺進了他的咽喉。

  做完這一套行雲流水的施法動作的傑威利立刻從腰包里掏出了一個小瓶子擰開蓋子欲飲——剛才這連續施法對他消耗還挺大的。

  不過他剛準備喝下去的時候突然又把瓶子拿開,看了兩眼標籤後立刻又蓋上放回了包里,重新拿了另外一瓶出來。

  「他媽的,差點把新配的春藥當魔力藥劑給喝下去了。」

  李維則雙手握劍,極為隨意地斜橫於身前,宛如信步閒庭一樣地在林間漫步;先後兩個手持刀斧的匪盜朝他衝來,而李維連格擋的意思都沒有,直接踏步上前,對著他們一人一記極為普通的挑斬,但速度與力道迅猛得不可思議。

  劍光掠過,這兩個土匪的手臂和身軀竟直接連同自己手中兵器一起被李維切開,噴出血霧的軀體和斷裂的刀斧一同無力地向地上倒落下去。

  而在這兩個土匪之後,卻又是一個手持斧盾的寸頭壯漢怒吼著朝李維撲了過來。

  這傢伙有三級實力,在黑森林兄弟會中應該算是個能打的,但他沒穿褲子的光溜溜下身讓他此刻所做的一切都顯得頗具荒誕之感。

  李維見狀,反而把劍放了下來;他右手握著劍垂於身側,然後抬起左手,伸出了兩根手指指向了面前的敵人,深吸一口氣後,從嘴中緩緩地吐出了兩個音節:「DOV-YOL!」短短兩個音節,音調和音量卻超出尋常的鈍重而深厚,共鳴之聲響亮得像是李維在用盡全力以整個胸腔和腹腔一起震顫發音一樣。

  而就在李維說出這兩個音節的同時,他左手的指尖上噴出了一道無比炫目的火焰,焰心之中似是包裹纏繞著某種深紅色的粘稠之物。

  火焰瞬間吞沒了寸頭大漢的上身,他在被點燃的瞬間便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悽厲慘叫並丟棄了盾牌和戰斧;然而他甚至還未來得及在身上抓撓拍打幾下,他的血肉和臟器便已被焚盡;焦黑的枯骨在無力跪倒的同時便碎成了一攤透著火星的餘燼齏粉。

  這便是李維直接以龍語施放的龍焰術,普通的單個戰士在其可怕的威力面前根本沒有任何抵禦方式。

  一直站在後面的瑪琪原本還想著給前面戰鬥中的眾人施加幾個輔助的增益神術,結果面對著眼前過於摧枯拉朽的一面倒戰況竟發現無從下手,幾次剛想抬手施術卻又不得不放下,最後只能驚訝得瞪大了雙眼看著眾人如砍瓜切菜一般地將匪眾殲滅一盡。

  當「螳螂」葛萊爾發現整個戰場上,只剩下自己一人面對著眼前一襲黑衣的年輕貴族劍士和他的隨從們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完了。

  「你確定你要給我一個單挑的機會?流著龍血的高貴小少爺?」葛萊爾用盡全力惡狠狠地問著,但旁人皆能聽出其語氣中的顫抖和虛浮。

  「為什麼不呢?」李維還是那樣隨意地微微側身站立著,左手輕輕來回撫摸著劍脊。

  「那希望你到時候別怪自己的爸爸沒教你玩過比武遊戲以外的東西。」事實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葛萊爾自己都在對自己的逞強感到可笑。

  他看到這個年輕貴族少爺的第一眼就知道,他雖然年輕,但卻一點都不「嫩」。

  無論是從眼神還是從他無意間的姿態習慣中,都能看出他不僅毫不缺乏搏殺見血的經驗,而且極有可能還深諳不少戰場上的小把戲。

  再加上魔力感知中他那高出自己整整一級的實力,葛萊爾知道自己今天必死無疑。

  葛萊爾只與李維對峙了片刻,就嚎叫著撲了上去。他一出手便毫無保留,兩把直刀分別從上下兩段切入,以他所能達到最快出刀速度斬向李維。

  斬擊揮出,卻只傳來了金鐵相接的鳴響。龍吻的劍刃劃出了一道精巧的迴旋軌跡,準確地格住並挑開了葛萊爾的雙刀。

  一擊不成並未讓葛萊爾放棄,他將自己能使出的所有殺招一股腦地傾瀉了出來,兩柄直刀從各種角度揮出了一連串的迅猛攻擊,卻全都被李維精準無比地一一格擋挑開。

  兵刃相交數十合,李維始終表現得如同只是在練習劍術一般地輕鬆,他沒有進攻一次,全程不過是來迴旋轉著劍身,遊刃有餘地招架著葛萊爾一次又一次歇斯底里的攻擊。

  終於,直到李維再一次將劍刃自斜上方朝下橫於身前,紋絲不動地格住葛萊爾那始終微微顫動著的雙刀時,李維隔著劍刃,直視著葛萊爾那充斥著恐懼和絕望的雙眼,平靜地開口了:「下面輪到我了。」

  李維只是橫握長劍向前用力一推,葛萊爾便無力招架地倒退出了數步,他握刀的雙手都還沒來得及再次擺好架勢,一道快得他甚至連看都看不清軌跡的迴旋挑斬便掠過了自己的雙腕。

  「啊啊啊啊!我的手!」伴隨著斷腕中噴出的鮮血,葛萊爾被斬下的雙手和雙刀一起輕聲墜地。

  他悽厲地嚎叫著跪倒在地,目眥欲裂地望著自己正在噴血的斷腕。

  而李維卻並沒有就此了結他,反而在拭去劍上的血跡後收起了長劍。他向拉傑爾和傑威利招了招手,把兩人叫到了面前。

  「你們兩個這些天,過得非常辛苦吧?」李維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腹黑微笑。

  「呃,不不,這是我們自找的,一點都不辛苦……」拉傑爾被李維這麼一問頓時一個激靈,立刻賣起了乖,卻被李維抬手打斷。

  「不,你們現在不用跟我客套,說實話就好。我很清楚你倆這些天必然過得非常欲仙欲死,所以我現在給你們準備了一個絕佳的發泄機會。」李維一邊慢悠悠地說著,笑容的弧度同時變得愈加明顯了。

  「呃,頭兒您是指?」拉傑爾和傑威利面面相覷,滿臉狐疑的表情。

  李維偏過頭朝跪在地上的葛萊爾努了努嘴:「那傢伙我交給你們處決了。在處決之前,你們可以隨便干點什麼自己想乾的,比如,用力踢爆他的蛋——」

  拉傑爾跟傑威利兩人頓時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旁邊的莫羅吹了聲口哨後搖了搖頭;而西蒙則倒吸一口涼氣後看向了李維:「殿下,您是魔鬼嗎?」

  「開玩笑!就憑魔鬼的那點智商和見識,怎麼可能想得出我這麼損的主意!」李維反而頗為自得的翹起了鼻尖,絲毫沒有反省的意思。

  而拉傑爾跟傑威利兩人此時已經行動了起來,他們把剛剛斷手的葛萊爾牢牢地捆在了一顆樹上,然後又把他的雙腳固定在了兩塊石頭上。

  做完這一切以後,傭兵和法師一邊發出著詭異的笑聲,一邊摩拳擦掌地站到了葛萊爾的面前。

  「啊…操…你們,他媽的,是要幹嘛?」還未能從斷腕劇痛中緩過來的葛萊爾略顯神志不清地抬頭看了看兩人,此時的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接下來即將面對的命運。

  「操你媽的土匪!叫你他媽的還費老子一瓶魔藥!嘿!」傑威利一聲暴喝,抬起左腳就一腳踹在葛萊爾的胯間。

  「日你娘的強盜!叫你他媽的在公國大道上乾沒本的買賣!蕪呼!」拉傑爾亦是一聲高喊,緊跟在傑威利之後用右腳踢在了葛萊爾的腹下,還發出了一陣快意的歡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光頭匪首的喉嚨中發出了他此生以來最高亢的慘呼,一群麻雀隨之從附近的樹上騰躍而起。

  「讓你手下他媽的嘍囉多廢了我兩刀才砍死!」

  「叫你他媽的不洗褲子髒了我的鞋子!」

  「誰他媽的允許你這個當匪的叫得這麼難聽的!」

  褐袍法師和混子傭兵一下又一下地用盡全力踹著匪首的胯下,兩人邊踹邊大呼小叫,還不時發出一陣陣亢奮無比的歡快吆喝,仿佛世界上找不出比這更快樂的事情了一樣。

  他們每一腳下去的同時還總能找到一個稀奇古怪的出手理由,並且還不帶一個重樣的。

  李維沒有理會身後盡情撒歡的二人,而是轉向了一旁正蹲在地上做著本職工作的瑪琪:「怎麼樣?這幾個被土匪綁票的倒霉蛋還活著嗎?」

  「都無大礙,只是被煙嗆暈了而已,馬上就會醒來。」瑪琪的手中閃著神力的微光,隨著她輕輕拂過躺在地上的三個人的額頭,這三個被綁架者沒過一會兒就咳著嗽醒了過來。

  「哈,感謝,實在是太感謝您了!尊貴的公子殿下!沒想到您這樣身份尊貴的人盡然會親自屈尊來解救我們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您的大恩大德我德雷爾•揚這輩子必定沒齒難忘!」在聽過原委解釋後,三人中的胖商人立刻點頭哈腰地向李維連連道謝致敬,姿態自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不過在一番套話之後,這德雷爾又轉著眼珠面露難色道:「不過,尊貴的公子殿下,作為一個個人經營的旅行商人,我僅有的那點微不足道的財產和貨物已經全被這群強盜給掠奪糟蹋一空了,現在的我身無分文,連下一頓飯都沒有著落;所以不知殿下是否能准許卑微的我斗膽向您討份差事,以供我暫時維持一下自己的生計?」

  李維微微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張文書在上面刷刷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後遞給了德雷爾:「你拿著這個去望山城城南找龍爪匠人商會的會館,他們會借貸給你。至於之後的事就看你自己的了。還有,聽你口音你是從大陸南方來的吧?在北方跟貴族打交道沒必要搞這麼低聲下氣的,只要你是個沒犯罪並且幹著正經行當的市民,那麼就算是在國王面前你也應該直起腰來看著他的眼睛說話。在望山城裡,只有拉皮條的才會像你這樣跟人講話;除此之外就算是碎鱗街上的叫花子都是抬頭挺胸地嚷嚷著朝爵士老爺們要飯的。」

  「是,是——」儘管如此,德雷爾仍然還是習慣性地保持著他那格外謙卑的姿態。

  「順便,」李維說著,又轉頭看向了右側:「如果你真的要錢的話,難道不應該學學你的旅伴麼?」

  德雷爾順著李維的眼神望去,只見自己的那同行的妓女正一邊罵罵咧咧地踹著強盜們的屍體,一邊從他們的兜里四處翻找著錢幣。

  「操你媽的土匪龜孫子,叫你們這幫爛襠的雜種白嫖老娘不給錢!哈哈,現在遭了他娘的報應了吧?老娘今天非得把嫖資統統給他娘討回來——嘿!媽個少卵的窮死鬼他媽的怎麼身上一共才兩枚銀先令?」

  搜著屍體的妓女似乎是感受到了兩道注視的目光,抬起頭來衝著李維便是一陣訕笑:「噢!啊哈哈,我想尊貴的殿下應該不會介意我這卑賤的女人向死掉的強盜討回自己的一點財產吧?」

  李維無奈地點了點頭:「隨意,這姑且也算是你的正當權利。」

  這位名叫簡妮•華爾的妓女,據德雷爾說是和他同行了有兩年多的「生意合作夥伴」,簡妮本人也對著說辭表示了認可。

  李維覺得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位簡妮的內心也算是相當的強大了——被匪盜輪姦了幾天之後不僅絲毫未見有何精神受到打擊的跡象,而且剛恢復神智更是就直接樂呵呵搜颳起了強盜的屍體,即便是作為妓女來講這神經未免也太過大條。

  李維轉頭又望向了三人中的最後一人——此時正在埋頭大嚼自己提供的玻璃罐頭的吟遊詩人。

  這罐頭是用巴氏滅菌法處理過的醃肉和酸菜做成的,保質期特別長但味道屬實很不怎麼樣;但對於這個最近一周里只吃過一次東西的倒霉傢伙而言,這罐頭簡直香到不行。

  「你說你叫拉法耶•蒙度?」李維隨口問道。

  「嗯,啊嗚,是的,啊嗚,嗝~」蓬頭垢面的吟遊詩人邊吃邊隨聲應付著。

  「明明有三級巔峰的實力,還懂劍術,你是怎麼被這幫小賊給抓住的?就算打不過也應該跑得掉吧?」

  「呃,嗝——」拉法耶消滅完了一隻玻璃罐頭,打了個大大的飽嗝,「這就得怪雷尼亞的人們不懂得欣賞和尊重我的音樂了~」吟遊詩人揉著肚皮,一本正經地說道:「在我最近這些天的路上,遇到的大部分人都不願意為我演奏和獻唱的歌曲支付上哪怕一個銅便士,甚至有一些人還對我施以粗暴地驅趕;而我又並不擅長漁獵,故而在乾糧吃完後餓著肚子走了兩三天,最後暈倒在了路邊。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強盜們的巢穴里,並且被捆得嚴嚴實實的了。唉,追尋美的人生中總是充滿不幸與磨難的,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吧~」

  面對著這拉法耶頗為輕浮的語氣和表情,李維隱隱生出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呃,你這麼說讓我有點好奇,你這一路到底是給人們演唱了一些什麼樣的歌曲?」

  「一些很普通的自創小曲而已,」拉法耶聳聳肩,一臉理所當然的神色。

  「啊,說到這個,剛才那位簡妮小姐在洞中的不幸遭遇又給了我不少靈感和啟發,我在完全昏過去之前已經為她寫出了一首新的歌曲,曲名就叫《三先令陰道的受難》——」

  李維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他強忍著自己瘋狂抽搐的眼角,嘗試著轉移起了話題:「從你的名字還有口音來看,你是帝國的灣流地人?」

  「啊,沒錯,我出生在雷灣南部的夏藤島,」拉法耶露出了一副略顯神往和感慨的幸福微笑,「在我的故鄉,那兒的姑娘可比帝國的其它地方,或者雷尼亞之類地方的人們待人要溫柔得多了;在那裡,即便是那些不能理解和欣賞我的音樂的姑娘,在聽過我的歌后,也都會至少留下幾個銅子兒或者獻上一個吻以示禮節,哪怕她們會在此之前先嘲笑我幾句;而且那兒還有一些難得的能夠充分理解我的美學的女士,她們會在和我共度良宵之後,萬分讚許和欣悅地收下我為她們身上的香味或是迷人的身體部位所做的讚美詩,甚至偶爾還會專門為我舉辦一場令人難忘的沙龍——」

  李維越聽,臉部肌肉跟眼角便抽動得越是厲害,最後強忍住了衝動沒有去打斷拉法耶;而一旁的瑪琪卻是由始至終一臉神秘莫測的笑眯眯表情,饒有興致看著這位自我感覺無比良好的放浪詩人。

  「可我畢竟是個吟遊詩人,無論故鄉再怎麼美好,我也必須要離開那裡,去到大陸上各式各樣不同的地方遊歷一番,只有那樣我才能找到真正的美,進而創作出獨一無二的作品~」灣島詩人頗為浪漫地描述了一番自己的「宏圖大志」之後,轉頭看向了女神官瑪琪:「話說,這位美麗的神官小姐,正好我也是一位歡愉女神的虔誠信者,不知一會兒待我回到城裡得以梳洗沐浴一番之後,可否拜託您能領我去往你的所在,聆聽一下一些只屬於我一個人告解?」

  「可以啊~」瑪琪竟直接微笑著應了下來,「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去為那邊的那位華爾小姐做一些身體上的檢查,以免那些強盜將某些疾病傳染給了她。」

  李維頓時只覺一陣無力吐槽,呆立片刻後嘆了口氣,然後朝著自己的隨從們拍了拍手:「好了,好了,趕快把這戰場打掃一下,我們快點收工回城裡,還有別的事要辦……」

  ……

  望山城火神大教堂,聖堂停靈處。

  一位老婦人和一名年輕的孕婦正趴在兩具遺體的停靈台前嚎啕大哭,旁邊圍著的十餘名老少市民也都泣不成聲。

  老工匠和他兒子的雙眼上,此時各自蓋著兩枚錢幣,他們的雙手交叉置於胸前,表情顯得十分安詳。

  這間聖堂內還停放著好幾具遺體,皆是近日為匪盜所害的商民。

  幾位火神教牧師和修女或在一旁安撫著死者親屬,或是手握經書默念著禱言。

  他們將點燃的蠟燭放置於死者遺體的頭顱兩旁,以示其亡魂仍將受到聖火的照耀和引導。

  在靠近聖堂門口處,一位黑衣貴族青年和一個身穿棕色長罩衣的中年人正並立一旁,兩人一邊環視著聖堂,一邊低聲交談著。

  「因為獨眼費舍爾非常配合民兵隊的工作,所以搜查進行的還比較順利,市鎮民兵成功地從黑街的那幾家老鼠的店鋪里回收了部分被劫贓物,準備照例歸還給被害的商民。」次席護民官威廉•蓋勒小聲地敘述著治安民兵們的工作成果。

  「所以,黑森林兄弟會已經被殿下您徹底剷除了?」

  「沒錯,屍體已經運往望山城守備處了,就等民兵隊清點一下人頭即可。」李維不動聲色地答道。

  「哈,看來殿下您的作風還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欽佩?哈哈,不過我還是要代表市民議會說一聲感謝,像您這樣熱衷於幫市民排憂解難的公子殿下可一向不多見。」

  「沒什麼,這是我該做的,」李維淡淡說著,「老蓋爾是為我辦事的人,直接受僱於我的員工和部下;就這麼不明不白地給土匪害了,我這個當老闆當然得為他做點什麼力所能及的。」

  「嗬,這陣的匪患倒是讓我也有點躍躍欲試的衝動了,」威廉•蓋勒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自己佩於腰間的短刀。

  「我們這類在戰場上待慣了的傢伙總是會有點這方面的毛病。」

  威廉年輕時曾在公國軍中服役,先後擔任過民兵教官、步兵百夫長、城門守備官等諸多職務;他在黑門戰役中負傷退役,之後活躍於望山城的市民議會,沒幾年便在選舉中當上了次席護民官。

  護民官是繼承自阿門諾帝國的一種職務,僅能由平民擔任,通過市民議會選舉產生。

  他們平常的職能包括主持議會和代表市民向領主和君主請願、談判、提議,代表市民們對不受歡迎的政令提出反對,有時候也會親自參與處理調解市民的一些事務。

  「你還是把這股勁兒留到真正需要打仗的時候吧,」李維雙手背在身後,微微轉身:「另外從歷史上來看,但凡需要護民官上城牆了,那可基本都不是什麼好兆頭;所以我倒是不太希望有那麼一天。現在我得回去跟我老爹也匯報一下這事兒了,好讓巡邏的那幾位龍騎士不用再圍著黑森林轉悠浪費時間了。」

  李維說罷便轉身離去。威廉•蓋勒跟著看向門口,一個民兵正好和李維擦肩而過,迎面走到了自己面前。

  「屍體清點過了,一共五十多人,包括『螳螂』葛萊爾也在其中;不過,只是有一點……」民兵在威廉跟前低聲匯報著,卻突然顯得有些遲疑,並露出了一副古怪的神情。

  「難道有什麼問題和不對勁的地方嗎?」威廉微微皺眉問道。

  「不,並沒有,」民兵給出了否定的答覆,「只是葛萊爾的屍體稍微有點……怪異;他的胯下……一片血肉模糊,所有的器官組織都碎裂成了漿糊,而且看上去像是被人用腳給活活踢爆的……」

  「啊這……」護民官嘴巴微張,和民兵大眼瞪小眼愣了半天,然而最後卻也只是一陣無語……

  ……………………

  龍翼城堡,鍊金實驗室。

  面對著試驗台上繁複的魔法儀器和瓶瓶罐罐,凱薩琳夫人此時正神色凝重地盯著手中的一隻試劑瓶。

  「約瑟夫大師,最新一輪測試的進展如何?」凱薩琳放下試劑瓶,轉身問向實驗室另一側的約瑟夫大師。

  「還是一樣。」約瑟夫大師搖了搖頭。

  「我們現在能確定的還是只有這兩點:這種紫霧是運用了至暗者的某種神力規則製造的產物,而非純粹的鍊金和魔法造物;以及河水中的毒素並非是紫霧溶於水而直接形成的。」

  凱薩琳夫人眉頭緊鎖地盯著約瑟夫大師跟前的試驗台上那台正在魔力微光的纏繞中運行的鍊金儀器:「我完全沒法理解它內在的運行結構和機理,歷史上魔族和墮民們借用至暗者神力製造出的各種物質多不勝數,但從來沒有見過神力和物質成分之間的聯繫像它這樣……奇怪的。唯一的好消息是我們發現了龍焰對這紫霧有著極強的驅散和分解效果,但是如果它真的是覆蓋了整個草原北部的數千里疆域的話,那麼就算出動公國的所有巨龍也不可能靠噴火把它給驅散——我們還是必須得解明它背後的秘密,然後開發出規則機理層面上的對應破解手段。」

  「這紫霧的物質成分和神力規則之間的作用方式,是一種前所未見的新的形式,」約瑟夫大師輕輕搖了搖頭,「用傳統的元素和鍊金解析方法都難以掌握和分析出其規律。」

  這眼前的難題竟一時間難住了兩位八級的大魔導師,實驗室里迎來了一陣良久的沉默。

  「我們是否可以考慮捎一份樣本和數據給龍目塔還有新阿爾弗雷?」約瑟夫大師開口問道。

  「不,沒這個必要,」凱薩琳夫人搖頭否決,「如果我們憑藉龍翼堡的實驗室在短時間內無法獲得什麼成果和結論的話,那麼就算請父親和姐姐來幫忙意義也不大。他們兩個都並不長於鍊金解析學,而無論是龍目塔要塞還是火靈魔法塔所擁有的研究條件也並不比龍翼堡高出太多。」

  「如要求助的話,我們也應該直接向奧蘭多特那樣的法師學院和傳奇魔法塔求助。亦或者——」凱薩琳夫人說著,突然神情微變並遲疑了一下,她走到實驗室的另一端,看向了窗外:「去找『她』的話,也許能得到一些更進一步答案。」

  約瑟夫大師聽聞亦是眉眼微挑,他看著凱薩琳夫人明顯變得頗有幾分不悅神色,略帶關切地向她確認:「呃,夫人您確定您願意……」

  「大局先於我的個人好惡,」凱薩琳果斷地出言打斷了約瑟夫大師。「這點基本的道理我還是懂的。」言罷,她看著窗外長嘆了一口氣。

  ……

  李維從父親的書房走出,左手輕撫著走廊的牆壁,從李錫尼家族歷代先祖的肖像前緩緩行過。

  排在最里側的第一幅,毫無疑問自是家族的先祖,建國者與初代大公,亥薩•李錫尼。

  亥薩先祖之後,一代代或平庸或非凡的李錫尼子嗣依次羅列於其後。

  憑藉著這一世超凡的記憶力和頭腦,李維能夠清晰地一一道出數十代大公的姓名和他們的統治年月;其中亦有數位,讓李維留下了濃厚興趣和印象。

  在亥薩先祖後相隔近二十幅肖像後的位置上,擺著一位看上去比亥薩先祖還要更魁梧和眼神銳利的大鬍子中年男人畫像。

  唐特雷斯一世,也稱「龍怒」唐特雷斯;他於約兩千五百年前統治公國,是除亥薩先祖之外最為知名的一位大公。

  那是在第三紀元823年,成功獲得了至暗神選之賜的驅獸者可汗毛爾登組建了一支多達三十五萬人的魔血大軍,意欲南下攻破龍棲山脈。

  而唐特雷斯絲毫不甘示弱,他動員了舉國民壯,在龍棲山脈一線集結了二十萬兵力防守;結果唐特雷斯在羅倫斯帝國援軍主力趕到前就一舉擊潰了魔族和墮民的大軍,還當陣砍下了毛爾登的頭顱。

  此役被後世稱為龍怒之戰,唐特雷斯一世也因而得名。

  漫步走過前兩個千年,李維的右手輕輕拂過了一位留著小鬍子的短髮俊美大公。這位是八百多年前的利奧七世,或者說,「風流的利奧」。

  利奧可能是家族史上私生活最放浪的大公,但卻因為夫人極為強勢,反而終生都未能正式地納娶側室或者侍妾,一生都只得在外尋找各式各樣的情人。

  相比之他本人,他的私生子,「黑龍浪子」赫伯特•卓耿在大陸上反而要更有名得多。

  這位私生子出身的自由龍騎士一生棲身多處,足跡遍布半個大陸,曾先後為鐵薔薇、漢威同盟還有羅倫斯帝國內戰中的北黨效力,涉足了大陸歷史上的諸多風雲事跡,是近千年裡吟遊詩人們最鍾愛的傳唱人物之一。

  而在利奧之後再往後三百年,便是奧德龍四世了。

  這位大公在聖龍公國國內有時被人們喚為「不被銘記的奧德龍」。

  李維記得,自己在閱讀科穆寧學士撰寫的《北陸戰史》時,曾見學士本人評價,奧德龍•李錫尼極有可能是公國歷史上驍勇善戰程度僅次於「龍怒」唐特雷斯的一位大公,並且也有著諸多的光榮事跡,但卻只因為和羅倫斯的「鋼心」查爾斯大帝生在了同一個時代而被查爾斯的光芒所掩蓋。

  奧德龍在年輕時代就曾於第三次黑門戰役中初顯身手:彼時帝國在戰役前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慘敗,正是奧德龍率領龍騎士和少量精銳騎兵不斷襲擾魔血大軍後方和側翼,才為臨危受命且初出茅廬的查爾斯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而在之後的歲月里,他不僅先是在炎門堡下擊潰過驅獸者的十三萬大軍,爾後又在第四次黑門戰役後,以四萬五千人之眾在絲河的長葦灘前,先後阻擊、殲滅了超過十五萬魔族和戰車民潰軍。

  然而這一切在「鋼心」查爾斯傳奇的一生和豐功偉績面前卻都只淪為了陪襯——人們更願意去銘記和歌頌查爾斯•羅倫斯菲爾在北原立起的羞辱至暗者的石碑,在礫石灘上用魔族顱骨築成的京觀,還有在不可一世的掠奪民的鏽鹽群島上留下的沖天大火和焦土;而奧德龍在北原上揮劍奮戰的身影卻被擠入了記憶藏書閣的角落。

  事實上,奧德龍在大陸上的知名度甚至於還不如他那戰死於炎門堡之役的妹妹,「雙刃龍女」阿嘉麗——只因人們盛傳阿嘉麗與查爾斯年輕時曾有過一段浪漫的相戀。

  再往後走,便來到了唐特雷斯三世的面前。

  三百年前的「龍與獨角獸之戰」事實上至今都還讓大陸上的許多人「記憶猶新」。

  唐特雷斯三世因為取得了戰場上的最後勝利,有時會被人們稱為「獨角獸克星」;但千萬不要在白岩公國的貴族面前提起這個詞,否則很有可能會招致一場比武審判和神裁決鬥。

  最後,李維終於來到了長廊的末尾。

  排在倒數第二的是李維的曾祖父唐特雷斯四世,他長著一張有如古阿門諾英雄雕塑一般的臉龐,剛毅、俊朗,而且眼神中始終透著一股純正的忠誠和正直。

  一百年前,在奧蘭多特舉辦的那場聞名全大陸的三國聯姻中,唐特雷斯四世迎娶了帝國的塔西安娜公主,而帝國的菲利普皇子則娶了紫羅蘭王國的公主薇薇安•索琴倫納為妻。

  為慶祝這場盛會,三國在奧蘭多特舉辦了第三紀元以來整個莫托蘭德規模最大的騎士比武大會,全大陸的青年騎士幾乎都被吸引而來,想要贏得一份屬於自己的榮譽。

  不過,最後就連兩位新郎都沒能摘得比武冠軍的桂冠——最後的冠軍是紫羅蘭的王子,「晨星之子」亞瑟•索琴倫納。

  他並沒有將冠軍的花冠獻給自己的妹妹或是塔西安娜公主,而是贈與了觀眾席上一位在兜帽和法袍中裹得嚴嚴實實的平民女魔法師——那時的海倫•蘭西還只是一位在奧蘭多特求學的小法師,而非今天以美貌和強大聞名於世,號稱目前大陸上最接近傳奇的白夜燈塔女主人;可亞瑟卻隔著兜帽就發現了她的美麗和某種內在的特質。

  然而,這段充滿讓全大陸的年輕騎士和貴族小姐們心馳神往、魂牽夢繞的佳話逸聞的往事,卻在十五年後的雪漫高原上,以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悽慘方式落下了帷幕。

  在雪漫高原之戰中,菲利普皇子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救下了妻子,但卻沒能救下自己的女兒;而萬里馳援趕來的唐特雷斯四世為了給摯友復仇,在與黑巫王的對決中被咒術擊中,從龍背上墜落。

  流著龍血的聖域之軀和傳奇盔甲救下了他的性命,但下身癱瘓和經脈壞死卻讓他在輪椅和鞍轎上度過了整個後半生。

  海倫在在此之後不知為何與亞瑟分道揚鑣,獨自去到了灣流地的白夜燈塔;而身為半精靈的索琴倫納兄妹,亞瑟至今行蹤飄忽不定,不知身在何處;薇薇安則離開了羅倫諾爾,獨自回到楓庭堡,數十年來再未踏出過一步。

  最後一位,便是李維的祖父克雷頓•李錫尼。

  克雷頓的頭髮留的比他的父親更長,鬍鬚也更濃密,似乎是受塔西安娜公主的血脈影響,他的發色比李錫尼家的多數子嗣略淺。

  克雷頓大公在李維出生前就過世了,三兄弟中對他有印象的只有羅伯特一人。

  在沙丘之亂和龍翼堡之圍被平定沒多久後,克雷頓大公在一次草原上的追獵魔族強者的過程中被一名八級巔峰的影魔刺客偷襲——影魔的至黑毒素雖沒能殺死他,但也讓他的身體受到了不可逆的嚴重損傷,讓他從聖域強者逐漸衰退成了一位普通的老人。

  最終,克雷頓•李錫尼和自己的父親一樣,在七十多歲的時像一個普通老者一樣在病床上平靜地離世。

  在李維的印象中,父親和城堡中的其他長輩對克雷頓祖父其人和自己談論得並不多。

  除了四十年前的戰事之外,李維只知道克雷頓祖父似乎和曾祖父唐特雷斯關係一直不太好,克雷頓大公在整個青中年時代以拒絕家族安排的一切婚事這一方式來向自己的父親表達不滿,為此他硬是一直拖到了四十多歲才結婚生子。

  這時,從另一端的走廊中隱隱傳來的音樂聲將李維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他走上前去,看到原來是自己的妹妹黛西正在一位女音樂教師的陪同下,在廊廳中緩緩彈奏著一架立式的擊弦小鍵琴。

  隨著要起身前往奧蘭多特的日子逐漸逼近,黛西最近開始越來越按捺不住自己的興奮,一首本應表達靜謐之美的抒情曲愣是被她彈得歡聲雀躍、活蹦亂跳,以至於那位來自布倫薩恩四藝學院的女音樂家對著她指尖亂蹦的音階也只有連連扶額嘆氣的份。

  「啊啊,能去奧蘭多特深造魔法什麼的可真好啊,你說不是嗎?」

  一個熟悉的少女聲音在耳邊響起,李維轉頭望去,卻是自己的堂妹維羅妮卡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旁邊。

  「確實呢,就連我都對那裡相當好奇咧。建立在阿門諾城原址上的魔法之都,沒人會不想去看看是個什麼樣。」李維隨口應到。

  「我是在嫉妒她啦,嫉妒~」維羅妮卡嘆了口氣,搖晃著抱起了雙臂。

  「明明只比我大一歲,魔力卻高了我接近兩級,還有自己的龍;去奧蘭多特深造這種事情的機會,也只會屬於她這樣的家族成員啦~」

  「這種事也說不定呢,不用那麼早把結論下死嘛——」

  「得了吧,我親愛的堂兄,」維羅妮卡直截了當地打斷了李維的客套話,「我們都很清楚,對於家族裡的女兒們來說,有契約巨龍的和沒有巨龍的成員,有著怎樣的實質性差別——我們姐妹可不像你們兄弟一樣人人都能有龍騎。」——李錫尼家族的直系男丁不論天賦、血脈、實力如何,成年前後皆可要求擁有一條屬於自己的契約巨龍;而女性後裔則通常只有被認為血脈天賦優秀,或是擅於戰鬥者才會有這個機會。

  「黛西這樣的馭龍法師,不說成為凱薩琳伯媽這樣的大魔導師,她將來哪怕只要能達到蕾切爾那樣的實力水平,她就可以相當充分地『掌握自己的命運和自由』了——只要她不想,家族甚至都幾乎沒辦法違背她的意願強行安排她結婚。」維羅妮卡略有怨氣地幽幽說著,「而像我的話,將來估計大概率會被安排跟哪位伯爵大人的兒子結婚吧~我可不認為自己能像阿萊娜姑媽那樣幸運,能和帝國的峽間地公爵這樣的人物相愛並成婚。」

  「所以你難道不應該至少先考慮好自己到底喜歡哪種類型的傢伙麼,」李維微笑著回應,「這樣起碼你在有限的選擇範圍內至少還有個明確的挑揀方向;亦或者你可以從四位伯爵大人的領地居城環境來入手考慮,比如我覺得以你的個性,住在紅砂港肯定會比去炎門堡、流岩城或者高崗城要感覺來的開心和有意思得多——」

  「喂,你這可一點都談不上是安慰哦~」維羅妮卡白了李維一眼,不過隨即又呵呵笑了出來。

  「嗨,維羅妮卡,還有李維,我的孩子——」李維扭頭循聲望去,發現自己的母親凱薩琳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

  「午安,母親——」李維微笑著致以問候,並和自己的母親擁抱了一下。

  「我聽說你今天帶著你的隨從去剿滅了一夥強盜?呵呵,這點倒是有點像你父親年輕的時候~」凱薩琳夫人慈愛地笑著,「他當年跟你差不多大的時候也喜歡到處幹這種事,熱衷於這樣為領民『主持公義』;不過在他遊歷完大陸回來和我成婚之後就沒有機會再去做這樣的事情了——他從那以後就必須要為繼承大公之位做準備了。」

  李維微笑著回應:「不過考慮到羅伯特是第一繼承人,那麼我想我在接下來的人生里應該還是有餘裕再稍微多任性幾年的吧~」

  「噗呵,話雖是這麼說,但你也該做點準備了,」凱薩琳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大家都認為你比李德爾更適合接替你們的李嘉圖叔叔來擔任望山城侯爵——包括李德爾自己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你將來的責任可一點不比羅伯特輕哦。」

  「噢,對了,」凱薩琳夫人像是剛想起了什麼一樣,「李維你今晚要不還是留在城堡里住下吧,別又像之前那樣大晚上的跑回溪谷鎮去了。黛西馬上就要去奧蘭多特了,你這幾天也應該留下來多陪陪家人——雖然我知道黛西現在對你稍微有些芥蒂,但她過幾年就會明白這只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的。另外,如果你希望的話,這些天你若是想帶錢斯小姐一同留宿城堡里也沒有任何問題~」

  看著母親溫和而親切的眼神,對於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的話,李維也實在不忍心拒絕這點家人的小小請求,便隨口應下。

  「還有,瑞安似乎也挺希望你今天能去給他講講博物學的;你也知道,他總是沒法好好聽巴利斯學士講課,但是一聽你給他講學就非常認真。他現在應該在校場那邊和李德爾練習射箭,一會兒你有空的話也過去陪陪他吧~」

  「沒問題~」李維略顯無奈地點了點頭。

  「呵呵,凱薩琳伯媽對你可還真是放任寬大啊,」待凱薩琳夫人走後,一旁的維羅妮卡突然捂著嘴輕笑了起來。

  「那麼祝你和你的『錢斯小姐』能有個愉快的夜晚咯,親愛的堂兄~」

  在李維的尬笑下,維羅妮卡也邁著輕快地步子招手道別,往另一邊去了。

  ……………………

  瑞安•克瑞斯特正用力地拉著一副短弓,瞄向前方的箭靶。

  他屏息凝神,平緩地呼吸數刻後,右手鬆開了弓弦。

  伴隨著「嗖」地一聲,瑞安射出的訓練箭直勾勾地釘在了箭靶——下方的木頭支架上。

  「噢!天吶!我的瑞安小兄弟,你這幾天是出了什麼毛病?」站在一旁的李德爾發出一陣痛苦的懊惱聲,彎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和額頭。

  「明明上周已經能做到基本不脫靶了,怎麼現在突然又變成這樣了?你是被城裡的哪個實驗失敗的蹩腳法師給下了咒麼?」

  面對李德爾的激烈吐槽,瑞安只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靦腆地微微別過臉去:「呃,不好意思,可能是我這幾天狀態有點不好吧……」

  快滿十二歲的瑞安•克瑞斯特最近幾天因為兩件事而始終有些心煩意亂。

  第一是前幾天龍翼城堡里來了一位非常漂亮的亞獸人姑娘,她的背後非常不同尋常地長著九條耀眼無比的大尾巴,瑞安在看到尾巴的那一刻起眼睛就被牢牢地吸在了上面。

  瑞安清晰地記得那天她被李維挽著走進宴會廳,在看到自己後,特意對著自己投以嫣然一笑。

  從那之後的幾天裡,瑞安只要一走神,眼前就會浮現出那九條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和那長長狐耳下的美麗笑顏。

  第二是從上周開始,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時隔幾年又做起了小時候做過的一個怪夢。

  這個夢非常奇怪,每次醒來之後自己都會立刻忘記其中的絕大部分內容,但心中卻總會留存著一種獨特的心悸和慌亂感。

  唯一能想起的畫面,只有以空中俯看視角閃過的峽間地故鄉的群山,以及一個記不清面容,只記得似乎有牽著自己手的灰發小女孩。

  瑞安搖了搖頭,重新從旁邊的箭壺裡取出了一支箭。

  瑞安•克瑞斯特是帝國峽間地公爵瑞卡德•克瑞斯特最小的兒子,而他的母親則是聖龍大公阿萊克托的妹妹,阿萊娜公主。

  瑞卡德公爵年輕時與阿萊克托在一次騎士比武大會上結識,兩人很快成為了摯交,並曾共同遊歷大陸,之後更是還娶了阿萊克托的妹妹為妻。

  瑞卡德雖然並沒有龍血,但他卻也是一位馭龍者——他年輕時曾與一條名為烏蕾雅斯的灰鱗龍簽訂了契約。

  烏蕾雅斯在數年前產下了一顆龍蛋,而在公爵第一次帶著自己的孩子們一同觀看和接觸這枚龍蛋時,尚未孵化的幼龍卻不知為何突然自行與瑞安締結了同伴契約。

  先不提阿萊娜本人是李錫尼家族中非常罕見的反常血脈退行者,她身上的龍血淡薄到幾乎不可能遺傳給子女;而且瑞安在公爵的子女中更是並不算天賦優秀的。

  但不論公爵一家對此如何百思不得其解,面對已經發生的既成事實,除了承認之外別無他法。

  於是瑞卡德公爵在大約兩年前,將瑞安送到了龍翼城堡,請阿萊克托大公來擔任他的教父,讓李錫尼的龍血騎士們來教導他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馭龍者。

  瑞安搭上第二支箭,稍稍瞄準之後再度放出——這支箭射進了箭靶上方背後的牆磚縫裡。

  李德爾沒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瑞安頗為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氣鼓鼓地再從箭壺中拿出了第三支箭。

  「嘶——吼哈哈——」一陣明顯屬於龍類的低吼傳來,但奇怪的是這陣吼聲聽上去,怎麼聽怎麼像人類的笑聲。

  「喂!奧瑞妲爾!你這是什麼意思?怎麼連你也這樣!」瑞安很是氣惱地抬頭衝著一旁的牆壁上喊道。

  副堡的矮牆上站著一條體長約五六米的灰色巨龍,它正伸長了脖子探著頭看向瑞安這邊。

  當瑞安連續兩次脫靶後,這條巨龍也開始和李德爾一樣,扭著脖子低著龍頭哈哈大笑了起來。

  被瑞安呵斥了一句後,它輕輕搖著尾巴縮了縮脖子,用綠色的眸子盯著瑞安,發出了幾聲尖細的小聲龍吟,以示無辜。

  奧瑞妲爾便是瑞安那兩年前剛剛破殼而出契約巨龍,現在它雖然還屬於幼龍的範疇,但體型已經相當龐大了。

  巨龍的龍蛋可以蟄伏數百年甚至數千年才孵化,但一旦破殼出生後,龍的生長速度就會變得很快,大部分都會在幾年內就長成體長十米以上的成龍。

  「好了李德爾,你就別取笑瑞安了,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十一歲的時候還瞄著靶子射中過旁邊唐懷瑟爵士的手甲咧。」一個聲音從兩人背後傳來,卻是李維優哉游哉地走了過來,一旁還跟著星妍。

  「不不不,我親愛的弟弟,」李德爾攤了攤雙手,「我一直認為你那時候是故意的——你從小几乎每次射箭脫靶反而總能射中一些比靶子更有價值的目標,這就很不尋常。」

  李維隨手拿起一副弓,以不快不慢地速度連續射出了三箭。

  三箭皆中靶,但都離靶心略有偏離。

  「你看,我水平明顯也很一般,練了這麼多年也就這樣的準頭。另外別聽李德爾胡謅,那幾次都不過是純粹的意外而已,只不過他就喜歡拿這來編排我。」

  「嗯,那我再試試。」瑞安在看到李維時明顯眼中微微一亮,並說著又拉開了弓弦。

  「握弓的左手放鬆,腰挺直一點——」李德爾也伸出手略微調整指導了一下瑞安的姿勢。

  伴隨著再一次的離弦之聲,瑞安射出的第三箭直直地飛出——從箭靶的左上方射了出去——但此時,一隻麻雀陰差陽錯地飛過,瑞安的箭好巧不巧地正中這只可憐的鳥兒。

  伴隨著一聲尖銳的鳥鳴和四散的羽毛,中箭的麻雀掉在了地上,一會兒便沒了氣。

  「啊,這——」李維也一時無語,星妍瞪大了眼睛捂著嘴,李德爾愣了半天,最後從嘴裡只擠出了一個詞:「見鬼了!」

  瑞安也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一箭到底算是脫靶還是射得好。

  「啊,不行,這樣不行——」李德爾揉起了太陽穴,「你將來可是要跟我們一樣騎龍的,你到時候得要在奧瑞妲爾的背上射擊移動目標,射個固定靶都這麼雞飛狗跳的,這怎麼能成,唉~」

  瑞安放下弓,有點委屈地低下了頭。

  自己並沒有魔法師的資質,但對射箭和習武也同樣一直不擅長。

  來到龍翼堡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似乎更喜歡聽李維對著那些裝滿小生物的密封玻璃瓶給自己講博物學。

  「好了好了,你就別打擊別人自信心了,」李維伸手揉了揉瑞安的頭髮。

  「以後慢慢練習就行,要是嫌棄李德爾這傢伙的話,我這邊也有幾位會射箭的漂亮姐姐可以教你,你說怎麼樣?」

  李維話音剛落,像是專程為了證明李維所說的一樣,只聽耳邊傳來「嗖嗖嗖」三聲,瑞安抬頭發現星妍已經放下了弓,三個箭靶的中央紅心上不偏不移地釘著三支羽箭。

  星妍微微一撥臉側的長髮,對他露出了一個清麗而甜美的微笑,引得瑞安又一陣微微臉紅。

  李德爾見狀吹了聲口哨,「嚯兒,錢斯小姐你確實也很厲害,不過——」說著,他同時取出了三支箭搭在弓上,然後眾人只聽一陣破風之聲,都沒看清李德爾的手是怎麼動的,三支箭已經全部釘在了同一個箭靶的靶心上。

  而星妍卻同樣毫不示弱,她隨手拿出一根布條蒙上了眼睛,然後拿起弓抬手就是一箭,而這根箭直接命中了李德爾三箭所在的靶心,並且順便把李德爾的三支箭給震落了下來。

  「啊好好好,我投降~」李德爾舉起雙手,「你教現在瑞安的確是綽綽有餘了,但是將來輪到要學怎麼在龍背上射箭和投矛的時候,這你可沒法替我代勞的。」

  「以後的事情那就以後再說唄~」星妍聳了聳肩。

  「以後的,事情嗎……」李德爾用略微耐人尋味的眼神看了看星妍,又看了看一旁李維,最後卻抬頭看向天空,輕聲自語了一句。

  「好了,老媽決定讓巴利斯學士今天放個假,所以你想去看看剛從卵中新出生的水生甲蟲長什麼樣嗎?」李維拍了拍瑞安的肩膀。

  在瑞安的連連點頭下,李維和星妍帶著他朝城堡走去了。

  瑞安回過頭,對著奧瑞妲爾打了個手勢,這隻半大的灰鱗龍嗷嗷嚎叫了一聲便竄上天空自己飛走了。

  遐想著玻璃生態瓶中的藻類和昆蟲,瑞安便暫時將射箭、狐狸尾巴、怪夢還有龍等等事情都一時拋諸了腦後……

  ……

  夜晚的望山城仍然閃爍著燈火。

  在這個時代,城市中的人們已經有了一些簡單的夜生活,即便是在晚餐時間後,城中的許多街市和區域,仍然會熱鬧好一陣之後才會逐漸歸於沉寂。

  城西的夜市中,一個胖商人正拿著借來的錢冥思苦想地琢磨該購入些什麼商品,而在一旁的一位妓女正搔首弄姿地勾搭著一位意志不怎麼堅定的年輕商販,誘使他將一件首飾賤賣給自己。

  而在城南鼠皮巷的陰暗角落裡,一個獨眼龍正跟一群不三不四的大漢們舉杯痛飲,叫罵不斷,歡慶著大夥們前所未有的勢力擴張。

  不過此時最熱鬧的,大約還是幾條街外的歡愉之庭大門口。

  一位因為身上沒錢了而被扔出來的年輕吟遊詩人,此時正醉醺醺地站在大門前,他卯足了勁兒,動用起自己嗓門最大的音量,高唱著自編的一曲「陰道與乳頭的頌歌」;他那要命的嗓門讓妓院的打手們頗為不滿,但街邊的乞丐和許多男性路人卻被他那低俗而淫褻的下流歌詞逗得哈哈大笑,其中不乏叫好鼓掌者。

  甚至在歡愉之庭的樓上,還有妓女一邊放聲歡笑,一邊將髒的內褲揉成一團投向這詩人的臉上;而詩人在臉接褻褲後不僅毫不嫌棄,反而會拿下來當眾用力吸聞一番,然後再對這內褲獻上一曲新的即興頌歌。

  而在遠離這夜間街市的雞飛狗跳的龍翼城堡中,一位身著單衣的黑髮青年,正手捧著一杯酒,隨意地靠在一扇窗邊,安靜地遠眺著望山城的夜景。

  李維緩緩地飲下最後一點酒液,然後輕手關上窗戶,拉下窗簾。他轉過身來,環視著自己的房間。

  這是一個空間寬敞,裝飾精緻但並不繁複的臥室。

  李維身旁的角落裡擺著一張書桌,另一側則放著幾個書櫃和置物櫃;桌子和柜子上除了書籍以外,主要便是擺放一些和鍊金相關的瓶瓶罐罐,或者是精巧的魔法儀器和手工藝品。

  臥室的牆壁上除了一幅描繪龍怒之戰的寬幅油畫之外,其餘的掛飾主要為盾牌和刀劍兵器;但其中還摻雜著好幾個獨特的,用玻璃裱裝起來的植物和昆蟲標本。

  不過,李維的目光,此時此刻自是集中在自己那張寬大柔軟,兩側掛著帷帳的雙人大床上。

  裹著一條浴袍的星妍,此時坐在床邊,用毛巾不斷擦拭著自己那還有幾分微濕的長髮。

  她不時悄悄地移過目光偷看李維幾眼,但又很快收了回去,只是稍稍害羞地微紅著臉繼續擦拭自己的頭髮。

  「好了麼?」李維放下空杯,微笑著走向星妍,故意用略帶幾分挑逗的眼神盯著她。

  「嗯……」星妍紅著臉輕輕地點頭,將毛巾放到了一旁。

  「準備好正式躺上一位公子的豪華大床了?」李維說著輕輕地星妍拉起,牽著她的雙手後退著走了幾步,爾後突然停下,雙手卻繼續微微用力一拉,於是少女就這樣順著慣性便貼在了他的身前。

  「這是想說什麼意思嘛……」星妍俏臉微紅地小聲嘟囔到,同時一雙縴手卻開始順著李維的肩膀向下,隔著單衣輕輕撫摸著他的胸肌。

  李維卻只是繼續保持著遊刃有餘的微笑,他伸出右手輕輕撥開星妍臉側的一縷黑髮,用彎曲的手指背緩緩摩挲著她漂亮的臉蛋;左手則握住了星妍正按在自己胸口的右手掌,溫柔地分開她的五指,撫摸把玩起了幾根纖纖玉蔥。

  「看來這是已經準備得相當充分了啊~」李維慢慢湊近她的臉,鼻尖蹭著她額前的斜劉海,故意吐著氣輕聲說道。

  「又,又不是第一次了……明明我們已經做過這麼多次了,為什麼你每次都總是喜歡說些有的沒的,真是……」星妍紅著臉小聲埋怨道,眼神不斷左右游移著。

  「因為你的反應啊,」李維繼續笑著說,「話雖是這麼說,但恰恰是你每次做之前的反應幾乎都像是我們第一次做那天那樣害羞啊~這就讓我覺得挑逗你非常有趣,每次看你的反應都享受得不行哦~」

  「討厭~」星妍用左手掌輕輕掐了一下李維的胸口,片刻後卻突然抬起頭,露出一絲清純的微笑直視著李維。

  「嗯,不過我確實是,準備好了喔~」

  說完,她踮起腳尖,緩緩地湊近李維的臉,一點點地將她那秀氣的小嘴輕輕地貼上了李維的唇,直到兩人的雙唇完全合上後,她才慢慢閉上了一直輕眨著的,和李維對視的眼睛。

  李維也輕輕地吮吸著,小口啜品著少女唇齒間的芬芳,以及那條主動探入自己口中的丁香軟舌。

  這是一次長時間的深吻,直到李維感覺到少女呼出的氣息變得明顯燥熱和急促了幾分之後,才慢慢地分開雙唇,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下唇。

  星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然後再次睜開雙目,盯著李維的眼睛。

  她的臉上此時掛著一種少見的微笑:羞澀,但卻全無躲避之意,反而帶著幾分鼓勵和引誘;她的眼神中此刻充滿著欲望和渴求,但同時卻裹挾著一種初戀少女獨有的清純;明明無比地誘人,卻絲毫讓人感覺不到浪蕩淫靡的氛圍,有的只是一種,純粹的,獨屬於清純少女的性慾之美。

  李維再次輕撫她的側臉,欣賞著這份獨屬於自己一人的愛與美。

  他有時會好奇,在很多很多年以前,辛克蕾爾的臉上是否也曾擁有過這樣的笑容?

  如果有過的話,那麼屬於辛克蕾爾的這份笑容,不知道最後是被誰得到了,也許是凱爾•錢斯,也許是更之前的某個人,但必然再也不可能屬於自己。

  即使辛克蕾爾現在也是自己的伴侶,並且會在今後一同度過漫長的時光,但無論兩人的關係和羈絆最後能到達何處,屬於她的這份笑容卻是一件自己永遠也無法占有的東西。

  自己能獨占的,只有屬於星妍、安珀爾的那份。

  李維是個非常貪婪的人,他對絕對的獨占有著遠超常人的偏執;因此對於這樣難得的能為自己永遠獨占的珍寶,他欣賞起來會非常有耐心,以致於他一時間竟全然沒有進而去褪下星妍衣衫的意思。

  不過,此時已然春心蕩漾的少女可沒打算一直呆立在這裡傻笑。

  星妍一邊繼續眉眼含春地微笑著望著李維,一邊輕輕地解開了身上浴袍的衣襟,然後往兩側稍稍一拉,輕薄的白袍就從香肩上滑落,順著少女白皙的胴體墜落到了地板上。

  少女赤裸而美麗的嬌軀終於將李維的目光吸了過去。

  他情不自禁地將雙手放上了星妍的肩膀,右手向上輕撫玉頸,他用拇指輕揉著她的臉頰,又以其餘四指觸摸著她的耳朵和長發;左手則順著香肩向下,上下來回撫摸她的肩背和上臂數次;最後雙手同時滑向她的胸口,在星妍那豐盈挺立的傲人乳房上匯聚。

  「嗯…哼…噢……呃啊……」伴隨著李維的撫摸,星妍發出了微微的輕吟。

  直到李維的雙手開始逐漸用力地按摩揉玩著她的一對玉乳時,她的輕吟聲才開始變得稍稍悠長和明顯了一絲。

  李維抓握著星妍的乳房慢慢揉著圈,先是用中指和一旁的食指、無名指在揉按的同時輪流夾捏著她的乳頭,然後又改為用大拇指按住乳頭撥弄著划起了圈。

  「啊,啊……啊……啊……」

  星妍的呻吟也開始變得用力了起來,她抬起自己的雙手蓋在了把玩自己酥胸的李維的雙手之上,引導著李維按摩著自己的雙峰。

  不過,片刻後,星妍停了下來,她再度睜開了雙眼對視著李維,此時的少女臉上已滿是紅暈,她比之前明顯更加急促地輕喘著,眼神和表情都寫滿了赤裸裸的渴望。

  她伸出手,向上掀起李維的衣角,主動幫李維脫去了上衣;然後又雙手滑下,解開了李維的褲帶,將李維的褲子也褪下。

  終於赤裸相對的兩人微微喘呼著白氣望著對方,星妍低頭看了一眼李維那一柱擎天的宏偉兇器後便害羞地抬起了頭;但同時她也伸出右手,輕輕握住了李維的男根。

  她左手搭上李維的肩膀,整個人再度踮起腳尖,貼上李維的身軀,獻上香吻。

  李維則雙手環抱住星妍的香臀,一邊上下揉按,一邊在品味少女唇舌的同時感受著擠壓在自己胸前翕動的一對柔軟巨乳和其中兩粒堅硬的乳頭,以及下體分身上傳來的小手觸感。

  很快,伴隨著兩人的糾纏與愛撫,星妍也忍不住將右手分出抱住了李維;而李維的性器則被夾在了少女的股間,正好緊緊貼擠著她那已經微微張開的濕潤秘縫。

  「啊,啊…啊,啊——」李維開始有意地用巨根來回摩蹭起了星妍的秘縫,下體上清晰地傳來了星妍那已經被打濕的茂密芳草和柔軟的玉縫唇肉的陣陣觸感,而星妍也開始在快感的刺激下愈發迷亂地呻吟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星妍突然將下身稍微分開,接著竟主動調整姿勢,將肉棒的前端一點點地用芳草下的粉嫩玉瓣吞入。

  而李維自是毫不客氣,順勢捧著星妍的翹臀用力向前一頂,整根性器便沒入了少女那緊緻溫濕的小肉壺中。

  「啊,啊啊——!」隨著李維的插入,星妍發出一聲高亢的長吟,她用那滿是迷亂的眼神緊緊地盯著李維的雙眼,同時小嘴微張嬌喘連連,纖長的手指緊緊扣著李維的肩膀,胸前一對豐盈的美乳和飽滿挺立的粉色乳頭隨著微微後仰的上身輕輕顫抖著。

  插入的快感讓李維也感到全身的血液頓時變得更加急促和燥熱起來。

  他立刻就抱緊星妍用力抽插了起來,伴隨著星妍的縱聲吟呼,汩汩愛液很快就開始大量地泌出,隨著男子性器的一次次地抽動而濺向兩人的胯間;同時李維一邊不時伸出一隻手塞入兩人緊貼著的胸部之間,用力地揉捏一番少女的豐乳,一邊不時堵上星妍那連聲縱情嬌呼的小嘴,與美麗的少女來上一段激烈的舌吻,然後帶著一縷細不可查的唾液拉絲分開,欣賞著少女那充滿欲望和渴求的表情與嬌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也許是因為前戲太過充分,也許是因為星妍這次格外地主動與合拍,李維抽插了不到三五分鐘,星妍就縱情高聲地呼叫著攀上了第一次高潮。

  感受到包裹著自己性器的少女秘壺緊緊地收縮和抽動著,李維便愈發加大了抽插的力度和頻率,這讓星妍發出了又一陣連綿不斷地高聲長呼,讓這次高潮的波浪維持得格外持久。

  在李維絲毫不加忍耐的全力衝刺下,星妍很快就又被送上了第二次高潮。

  李維的雙手緊握著她的乳房,他從手掌中就能感受得到那柔軟乳肉和挺立的乳頭的陣陣顫抖;而星妍更是雙腿緊緊夾著李維的腰胯,潮吹的妙液伴隨著她那不加掩飾的縱情高呼從玉穴的上方一陣陣激射而出,給李維那線條分明的腹肌上澆濕了一層液珠。

  而李維也在一聲低哼中,將整根肉棒用力地全部頂入星妍的小穴中,性器的前端幾乎抵著少女的子宮口射出了男性的精液。

  「啊,哈,哈,呼,啊……」

  在一陣意猶未盡的餘韻中的胡亂親吻咬舐和亂摸亂捏後,高潮過的兩人擁抱著相對而立,大口大口地喘著白氣。

  星妍的臉上仍然掛滿潮紅,但卻已沒了半分羞澀的神情;只剩下滿臉的沉醉和回味,還有直勾勾地盯著李維的迷戀眼神。

  面對著難得的徹底放開了矜持的星妍,李維有那麼一瞬似是從她身上看到了兩分辛克蕾爾的嫵媚身影;不禁默默感嘆她倆說到底確實是一對親生母女。

  休息了片刻,星妍再次貼了過來,扶著李維的肩膀送上了一次長久的深吻。

  在唇齒分離後,她主動地貼著李維的胸腹緩緩滑下,跪在了李維身前,一邊滿眼醉迷地仰面望著李維,一邊輕輕捧起了李維那再度開始挺立而起的昂長男根。

  她伸出舌頭,先將整個男根從上到下來回舔舐數遍,然後用舌尖輕輕舔撫龜頭的前端數次,再又囁起嘴唇親吻了龜頭一下後,才將李維的性器前段慢慢地整個含入口中。

  一時間,連李維都忍不住發出一聲無比享受的輕呼。

  他輕輕扶著星妍的頭頂,一邊摸著她那順滑的秀髮,一邊愜意地欣賞著少女努力地吮吸著自己的性器。

  她盡力地將整根性器吞入,用香舌繞著男根來回舔舐的同時有節奏地一下一下地輕吮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在良久的愜意享受後,李維終於按著少女的頭頂和後腦,給為自己品簫的星妍送上了「獎勵」——將男性的精華射入了她的櫻桃小口之中,並令她盡數飲下。

  「哈,哈,呼,啊……」口交侍奉後的星妍略顯神情恍惚地跪在李維身前喘著燥熱的白氣,並不時無意識地舔著唇邊的殘液。

  而李維這時上前將星妍抱起,然後拉著她坐到了床邊,並讓她橫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順手從床頭柜上拿起一杯倒好的紅酒,遞給星妍面前。

  星妍十分配合地喝下,但在恍惚中一絲絲紅色的酒液從杯緣和唇邊滑落,流到了她的胸口;此情此景竟給此時神情迷亂的星妍平添了幾分別樣的妖艷,越發向她母親的氣質靠攏了幾分。

  李維抱住她的脖頸與她一輪深吻,然後在唇舌分離的一瞬,突然將她推倒在了床上。

  「啊,誒?啊……」星妍下意識地微驚了一下,但隨即就反應了過來,重新變回了迷亂的表情,用期待的眼神盯著李維的雙目。

  李維伏下身子,將臉埋入星妍的胸口,從殘留有酒液的鎖骨附近開始舔吸了起來,順著酒絲一路向下,將少女的乳溝兩側皆盡品味了一番。

  隨後,李維的嘴便自然而然地移向了乳房的正中,將星妍那草莓般的粉嫩乳頭含入口中吮吸了起來,用舌頭來回撥弄著。

  「呃,啊,啊,啊——」隨著李維在兩邊的乳頭間來回切換著品嘗舔吸,星妍緊跟著李維品吸的節奏用力地長呼著。

  李維的手也沒有閒著,每當他品嘗星妍一側的玉乳時,他便會用手把玩揉捏起另一側的銀碗;而另一隻手則握住星妍的一隻手腕,或者與她的纖長手掌十指相扣。

  盡情享用了一番少女的玉乳後,李維抬起頭來,用雙手同時輕輕握住了她那對自己的手掌都並不能完全包裹掌握的豐盈嬌乳,湊到星妍的臉龐前,面對面直視著她那一雙滿是醉迷的銀色妙目笑著說:「星妍的胸脯還真是美味啊~將來為我生下的小寶寶想必在被哺乳時一定會格外地滿足吧?」

  「啊、呃,說的什麼話呢——」聽到這挑逗的調情之詞後,星妍略微清醒了兩分,微微挑眉嬌嗔了一句。

  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李維便突然笑著挺起下身,再度長驅直入刺入了自己那被濡濕的漆黑芳草包裹的粉色肉壺。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少女的縱情浪呼聲中,兩人的第二輪激戰開始了。李維一邊用力揉玩著星妍的那對百玩不厭的巨乳,一邊一下一下地深入抽插著少女的秘穴。

  性器的交合與摩擦漫無止境地持續著,李維的手從星妍的酥胸游移到了小腹,爾後又撫摸起了她光潔的大腿。

  他也會不時伏下身,含住少女那浪吟不斷的嘴唇,然後又移向一邊親吻她的臉頰,舔舐輕咬她的耳垂;或者將臉埋入她的秀髮,深嗅著她那絲滑長發的幽香。

  十分鐘過去了,少女抓著李維那正緊握住自己雙乳的大手,高呼著迎來了第一次絕頂;而李維卻還遠未完事,他在保持著插入的同時將少女翻過身來,以後背位再度開始了進攻。

  他從後方繼續抓握著星妍胸前的一對玉兔,一邊揉搓一邊用力撞擊著她的粉臀。

  他不時分出一隻手,捏起一縷星妍的長髮,或是輕輕撫摸感受著指尖的順滑,或是拿到面前輕嗅芳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李維的激烈進攻下,星妍很快就迎來了再次絕頂。

  而李維也一邊埋頭吸聞著少女的黑瀑長發,一邊呻吟著將精液射進了正因高潮而顫抖收縮不止的少女秘穴內。

  李維從背後抱著星妍直起上身,使她跪坐在自己的懷中,湊到她的耳邊輕聲問道:「還想要嗎?」

  星妍微微喘息著,她抬起一雙縴手搭在李維那握住自己雙乳的手掌上,稍稍向李維一側偏過頭,一反常態地堅定吐出了意外之語:「當然!」

  李維呵呵一笑,隨即抱住星妍就倒在床上一輪翻滾,一下子讓兩人又變成了騎乘位的姿態,星妍在上,李維在下。

  「噢,嗷啊啊——」話不多說,星妍這次竟也直入主題,主動地緩緩下腰,用她那小小的肉壺吞入了李維的整根粗壯性器,握著李維那依舊把玩著自己胸前玉乳的雙手,上下起伏起了自己的腰身……

  機械擺鐘忠誠地履行著自己的工作。

  李維懶散而略顯疲憊地坐在床上,一邊隨手撫摸著面對面坐在自己胯前,搭著自己緩緩喘息的星妍,一邊看向了一旁的機械擺鐘。

  他們今晚在床上做了整整三個多小時。

  星妍絕頂了至少兩位數,而自己也感覺射得半個人都快空了。

  李維撩起了星妍的一絲秀髮撫弄著,看向了床頭柜上的酒杯。「看來傑威利這個不靠譜的傢伙偶爾還是做出點好東西嘛~」

  而星妍則略帶嗔怪地說道:「哈~你這明明是多此一舉嘛,搞得我們兩個都快累死了,呼~」

  李維輕笑出聲,摟過星妍在她的側臉上親了一口:「可偶爾嘗試一下做到精疲力竭難道不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星妍沒有回話,只是掐了一下李維的肩膀。

  但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又整個人靠進李維的懷中,將頭埋在李維的胸前,幽幽地開口道:「其實,你我應該都清楚,我將來並不能,或者說,至少不應該懷上或生下你的孩子,不是麼?」

  李維微微一怔,撫摸著星妍長發的手也不自覺地為之一停。

  「我其實一直都很明白,」星妍輕輕地撫按著李維的肩膀,「李維你將來,至少應該會和某個龍血爵士的女兒結婚吧,不是麼?甚至很可能會像你的曾祖父那樣,和哪一國的公主聯姻呢~說實話,珂汶娜其實的確很希望呢,呵呵~雖然她是亞獸人,但至少她的確出生於流著古老血脈的西草原共主之家,是大陸諸國所認可的高貴者……」

  「別說了。」李維打斷了她那略帶著幾分憂鬱的自嘲自述。

  「我可從來就不相信這世上有那麼絕對的事,」李維用力地摟著她的脖子,親了親她的鬢角;「但凡我看上的女人,我可是一個都不會放跑的;尤其是你——我將來一定會讓你給我至少生下一個孩子,而且他的姓氏絕對不會是『卓耿』——我必定做到。」

  星妍怔了怔,隨即臉上綻放出了一抹動人的微笑。

  「是嗎……呵呵,不過就算你並沒有做到,你願意對我這麼說我就已經很開心了……」說完,她抬起頭,閃爍著比平常要深邃許多的銀瞳,怔怔的直視著李維的雙眸。

  對視良久,她湊了上去,吻住了李維的嘴。

  懷抱著自己心愛的美麗少女,李維躺倒在了床上。他輕撫著少女的長髮和裸背上的玉肌,閉上眼睛準備入眠。

  突然,從緊閉的窗外傳來了陣陣悶響,似是來自天空;緊接著,噼里啪啦的水聲響了起來,城堡的外牆和各個頂棚上奏起了淅淅瀝瀝的鼓點。

  「啊,今晚居然下起雨來了麼……」李維這麼想著,隨即在少女嬌軀的柔軟觸感和幽幽體香中沉入了夢鄉……

  ……………………

  儘管馬市所在的山脈北麓的草原上,夜空還是晴朗一片,龍棲山脈的南麓和山中,卻在這深夜裡伴隨著陣陣雷聲突兀地下起了傾盆大雨,望山城和龍翼城堡還有山中的村鎮全在雨雲的覆蓋之中——雷尼亞北部的春季偶爾有時就會有這種怪天氣。

  而在大雨中的深夜山道上,一輛厚重的馬車卻在此時疾馳而過,驚得石板路上歡快鳴叫著的青蛙們紛紛跳入兩旁的樹叢中。

  馬車的構造結實而樸素,車上雖無任何標誌,但隱隱能從材質上看出這並非是尋常人家能有之物。

  駕車的車夫也披著厚厚的黑色防雨斗篷,兜帽將幾乎整個臉都籠罩在陰影下,只能從不多的余光中看出他似乎留著厚密的大鬍子;此外,這車夫的身材格外的高大壯碩,在斗篷下宛如一座黑色的小山一樣,而他握著韁繩的雙手,細看竟包裹著一層精良的鎖子甲。

  馬車最終停在了溪谷鎮外圍的那間小魔藥店旁。

  鎮上的居民們早已全都熄燈入睡,在陣陣悶雷和密密麻麻的雨聲中,也沒有人聽到這輛馬車的聲響。

  但這間小小的魔藥店內,此時卻仍然亮著燈光,甚至連大門都是虛掩著留下了一條縫,像是特意準備著要在這漆黑的凌晨雨夜裡迎接訪客一樣。

  高大的車夫穩健地跨步下車,拴好馬匹,然後側身打開了車門。

  車中踏出了一個同樣披著又厚又長的暗紅色斗篷的身影,看步態體型應該是一位貴族婦人。

  身披斗篷的貴婦在木門上象徵性地敲了敲,隨即便毫不客氣地推門而入。高壯的車夫緊跟在貴婦身後進屋,手中還提著兩隻箱子。

  「啊啦,歡迎,歡迎!兩位身份無比高貴的大人竟值此深夜蒞臨寒舍,實在是讓小女子我本人萬分惶恐,同時令撇店蓬蓽生輝啊!」

  一位黑色長髮快要垂到地上的絕色美人此時正翹著腿坐在廳堂內的桌邊,桌上放著一盞魔力照明燈,把她那從黑髮中探出的白皙尖耳和滿含嫵媚的金色雙瞳照得蹭亮。

  這屋主不是別人,正是辛克蕾爾•錢斯。

  她嘴中說著似是恭敬無比的台詞,語氣卻充滿了調笑甚至略帶嘲諷;她那笑盈盈的表情和慵懶隨意的坐姿,亦是看不出和恭敬之意有分毫沾邊。

  「多的廢話就不必了,你既然點著燈敞著門等著我來,那麼想必你應該很清楚我是來找你幹什麼的。」身披暗紅色斗篷的貴婦冷冷地說著。

  她隨即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頭波浪狀微卷的紅色長髮;待燈光照亮了她的面容後,才發現,她竟是大公夫人,凱薩琳•李錫尼。

  凱薩琳身後的車夫也隨即放下了兜帽,面色平靜地向辛克蕾爾微微欠身致意。

  那蒼老的臉龐和濃密的大白鬍子,毫無疑問是唐懷瑟•拜恩爵士本人。

  「誒~別這麼說嘛~按照大陸上的風俗,既然來了,那便是賓客;我這個主人多少得有義務招待一下嘛~兩位何不坐下歇會兒呢?外面下這麼大的雨,路途上想必很冷吧?我煮了熱茶,多少喝點咯?」辛克蕾爾卻對凱薩琳夫人的態度言辭絲毫不加理會,繼續笑盈盈地自顧自地站起身邀請二人入座,順便從一旁拿來了一隻茶壺和兩隻茶杯。

  凱薩琳夫人的眉宇間閃過一絲慍怒,但良好的教養和多年身居高位的養氣讓她沒有發作。

  她回頭看了唐懷瑟爵士一眼,老爵士只是神色如常地點了點頭。

  於是凱薩琳夫人便抬手提起斗篷和衣角,神情冷漠但姿態優雅地在桌前坐下。

  老爵士也在夫人入座後緊跟著坐在了旁邊的另一張椅子上。

  辛克蕾爾笑著將倒好的兩杯熱茶送到大公夫人和老爵士面前,凱薩琳微微皺起眉頭,又抬頭看了看唐懷瑟爵士,老爵士倒是神色自若地端起了一杯茶小啜了一口,然後平靜地向辛克蕾爾微微致意。

  凱薩琳夫人見狀便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小飲了兩口。

  「所以,這個世界上最討厭見到我的夫人您卻大晚上地特意跑來找我,究竟是碰上了什麼不得了但卻又不得不面對的大麻煩,讓您不惜『忍此屈辱』也一定要解決?」在為凱薩琳夫人和唐懷瑟爵士倒完了茶水後,辛克蕾爾再度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用左手撐著下巴笑眯眯地問向凱薩琳夫人。

  凱薩琳夫人放下茶杯,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筆記本低到辛克蕾爾的面前:「自己看,你需要知道的都寫在上面了。」

  辛克蕾爾拿起筆記本,意味深長地看了凱薩琳夫人一眼,然後低頭翻閱起了筆記。

  她以驚人的瀏覽速度快速閱讀著,待她將筆記本再度合上時,剛剛抬頭的她還沒得來得及開口,凱薩琳夫人便讓唐懷瑟爵士將兩隻附有鍊金機械鎖的手提箱放到了桌上,然後強硬地直接打斷了正欲開口說話的辛克蕾爾:「我們需要藉助你……獨有的知識和技藝,你需要的研究樣本全都裝在這兩隻箱子裡了,不要再多說廢話,趕快開始吧。你應該明白,我們既然已經允許你這樣的存在生活在了諸神的秩序之下,那麼你亦當為此履行相應的義務。」

  「嘖嘖嘖,」辛克蕾爾依舊面帶著那似是藏有兩分戲謔和嘲諷笑容,她將筆記收入懷中,雙手則搭上了手提箱的握把:「我說尊貴的夫人,雖然您的確身份高貴無比,不是我這一介庶民能望其項背的,但還是恕我冒犯一句:您在有求於我的時候也一定要把口氣搞得這麼冷漠生硬,這真的合適麼?小李維和我的星妍可是經常在我面前稱讚,您是一位即便是在使喚城堡里的廚娘和老奶媽幫忙燒火掃地提籃子的時候,也始終言辭親切語氣和藹滿面微笑的溫柔夫人的哦?怎麼唯獨到了我這裡,就成了這副模樣咯?」

  「夠了!」凱薩琳夫人略帶怒音地站了起來。「你少在這裡和我耍這些明知故問的無意義對話浪費我的時間,一句話,你到底干還是不干?」

  「哎哎,好好,我現在就去行了麼~」辛克蕾爾故意用非常做作的神態擺出了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她提起了兩隻手提箱並離開了座位,準備轉身向內走去。

  「唉,我可真是不懂夫人您這些年來到底是想在這兒跟我計較個啥,人家十幾年前不都已經老老實實地按照你們的律法和規則,在必要人士的見證下完成了你們的儀式了麼?」

  「我過去可從未聽說過贖罪律令會適用於……階位高達你這樣的邪惡存在,」凱薩琳夫人厭惡地看著辛克蕾爾,臉上的表情寫滿了憎惡。

  「我至今仍然認為這是個荒謬的決定,這在我們數千年的歷史上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像你這樣曾在那受詛咒的不詳之地登上高座的至惡酋首,在我看來從來都只應被砍下首級,剜出顱骨,然後懸掛於我們座龍的頸甲下方。你的罪,只有死亡是唯一的等價贖劵。」

  「哎呀呀,好可怕哦~」辛克蕾爾一邊向屋內走去,一邊絲毫不以為然地以調笑回應著凱薩琳夫人的惡咒。

  「可是偉大而尊貴的救世者大人所制訂的贖罪律令里,似乎也並沒有半個字提到,達到或高於我這樣階位和實力的存在就不能被歸化儀式所接受吧?而且您的丈夫,還有艾倫道夫山上的那位大人,以及您身後的那位大人,也都並沒有如你這般想吧?」

  老爵士仍然面色如常,似笑非笑地向辛克蕾爾略微欠身點了點頭。

  「別誤會了,你能活到今天全都是看在你女兒的份上——」凱薩琳夫人也起身跟在辛克蕾爾身後向內走去,但話語依然如刀刃一般冷峻。

  「——無論如何,一位尚在襁褓之中的新生兒必然是無辜的,不管她的身上流著怎樣的血。儘管如此,我也認為完全可以由城堡來撫養這位女孩,只是阿萊克托堅持認為我們不該強行奪走一位嬰兒本有的親生母親;而夜殿的那位大人又不知為何居然真的接受並認可了你的贖罪儀式,而這才有了你今天的『普通人生活』。」

  凱薩琳夫人稍微頓了頓,隨即又繼續皺起了眉頭說著:「原本我也沒打算追究這件事一輩子,但是,但是——我實在是沒想到,你這魔女竟寡廉鮮恥到了如此地步!我們允許你在我們的領地內過自由的生活,可從來沒說過,這—其—中—包括,勾引我的兒子!」凱薩琳夫人情不自禁地越說越咬牙切齒了起來。

  而走在前面的辛克蕾爾卻反而「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噗呵呵——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就是這啊~可你作為李維的母親,想阻止這件事難道不是易如反掌麼?」

  「你要我拿什麼理由去阻止一個七歲的聰慧孩子僅僅只是想要尋求一個充分展示自己才能的機會的意願?」凱薩琳夫人怒視著辛克蕾爾,「我默許的是讓你以一位魔法師的身份幫助他運用自己的天賦之才;可你居然在他步入青春之後恬不知恥地以女人的身份去勾搭他和你上床?他想和你的女兒為伴我倒不會多說什麼,但唯有你——你這樣的傢伙竟然和我的兒子搞到了一起這件事,我只要一想到就會感到自己的肺像是被龍焰燒過一樣——」

  「啊啊,你既然這麼不愉快,直接找個藉口勒令他離我遠點不就行了麼?」辛克蕾爾走到了小屋的地下室門口,她打開門後進入其中,然後伸出手對著一面牆施展起了某種術式。

  「歷史的經驗讓我和阿萊克托認為在私生活的小問題上強硬地干涉一位已經成年的兒子並非明智之舉;」凱薩琳的語調恢復了最開始的冷硬,「畢竟,在目前的他本人看來,自己只是在從一位普通的半精靈寡婦身上尋找一點生活的歡愉而已;而李維他是一個足夠聰明的孩子,等將來他知曉了你的秘密後,他會很清楚自己該怎麼做。」

  「誒,是嗎~」辛克蕾爾對此不置可否;而隨著她對著地下室的牆壁使用的法術施展完畢,一個暗門竟伴隨著微微的悶響現出了形跡。

  「需要用到的秘密實驗室就在這裡咯~兩位也要隨我一起進去嗎?」

  凱薩琳回頭看向唐懷瑟爵士:「拜恩大人,你在上面等候就好。我一個人進去足矣。」

  「祝您好運。」老爵士向大公夫人微微低頭欠身,隨後便侍立在了地下室的門口。

  凱薩琳跟在辛克蕾爾背後緩步踏入了暗門之中。

  這個藏在地下室中的魔法實驗室面積很狹小,但凱薩琳注意到其中擺放的許多物品和儀器都極不尋常,和大陸主流的各類魔法跟鍊金實驗室相比,風格顯得相當詭異。

  待她仔細看清了一些物件之後,她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些物品,在通常情況下,僅僅只是持有,就足以被指控為異端——無論持有者的身份是貴族還是平民魔法師。

  大陸上僅有極少數獲得了真神教會和傳奇魔法塔下的三大法師學會之一共同許可的實驗室和高階魔導師才有可能保有這類東西。

  辛克蕾爾啟動了實驗台上的數個儀器,她打開手提箱取出樣本,迅速開始了一系列的操作和施法。

  她的手法極為熟練,但夾雜著大量的至暗眷屬獨有的施術技藝,這讓凱薩琳有時候忍不住想要偏過頭去或者堵上耳朵,以避免直視某些褻瀆的符號,或是聆聽令人毛骨悚然的魔爾古語的不詳詞彙。

  一個半小時後,辛克蕾爾進入了最後一段實驗流程。

  她往一罐經過多道處理的樣本里一邊滴加某種鍊金試劑,一邊施放著魔力並念出了一個又一個在凱薩琳夫人聽來全然陌生和無法理解的詞語和名字。

  每一次滴加試劑和念誦名詞後,罐中的物質都會呈現出一番色彩和形狀變化不一樣的魔力反應和表現。

  身為八級大魔導師凱薩琳都只勉強看出了辛克蕾爾應該是在測試至暗力量的某種規則譜系,再往深處便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

  「如何?」看到辛克蕾爾最終停下了釋放魔力並關閉了一個個儀器,凱薩琳開口問道。

  「呀,這還真是相當……有意思的東西啊……」辛克蕾爾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個空的小筆記本,在上面刷刷地寫了起來。

  「簡單說結論吧,」辛克蕾爾在迅速地寫完了十數頁內容後,合上了筆記本。

  「憑這點樣本讓我徹底破解其本質,或是幫你們製造出對策,還是推算出具體的幕後黑手,都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大概掌握了這紫霧背後的一小部分根本性質和規律,只能說以你們龍翼堡的條件要搞定這玩意確實難了點;但你們那個啥叫奧蘭多特的地方不出意外應該有條件研究出對策方法。」

  「另外,除了魔法之外,撒林城的泉水女神殿對於如何對付這紫霧應該也能掌握一些眉目。你把這個筆記本交給奧蘭多特那邊的法師,可以大大加快他們的研究進度;不過如果你們想要徹底治退這覆蓋草原的紫霧災害的話,那麼到時候恐怕還是必須拍出團隊北上,去現場研究一番才行。我目前能做的就這麼多了,剩下的就看你們的咯~」

  「我知道了。」凱薩琳收起辛克蕾爾的筆記本,轉身向外走去。

  「希望這會是我們最後一次直接見面,『錢斯』女士。」在唐懷瑟爵士的護送下走到藥劑點門口時,重新戴上兜帽的凱薩琳微微向側後偏頭,對屋內的辛克蕾爾留下了淡淡的一句話。

  「再會,尊貴的李錫尼夫人~」辛克蕾爾仍是一如既往保持著那笑盈盈的神情,同凱薩琳夫人道著別。

  馬車在傾盆的暴雨中駛離了溪谷鎮。

  不一會兒,鎮上最後亮著燈的魔藥店也熄滅了燈火。一片漆黑的雨夜山中小鎮再次只剩下了陣陣悶雷在空中迴響。

  雨還在下。並且還會下很久。

  ……………………

  莫托蘭德雜話·其五

  奴隸制度與契約

  奴隸制度在第一紀元和第二紀元里曾廣泛存在於整個人類社會中,但在第三紀元的莫托蘭德,除了地下世界的卓爾精靈城邦之外,僅有位於大陸西北,天鏡海以西,洛林灣自由堡壘以東的沙漠諸城邦允許公開、合法的奴隸制度和奴隸貿易。

  在沙漠以外的各國,任何蓄奴行為和人口買賣行為都是非法的,違反者通常會被處以極刑。

  但是,儘管如此,第三紀元的諸國社會之中存在一個奴役行為的灰色地帶,那即是契約隨從和契約護衛。

  莫托蘭德的不少富貴者會通過各種方式私下豢養或僱傭一類特殊的心腹親信,他們會被要求籤訂血契或者魔法奴役契約來保證對僱主的忠誠,這樣人即被稱為血契護衛或者契約隨從。

  不過,血契護衛或者契約隨從雖在實質上受到僱主的契約控制,但他們在名義上仍然是受國家法律保護的自由領民,而非像沙漠城邦的奴隸一樣被法律定義為主人的私有財產。

  如果僱主毫無道理地懲戒或者處死自己的契約僕從,那麼他很有可能仍然會被地位高於他的領主和君主以法律及公義的名義追究和懲罰。

  而如果一個沙漠之外地區的人在沙漠城邦購買了奴隸並帶回他的故鄉的話,那麼故鄉所在地的統治者和法律通常不會承認和保護他們之間的奴役關係。

  如果這個奴隸自己設法擺脫了購買者的奴役和控制的話,執法者在法理上也不得出手追捕逃奴或是維護購買者與其的主奴關係,只要該逃奴並未犯罪,一切後果皆由購買者自己承擔;而逃奴則會在法理上繼續被視為普通的領民看待。

  峽間地

  羅倫斯帝國的六大公爵領之一,位於帝國西南,奧蘭多特法師領以北;帝國西南山地的廣大領土都屬於峽間地的疆域範圍。

  峽間地地形崎嶇,群山環繞,絕大部分的領土都是山地,僅有夾在各個大山之間的少數河谷區域宜耕。

  這樣的地形使得峽間地擁有六個公爵領中最少的總人口,總計約三百餘萬。

  峽間地的住民被稱為加泰利人,自第二紀元早期起他們就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古阿門諾帝國和羅倫斯帝國皆以授予加泰利人首領官職或者封臣貴族地位的方式來對峽間地進行統治。

  加泰利人大多崇拜自然諸神中的山嶽之主托米斯,在峽間地出生的私生子會被冠以「蒙特(Mont)」的姓氏。

  峽間地因為地形多山,故而山間存在著諸多與地下世界相連通的洞穴坑道和地谷;因而時常會有一些諸如危險魔獸或是低等地精一類的威脅從這些地下坑洞中鑽出襲擊地表住民。

  這樣時常面臨威脅的環境磨練出了加泰利人悍勇尚武的民風傳統,也使得峽間地擁有整個帝國最驍勇善戰的步兵和山地軍團。

  此外,峽間地雖然糧食出產相對貧瘠,但金屬礦藏極為豐富,各類魔法礦石也有著很高的存量和出產

  羅倫斯皇室任命的峽間地守護公爵為克瑞斯特家族,他們的居城是修建於橫刀山峰上的青崖堡(Cyancliff),青崖堡被認為是大陸上目前最難以被攻克的人類城堡。克瑞斯特家族擁有一種名為山丘行者的超凡血脈能力,其源於一種已經滅絕的第一紀元古老生物,但不及大陸上幾大君王家族的傳奇血脈強大。克瑞斯特家族獲得這一血脈的時間不會早於第二紀元晚期,其先祖到底是如何獲取這一血脈這點,目前已不為人所知,克瑞斯特家族自身也沒有相關的記載保留。克瑞斯特家族的家徽紋章是黑底上一座立於山巔之上的灰色高塔,兩支纏繞有荊棘的長槍交錯於其後;他們的家族箴言是「泰若山巒(Mountains don’t shake)」。

  灣流地

  羅倫斯帝國的六大公爵領之一,位於帝國東北,雪漫高原以南;灣流地包括了帝國東北海岸的雷灣沿岸區域及部分東北內陸,以及從雷灣中延伸出去的諸多大大小小的島嶼。

  灣流地的氣候不像北境和哈德良侯爵領那樣寒冷,是帝國北方三領中氣候最溫暖和宜耕的區域。

  在灣流地不算廣袤的領土上有超過四百萬人居住,他們中多數屬於名為灣島人的民族。

  灣島人主要信奉自然諸神中的風暴女神奈瑟和歡愉女神芙蕾雅,也有一部分信仰海神奧德斯。

  灣流地的私生子會被冠以「維夫(Wave)」的姓氏。

  灣島人自第二紀元早期起就生活在灣流地,但他們在當時是另一個統治大陸耕區東北的航海民族莫索人的奴隸。

  直到築城者阿門努斯的時代,北上擴張的阿門諾帝國軍團與反抗莫索人的灣島人各部達成了盟約,他們最終合力將莫索人徹底趕出了大陸,而灣島人則成為了阿門諾帝國的公民。

  而在永夜戰爭後,阿門諾帝國對灣流地和灣島人的合法統治則被羅倫斯帝國所繼承。

  由於地緣使然,灣流地的漁業和造船業極為發達,是帝國的海洋貿易中心。

  不過由於東大洋中缺少漢威同盟這樣為大陸主流社會所接受的友好海島國度,故而灣流地商船的航線目的地主要整個大陸的東海岸的各個港口,最遠會行至南大洋的海風群島,與那裡的海民進行貿易。

  同時,灣流地也是帝國海軍的大本營,雷灣中最大的島嶼雷霆島亦是帝國最大的艦隊基地,雷霆島艦隊長年擁有超過五百至六百艘戰船,占據帝國海軍總兵力的三分之二;灣流地公爵和雷霆島侯爵亦經常被授予帝國海政大臣和海軍元帥的頭銜。

  擁有七十萬人口的夜明港是灣流地的首府城市,同時也是大陸上現存最大、最古老的傳奇魔法塔,白夜燈塔的所在地。

  在第三紀元,以夜明港周邊地區和島嶼為代表的近海灣島人有著獨特的婚戀和兩性文化習俗。

  近海灣島人的貞操和專偶觀念極為淡薄,上至貴族下至平民皆是如此。

  近海灣島人完全不把婚內出軌當作一件不好的事,貴族們甚至經常公開換偶和交換情人,並將之視作一種風雅的遊戲;娼妓在灣流地也不被視作賤役,反而普遍有著較高的社會地位。

  夫妻間只要確保生下的繼承人血統正確,幾乎完全不會在意對方的私生活如何混亂。

  情婦與面首可以在貴族社交圈中登堂入室,私生子雖沒有繼承權但在社會地位上並不受到歧視。

  不過,以雷霆島和遠灣島嶼為代表的遠海灣島人並沒有這樣的文化風俗,他們的婚戀觀和內陸主流社會相差無幾。

  羅倫斯皇室任命的灣流地守護公爵為梅迪斯家族,他們的居城是修建於夜明港城內靠近內陸一側的潮聲堡(Tidevoice),與靠海一側的白夜燈塔隔城相望。

  梅迪斯家族和部分灣流地貴族都擁有一種獨特的超凡血脈,這種血脈使他們能在一定程度上生成或操控冰雪,並有著遠超常人的水元素親和性。

  這一血脈被認為傳承自第二紀元早期反抗莫索人奴役統治的灣島人傳奇英雄「冰手」梅爾森,灣流地貴族們從未給這一血脈正式命名,只是籠統地將其稱為「冰手的血脈」。

  灣流地貴族數千年來一直認為一個家族的血脈越接近冰手的直系後裔則越為高貴,而梅迪斯家族則是永夜戰爭後冰手血脈傳承最強烈的灣流地家族。

  梅迪斯家族的家徽紋章是藍底上的一頭頭頂長著獨角的白色巨鯨,家族箴言為「霧中明燈(Lantern through f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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