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誤會解除
或許是被吳小媛的一連串道歉鎮住，夕夕不再掙扎，眼睛紅紅的，任由她抱著，聽著她帶著哭腔的聲音沉默不語。
兩個穿著杏之花制服的女孩子就這樣躺在地上。抱著人的一直哭，被抱著的也開始有哭的傾向。
這樣的情景太荒誕，這個路口路過的行人不少都停了下來，看著地上的兩個人竊竊私語。
就連騎著自行車送餐的外賣小哥也在一旁停好車，伸著脖子看熱鬧。
這樣明目張胆的摸魚真的沒事嗎？等一下客戶就要給你差評了啊！
看到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我嘆了口氣，走上去，在兩人旁邊蹲了下來，伸出手，趁她們兩個沒反應過來，朝她們頭上一人一個手刀。
「你們兩個在玩什麼行為藝術嗎？」我看著她們，用無奈的語氣說道。
被我敲了一下，兩個人仿佛回魂了一樣，看了一下四周，臉像冒著蒸汽一樣通紅起來。
我站起身，把手伸到吳小媛面前。吳小媛擦了一把眼淚，吸了吸鼻子，放開環抱著的夕夕，拉著我的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我想接著把夕夕拉起來，但吳小媛比我先一步伸出手。
夕夕單手撐起身體，看了一眼吳小媛伸過來的手，然後看著吳小媛的眼睛。這個時候吳小媛卻不敢對視，別開頭，手依然伸著。
夕夕拉過吳小媛的手站了起來，也不繼續跑，只是呆呆站著。吳小媛用衣服胡亂擦了擦臉，走過來躲在我身後。
路人見已經沒有熱鬧看，有點意興闌珊地散了。
人群中冒出一兩個類似「一腳踏兩船」、「渣男」、「捉姦」這樣的詞彙，我也只能抽抽嘴角，當作沒聽見。
「這是你的圈套吧。」夕夕輕輕拍著被地上灰塵弄髒的裙擺，看著我，眼睛裡沒多少神采。
「你跑這麼快，我還沒說話呢……」我撇撇嘴角。
「你很討厭我吧。不過也是呢，第一印象就這麼差，懷疑到我頭上也是應該的。」夕夕苦笑一下。語氣有點不甘，也有點認栽的意思。
「那我要告訴老師嗎？」我點點額頭，裝作思考的樣子。
「不是這樣的！不是夕夕！其實是——」
「走吧，先找個地方坐下。先喝口水。」
在我身後的吳小媛聽到我的話，激動起來，用顫抖的聲音喊道，但被我出聲打斷。
我跨步向前走，奶茶店是去不了了，附近河邊的長椅倒是可以坐一下。
來到一條空的長椅前，讓她們兩個坐下。在我買水的這幾分鐘裡，兩人都沒有說話。
「拿好。」
我把水塞到她們手上，臭不要臉的在兩人中間坐了下來。
等兩人喝了一口水後，感受著初中女生的香氣，我緩緩開口，「說說你的動機吧，嫌疑人小姐。」
「沒動機。」夕夕沒抬頭，雙手握著瓶子。
「我口中的嫌疑人小姐不是你哦。」我擰開瓶子喝了口水。
聽到我的話，夕夕一下子轉過頭，睜大眼睛看著我。神色轉為震驚，張大嘴巴看著吳小媛。
「嗯，是我。」吳小媛接過我的話，慢慢說著。「哥哥什麼時候知道的。」
天色已是黃昏色，行道樹影單薄微斜。附近已經有不少買菜的阿姨已經拿著小菜籃走向菜市場。
我沉默了幾秒，組織了一下語言。
「訓練最後一天接絵里子的時候見過你。當然這不是重點，這只是增加了一個懷疑的人而已，特別是負責社團服飾的副社長夕夕我也同樣保持懷疑。畢竟她給我第一印象不太好，理所當然嫌疑最大就是她了。」
聽到這句話的夕夕給了我一個熟悉的瞪眼。
「在表演當天的大劇院肯定是做不了這些事的。要在衣服上做手腳，只能在訓練的最後一天，最後一次用衣服的時候。熟知舞蹈動作讓衣服在必要時候出現問題，這只能是社團里的人。」
「所以一開始裝作打電話，就是演給夕夕看的。但是還有一個嫌疑人怎麼辦呢？我想了想，要是她真的是幕後那個人，她肯定也對小劇院感興趣，於是也把她叫上了。」
說道這裡，我有點愧疚。畢竟面前都是初中女生，這樣的手段未免有點心機了些。
「就這樣確定了……她是兇手嗎？」夕夕聽著我的話，有點雲裡霧裡的。
「沒確定。表演的時候，你坐在我我旁邊。但是我們是在靠前的vip席。我和你都看到了絵里子的衣服出現了問題。所以後來拍照時看到社團其他人沒反應後，我就確定，除了我和你外，其他靠後的位置是看不到的。」
「走路來這裡的時候，我跟小媛說了一句【雖然不想說，但是大家都知道】這樣的話。但我沒說我們都知道什麼。小媛很自然地就會想像到，是不是所有人都看到絵里子的衣服出現了問題。」
「接下來也算是你的不打自招了。」
一口氣說完，我有點疲憊地靠在了椅子上，看著吳小媛。
默默聽完我的話，吳小媛臉上變得釋然和輕鬆，也學著我的樣子靠在椅子上，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哥哥好厲害啊，不愧是絵里子的哥哥。」
「碰巧想到的，也不是什麼厲害……我倒是好奇，夕夕為什麼不跟你們坐一起看絵里子她們表演。」我轉過頭，看著沉思著的夕夕。
夕夕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手捏得礦泉水瓶砰砰響。
我用肩膀推了推她，她才說話。
「其實……在這個比賽前，社團發生過許多小事。」夕夕手捏按著水瓶，「比如停電，訓練的地方有惡作劇用的假老鼠，更衣室開不了門等等，大家沒發覺，但漸漸地我就發現可能是有人故意做的。而且我觀察過後，覺得做這些事最有可能就是小媛你……」
夕夕神色複雜看了一眼吳小媛一眼，眼神帶著失望。
「這些小事依舊不斷發生，但半個月前，你從我這裡借了好多縫製用的布之後，這些事就沒有再發生了。借這些布幹嘛呢？當時我想不通，但總覺得舞台上肯定會有事發生。所以千辛萬苦買到了vip席的票。現在我知道了，這些布是用來研究怎麼在衣服上做手腳的。」
吳小媛默不作聲，默認了夕夕的話。
「為什麼……絵里子為這個社團付出這麼多，明明你和絵里子情同姐妹不是嗎？！」夕夕憤恨地看著吳小媛，看著一個背叛者。
夕陽光投在河上。光在河面上越發變橙色，天色卻愈發變暗。身後吹來一絲風，涼涼的。
「啊……確實是背叛呢。」
吳小媛呼出一口細長的氣，苦笑一下，眼睛半眯，一副準備慢慢說的樣子。
「哥哥和夕夕都知道的，絵里子在跳舞上面很有天賦，也很努力。」吳小媛看了我一眼，對著目瞪口呆的夕夕笑了笑。
「從初一進入杏之花芭蕾舞社的時候就成為這個社團的主心骨。社團里的每一個人都很喜歡她。」
「跳舞跳的那麼好，對每個人都那麼好，長得也那麼好。眼波如清泉，微笑如春風，總是安安靜靜的樣子，大家怎麼可能不喜歡她呢。初一的時候杏之花芭蕾舞社一直沒成績，校方已經提出要關閉。後來絵里子進了社團，整個社團都改變了。後來也拿了很多獎，芭蕾舞社也因此存活了下來。社長這個位置是全票決定讓絵里子當的，只是絵里子以早點回家給哥哥做飯的理由拒絕了。」
聽到這句話我的臉紅了一下。我是被妹妹照顧日常生活的哥哥真是對不起了。
絵里子從小就對舞蹈很擅長，小小的個頭訓練起來總是非常賣力。
拿過很多獎，站過很多領獎台。
我也不記得絵里子已經有多少次拿著獎盃跟在我屁股「哥哥，哥哥」地叫了。
「我也喜歡絵里子啊。我的喜歡不比任何一個人少。真的。就算在哥哥面前，我也能毫不羞愧的說出這句話。」吳小媛的語氣充滿真誠。
夕夕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事情是在兩個月前，我們社團得了市冠軍，獲得冠軍賽的名額之後。夕夕那時候因為指導老師叫你有事，所以我和絵里子就先回家了。」
吳小媛把手裡的瓶子放在一旁，雙手向後撐在長椅上，支撐著傾斜的身體，頭仰著。
「得到冠軍賽的資格，絵里子很高興。我們得過很多獎，但絵里子這麼高興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我們很開心地一路聊啊聊，想像著我們省冠軍賽得獎後要幹嘛，要是省冠軍賽第一的話怎麼辦等等。絵里子還特意去買了個新的小貓形狀檯曆，用來倒數今天到來的日子。」
「但是啊，但是……接下來這句話笑著說的話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們知道絵里子接下來說了什麼嗎？」
吳小媛語氣一轉，像是踩到痛點一般原先微笑著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悲傷起來。
「說了什麼？」、「絵里子說了什麼？」我和夕夕幾乎是同時問出口。
吳小媛吸了一口氣，「她笑著說，她很久之前就想過，要是拿到省冠軍賽前三名，她以後就不跳舞了。」
「她說她不跳舞了。」
吳小媛重複了一次這句話，聲音顫抖著，變成了哭腔。
絵里子不跳舞了？！
聽到吳小媛這句話，我頓時整個人懵了。
身為哥哥的我居然完全不知道這回事。
難道妹妹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沒告訴我嗎？！
我還在胡思亂想，椅子另一端的夕夕也激動起來，「為什麼？！」
「為什麼呢……我也想知道啊……」吳小媛表情生出一絲絕望，「那天過後，我不停地追問絵里子，追問了兩個星期。但是絵里子都搖搖頭，什麼都不說。」
「絵里子很喜歡跳舞的。我從她訓練和演出的神情就知道。可是為什麼放棄呢？迫不得已嗎？冠軍賽越來越近，沒辦法，我沒辦法啊，什麼都想不出來…………只要絵里子拿不到前三就好了吧？絵里子拿不到前三就會努力下去，就會繼續跳舞了………」
說到最後，吳小媛彎下腰，雙手捂著臉，淚水決堤般湧出，「對不起，夕夕，我太自私了，對不起大家……」
吳小媛愈哭愈烈，有種收不回來的趨勢。
原來一切的起源是這樣啊。知道這不是針對絵里子的惡意而導致的事情之後，我鬆了一口氣。但是心裡卻再次緊了幾分。
妹妹不跳舞了。為什麼？
「好了……你再哭下去，我等一下就要被人當作耍流氓帶著警察局喝茶了。」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
「哥哥，對不起…」
聽到我的話後，吳小媛哭得更凶了。我有點無奈，只能輕輕拍著她的背，讓她哽咽著的狀態好受些。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幾分鐘，吳小媛的情緒才慢慢平靜下來。
「夕夕，你現在很討厭我吧…」吳小媛抹了一把臉，內疚地看了夕夕一眼。
雖然說吳小媛做了這些事情，夕夕可能很生氣，但是要說討厭，那肯定算不上的。畢竟剛剛夕夕還打算承認自己是幕後黑手，幫吳小媛頂罪的。
「嗯，討厭哦。」夕夕點點頭。
吳小媛低著頭吸了吸鼻子，不敢說話。
「我討厭的是你這樣擅自行動。明明和我們一起好好聊聊就行了呀。從以前開始就這麼魯莽，沒有我這個副社長，我看你這個社長一天都做不下去……」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夕夕雖然一臉嚴肅，但語氣已經沒多少責怪了。
「嗚嗚嗚，夕夕！」夕夕話還沒說完，吳小媛一下子站了起來，越過椅子，撲在了夕夕的懷裡。
著實把夕夕嚇了一下。但隨後便無奈笑了笑，任她抱著了。
要不是我的心澄如如明鏡，我都要以為百合之花要盛開了。
「好了，該停下了。你現在要道歉的人是絵里子還有……哥哥。」被抱著許久後，夕夕看了我一眼然後又馬上移開視線，開口向吳小媛說道。
這個之前罵我跟蹤狂的女生，現在居然喊我哥哥……
吳小媛放開夕夕，用衣服擦了一下臉，眼睛哭得有點紅腫，看上去有點滑稽。
「哥哥對不起，讓你廢了這麼多心思。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明天就跟絵里子好好道歉。」吳小媛語氣鄭重。
「要是哥哥心裡的怒氣平復不了的話……我什麼事情都願意做……」
畏首畏尾地說完，臉色還稍稍害羞起來……
喂喂喂，難道我看上去就像這麼鬼畜的人嗎？！旁邊的夕夕已經緊緊盯著我，一副看我點頭就撲上來跟我同歸於盡的樣子啊！
「明天好好跟絵里子道個歉吧，能不能被原諒，就看絵里子怎麼說。」我笑了下，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還有……不跳舞這件事我也會和絵里子好好聊聊的。」
一切都解決了啊………妹妹沒有被人欺負，真是太好了。
夕陽退場。天色還沒全暗，但街燈已經亮起。大街上的霓虹招牌燈還不算很晃眼。
初中女生婉拒了我送她們回家的想法。
兩人在之後又一通道歉之後，我表明不再生氣，交換了一下「巨信」號後，兩人一步三回頭地走上了回家的路。
吳小媛的初衷是好的，看得出來也是真心喜歡絵里子，也沒必要去為難一個女孩子。
劇情落幕。我整個人脫力般靠在椅子上。
今天的事情很多，疲憊湧上心頭。
我嘆了口氣，掏出手機，找到妹妹的電話，撥了過去。
「喂，絵里子。」
「哥哥。」
電話接通，妹妹如蒸汽一樣輕的聲音響起。除此之外，背景還夾雜著一些吵鬧的聲音。
「在哪呢？」
「在菜市場門口。哥哥回家了嗎？」
「還沒。」
「哥哥快回家吧，我買完菜就回來了。」
「我也過來吧，你在那裡等我。」
「嗯。」
掛掉電話，站起身，活動一下筋骨。
菜市場離這裡不遠，腳下加快一點的話，不用十五分鐘就能到。
負責著附近居民一日三餐的菜市場並不算很大，因此一到尖峰時間，人流就格外密集。
腳並立，雙手拎著冒出兩根蔥的塑膠袋，身穿杏之花初中制服的的女孩稍稍低著頭靜靜地站在市場入口處，時不時抬起頭看看附近，隨即又收回視線低著頭。
市場的地面很髒，單薄的少女站著一動不動的樣子，充滿了聖潔感。
人很多，但我一眼就能看到。是我妹妹。
「不會是芹菜吧？」我走向絵里子，把她手裡的袋子拿了過來，裝出難過的語氣。
絵里子被我嚇了一跳，輕吸一口氣，發現是我後，恢復平靜，眼睛裡帶著些許嗔怪，「芹菜嗎……可以考慮一下呢。」
「對不起，妹妹大人。」
在芹菜的黑惡勢力下，我閃電般向妹妹道歉。
絵里子沒有說話，看著我，仿佛被我逗笑，嘴角彎起一絲甜甜的弧度，然後用拙劣的演技表演著生氣的樣子，頭微微扭開，「……罰哥哥拿菜。」
「遵命。」我握了握手中的塑膠袋，輕笑了下。罰哥哥拿菜什麼的……真是充滿了絵里子風格的處罰方式啊。
微笑著的妹妹緩緩轉身，向市場內走去。我跟了上去，跟著妹妹的步伐速度，走在了妹妹身邊。
一起去菜市場買菜是涌井家兄妹的日常。
濕漉漉，髒兮兮是所有菜市場的共同特點。
青菜與肉類的混合氣味，鬧哄哄的討價還價，作為家庭主婦們的戰場，妹妹的身影出現在這裡，總有些不太合適。
我以前向妹妹提議過，讓她把今天要買的菜告訴我，我做好備忘錄，讓我來買就行了。
但是妹妹想都不想就拒絕了我。
「哥哥不會買。」妹妹就用這樣的話回絕了我，還小聲碎碎念地說一些類似「。…妹妹存在必要的證明…」這樣的話。
雖然聽不太懂，但是妹妹對所有東西都很認真的樣子，我已經習慣了十幾年了。
「小絵里子，今天的菜心很新鮮啊。」
「來我這邊買，免費送你半斤。」
「來來來，我全免費送！絵里子，回頭跟我兒子喝杯茶唄……」
「人家絵里子這麼漂亮能看上你家那智障兒子？」
「呸，你才智障兒子。」
一路走過去，絵里子就像哪裡來的明星一樣，旁邊賣青菜的阿姨一直招呼著。對於她們的調侃，絵里子都是微笑一下，搖搖頭或者點點頭。
「小兩口又來啦？」不遠處，賣魚的阿姨也開口調侃我們兩個。
有時候也會有這樣的玩笑，比如小兩口啊，新婚夫妻什麼的。
熟悉一點的都知道，我和絵里子是兄妹，但是玩心重一點的阿姨為了看絵里子臉紅的樣子，總會這樣調戲。
絵里子臉皮薄。果不其然，妹妹聽到這句話後臉色稍稍有些紅了。
我愚蠢的妹妹啊，就是因為你這樣的反應，她們才會捉弄你的啊。
聽到這位阿姨的調侃，絵里子的腳步停了下來，臉紅紅低著頭，慢慢轉了個身，慢慢向這個阿姨的攤位走去。
然後整理一下制服裙子，蹲下，像貓一樣認真地看著在水池裡游來游去的魚。
臉依舊紅紅的。
「哥哥……我們今晚吃魚嗎？」
我不太懂魚，但是絵里子被這樣子調侃後還依然去這個阿姨的攤位買魚，可能這裡的魚真的很好吃吧。
「你決定吧。」妹妹做的菜都很好吃，所以全部由她決定就行了。
「那就這條吧。」絵里子點點頭，指著池裡的一條魚，對賣魚阿姨說道。
「嗯…真是好眼光。恩愛小夫妻，吃魚好啊，能補充蛋白質。哈哈哈。」賣魚阿姨熟練地捉起絵里子選中的那條魚放在砧板上，看著絵里子，大聲調笑道。
喂喂，對初中女生開這樣的玩笑真的沒問題嗎？！！
因為阿姨更加肆無忌憚的調戲，絵里子的臉唰地一下變得通紅，本來蹲著的姿勢，現在快要縮成一團了。
由於這位阿姨的玩笑太過奔放，付完錢後，我們兩兄妹幾乎是夾著尾巴一般，狼狽地逃著離開的。
「要，要不我們下次換個攤位買吧……」我提著裝著魚的袋子，心有餘悸地向絵里子說道。
之前那個袋子裡裝的是絵里子買的其它菜，加上剛剛買的這條魚，已經夠了兩個人今天晚上和明天中午的食材。
出了市場，往家的方向走。
絵里子紅通通的臉還沒有冷卻下來，一邊走一邊捏著小手，聽到我說話也沒有看我，只是看著腳下的路，「沒事的，她家的魚很好……」
我看了看袋子裡的魚，心情有點微妙。
「哥哥是在意我們被誤會成情侶嗎？那下次我們就換一家買吧。」見我沒有說話，絵里子臉色紅潮褪去，有點緊張地看著我。
看著絵里子緊張兮兮的樣子，我抿嘴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絵里子的頭。「你都不怕誤會，我怕什麼呀。」
我只是怕那個阿姨會帶壞我純潔無瑕的妹妹啊！可惡！
或許是因為我的話，又或許是想起了那個阿姨的玩笑。絵里子的臉再度變得紅紅的，移開視線，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緊張的神情煙消雲散。
路燈在天色的暗沉下逐漸顯得明亮，馬路對面的商場燈火通明。
海濱城市的行道樹多數是棕櫚科的，海風吹來，長型的葉子左右搖曳。
慢步走著，有時候絵里子的長髮隨著風吹一下，掃在我的手臂上。
一切都很好，時光慵懶得像只貓。
兩個穿著杏之花制服的女孩子就這樣躺在地上。抱著人的一直哭，被抱著的也開始有哭的傾向。
這樣的情景太荒誕，這個路口路過的行人不少都停了下來，看著地上的兩個人竊竊私語。
就連騎著自行車送餐的外賣小哥也在一旁停好車，伸著脖子看熱鬧。
這樣明目張胆的摸魚真的沒事嗎？等一下客戶就要給你差評了啊！
看到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我嘆了口氣，走上去，在兩人旁邊蹲了下來，伸出手，趁她們兩個沒反應過來，朝她們頭上一人一個手刀。
「你們兩個在玩什麼行為藝術嗎？」我看著她們，用無奈的語氣說道。
被我敲了一下，兩個人仿佛回魂了一樣，看了一下四周，臉像冒著蒸汽一樣通紅起來。
我站起身，把手伸到吳小媛面前。吳小媛擦了一把眼淚，吸了吸鼻子，放開環抱著的夕夕，拉著我的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我想接著把夕夕拉起來，但吳小媛比我先一步伸出手。
夕夕單手撐起身體，看了一眼吳小媛伸過來的手，然後看著吳小媛的眼睛。這個時候吳小媛卻不敢對視，別開頭，手依然伸著。
夕夕拉過吳小媛的手站了起來，也不繼續跑，只是呆呆站著。吳小媛用衣服胡亂擦了擦臉，走過來躲在我身後。
路人見已經沒有熱鬧看，有點意興闌珊地散了。
人群中冒出一兩個類似「一腳踏兩船」、「渣男」、「捉姦」這樣的詞彙，我也只能抽抽嘴角，當作沒聽見。
「這是你的圈套吧。」夕夕輕輕拍著被地上灰塵弄髒的裙擺，看著我，眼睛裡沒多少神采。
「你跑這麼快，我還沒說話呢……」我撇撇嘴角。
「你很討厭我吧。不過也是呢，第一印象就這麼差，懷疑到我頭上也是應該的。」夕夕苦笑一下。語氣有點不甘，也有點認栽的意思。
「那我要告訴老師嗎？」我點點額頭，裝作思考的樣子。
「不是這樣的！不是夕夕！其實是——」
「走吧，先找個地方坐下。先喝口水。」
在我身後的吳小媛聽到我的話，激動起來，用顫抖的聲音喊道，但被我出聲打斷。
我跨步向前走，奶茶店是去不了了，附近河邊的長椅倒是可以坐一下。
來到一條空的長椅前，讓她們兩個坐下。在我買水的這幾分鐘裡，兩人都沒有說話。
「拿好。」
我把水塞到她們手上，臭不要臉的在兩人中間坐了下來。
等兩人喝了一口水後，感受著初中女生的香氣，我緩緩開口，「說說你的動機吧，嫌疑人小姐。」
「沒動機。」夕夕沒抬頭，雙手握著瓶子。
「我口中的嫌疑人小姐不是你哦。」我擰開瓶子喝了口水。
聽到我的話，夕夕一下子轉過頭，睜大眼睛看著我。神色轉為震驚，張大嘴巴看著吳小媛。
「嗯，是我。」吳小媛接過我的話，慢慢說著。「哥哥什麼時候知道的。」
天色已是黃昏色，行道樹影單薄微斜。附近已經有不少買菜的阿姨已經拿著小菜籃走向菜市場。
我沉默了幾秒，組織了一下語言。
「訓練最後一天接絵里子的時候見過你。當然這不是重點，這只是增加了一個懷疑的人而已，特別是負責社團服飾的副社長夕夕我也同樣保持懷疑。畢竟她給我第一印象不太好，理所當然嫌疑最大就是她了。」
聽到這句話的夕夕給了我一個熟悉的瞪眼。
「在表演當天的大劇院肯定是做不了這些事的。要在衣服上做手腳，只能在訓練的最後一天，最後一次用衣服的時候。熟知舞蹈動作讓衣服在必要時候出現問題，這只能是社團里的人。」
「所以一開始裝作打電話，就是演給夕夕看的。但是還有一個嫌疑人怎麼辦呢？我想了想，要是她真的是幕後那個人，她肯定也對小劇院感興趣，於是也把她叫上了。」
說道這裡，我有點愧疚。畢竟面前都是初中女生，這樣的手段未免有點心機了些。
「就這樣確定了……她是兇手嗎？」夕夕聽著我的話，有點雲裡霧裡的。
「沒確定。表演的時候，你坐在我我旁邊。但是我們是在靠前的vip席。我和你都看到了絵里子的衣服出現了問題。所以後來拍照時看到社團其他人沒反應後，我就確定，除了我和你外，其他靠後的位置是看不到的。」
「走路來這裡的時候，我跟小媛說了一句【雖然不想說，但是大家都知道】這樣的話。但我沒說我們都知道什麼。小媛很自然地就會想像到，是不是所有人都看到絵里子的衣服出現了問題。」
「接下來也算是你的不打自招了。」
一口氣說完，我有點疲憊地靠在了椅子上，看著吳小媛。
默默聽完我的話，吳小媛臉上變得釋然和輕鬆，也學著我的樣子靠在椅子上，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哥哥好厲害啊，不愧是絵里子的哥哥。」
「碰巧想到的，也不是什麼厲害……我倒是好奇，夕夕為什麼不跟你們坐一起看絵里子她們表演。」我轉過頭，看著沉思著的夕夕。
夕夕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手捏得礦泉水瓶砰砰響。
我用肩膀推了推她，她才說話。
「其實……在這個比賽前，社團發生過許多小事。」夕夕手捏按著水瓶，「比如停電，訓練的地方有惡作劇用的假老鼠，更衣室開不了門等等，大家沒發覺，但漸漸地我就發現可能是有人故意做的。而且我觀察過後，覺得做這些事最有可能就是小媛你……」
夕夕神色複雜看了一眼吳小媛一眼，眼神帶著失望。
「這些小事依舊不斷發生，但半個月前，你從我這裡借了好多縫製用的布之後，這些事就沒有再發生了。借這些布幹嘛呢？當時我想不通，但總覺得舞台上肯定會有事發生。所以千辛萬苦買到了vip席的票。現在我知道了，這些布是用來研究怎麼在衣服上做手腳的。」
吳小媛默不作聲，默認了夕夕的話。
「為什麼……絵里子為這個社團付出這麼多，明明你和絵里子情同姐妹不是嗎？！」夕夕憤恨地看著吳小媛，看著一個背叛者。
夕陽光投在河上。光在河面上越發變橙色，天色卻愈發變暗。身後吹來一絲風，涼涼的。
「啊……確實是背叛呢。」
吳小媛呼出一口細長的氣，苦笑一下，眼睛半眯，一副準備慢慢說的樣子。
「哥哥和夕夕都知道的，絵里子在跳舞上面很有天賦，也很努力。」吳小媛看了我一眼，對著目瞪口呆的夕夕笑了笑。
「從初一進入杏之花芭蕾舞社的時候就成為這個社團的主心骨。社團里的每一個人都很喜歡她。」
「跳舞跳的那麼好，對每個人都那麼好，長得也那麼好。眼波如清泉，微笑如春風，總是安安靜靜的樣子，大家怎麼可能不喜歡她呢。初一的時候杏之花芭蕾舞社一直沒成績，校方已經提出要關閉。後來絵里子進了社團，整個社團都改變了。後來也拿了很多獎，芭蕾舞社也因此存活了下來。社長這個位置是全票決定讓絵里子當的，只是絵里子以早點回家給哥哥做飯的理由拒絕了。」
聽到這句話我的臉紅了一下。我是被妹妹照顧日常生活的哥哥真是對不起了。
絵里子從小就對舞蹈很擅長，小小的個頭訓練起來總是非常賣力。
拿過很多獎，站過很多領獎台。
我也不記得絵里子已經有多少次拿著獎盃跟在我屁股「哥哥，哥哥」地叫了。
「我也喜歡絵里子啊。我的喜歡不比任何一個人少。真的。就算在哥哥面前，我也能毫不羞愧的說出這句話。」吳小媛的語氣充滿真誠。
夕夕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事情是在兩個月前，我們社團得了市冠軍，獲得冠軍賽的名額之後。夕夕那時候因為指導老師叫你有事，所以我和絵里子就先回家了。」
吳小媛把手裡的瓶子放在一旁，雙手向後撐在長椅上，支撐著傾斜的身體，頭仰著。
「得到冠軍賽的資格，絵里子很高興。我們得過很多獎，但絵里子這麼高興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我們很開心地一路聊啊聊，想像著我們省冠軍賽得獎後要幹嘛，要是省冠軍賽第一的話怎麼辦等等。絵里子還特意去買了個新的小貓形狀檯曆，用來倒數今天到來的日子。」
「但是啊，但是……接下來這句話笑著說的話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們知道絵里子接下來說了什麼嗎？」
吳小媛語氣一轉，像是踩到痛點一般原先微笑著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悲傷起來。
「說了什麼？」、「絵里子說了什麼？」我和夕夕幾乎是同時問出口。
吳小媛吸了一口氣，「她笑著說，她很久之前就想過，要是拿到省冠軍賽前三名，她以後就不跳舞了。」
「她說她不跳舞了。」
吳小媛重複了一次這句話，聲音顫抖著，變成了哭腔。
絵里子不跳舞了？！
聽到吳小媛這句話，我頓時整個人懵了。
身為哥哥的我居然完全不知道這回事。
難道妹妹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沒告訴我嗎？！
我還在胡思亂想，椅子另一端的夕夕也激動起來，「為什麼？！」
「為什麼呢……我也想知道啊……」吳小媛表情生出一絲絕望，「那天過後，我不停地追問絵里子，追問了兩個星期。但是絵里子都搖搖頭，什麼都不說。」
「絵里子很喜歡跳舞的。我從她訓練和演出的神情就知道。可是為什麼放棄呢？迫不得已嗎？冠軍賽越來越近，沒辦法，我沒辦法啊，什麼都想不出來…………只要絵里子拿不到前三就好了吧？絵里子拿不到前三就會努力下去，就會繼續跳舞了………」
說到最後，吳小媛彎下腰，雙手捂著臉，淚水決堤般湧出，「對不起，夕夕，我太自私了，對不起大家……」
吳小媛愈哭愈烈，有種收不回來的趨勢。
原來一切的起源是這樣啊。知道這不是針對絵里子的惡意而導致的事情之後，我鬆了一口氣。但是心裡卻再次緊了幾分。
妹妹不跳舞了。為什麼？
「好了……你再哭下去，我等一下就要被人當作耍流氓帶著警察局喝茶了。」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
「哥哥，對不起…」
聽到我的話後，吳小媛哭得更凶了。我有點無奈，只能輕輕拍著她的背，讓她哽咽著的狀態好受些。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幾分鐘，吳小媛的情緒才慢慢平靜下來。
「夕夕，你現在很討厭我吧…」吳小媛抹了一把臉，內疚地看了夕夕一眼。
雖然說吳小媛做了這些事情，夕夕可能很生氣，但是要說討厭，那肯定算不上的。畢竟剛剛夕夕還打算承認自己是幕後黑手，幫吳小媛頂罪的。
「嗯，討厭哦。」夕夕點點頭。
吳小媛低著頭吸了吸鼻子，不敢說話。
「我討厭的是你這樣擅自行動。明明和我們一起好好聊聊就行了呀。從以前開始就這麼魯莽，沒有我這個副社長，我看你這個社長一天都做不下去……」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夕夕雖然一臉嚴肅，但語氣已經沒多少責怪了。
「嗚嗚嗚，夕夕！」夕夕話還沒說完，吳小媛一下子站了起來，越過椅子，撲在了夕夕的懷裡。
著實把夕夕嚇了一下。但隨後便無奈笑了笑，任她抱著了。
要不是我的心澄如如明鏡，我都要以為百合之花要盛開了。
「好了，該停下了。你現在要道歉的人是絵里子還有……哥哥。」被抱著許久後，夕夕看了我一眼然後又馬上移開視線，開口向吳小媛說道。
這個之前罵我跟蹤狂的女生，現在居然喊我哥哥……
吳小媛放開夕夕，用衣服擦了一下臉，眼睛哭得有點紅腫，看上去有點滑稽。
「哥哥對不起，讓你廢了這麼多心思。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明天就跟絵里子好好道歉。」吳小媛語氣鄭重。
「要是哥哥心裡的怒氣平復不了的話……我什麼事情都願意做……」
畏首畏尾地說完，臉色還稍稍害羞起來……
喂喂喂，難道我看上去就像這麼鬼畜的人嗎？！旁邊的夕夕已經緊緊盯著我，一副看我點頭就撲上來跟我同歸於盡的樣子啊！
「明天好好跟絵里子道個歉吧，能不能被原諒，就看絵里子怎麼說。」我笑了下，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還有……不跳舞這件事我也會和絵里子好好聊聊的。」
一切都解決了啊………妹妹沒有被人欺負，真是太好了。
夕陽退場。天色還沒全暗，但街燈已經亮起。大街上的霓虹招牌燈還不算很晃眼。
初中女生婉拒了我送她們回家的想法。
兩人在之後又一通道歉之後，我表明不再生氣，交換了一下「巨信」號後，兩人一步三回頭地走上了回家的路。
吳小媛的初衷是好的，看得出來也是真心喜歡絵里子，也沒必要去為難一個女孩子。
劇情落幕。我整個人脫力般靠在椅子上。
今天的事情很多，疲憊湧上心頭。
我嘆了口氣，掏出手機，找到妹妹的電話，撥了過去。
「喂，絵里子。」
「哥哥。」
電話接通，妹妹如蒸汽一樣輕的聲音響起。除此之外，背景還夾雜著一些吵鬧的聲音。
「在哪呢？」
「在菜市場門口。哥哥回家了嗎？」
「還沒。」
「哥哥快回家吧，我買完菜就回來了。」
「我也過來吧，你在那裡等我。」
「嗯。」
掛掉電話，站起身，活動一下筋骨。
菜市場離這裡不遠，腳下加快一點的話，不用十五分鐘就能到。
負責著附近居民一日三餐的菜市場並不算很大，因此一到尖峰時間，人流就格外密集。
腳並立，雙手拎著冒出兩根蔥的塑膠袋，身穿杏之花初中制服的的女孩稍稍低著頭靜靜地站在市場入口處，時不時抬起頭看看附近，隨即又收回視線低著頭。
市場的地面很髒，單薄的少女站著一動不動的樣子，充滿了聖潔感。
人很多，但我一眼就能看到。是我妹妹。
「不會是芹菜吧？」我走向絵里子，把她手裡的袋子拿了過來，裝出難過的語氣。
絵里子被我嚇了一跳，輕吸一口氣，發現是我後，恢復平靜，眼睛裡帶著些許嗔怪，「芹菜嗎……可以考慮一下呢。」
「對不起，妹妹大人。」
在芹菜的黑惡勢力下，我閃電般向妹妹道歉。
絵里子沒有說話，看著我，仿佛被我逗笑，嘴角彎起一絲甜甜的弧度，然後用拙劣的演技表演著生氣的樣子，頭微微扭開，「……罰哥哥拿菜。」
「遵命。」我握了握手中的塑膠袋，輕笑了下。罰哥哥拿菜什麼的……真是充滿了絵里子風格的處罰方式啊。
微笑著的妹妹緩緩轉身，向市場內走去。我跟了上去，跟著妹妹的步伐速度，走在了妹妹身邊。
一起去菜市場買菜是涌井家兄妹的日常。
濕漉漉，髒兮兮是所有菜市場的共同特點。
青菜與肉類的混合氣味，鬧哄哄的討價還價，作為家庭主婦們的戰場，妹妹的身影出現在這裡，總有些不太合適。
我以前向妹妹提議過，讓她把今天要買的菜告訴我，我做好備忘錄，讓我來買就行了。
但是妹妹想都不想就拒絕了我。
「哥哥不會買。」妹妹就用這樣的話回絕了我，還小聲碎碎念地說一些類似「。…妹妹存在必要的證明…」這樣的話。
雖然聽不太懂，但是妹妹對所有東西都很認真的樣子，我已經習慣了十幾年了。
「小絵里子，今天的菜心很新鮮啊。」
「來我這邊買，免費送你半斤。」
「來來來，我全免費送！絵里子，回頭跟我兒子喝杯茶唄……」
「人家絵里子這麼漂亮能看上你家那智障兒子？」
「呸，你才智障兒子。」
一路走過去，絵里子就像哪裡來的明星一樣，旁邊賣青菜的阿姨一直招呼著。對於她們的調侃，絵里子都是微笑一下，搖搖頭或者點點頭。
「小兩口又來啦？」不遠處，賣魚的阿姨也開口調侃我們兩個。
有時候也會有這樣的玩笑，比如小兩口啊，新婚夫妻什麼的。
熟悉一點的都知道，我和絵里子是兄妹，但是玩心重一點的阿姨為了看絵里子臉紅的樣子，總會這樣調戲。
絵里子臉皮薄。果不其然，妹妹聽到這句話後臉色稍稍有些紅了。
我愚蠢的妹妹啊，就是因為你這樣的反應，她們才會捉弄你的啊。
聽到這位阿姨的調侃，絵里子的腳步停了下來，臉紅紅低著頭，慢慢轉了個身，慢慢向這個阿姨的攤位走去。
然後整理一下制服裙子，蹲下，像貓一樣認真地看著在水池裡游來游去的魚。
臉依舊紅紅的。
「哥哥……我們今晚吃魚嗎？」
我不太懂魚，但是絵里子被這樣子調侃後還依然去這個阿姨的攤位買魚，可能這裡的魚真的很好吃吧。
「你決定吧。」妹妹做的菜都很好吃，所以全部由她決定就行了。
「那就這條吧。」絵里子點點頭，指著池裡的一條魚，對賣魚阿姨說道。
「嗯…真是好眼光。恩愛小夫妻，吃魚好啊，能補充蛋白質。哈哈哈。」賣魚阿姨熟練地捉起絵里子選中的那條魚放在砧板上，看著絵里子，大聲調笑道。
喂喂，對初中女生開這樣的玩笑真的沒問題嗎？！！
因為阿姨更加肆無忌憚的調戲，絵里子的臉唰地一下變得通紅，本來蹲著的姿勢，現在快要縮成一團了。
由於這位阿姨的玩笑太過奔放，付完錢後，我們兩兄妹幾乎是夾著尾巴一般，狼狽地逃著離開的。
「要，要不我們下次換個攤位買吧……」我提著裝著魚的袋子，心有餘悸地向絵里子說道。
之前那個袋子裡裝的是絵里子買的其它菜，加上剛剛買的這條魚，已經夠了兩個人今天晚上和明天中午的食材。
出了市場，往家的方向走。
絵里子紅通通的臉還沒有冷卻下來，一邊走一邊捏著小手，聽到我說話也沒有看我，只是看著腳下的路，「沒事的，她家的魚很好……」
我看了看袋子裡的魚，心情有點微妙。
「哥哥是在意我們被誤會成情侶嗎？那下次我們就換一家買吧。」見我沒有說話，絵里子臉色紅潮褪去，有點緊張地看著我。
看著絵里子緊張兮兮的樣子，我抿嘴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絵里子的頭。「你都不怕誤會，我怕什麼呀。」
我只是怕那個阿姨會帶壞我純潔無瑕的妹妹啊！可惡！
或許是因為我的話，又或許是想起了那個阿姨的玩笑。絵里子的臉再度變得紅紅的，移開視線，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緊張的神情煙消雲散。
路燈在天色的暗沉下逐漸顯得明亮，馬路對面的商場燈火通明。
海濱城市的行道樹多數是棕櫚科的，海風吹來，長型的葉子左右搖曳。
慢步走著，有時候絵里子的長髮隨著風吹一下，掃在我的手臂上。
一切都很好，時光慵懶得像只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