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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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esar轉身走進屋內,陳斯絨找到機會努力平復自己被激起的情緒。

  室內寬敞陰涼,人一進去就感受到極度的舒爽。

  客廳整體色調偏暗,灰黑色的大理石地板帶來無可掩飾的典雅與精緻,沙發是深藍色,一側的邊櫃卻是乳白色。

  明暗搭配,色彩跳脫。

  叫深色調為主的家裡也不會感到壓抑。

  客廳牆面高挑,上面掛著一幅畫作。

  陳斯絨目光被吸引,Caesar走到她身邊,告訴她是盧卡的畫作。

  陳斯絨咋舌:「那要多少錢?」

  但她很快抬起手掌:「算了,不必告訴我。」

  Caesar笑了笑:「來廚房看看?」

  陳斯絨應允。

  剛剛兩人之間的氣氛有走向奇怪方向的趨勢,但是Caesar及時停止,陳斯絨也就順其自然地恢復正常。

  兩人來到廚房。

  廚房視野開闊,流理台面向一片偌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鬱鬱蔥蔥的綠植,在夕陽的照拂下呈現翠綠與浮金。

  陳斯絨心情也跟著舒緩、放鬆不少,看見Caesar走到了流理台的後面。

  「你會做飯?」她問。

  Caesar從抽屜里抽出刀具和廚具,慢條斯理地放在桌面上,「海鮮飯做得還不錯。」

  陳斯絨小聲「哇哦」,「我喜歡吃海鮮飯。」

  Caesar打開冰箱:「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

  「有兩次車隊聚餐,你都點了海鮮飯。」

  陳斯絨啞然,可她抿抿嘴巴不願在這話題上多言,烘託過多的感慨。

  Caesar拿出海鮮,問她:「如果覺得無聊,可以去客廳休息或者在屋子裡逛一圈。」

  陳斯絨搖了搖頭:「我就在這裡陪你。」

  她話說出口,就覺得是否有些曖昧、歧義。

  她的本意是,她只是客人,一個人這樣逛別人的房子很沒禮貌。可話說出口,怎麼又有了其他的意思。

  但是再去解釋更顯得別有用心。

  陳斯絨快被自己矯情、敏感的心思折磨死,可她沒有辦法,在他身邊的時候,每一根神經都變得異常纖細,一絲風吹草動都能叫她警鈴大作,眼淚更是仿佛失控,可她又有什麼辦法。

  「Grace。」

  Caesar的聲音卻在這一刻響起,「你介意幫我搭把手嗎?」

  陳斯絨從沉思中回神,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

  所以海鮮都是清洗乾淨、保存在冰箱的,像是知道今天有客人要來。

  陳斯絨與Caesar並肩站在流理台的後方,他們站得並不近,但是也不遠。

  左右走動中,拉扯著兩人之間的距離,也晃動著陳斯絨的心。

  她很少這樣站在Caesar的身邊。

  又或者說,在知道他是主人之後,她很少這樣思緒清明、平靜地站在他的身邊。

  清晰地感知他的身高,清晰地感知他的氣息,清晰地感知他說話時拂過的顫音,清晰地看見他轉頭看來的深藍色眼眸。

  一切近在咫尺,但他沒有任何的冒進。

  遊刃有餘地在砧板上將海鮮一一拆分,告訴陳斯絨這些海鮮的產地是哪裡,哪些季節最好吃。

  拆分海鮮時,也會教與陳斯絨如何用刀才不會叫鋒利的殼類劃傷自己的手。

  銀白色的尖刀在他的手上變成一件極為稱手的「武器」,他的動作行雲流水,拆分海鮮時堪稱是一門藝術。

  而他的手指……

  陳斯絨很難不聚焦於Caesar的手指。

  寬大、有力的手掌,十根手指骨節分明、修長勻稱。

  指甲修剪整齊乾淨,這雙手本身就像是一幅藝術品。

  陳斯絨抿唇,輕輕吞咽,強迫自己的注意力重回他的聲音。

  雖說是叫陳斯絨來幫忙,但是她頂多做了些幫開水龍頭和拿東西的活。

  海鮮與米下鍋之後,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Caesar洗淨、擦乾雙手,便帶著陳斯絨在屋子裡轉了一圈。

  這是Caesar較為常住的一件別墅,因為在蒙扎賽道附近,父親從前常和他一起過來。

  一層主要是客廳、廚房,朝里走,還有一間會客廳和一間臥室。

  二層有一間書房,三間臥室,還有一片視野開闊的露台。

  外面溫度炎熱,兩人沒在露台上多待。

  二樓三間臥室,Caesar只打開了一間臥室的房門。

  「這是我住的臥室。」

  陳斯絨只敢往裡面瞥了一眼。

  Caesar也並沒有提出叫她進去參觀的建議,在陳斯絨沒有多看之後,就關了門,隨她一起去到樓下。

  屋子裡,空調將溫度降到正舒爽的地步,陳斯絨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拿起桌邊的雜誌看。

  雜誌都是義大利語,她看得很吃力。

  但是Caesar也拿來了電腦,似乎是默許她這種掩耳盜鈴的做法,他不希望她感到不舒適,如果減少和他說話會叫她自在一些,他不介意這樣和她保持安靜。

  寬敞的客廳里,不知在什麼時候亮起了燈。

  陳斯絨目光轉去窗外,才發現外面已經完全地黑了。

  很遙遠的地方有一點微弱的光,除此以外,一片漆黑。

  這是一間很偏遠的別墅,來的時候陳斯絨就發現了。

  再加上上次去過的南部鄉下,陳斯絨發現Caesar喜歡住在離人群很遠的地方。

  第一次在墨爾本帶她去市中心的公寓,恐怕也是為了她著想。

  如果Caesar第一次就帶她去極為偏遠的別墅,陳斯絨確信自己一定會在中途因人煙稀少而恐慌到要求下車。

  目光悄悄地落回對面的男人身上,從她假裝看雜誌開始,他也就拿起了自己的電腦。

  他並非是同陳斯絨一樣在裝樣,偶爾皺起的眉頭和時不時敲動鍵盤的手指都表示著,他還在工作。

  陳斯絨正要把目光收回,Caesar卻抬頭用目光「捉住」了她。

  雙頰微微發燙,嘴唇也發乾。但陳斯絨安靜了一秒,狀若尋常地問道:「工作……很棘手吧。」

  Caesar把電腦合上,看著陳斯絨:「只是繁瑣,並不棘手。」

  陳斯絨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不知說什麼。

  車隊的情況大家心知肚明,她想說些安慰的話,但陳斯絨自己也知道,這種話Caesar根本不需要。

  Caesar看了她一會,隨後雙肘撐在膝蓋上,緩聲道:「車隊很明顯是在夏休賽車升級之後出了問題,我們的發動機和底盤設計做了改動,三場比賽的數據足夠我們在下一次比賽之前找到問題的根源並且解決它。知道如何解決問題之後,我就不擔心車隊之後的發揮。至於『二號車手』以及『車隊未來』的輿論,我不擔心,公關部一向做得很好。」

  他說話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緩、有力。

  即使在車隊這樣糟糕、混亂的情況下,他依舊沒有慌張。

  而是理出了一條清晰的解決道路,並且毫不猶豫地將所有莫須有的煩惱斬斷。

  陳斯絨想,自己會愛上主人一次,也會愛上Caesar一次。

  她從始至終愛的都是一個人,而那個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一切都太過的清晰了。

  一切都太過的明顯了。

  再開口的聲音已有幾分虛浮,她問:「那接下來,是不是要很忙了?」

  「這周末依舊是休息,工作和生活不應該混為一談。下周沒有比賽,我會去美國出一趟差,然後在周三返回總部,觀看新升級後的效果。」

  陳斯絨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他的小腹處。隔著潔白的襯衫,根本看不出他其實還受了這樣重的傷。

  「只周末休息兩天,傷口會好嗎?」

  Caesar看著陳斯絨:「這件事我的確無法保證。」

  陳斯絨輕輕嗅了嗅鼻子,說道:「雖然我知道我這樣說很馬後炮,你肯定也聽說過很多遍了,但是……如果下次還有人來搶東西的話,性命更重要。」

  「是,一般情況下,我一定會任由他拿走東西。」Caesar說道。

  陳斯絨不解的目光移上去:「那為什麼……」

  Caesar從口袋裡拿出了他的錢包,打開。

  陳斯絨如被雷擊,定在原地。

  父親的錢包里,有一張弟弟小時候的照片。

  錢包對半打開,左邊是一個帶有塑料薄膜的口袋,裡面正好塞的下一張照片。

  陳斯絨小時候吵鬧過問為什麼不放自己的照片,父親打哈哈,說已經放了弟弟的,沒有多餘為止再放她的。

  後來,陳斯絨知道,錢夾里的那個位置,是放給最重要的人的。

  而Caesar的錢夾打開,左側那張透明薄膜的背後,放著的是一張平安符。

  臨去義大利讀書之前,母親塞給陳斯絨的一張平安符。

  母親說是她托人從靈隱寺請來的平安符,叫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帶上。

  放她去義大利,母親多有怨言。可是臨走前,卻還是塞了一張平安符到她的手上。

  陳斯絨一直把這張平安符小心地收起,希望也給自己帶來好運。

  那天,主人來接她第二次實踐。

  她在臨出門前,決定帶上這張平安符。

  做出決定只是一瞬間,當時的想法也極其簡單。

  陳斯絨沒有滔天的財富,如果有哪一份禮物可以代表自己所有的心意,那她確定一定是這張平安符。

  她把這張平安符送給主人,希望也可以給那時情緒正苦悶的主人帶來所有的好運。

  而此刻,這張平安符穩妥地放在Caesar的錢夾中。

  如何再需要更多的言語?

  他的行為已表露了一切。

  Caesar當然知道在義大利遇見搶劫如何才是自保的上上策,丟失的那一點錢財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

  他原本可以全身而退的,他原本可以全身而退的。

  ——但是,他想要留下這張平安符。

  眼淚如同抖落的黃豆砸在陳斯絨的膝蓋之上,她肩頭急劇地顫抖著,目光凝住那張平安符。

  「這對你來說,這麼重要嗎?」她聲音已然破碎。

  Caesar目光不移地看著陳斯絨,說道:

  ——「Grace,這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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