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顧惜遭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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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最近怎麼樣阿?」

  「回太后,聽說最近皇帝沒有去任何一位娘娘那裡去,都是自己呆在玄石殿,身邊只允許一個叫顧惜的侍衛照顧」

  「什麼?怎麼現在才來報?哼,走,現在我們去宣示殿」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竇太后 迅速趕來沒有讓任何人通報,直接進入了內殿,正看見自己心愛的兒子躺在了侍衛顧惜的懷裡,頓時氣憤非常。

  劉武和漢景帝聽見一聲怒喝,再看竇太后就氣沖沖的站在他們眼前。「母后」

  「臣參見太后」

  「來人啊,給我將這個小人拉出去斬了」

  「慢著,母后,如果您殺了他,兒子絕不獨活」漢景帝看著眼前的形式,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保住武兒。

  「你?你……」竇太后看著一臉不屈的兒子,心裡一堵,語氣放下「我可以不殺了他,但是你今後一切都得聽我的。我不讓你們相見你們就不可以相見,否則我立馬殺了他」

  「好」漢景帝 聽見竇太后鬆口了,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來人啊,給我講這個亂臣拉出去重打100杖」

  「母后」

  「皇帝還想說什麼?是立刻殺了他,還是杖責?」

  還沒有等皇帝說什麼,劉武直接說「臣謝太后不殺之恩」

  竇太后「哼」了 一聲「拉下去」。

  兩個侍衛把劉武壓了下去,漢景帝看著心裡疼惜萬分,卻只能用一種保護的、 擔心的目光望著他,那目光似是說,為了我你要堅持住。

  劉武點點頭被壓了出去。

  漢景帝看著幾個侍衛將劉武按倒在刑凳上。

  再看看執杖的人竟然是宮中的好手汪偉和謝寶,只見他倆各執一根粗大刑杖進來,那便是令滿朝文武聞之變色的廷杖了。

  廷杖規格等同訊杖,大頭徑四分五厘,小頭徑三分五厘,長三尺五寸,以質地堅重的紫荊木刨毛打漆而成。

  這種木頭產於滇粵,每年光是為製作刑杖,就要運送數以千計的紫荊木進京。

  按正經「殿前杖責」的規矩,本是每打五杖一換手,以防行刑人累了打得輕。

  劉武 被按在凳上,侍衛便解開他背後綁縛,一人一邊死死壓住他手臂肩膀,後邊又有人壓住他足踝,便有人去解他中衣。

  劉武雖是早做好心理準備,此時也禁不住顫抖起來,且不論為梁王時的清高尊貴,就是母后知道他和皇兄的事時,也還給他留著一分尊嚴,打他時還顧及他的自尊和面子。

  自從出生,他還從沒有這樣狼狽和羞恥過。

  劉武被按倒在刑凳上時只有中衣,身上連件長衫都沒有。那侍衛將他上衣折了折,又拉下他單褲,劉武腰間到大腿一段白皙肌膚便在外。

  現在已是入夏時分,可劉武還是覺得下身一片冰冷,似乎連血都不流了,耳中嗡嗡亂鳴,也不知是有人在小聲說話,還是自己腦中混亂。

  他緊緊閉著眼睛,將臉貼在刑凳上,以為自己無所畏懼,還是沒有膽量去承受那些戲謔的、 或是幸災樂禍的目光。

  其實殿外不少人都是他舊交,還受過他恩惠,這時候心下只覺得慚愧,都低著頭不忍看。

  有誰會想到當初風光無限的梁王會淪落到如此狼狽屈辱的境地,都有說不出的悵惘。

  謝寶和汪偉分立兩側,將刑杖虛搭在劉武的肌膚上,劉武一覺臀上有物觸及,更是羞憤地連氣也上不了。

  還好沒等多久,那兩根杖子又抬了起來,緊接著謝寶這邊便揮杖打下。

  那刑杖雖然粗大沉重,但他揮杖的動作卻甚是揮灑靈巧,似乎也沒聽見什麼駭人風聲,只接觸皮肉時「啪」得響了一下。

  聲音並不清脆響亮,看上去也沒用多大力道,伏在凳上的劉武卻覺得臀峰上一道劇痛爆開,饒是他早咬緊了牙關,還是痛得悶哼一聲。

  這一杖的痛楚遠遠超乎他想像,他肩膀被壓得死死的,只有脖子猛得向上一抬,心裡已然明白,今日行刑的人使了暗勁。

  他以前聽宮人們說過,侍衛的人練行杖手藝,是扎兩個草人,一個裡頭填上磚塊,一個裡頭填上草紙,再給草人穿上衣服。

  打那個填磚的,要看上去輕舉輕落,可是打完了,裡頭的磚都碎成了渣;打填紙的,看去下手極狠,嘭啪做響,紙卻不能打破。

  這兩種本事都練合格了,才能正式入選刑杖侍衛。

  所以打得血淋淋的,未必就是毒火攻心地痛,看著唬人罷了;真要是皮里肉外的一頓下去,看著還道是掌板子的心腸軟,其實挨打的早是痛得欲死不能了。

  耳旁聽一個太監悠悠數了聲一,等那拖長的尾音散了,汪偉那邊又是一杖下來,劉武聽得他揮杖之聲,連氣也不敢出,只盼能熬過這一下,刑杖沾身時簡直心被刀挑一般,那痛竟是在刑杖離身後方從肉裡頭激辣辣衝出來。

  劉武劇烈掙扎一下,他這次雖強忍著沒有出聲,冷汗已布滿額頭。

  劉武終於知道,他今日要面對的不僅僅是屈辱,這樣撕心裂肺的痛,他沒有把握能咬牙忍耐到底,若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呻吟出聲,那真是徹底丟盡顏面了。

  又是一杖下來,這次他沒來得及咬牙,劇痛之下便「呃……」

  得痛呼出聲,卻是極短暫的半個音節,劉武又死死咬住了嘴唇,嘴裡便有了腥鹹的味道。

  劉武拼著全身力氣忍耐了很久,耳旁聽到的數目才不過八下。

  劉武兩條手臂都被執著,不像以前還能抓著凳子,眾人只見他兩隻手握拳再放開,就那樣反覆,一時慘白的手指伸得筆直,一時又緊緊攥住顫抖。

  劉武滿臉的冷汗順著下顎滴落下來,他已分辨不出,這赤身露體的羞恥,和這直入心扉的劇痛比起來,究竟哪個更難以忍受了。

  劉武死命咬著牙不吭聲,胸口又壓著凳子,一時便覺得胸腔悶得喘不上氣。

  胃裡陣陣往上泛酸水,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噁心的,只想嘔吐。

  可是心中還是默念『啟,我會堅持住的』。

  一念及此,眼眶便不由濕潤,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楚,下意識地想要抬手抹一把,卻換來更有力的轄制。

  一聲聲悠悠報來的數字,反而是無限邈遠的樣子,劉武慢慢垂下頭去。

  數到三十五,倒是汪偉先發現劉武停了掙扎,忙放下板子。

  再看他臀上,杖痕交錯,紅腫一片,卻是沒有打破一點油皮,汪偉忙向太后稟報導:「啟稟太后,顧惜暈過去了」。

  漢景帝氣往上沖,一抬手便往謝寶臉上抽去,四目相對中謝寶眼中掠過一絲驚慌,不知為何沒有躲閃,竟讓漢景帝「啪」得一下打了個正著。

  竇太后不理會漢景帝,只顧和謝寶道:「潑醒了再打,100杖打完再說」謝寶忙道:「遵旨。」轉身出去,起身又拿起板子,那邊汪偉看著謝寶的杖子抬起來,瞅好了位置,一杖下去恰好落在謝寶剛才下杖之處。

  漢景帝大哭道「母后非要逼死兒臣嗎?」

  「嘭 混帳」竇太后一聽漢景帝這麼說,一拍桌子氣的站了起來「你乾的齷齪的事,還敢這麼說當真以為哀家不敢動你了?今天你救不了他,如果你拿死相逼,哀家保證它會死的很慘」。

  漢景帝一聽心如死灰「那請母后饒了他,打我吧」

  「你以為你跑得了嗎?你現在這樣是我的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你你才會到達這個地步」竇太后看著漢景帝,然後吩咐道「劉公公去宣王皇后到長樂宮,你派人看著顧惜,杖刑完了之後派人將他送到長樂宮。啟兒現在和我去長樂宮。」

  也真虧了這兩個人手段上乘,一杖疊著一杖,只打一個地方,那杖痕整整齊齊,沒有絲毫偏差。

  劉武剛挨三四下還沒覺出來,到後來那疼痛翻著倍往上加,竟是要一寸一寸從肌膚痛到骨頭裡去。

  劉武艱難的喘息著,他幾乎帶著乞求的心情希望下一杖能換一個地方,可是那一團疼痛似乎凝聚起來,隨著一杖杖反覆地笞打,往他的身體深處鑽。

  耳旁的數字慢悠悠地往上加:「三十九——四十——四十一——四十二——」過程漫長地令人絕望,汪偉和謝寶似乎立意要將他打出聲來,也不顧那一道寬寬的杖痕比別處肌膚早腫起一指來高,依舊惡毒地只打在一個地方。

  痛,劉武被這地獄般的痛折磨得幾乎崩潰,他一開始還盡力克制自己不要流淚以示軟弱,不要弄出丟人的聲音,不要顫抖惹人恥笑。

  可是,他已經管不住自己,他聽見自己牙縫裡擠出細微的悲鳴,更像是從骨髓里鑽出來。

  他本能地奮力掙扎,想要逃開這可怕的凳子,身邊的侍衛一看,怕他從刑凳上滾落,立刻又補上來兩人,一人按住他脊背,一人壓住他膝彎了本來就痛得沒多少力氣了,被這樣一壓,再也動彈不得,只剩下身後那可怕的刑杖,隨著一聲聲數字落下。

  這樣打了近十杖,那反覆落杖的地方除了瘀腫外,已迅速由紅轉青,再由青轉成了紫黑,滲出細密的小血點。

  劉武渾身被汗水濕透,衣服都貼在了肌膚上,臉上的汗起初斑斑點點落在刑凳上,後來就積了一灘,從凳子上滴落下去。

  劉武沒有注意到竇太后和漢景帝走出來時,漢景帝那副想要替他刑杖的痛惜,若非竇太后一直死死的拉著漢景帝走,漢景帝真想替他擋下那厚重的板子。

  疼痛包裹了他的意識,他只怨恨自己為什麼還不暈過去,痛,就是痛,劉武咬牙咬得太陽穴突突亂跳,他曾以為自己很堅強,到此處才知道,他的堅強,不過是比旁人多了一點可以堅守的信念。

  可是自從被剝下中衣起,他的信念已經完全混亂,在這條凳子上,他仿佛就只以生理存在。

  幾度自暴自棄地想,反正已經丟盡顏面,若是叫出來可以不這麼難熬的話,他又何必忍住不叫。

  可是要放下一直堅持的尊嚴,卻又不是那麼容易。

  如是打了四十五,那道杖痕爆起一寸來高,皮膚表面已經透明,可以看見裡邊肌肉盡成深紫色。

  一句報數聲忽然飄進他耳朵,他不聽則已,一聽心底泛起深深寒意,一百杖才打了不到一半他就已經痛得快要瘋掉,他不知道到最後自己會失態成何種模樣。

  想到這裡劉武恐懼地雙手雙腿都哆嗦起來,他怕,他是真的怕了,這恐懼像帶刺的藤蔓慢慢攀附上他的靈魂。

  汪偉再一杖落下,劉武只覺那痛快要將他的身體撕開,恐懼和痛楚總要有個發泄處,他全身大汗淋漓幾近虛脫,連咬牙的力量都沒有了,喉嚨里便無可奈何地發出「啊」一聲痛呼,卻因為極度的壓抑,聽去悶悶的,幾乎像是嗚咽。

  叫出那一聲,劉武知道自己的最後一絲尊嚴也終於失去了,他怨恨自己的軟弱。

  汪偉和謝寶終於換了個地方,落杖之處向下移了幾分,卻是一半壓著舊傷,一半帶著新傷,依舊一杖疊一杖地打。

  劉武剛才叫出了第一聲,雖然不能減輕疼痛,胸口卻不是那樣憋悶,他再無力堅持,再打兩三杖,又是「啊」一聲哀呼。

  他的眼淚不可遏止地流下來,幾乎就想大喊,別打了,母后我是武兒,我受不了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鄙夷過自己,僅僅是幾下廷杖,就把他將近三十年堆積起來的高貴摧毀地一絲不剩。

  臀峰上那道杖痕靠下的一半,經過近二十下的笞打,也終於到了承受力道的極限,幾縷血水滲出來。

  劉武只覺刑杖是深深打進血肉,痛得眼前發黑,心臟幾乎要炸開,長聲慘叫:「啊!」。

  接著又暈了過去。

  冷水淋在臉上,劉武勉強睜開了眼睛,笞打雖然暫時停止,可下身的疼痛並沒有絲毫的減輕,一片片一陣陣都如燒紅的刀子在肉里亂刺。

  劉武的意識還模糊地沉浸在這痛苦的暈眩中,微弱地呻吟起來。

  謝寶看看他臀上,雖是沒有破皮,但一道道的腫痕經過這片刻的時間,都已瘀結成了黑紫,知道他皮下肌肉已被打爛一層。

  這個時候若不將他皮膚表面打破,將淤積的毒血放出,縱然用了藥,怕是也要受極重的內傷,如果他有什麼事情,皇上還不殺了他全家。

  反正一百杖不是小數目,也已經打了六十來杖,後邊就是打破了他也無可厚非。

  便照著傷勢最重處重重擊落一杖,只聽「啪」一聲輕響,那腫痕破裂開來,竟是血花四濺!

  劉武的頭猛得向上一抬,喉嚨里悶悶地低呼一聲,他一連暈去兩次,出汗出的人都虛脫了,軟軟地趴在刑凳上,已沒有任何力氣再掙扎忍耐。

  不過五六下過去,臀上的肌膚已全部綻開,流出的血液里溶著黃水,板子直接打在沒有皮膚保護的肌肉上。

  劉武慘叫幾聲後,只覺眼前的一切事物都逐漸模糊起來,他心裡卻是一陣輕鬆,知道自己就快要暈去,暈去了,就可以不必再這樣疼痛,暈去了,就可以不用這麼難過了。

  汪偉等人都是掌刑的高手,卻不待怡鋃完全失去意識,忙又潑水餵藥地折騰一翻,劉武再此感受到身後的劇痛時,已禁不住絕望,啞著嗓子問:「還……還有多少?」

  謝寶道:「只剩二十三杖了。」

  劉武連聽到這個數字都哆嗦了一下,二十三杖,他覺得自己的體力和精神都到了極限,他連三杖都不敢挨了。

  謝寶看他這樣,怕他一時忍受不住咬了舌頭。

  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了,好多的人因為忍受不住這種痛,都咬舌自盡了,那時自己恐怕也得遭殃了,於是他命人拿來了錦帕堵住了他的嘴。

  然後和汪偉再度站起拿起刑杖。

  經過剛才那一番捶楚,劉武臀上已是皮翻肉卷膿血流離,即使不用什麼力道,光是廷杖本身十幾斤的重量落下去,痛楚已足以叫人瘋狂。

  行刑完畢劉公公命人將劉武帶到了長樂宮的一間房子中命太醫給他治傷。

  太醫是早就得了旨意守候在這裡的,只看了一眼劉武傷處,就幾乎不忍再看,強自定了定心神,拿起劉武的兩隻手都把了把,左關伏,右寸緊,暈厥的原因除去劇痛,更兼痰熱涌於胸,想是剛才受杖時強忍,胸口悶住了。

  便指揮幾個內侍:「你們手上加力,務必按住他。」不清洗傷處,無法上藥。

  太醫將一條一直浸在藥酒中的巾帕取出,卻只絞到了五分干,又遲疑了一下,才緩緩將那巾帕覆在了劉武血肉模糊的傷處,就在巾帕著肉的那一瞬,劉武便痛醒了過來,還未明白何事,便覺一陣劇痛不知從身體的何處傳了過來,就就像玄冰與烈火交替著在他的身體上肆虐,如同萬隻鋼針在同時刺入了皮肉中,萬隻螞蟻正鑽入他的骨髓不斷啃噬。

  渾身的骨骼被寸寸折斷也不過如此,零刀剜肉也不過如此。

  這痛不同於方才杖擊帶來的痛楚,它是如此的鮮明猛烈,來勢洶洶,無可抵禦,無可忍耐。

  在它的面前,所有的一切,身份,尊嚴,包括生命在內,都是如此的可笑而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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