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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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太后聽見暗中護衛劉啟的侍衛報告了劉啟劉武兩兄弟的事情,震驚非常,氣氛非常。於是親自來到了他們的跟前。

  「你們不需要給哀家一個交代嗎?」竇太后看著地下跪著的兩個人。

  「母后,都是我的錯 ,不管皇兄的事情,母后要怪罪就怪罪我吧」

  「不,母后,這一切都是兒辰的錯,請您饒了武兒吧」

  「放肆」竇太后看著地下爭著認罪的兄弟倆氣憤非常「你們兩個誰也逃不了,竟然做出這種不知羞恥之事。你們……你們……」

  「母后,武兒和皇兄是真心相愛的」

  「住口,你好大的膽子」竇太后看著劉武怒道「武兒,你不要以為哀家寵你你就什麼都敢幹。我告訴你,你們兩個不可能」

  「母后」

  「母后」

  「我最後問你們一遍,你們知道錯了嗎?只要你們說以後你們可以不這樣了,母后就原諒你們。但是如果你們還執迷不誤。母后寧願打死你們我也不讓你們做出這種有辱皇家的事情來。」

  「母后,武兒不後悔」

  「母后,啟兒藝不悔」

  「你們,好,好。哀家…………來人啊,給我拿家法來。」

  「母后,這一切都是武兒的錯,請母后責罰武兒一人吧」

  「不,請母后責罰兒辰,饒了武兒吧」

  「你們不用爭,誰也跑不了。」竇太后知道武兒性子硬,於是吩咐道「來人,將梁王殿下杖責二十!」

  「母后」

  「皇兄不必擔心辰弟」劉武有看向竇太后「武兒願罰雙倍,請求母后饒了皇兄吧」

  「哼,管好你自己再說,雙倍哀家成全你,但是饒了你皇兄不可能。打四十」傳旨的太監出去,不多時便有太監拿著板子進來,因為是在屋子中用刑,又是責打梁王殿下,好歹還給他搬了條刑凳來,不至於拖翻在地就打。

  劉武看著他們屋子中央布置凳子,心臟慢慢地縮緊,我的啟也挨過這打吧,當時那麼怕疼的他是怎麼熬下來的呢?!

  等布置好了,便有兩個太監過來想要架起梁王,梁王嫌惡地抖了下肩,自己站起來向刑凳走去。

  劉武輕輕透了口氣,解開玉帶,遞到太監手中,又將頭上翼善冠摘了,便向凳子上俯身下去。

  想來這四十杖縱然打得皮開肉綻,應該不至於傷筋動骨。

  劉武心裡略安定了幾分,當太監撩起他朝服後襟,去解他中衣時,他雖是漲紅了臉,但這是朝中規矩,他不敢掙扎反抗。

  竇太后一直注視著劉武的神情,本來滿腔怒火,忽然間卻有些不願看見兒子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傷處,道:「去衣就不必了。」

  那太監忙鬆了手,劉武怔了怔,母后還是心疼自己的啊,忙道:「謝母后恩典。」留下這條褲子,總算是維持了他親王的尊嚴,雖然對於減輕疼痛沒什麼作用,劉武卻是真心誠意地感激了一下。

  劉公公吩咐一個太監:「去取碗水來。」那小太監匆匆出去,很快端了碗涼水進來,都澆在劉武臀腿處。

  這些太監早都有了經驗,受杖時若不去衣,便將褲子潑濕,濕布柔韌,不易被刑杖打破,否則几杖下去,褲子捶爛了,布屑陷入皮肉,創口很難癒合。

  劉武被那股冰涼刺激地稍稍一顫,他知道難挨的馬上就要到來,默默地抓住了刑凳的邊緣。

  兩個太監按住劉武的肩膀和雙足,竇太后等了片刻,見劉武仍是一言不發,靜靜伏著的姿勢里有無聲的對抗,哼了聲道:「打吧。」

  竇太后話音一落,劉武便聽見身後刑杖破風揚起的聲音,口中用力緊緊咬住牙關。

  「啪」得一下,板子打在被水潑濕的皮肉上,聲音格外清脆,劉武只覺剛才還冰冷的臀上,一片火燒樣的痛迅速擴散。

  他身子不由自主向上挺了一下,壓著他的太監連忙手上用力,又將他按了回去,耳邊聽著劉公公幹癟尖細的聲音數道:「一。」

  劉武被疼痛勾起了所有的心疼,想著他的啟是怎麼挨過了那些板子的呢!!

  第二杖下來,劉武清俊的眉心一緊,咽下衝到口邊的呻吟,他知道開始的幾下並不是最難忍受的,等杖痕交疊皮破血流之後,才是真正令人昏厥的疼痛。

  他雙手扣住凳子,繃緊身子來克制顫抖,儘量讓自己表現的平靜從容。

  今日的他不可以向以前一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他怕他的啟害怕,所以今日這一頓板子,是一場艱難的考驗。

  屋子內除了板子擊打皮肉的脆響,就是劉公公難聽的數數聲,受杖的梁王一直沒有叫痛,只在板子落下的間隙,能聽到一點他短暫急促的呼吸,侍立在左右的太監們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有人偷偷去瞟太后的臉色,太后舉目望著殿外,保養的很好的臉上的沒有一絲皺紋,亦看不出任何喜怒,似乎完全沒有在意兒子受刑的場景。

  劉公公 數到「十」,杖刑停了一下,按著他的兩個太監鬆開手,與剛才執杖的太監交換。

  這是正式廷杖的規矩,因為廷杖用的板子很沉重,若是一直由兩個人打,必然臂力不夠,所以每人打五下就換人。

  劉武趁著這個空當重重地喘息幾次,他額上的髮絲都被冷汗貼在眼睛上,分外難受,輕輕抬手抹了一把。

  刑杖再落下的時候,是打在早已腫脹的肌膚上,火燒火燎地刺激著心肺。

  劉武的身子抽搐起來,大顆的冷汗從他額頭墜下,手指因為用力過度,關節泛起了蒼白的顏色。

  他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克制自己出聲,只覺一口氣憋在胸膛里橫衝直撞,五臟六腑都似打了個顛倒。

  這次不過几杖下去,就有朵朵嫣紅在白色的中衣上暈染開來,疼痛一波波無情地持續著,劉武幾乎咬碎了牙關,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讓一聲呻吟從口中溢出。

  劉公公數到「二十」,看見那幾道血跡,心裡有些不安,劉武再怎麼堅強,也是個養尊處優的皇子,再打下去,就算沒有性命之憂,這份疼痛怕也吃不住,再說竇太后這麼疼惜梁王,萬一打壞了,受罪的不還是他們做奴才的啊。

  他向行刑太監打個眼色,暗示他們暫緩,回頭帶著求饒的眼神望向太后,畢竟太后一開始說的是只打二十,他盼著太后一時心軟就把後頭的杖數寬免了。

  竇太后自然明白劉公公的意思,他低頭看看,劉武的後背被汗浸透,正因為喘息而深深起伏,他臉上的水珠在青石磚地上滴落一攤。

  竇太后心中一動,沒有催促再打,沉默地等待了一刻。

  「知道錯了嗎?」

  「兒辰……沒有錯,兒辰只是……只是想和自己……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求……求母后成全」

  而一邊跪著的漢景帝早已淚流滿面,他知道武的性格,他知道武想要母后心疼從而來成全他們。

  「接著打,狠狠打」

  板子砸在已經破皮流血的肌膚上,劉武疼得差點驚叫出來,剛才那稍長一點的停頓,讓他心裡有隱約的希望,以為母后心疼了會赦免了剩下的二十杖。

  可是等來的只是更加劇烈的疼痛,他在疼得幾乎昏厥的意識里,他還對竇太后抱有幻想。

  這四十杖是對他的懲罰,懲罰他和漢景帝的不倫之戀,可是他還是賭,賭母后的不忍心。

  劉武努力控制著身體,不讓自己失態,他現在最怕的,不是一下下打落的板子,而是自己隨時都可能慘叫出聲。

  他試圖分散注意力,強迫自己去聽劉公公數數的聲音,強迫自己去想,該怎樣讓母后成全他們。

  可是最終他疼得心中一片亂黑,連抓著凳子的手都軟軟地滑了下去,只剩下最後一點力氣忍住胸中的痛呼,劉武咬著牙,無力地閉上眼。

  連竇太后也暗暗為自己兒子的堅韌吃驚,他見過很多久經沙場的赳赳武夫,打到不到二三十杖,就哭喊出來了,武兒雖然痛到痙攣喘息,到現在居然一聲也沒吭。

  有這樣一個兒子,本應是做母親的驕傲,可惜,自己從小到大這樣寵愛的人卻和自己的親生兒子做出了這樣不倫的事情,如果讓一些不法的人知道,這將是多大的災難啊,大漢朝該怎麼辦啊。

  漢景帝看見劉武這個樣子,再也忍不住了,撲到劉武身上「武兒,武兒」然後他有轉向竇太后「母后,求您饒了武兒吧,一切的過錯都是兒辰的錯。母后」

  竇太后沒有理會哭著求情的漢景帝,只是命人將他拉開。

  到第三次換手的時候,兩個行刑太監看看劉武血透重衣的下身,也真有些害怕了,何況頭兒也有暗示,不能傷了梁王的性命。

  當即對了下眼色,板子揮下去的時候照樣勁頭兒十足,快沾身時卻腕上猛然用力一頓,便卸去了大半力道。

  總算是四十杖打完的時候,劉武還沒有昏過去。

  他已有些迷濛的意識里聽見劉公公有些顫抖的聲音,向母后稟報四十杖已畢,母后似乎問了句什麼,他想要說什麼,但剛才憋得太久,現在除了喘息也發不出任何聲音,試圖說什麼可是最後連清醒和昏迷都分不清楚。

  過了片刻只覺得有冰冷的感覺貼上自己的額頭,他稍 稍清醒了一下,掙開眼睛,看見劉公公緊張的臉,原來是他拿冷毛巾在為自己拭汗。

  劉公公急切地問:「殿下,你怎麼樣?」

  劉武嘴裡乾渴難耐,胃裡卻陣陣往上泛酸水,又喘口氣才勉強擠出一個字:「水……」

  劉公公忙把一個杯子湊到他唇邊,劉武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撐起一點身子,如得甘霖般飲下。

  覺得那水入口有些鹹味,想來是怕他出汗太多虛脫,放了鹽。

  他喝完後稍稍有點精神,感到下身是超乎麻木的疼痛,也不敢再動,費力地抬眼搜尋下屋子內,啞著嗓子問:「母后和皇兄呢……」

  劉公公見他清醒了,鬆了口氣道:「太后走了,留下老奴照顧殿下,您稍等等,老奴讓人弄蚺蛇膽去了,您先喝一杯解了熱毒,老奴已經派人去請太醫。」

  劉武只覺得渾身酸軟,只想兩眼一閉睡過去,但他突然想起了劉啟,勉力伸手抓住劉公公的手臂道:「皇上呢……」

  劉公公也明白他的意思,這個王爺啊,怎麼仗著太后的喜愛什麼都敢幹啊,也不想想皇上是什麼人,唉!

  於是勸道:「殿下,您傷得不輕,還是趕緊把傷處料理一下,萬一血跡幹了,連衣服都難揭下。」

  劉武搖頭道:「不忙,快說,皇上呢?」就這麼聊聊的動作,都讓他眼前發黑陣陣眩暈,不得不閉上眼,又喘口氣,過了片刻才再度睜眼。

  令劉公公驚訝的是,那雙眼睛裡流動著的是幽然的冷意,那份平靜,絲毫不像一個被打的半身是血的人。

  劉公公聽他到此刻還想著這些事,也不由嘆息:「皇上被太后勒令在書房跪著反省,暫時不會有什麼事情的,殿下您還是趕緊治傷吧,治好了傷才能給皇上求情啊。」

  劉武望了他一眼,低聲道:「母后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劉公公渾身一顫,搖了搖頭。

  劉公公見他臉色越來越差,卻還是執著地追問這些事,勸道:「殿下,不管太后怎麼知道的,畢竟事情已經這樣了,老奴看您還是先治傷吧。」劉武也因為體力不知暈了過去。

  趕來的太醫一看梁王半身是血,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撩起劉武的下半身袍子,露出儘是血跡的中衣,不由大吃一驚,怎麼也想不到堂堂王爺也會傷成這樣。

  但事關皇家私密,他不敢問什麼,躬著身子上前先替劉武把了一把脈,見脈相雖然虛弱,卻沒什麼內傷,略安了神,對劉公公道:「公公勿驚,殿下心脈無事,只是體力不支,快煎一副參湯來。」劉公公忙叫人去置辦。

  太醫中再去看劉武下身,料來是受刑後耽擱的久了,傷處的血跡已經乾涸,與衣物沾在一起,他試著輕輕揭了一下,劉武雖在昏迷中都痛的呻吟出聲,劉公公便喝道:「輕些!」

  府中參湯隨叫隨到,很快拿了上來,太醫卻改了主意,不如索性趁著梁王昏迷中用藥化開血跡,揭下衣衫,省的他清醒時受不了那份痛楚。

  便將參湯放在一邊,碾碎了兩錠仔癀,伴著龍血竭、 三七和在熱水裡化開,去將凝結的血跡潤濕,才擦了幾下,劉武「呃……」得一聲,竟是生生疼醒了過來,只覺身下痛得要爆開一般,但他只叫了一聲,復又死死咬住嘴唇。

  劉公公不忍道:「殿下,疼了您就叫出來,這兒沒別人,您別憋壞了身子……」劉武渾身發顫,抓起枕頭一角咬入口中,仍是不肯吭聲。

  太醫其實自己手都抖,勉強穩定心神,專心料理傷口,好一會兒才將中衣揭離,劉武剛剛拭乾的額頭上又是道道冷汗滑落。

  劉公公和太醫一看露出的創口慘不忍睹,都不由一驚。

  太醫仔細一看,卻放了大半心,臀部雖然打的皮開肉綻腫爛不堪,大腿上只有兩道青色杖痕,忙道:「公公,只是皮肉受傷,沒有傷著筋骨的,好生調養半個月,便可復原。」輕輕為傷處敷了藥,又餵劉武慢慢喝了半碗參湯,便去寫清熱解毒的方子。

  劉武剛動了動嘴唇,身上痛的火燒火燎,心裡卻是一片空曠,他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他很想知道啟現在的狀況。

  外傷究竟是不輕,劉武當夜便發起燒來,滾燙的手心和額頭,陣陣出虛汗,劉公公守著他,一步也不敢離開。

  聽說了此事的竇太后也匆匆趕來照看劉武,劉武雖然昏昏沉沉,但不知為何,心裡始終有意識,好多好多的往事走馬燈樣流過,母妃溫暖的手,母后的疼惜和關愛,啟的一切一切……一天後終於退燒,劉武清醒了過來,不管結果怎樣,他總得清醒面對。

  正是早晨,他感覺到秋天清涼的空氣。

  母后握著他的手,神色驚喜,先念一聲佛:「阿彌陀佛,可算不熱了,武兒覺得怎樣?」

  劉武試著動了下腿,臀部依然是針挑刀剜樣疼,卻已不似初受刑時那般難以忍受。

  看看竇太后眼睛浮腫神色疲憊,便問:「兒辰不孝,讓母后擔心了。」

  竇太后拿來一杯水用小勺餵他:「一天一夜了,險些嚇死母后。」

  「母后,皇兄……?」

  「怎麼剛挨了板子還是沒有記性是不是?你先把病養好了,你們的帳我們一筆一筆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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