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崩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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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聲的風暴在走廊席捲,好像初秋的雨打蔫了無數花蕾,強勢地浸潤著時穗的心,讓她在恐懼和渴望之間掙扎。

  她希望談宿救她一命,又怕他以此要挾,迫她步步深陷。

  沉默中,被臊得臉色極其難看的張固峰只好作罷,還賠笑:「少總真會開玩笑,我只是關心一句,沒想到冒犯了。」

  談宿半勾著嘴角,笑意未達眼底。

  他的無視,讓張固峰奉承的笑僵在臉上,一點一點龜裂,鬆開了握著時穗的手,努力給自己找著台階:「您先忙,我還有事。」

  從始至終,談宿都沒理他。

  聽著愈發遠去的腳步聲,時穗才有從惡魔手中逃脫的實感,先揉揉被捏紅的手臂,才去摸感覺要被拽掉的頭皮,疼得眉心久久未能舒展。

  她在逃避,不想和談宿說感謝。甚至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只要他敢得寸進尺欺負她,她會把心裡想好的髒話都罵出去。

  當第二重腳步聲響起,時穗眼睫重重一顫。她餘光注視到,談宿的身影已經轉身而去。

  他竟然什麼都沒說,也沒做,像真的從這路過,只為了到裡面的房間休息。

  疑惑和輕鬆在靜謐走廊中交融,時穗深呼吸,不願多想,快步走進林青澤開好的房間。

  夜漸漸深了,海面被清皎的月光照得波光粼粼,像是透亮,散發著浪漫的詩情。

  時穗在房間裡待得鬱悶,到甲板上透氣。

  林青澤就是這時候過來的,兩頰粉紅,眼底浮得濕潤的醉意,直奔她而來。

  「穗穗……」

  他笑得明朗,伸手抱住她的腰。

  曾經做過無數次的舉動在這天顯得格外生澀,讓時穗如坐針氈,反手不動聲色地推開,「危險,你站穩。」

  手中落空,林青澤臉上的笑意未減,又去攬她的肩,湊近在她臉上蹭了蹭,聲音低得繾綣:「怎麼了?現在連抱一下都不許。」

  「……」

  時穗心裡亂得厲害,自己家裡的事,林母今日的態度,都讓她需要重新考慮她和林青澤的關係。

  之前,她不知道家裡除了談宿還有其他債主,會自私的想對林青澤隱瞞。但現在不行了,她若撒謊,容易被太多人拆穿。

  尤其林母,是威力最強勁的炸彈,隨時都能引爆。

  「青澤,我……」

  努力想好的分手說詞被滾燙的唇堵住。

  林青澤一手摟她的腰,一手撫著她後腦,用力地朝自己身子壓來,親得深又重,像是發泄酒精帶來的燥熱,也像壓抑多日的思念在此刻爆發,無需多言,通通交融在這個綿長的吻里。

  偏偏時穗很侷促,沒有享受,雙手撐在他肩上,想推又推不動,還牽扯到剛剛撞痛的背骨,蹙眉哼了一聲。

  蔚藍的波濤拍打船身,捲起層層白浪,零星一點的聲音都在這無盡寬廣的蔚藍宇宙中被襯得高高躍起,重重落下。

  樓上一層的甲板旁,黑衣束緊的少年欣賞著腳下的深邃海域,聽波濤洶湧的海浪聲,目光慵懶俯下,被兩道親密相纏的身影吸引。

  他旁邊的男生也看到,笑著說:「真巧。」

  談宿沒有應聲,那雙長眸是純粹的黑,與海面對稱,見不著底,也像外頭漫長無垠的夜,危險和吸引力交織,暗涌著極端。

  林青澤喝多了,親起人來沒個節制,時穗心理受折磨,也怕被上來的客人看到,用力推開緊緊抱著她的男人。

  「行了……」

  她轉身擦嘴,心虛得環顧四周,猝不及防地瞥到樓上的半抹身影,輪廓模糊,已經融於夜色之中。

  很像一個人。

  時穗霎時沒心情在這和林青澤卿卿我我,深吸一口氣,轉頭想把分手的話說清楚。

  就見他席地而坐,抬手敲打著後腦,不時嘖聲:「好暈啊……」

  「……」

  他這副醉酒模樣,商量不了正經事,時穗只能把分手的決定往後推遲,扶他進房間休息。

  凌晨,這座豪華遊輪才返回港灣。

  時穗沒等林青澤,打車回酒店,路上有點暈車,腦子暈暈沉沉的。她躺到床上,心裡壓著多重大山。

  爸媽和哥哥現在還安全嗎?談宿閉口不提的五千萬,她要怎麼面對?最緊迫的是陳叔叔今日提起的兩千萬,期限只有三天。

  名下的房子現在被查封,等待它的就是拍賣。她手裡沒有資產,也沒有能借這麼多錢的朋友。

  想著想著,時穗頭疼得厲害,最後是怎麼睡著的已經記不清。只知道被電話鈴聲吵醒時,後腦暈沉,渾身綿軟著沒勁兒。

  她眼睛乾澀,眯著取來手機。

  剛接聽就是林青澤的吼聲:「你他媽在哪呢?」

  時穗被凶得發懵,緩了兩秒,疑惑著接話:「在酒店,怎麼了?」

  「在酒店陪男人嗎?」林青澤冷笑,「時穗我真是沒看清你,名正言順的男朋友碰你一下你哪次不是對我凶神惡煞的,現在背著我出去做外圍,你是不是心理變態啊。」

  那一秒鐘,她感覺自己被凌遲,意識越來越清明,深度感受體內五臟六腑一併擰動的痛意,連呼吸都澀得讓人直想掉眼淚。

  「你能別這麼說我嗎。」

  她聲音特別輕,眼睛紅得厲害。

  原以為男人只是一剎動氣失控,沒想到,他接下來的發泄更尖銳:「家裡破產你可以和我說啊,沒錢了就出去賣,你把我當什麼?」

  「我沒有!」

  時穗大聲呵斥他,「林青澤你現在別站在上帝視角批判我,你什麼都不知道,我……」

  「所以你在會所陪客的照片是假的?」

  林青澤凜聲打斷她,「還是說你家沒破產?」

  「……」

  時穗瞬間癟了氣。

  是真的。

  電話兩端同時陷入沉默,一片死寂。

  許久,林青澤笑了聲,字字像磨鋒利的刀子,刺向往日最親密的愛人,「要不是我媽告訴我這些,我還被你蒙在鼓裡。」

  時穗眼珠轉動,心中瞭然。她最擔心的債主沒有出來拆她的台,讓她幾近身敗名裂的,是一直不喜歡她的林母。

  明明她已經答應會和林青澤分手,對方一個長輩,不需要做這麼狠的。「時穗。」

  林青澤喊她名字再也沒有旖旎的味道,只剩鄙夷:「你他媽真髒,幸虧老子沒碰過你。」

  電話無聲掛斷,時穗的心沉沉墜入黑暗。眼前的是屈辱的地獄,沒人能做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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