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送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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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潮性子木訥,雙親早喪,失去爹娘後雖說被叔嬸照料,但在窮苦人家多一張吃飯的嘴卻不是多添一雙筷子的事,少年的陸潮也明白叔嬸的不易,除了他們家三個堂兄弟,還要再加上他一個正是長身體的小伙子,壓在叔叔身上的擔子便更重,懂事的少年除了平日裡會幫忙下地勞作,吃飯時總是盛少一點,寧願半餓著肚子,也會讓著堂兄弟們能多吃兩口。那年叔嬸愁到白頭,砸鍋賣鐵也沒湊齊給有腿疾的堂兄娶媳婦用的聘禮,陸潮一夜沒睡,第二天罕見地沒有下地幫忙,不知所蹤,待他回來時,靦腆地從懷裡掏出一小袋子銀兩遞給叔叔,老實巴交的叔叔還以為他是不知從那裡偷來的贓銀,抄起那板凳便要教訓,卻見他挽起袖子,露出手上的刺字,叔叔一看便明白,這侄子是主動入伍,並預支了軍餉,不但拿了銀子,還頂替了他家即將要按戶籍丁壯比例抽選的兵役任務,叔叔一時無言,陸潮紅著眼睛道:「叔,這幾年得你和嬸嬸照看,我才沒有餓死街頭,我沒有什麼能報答你,這些銀子,就當是我孝敬你的一點心意吧,堂哥娶媳婦的聘禮也算是有了著落,你就不要費心了,我回來就是看看你,以後等我混出息了,再好好報答你吧。」說畢便跪在叔叔面前叩頭不起,那張叔叔看不到,仍帶著稚氣的臉上,卻是淚流滿面。他叔無力的坐下唉聲道:「娃兒,你怎麼自己就做了決定啊,你堂哥的聘禮,叔會想辦法的,你才多大的孩子?怎麼就招了你入伍啊?這兵可不好當啊,不行,你快些把這些銀子退回去,就和那官爺交代,你還沒到年紀啊,你看你手上,這字刺得,也不知道下手輕點!!」陸潮抬頭抹了把臉說道:「我和那官爺說的十五了,而且已經登記入冊,刺了字,銀子退不回去的,叔你就把這銀子留下吧,我會照顧自己的了,等過些年,我再回來看你吧。」叔叔放下手中的銀子,用那雙滿是老繭的大手扶起侄子,眉頭緊鎖,欲言又止。陸潮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對叔叔笑道:「叔,你好好保重,外面還要軍爺在等著,我這就去了,放心,我吃得住苦,不怕的。」叔叔長嘆了一聲道:「你這一去,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對得住你爹啊。」陸潮掙脫了叔叔按在肩膀上的手,轉身跑去,邊跑邊道:「叔你保重,我自會照顧自己的。」他跑得急,叔叔想攔也攔不住,只能目送著侄子漸行漸遠的背影,並步走到門前,攙扶在門邊,老淚縱橫,口中呢喃著祈求滿天神佛保佑這侄子能吉人天相。也許是這老實了一輩子的心善漢子念叨當真讓某位神仙老爺給聽去了,自年幼的陸潮離去後,除了前幾年還偶爾有書信寄回來報平安,後來便一直渺無音訊,直到十年後,熬到頭也白了的漢子終於盼到侄子的回鄉。回來探親的陸潮,雖說依舊不善言辭,性子沉悶,沒有炫耀他的成就,更不會告訴叔叔這些年在戰場上兇險,渾身是傷掙扎著爬出死人堆的死裡逃生經歷。可那眉宇間的意氣風發和殺伐果斷卻是作不得假,叔叔老懷安慰,不斷叨嘮著老天爺保佑。可那當年把自己賣了才給湊齊聘禮的堂哥和他媳婦,卻是對這位兄弟莫名的艷羨和嫉妒。摸爬滾打多年的陸潮自然察覺到堂哥嫂的那種奇怪眼神,只是他也沒在意理會,回來看看叔叔身子還算硬朗,吃了頓粗茶淡飯後,把身上的銀子都留給叔叔後,便要再離去。當時他留下的銀子,已經足夠讓叔叔一家下半輩子溫飽不愁,五年後帶著媳婦回來時,叔叔一家已經蓋了新房子,陸潮再次回來探望,卻發現叔叔幾年不見蒼老了許多,細問之下才發現,是這些年來堂兄弟幾房人惦記著他當時留下給叔叔的銀子,變著法子從他這裡拿光了銀子去揮霍,卻是把叔叔給氣的。老人不是吝嗇銀子,而是看著兒子們一個個變成好吃懶做的漢子,沾染上那些敗家習氣,失望而至。陸潮不會說話開解叔叔,卻是向他保證會讓那些堂兄弟們改掉那些習氣。讓叔叔沒有失望的是,沒過了幾天,幾個兒子便真的低眉順眼,孝賢不少。可是好景不長,那一年侄子再來看他時,雖說極力掩飾,可他還是發現了端倪,明白這侄子怕是遇上事,沒那麼容易能過得了這坎。老人不善開解勸慰,也幫不了什麼,只能裝聾作啞,免得侄子愁眉。陸潮此次回來,只說了會去給爹娘上墳,以後也許會很少回來,老人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叮囑他給爹娘上香時,多說點話。一對叔侄都不是喜歡說話的主,氣氛也莫名地冷清,最後陸潮跪在叔叔面前,叩了幾個頭後,便轉身離去。老人努力盯著這娃兒的背影,想要多看幾眼,似乎這一次見面後,便再無機會。沒過兩天,竟有一幫衙差老爺們帶著幾個凶神惡煞的軍爺來了要找自己那侄子,他心知不妙,本想倚老賣瘋,含糊其辭,可那不成器的兒子,見著了軍爺後,也不知是嚇得還是存心,把堂弟前兩天回來的消息給抖摟出來,老人急怒之下,氣急攻心,兩眼一黑便倒了下去,再也沒了睜眼的機會。老人急病離世後,墳頭按規矩埋在了離他哥不遠處,讓他兒子恐懼的是,每年清明上墳前,他爹的墳上總會有一柱未燒完的香。陸潮當年因得罪朝上的大官,咄咄逼人之下只能帶著媳婦東躲西藏,只是一直奔波勞累,妻子積勞成疾多年,終究是撐不下去,若沒有那晚安恩人的出手,讓妻子迴光返照半夜,怕是連臨終的離別也沒有。這位漢子知恩圖報,也為了出心中那口惡氣,思慮前後,能把孩子託付給上清觀,至少以後溫飽不成問題,總比跟著自己要好。心中沒了牽掛,渾渾噩噩多年的陸潮,拿著恩人留下的盤川和指派的任務,便往目的地去了,一路上看著入如今的世道,陸潮心中那口憋了多年的怒氣,實在是不吐不快。在孤身按著恩人的指示在那片西北方的大山中,還是找到了那些打了半輩子的突厥兵,雖說他們是以騎戰聞名於世,可下馬後憑著壯碩魁梧的體格,也非是好惹。但陸潮又可曾怕過,恩人吩咐的事,如今就是他這條命苟延殘喘下去的動力,收服這幫突厥兵,成為他的兵,要讓他們如臂指使,成為恩人起事的一支奇兵,陸潮沒有任何異議,他更要用這支奇兵來和那些狗官算帳,期盼他們別在自己去清算前得了個善終。當陸潮在那些突厥人戲謔的眼神中隻身走進了他們的營地後,那一道道不懷好意的目光如同羊如狼群成為獵物被盯上的感覺,如芒在背。只是這位漢子出奇的平淡,他打了突厥人多年,也學會了說突厥語,當他用突厥語說出是安恩人派來接管他們時,卻是被無情的嘲諷和譏笑聲淹沒,陸潮早有預料,從懷裡掏出那封安碧如留的信,只是打開看清後,那木訥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一絲苦笑,心中納悶道:「這位恩人,也不是省油的燈,要取我性命不難,但現在就給了,太早,老子也有帳沒算清啊。」原來那所謂能保命的密信,卻是隻字沒有,竟是那位恩人的一幅自畫像,赤身裸體,無論神情和身段都栩栩如生,仿佛那安狐狸躍然在紙上。陸潮瞬間便明了恩人的意思,若是沒本事能把這些兵收服,生死自負。陸潮把密信收回懷中,臉色平靜地說道:「突厥人尚勇,那咱們就比比吧,我帶兵打仗的本事現在沒有機會讓你們見識,但鬥狠的話,儘管來,我要是求饒,到時候隨你們處置。」突厥人自從進山後就沒什麼樂子,正好拿這位不速之客的狂人消遣,卻沒想到那位大華人深藏不露,看著沒有危險,結果卻是在見識過他對付人的手段和兇狠後也不禁折服,不過就算陸潮使出渾身解數,在突厥人這地里鬧出再大動靜,還是逃不過被擒獲的結局,落在突厥人手裡的陸潮也是讓突厥人見識到什麼是硬骨頭,無論突厥人怎麼折磨到半死,也不見一絲服軟的意思,玩夠了的突厥人打算把他處理時,卻聽到不知在何處一把幽怨的嗓音響起道:「你們把人玩死了再給我生一個?老娘的人,誰都能殺的嗎?」已陷入昏迷中的陸潮聽不到,那些突厥人聞見是女人的嗓子卻如聞天籟,更何況這把熟悉的嗓音,呻吟浪叫那才是叫人意猶未盡,突厥人循聲望去,卻見那頭安狐狸端坐在一棵大樹的樹椏上,雙手環胸,神色傲據。其中一個突厥人叫喚道:「騷狐狸,那麼久不見人,還不快下來給我們泄泄火,這些日子憋得雞巴都快要爆了,這鳥地方就連母馬都沒一頭,還讓不讓人活啊。」安狐狸媚眼如絲,嫵媚道:「好哥哥急什麼,這不就來了嘛?但你們那眼神像是要把奴家給吃了一般,怪嚇人的嘛,奴家就是再經得住折騰,這小心肝還是被你們給嚇到了。」久旱的突厥人看著安狐狸那誘人的身段,有人在回味那時她一人獨戰無數兄弟,身上的肉洞被不知多少根雞巴插滿貫通的淫靡場景,有人在回味跟著她離開突厥後一路上每個香艷的夜晚,也有人在期待今天能對這頭騷媚入骨的狐狸精那身浪肉大快朵頤盡情享用泄火的美妙光景。膽大的人最先享受,那出言挑逗的突厥漢子不等眾人反應,已經沖向安碧如所在的那樹上爬了上去。安狐狸對那些眼裡冒出淫光的饑渴突厥漢子不屑一顧,那個最先行動,已然爬到樹上伸手就要觸及他的漢子,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目光淫邪至極。只見安狐狸瞄了躺在地上昏迷中奄奄一息的陸潮,她回眸一眼,眼神冷峻地如那突厥漢子對視一下後。那位突厥漢子一瞬間便身體僵硬,直直地撲空摔到樹下,連最後的掙扎都沒有就埋頭在地里沒了聲息。後繼的突厥人並沒有發現端倪,也只是以為那廝自己倒霉,繼續湧向安狐狸所在的樹椏上。有的爬不上樹,便在那樹底下抬頭,眼前那壓在樹椏上的兩掰圓潤臀球,便如月圓之時的一對滿月懸在頭上。只是一眨眼功夫,那對滿月便消失無終,迎面而來的就是幾個撲空的漢子如當頭棒喝地砸下來。跌落了幾人後,後面跟著爬樹逮人的突厥漢子也清醒過來,發現沒了那騷狐狸的蹤影,正要發作,卻回頭看見她正蹲在那個被虐了半死的大華人身旁。安狐狸玉手探出搭在陸潮的脈搏上,幾個呼吸後,才起身傲然環視不再上頭,圍了一圈在附近觀望的突厥人,冷哼道:「誰再發瘋,老娘扒了他的皮,哼,老娘喚來的人,都還沒使喚回本就給你們折騰的,害老娘還要浪費力氣去救,把人給我抬到一個清淨的地方,誰敢胡來,就別怪老娘無情!」一個不知死活還想著調侃開刷兩句的突厥漢子,剛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見安狐狸抬手銀光一閃,一針封喉,那人便滿臉不可置信的絕望神色,抓著脖子撓了兩下便一命嗚呼。殺雞儆猴式的立威顯示著安碧如並非戲言。突厥人也意識到這頭騷狐狸不發騷的時候,可就不是好對付的主,她的喜怒無常加上殺起人來完全不講道理和預兆,而且奪命的手法層出不窮,防不勝防,突厥人這才變得溫順起來,有兩人主動把昏死的大華人抬起轉移到一處營帳中,那些營帳都是暫時扎居在此的突厥人所搭建,安碧如跟了過去,讓那兩個主動請纓的突厥人守在外面,誰敢來打擾,殺無赦,若是被人驚擾了或者闖進去搗亂,攔不住他們就要死。關乎性命,兩個突厥人懊惱不已,卻不得不乖乖聽話照辦。除了勸退了幾波賊心不死的同伴後,便再也沒有人不識相選擇冒險。沒人能知道在那營帳中發生何事,安狐狸的到來卻不像預期中那樣能夠與之享樂縱慾,但那期待之情卻在每個人的心裡萌芽。入夜後,在這片大山里必須燃起篝火,才能保證不會在睡覺時聽到耳邊有那滲人的低吼聲,所以突厥人晚上休息都會有人輪值守夜,守在安狐狸那營帳外面的兩個漢子滴水未沾,勤勤懇懇地守了大半天,終於聽到身後傳來的嗓音道:「拿個水囊和乾糧過來。」安碧如步出營帳,臉色平靜,讓人無法看出其喜怒。兩個守門的突厥人按吩咐拿來了些水和乾糧後,安碧如接過後便回到營帳里,只是從裡面傳聲道:「換兩個人來看守,你們就退下吧。」二人聞言如獲大赦,沒多時便有另外兩個突厥人過來頂替看守之職。安狐狸再次步出營帳,對新來的看門人吩咐道:「每隔一個時辰進去看看他,有什麼情況就喚人找我,若是出了差錯,用你們的命來填也不夠。」說罷便離去。此時已是子夜,山中不時隱約有狼吼聲,但這裡臨時成群聚居的突厥人少說也有五六百號人,若是那些畜牲膽敢過來怕是沒有好下場。而像這樣的突厥人群落,在這片延綿不斷的大山中有十來處,當初安碧如從圖索佐那裡拐走的那些人馬,只帶了一部分從一條極為秘密的小道進來,崎嶇的山路難走,就算是人都舉步維艱,所以那些和突厥人相依為命的戰馬都沒能帶進來,進山後,安碧如又把所有突厥人化整為零打散分布在各處山頭中,限制他們的活動範圍,幸好能靠山吃山,在這山里食物不缺,就是要自己狩獵有些麻煩。最讓這些上了安狐狸賊船的突厥人受不了的是留在這裡,一沒有任何消遣娛樂的節目,二是他們根本不知道要在這裡留多久,如無頭蒼蠅般漫無目的。他們也不是沒想過離開,但這片大山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牢籠,看似沒有阻礙,但那一道道難以逾越的天堃卻是無形牢籠,不熟悉地形,不知去路貿然出走,哪怕是所有人一起行動,也可能折損極大。安碧如算是從閻王爺手裡把陸潮搶了回來,腹誹一番這幫大老粗不知輕重,害自己浪費心神來救人,差點累死。安狐狸身輕如燕在林中穿梭如履平地,在黑夜中如鬼魅般身形閃爍地觀察了營地一番,發現大部分人已經入睡,有些精力旺盛的便圍坐在篝火旁吹牛侃大山。隱匿在樹上看著下面那些突厥人,安碧如眼神冷漠,在她眼裡,那些從草原上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三萬突厥兵,要在接下來的舉事中作為一支劍走偏鋒的奇兵,數量太少不足以決定大局走勢,但只要運用得當,在關鍵博弈時卻可能會是一記神仙手。若能達到戰略目的她根本不在乎這些突厥人死在哪裡。如今大華出征討伐突厥,打得不可開交,時機已然成熟,只要她再點上一把火,把這天下大勢攪動,越是亂世,才能渾水摸魚獲利更多。把這幾千突厥人帶進來關內,就是攪局之用。安碧如思量了一番後面的布局後,已然有了定計。一路上四處奔波,縱然是她也有些疲倦,但是一想到關乎族人以後的生存,心中的頹意便一掃而空,想我苗族人與大華人頭上不也是那一片天?何以便是只能任那中原人欺壓,若是天公老爺不待見,不妨換上一換,就因為出身苗地便該次人一等?憑什麼?安聖母既然出手,盤算謀劃便不是小事,不單是對大華有企圖,便是突厥這個龐然大物,也有打算染指,只是策略不同。野心大如斗,餓死膽小,撐死膽大,要賭就賭大的,大到目之所及都要收入囊中。光是這份不輸武瞾的野心和氣魄,若是成功,足以名垂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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