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麥田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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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太陽最後的餘暉給這座安寧的村莊鍍上一層金色。一個男子撐起竹竿,把點燃的燈籠掛在了牌匾兩邊。

  「小二,酒!」

  門內傳來了喧雜的吆喝聲。

  「來嘍~ 」這個男子用脖子上掛著的粗布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滴,也用吆喝回應著。

  他正要進門,突然看見遠處走來一個矮小丑陋的男子,身著錦袍,腰間掛著一個好看的碧玉葫蘆……小二按理來說是見多識廣了,走南闖北的客人這麼多,什麼樣的葫蘆沒見過。

  這碧玉葫蘆從外觀上明明平平無奇,甚至連花紋都沒有,就是個普通葫蘆,可他心裡卻認為這葫蘆美的出奇……奇哉怪也。

  轉瞬間的思考沒有耽擱小二的業務能力,他下意識地吆喝了一聲:「打尖還是住店?您裡邊請嘞~ 」

  最後一聲「嘞」拉的聲音越長,越能吸引客人的注意,這是小二領悟出來的生財之道。

  那男人腳步一頓,轉身向客棧走來。這男子越近,小二把他的臉看的越仔細,那面龐也越發醜陋。

  「先打尖再住店。」男人說完後進到客棧內,找了大堂的一個桌子坐下。

  小二還在原地愣著,上班十幾年了,這是他第一次被一個人丑到嚇了一跳。許久之後他才回過神來,擦了擦頭上的汗,接著上班去了。

  那醜陋男子自然是王仇。

  他點了幾盤菜,喝了幾口葫蘆里的酒後,一邊吃著飯,一邊好奇地打量著店裡的一切,好似對他而言這鄉村小店裡的什麼都是新奇的。

  來來往往的客人都是莊稼把式,只有少數是別著劍的俠客。大堂內吵吵鬧鬧的,古代煙火氣的別樣韻味讓王仇這個現代人感到有趣。

  「主人,下次吃飯的時候能不能拿杯子斟酒,或者先漱漱口再喝。用你油膩膩地嘴巴喝酒,你可想過葫蘆的感受麼?」

  秋少白的聲音在王仇心裡響起。他苦澀地笑了笑,用袖口擦了擦嘴巴。恐怕他是世界上第一個被自己的葫蘆罵的人吧。

  他拍了一下葫蘆,柔軟的臀部觸感反饋到手上,讓他小小的報復了一下。

  常人看過去就只是王仇隨意地拍打著自己的葫蘆,誰又能猜到他拍打著的是酒劍仙誘人的臀肉呢?

  小二招呼著其他客人,行走間卻儘量往這醜陋男子的身邊靠。

  這男子雖然面目醜陋,但身著富貴,兜里肯定有錢;再加上他明明還要住店,卻在大堂吃飯,肯定是有事要打探。

  小二在他旁邊湊著,說不準就能得點賞錢。

  「客人,看您不像是本地的吧。」小二試探性地問道。

  王仇看了眼小二,詫異地反問:「你怎麼知道的。」

  「我們這村子裡都是鄉親父老,就您一個生面孔,自然能認得出來。」

  聽罷,王仇飲了一口酒:「這店裡來來往往這麼多俠客,都是你們村子裡養的?莫不是在誆我。」

  「並非如此……這些俠客都是慕名而來,最後在此處定居悟道的……」話沒說完,小二就閉口不言了。

  他給自己倒了一碗茶,一飲而盡,賊眉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王仇輕笑了一聲,一錠銀子扔到小二懷裡。

  小二驚喜地用牙咬了一下,然後美滋滋地揣進了內襟:「我們這村子西邊有個巨大的山洞,深不見底,據說能通地府,四周有女鬼遊蕩,故而百餘年前這裡還叫西洞村。那時候村子雖不如現在那麼富裕,但好歹日子也能過的下去。結果倭寇來襲,把村子燒了個乾淨,村民跑的跑逃的逃……」

  「哦?看這張家村如今的模樣,可不像是遭過難的啊?」

  「可不是麼。之後我們村出了個天才艷艷的仙人,還經常回村幫助我們,逃亡外面的村民這才回來,一起把村子重建了。一來二去,認親的、想蹭仙緣的、做生意的,都來啦。我們村子這才富裕起來……你瞅瞅,別的村子連養活自己都做不到,哪能像我們掌柜的這般有餘力開客棧啊!」

  就在這時,王仇感覺葫蘆震了一下,於是在心裡問她怎麼了。

  「西洞村……是我撿到鼎兒的地方……」

  張家村……張鼎?

  「然後為了紀念那個仙人,你們就把村子改叫張家村了?」王仇問道。

  小二嘿嘿一笑:「誒呦,貴客真是神算!我可沒說那仙人姓張,您是怎麼猜到的?莫不是也是來尋仙緣的?」

  王仇陷入了沉思。

  他本想先拜入那什麼青洛劍宗,找機會從秋少白徒兒哪偷走枯木逢春。

  他這一路上恰好路過張家村,想到了那個笑容很甜美的女孩,便來問問有沒有人還記得她的名字。

  張鼎……張家村……沒想到機緣巧合下自己來到了她那徒兒的老家。

  小二見王仇不說話,臉上的神情越發諂媚:「貴客您還想問什麼儘管問,小人我知無不言!」

  「我是來尋人的……」王仇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總不能直接問你們村有沒有丟過一個穿著藍色衣服胸還很大的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吧?

  我又不是色狼……

  「你們張家村有沒有丟過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

  「嗨,瞧您說的,這村子裡哪能沒丟過啊,年年都得丟十幾個哩!要麼是被熊瞎子綁走了,要麼是賠錢玩意被父母丟了……」

  修仙者雖然是女多男少、女尊男卑,但靠著力氣吃飯的凡間卻還是如古代那般封建。不能幹活的子嗣,無論男女,都是「賠錢貨」罷了。

  「一個藍色衣服的,長的很潤,胸很大……」

  「哦,您說的是張小田啊。嘿,您是不知道,兩年前她全家都被人給屠了,還把牆上都塗滿了血,兇手至今都沒抓到,那女娃子也不知道逃哪去了,可別被賊人給囚了去……不過您說的還真沒錯,那小妮子的胸可真是大嘿,全村的男人到現在都還記得呢……」

  張小田……王仇抿了一口酒,感覺嘴裡有些苦澀。

  沒有神魂的靈器不能像秋少白一樣化作肉傀,無法與人交流,就只能是一片冰冷的靈田,用她最後的生命滋潤這一方土地。

  只剩一縷的殘魂被無情地鎖在靈田中,害得她永世不得輪迴。

  雖然王仇心裡還有點良知,知道把人煉作靈器是邪門歪道,但要讓他放棄,那不可能。自己活著最重要,其他人的死活與我何干?

  見客人心情不好,小二趕忙討好道:「貴客,您可要將您這酒葫蘆加滿?我跟您講啊,我們這店裡的酒啊……」

  「不用……」

  王仇本想直接拒絕,結果秋少白又給他傳音道:「用。今天我想喝菊花白。」

  昨天是竹葉青,今天是菊花白,這酒葫蘆可真難伺候。

  王仇的眼睛咕嚕一轉:「拿一壺菊花白,再拿一個空酒罈來。」

  「好嘞……啊?空的?」聽到王仇的話,小二愣了一下,但還是照做。

  「你拿空酒罈做甚?」秋少白也好奇地問他。

  王仇嘿嘿一笑,也不答話,把瘦短的手指往酒葫蘆底部的圓心處戳了戳,那觸感仿佛手指鑽進了一處溫暖的巢穴,指尖還能勾到層層的腸肉。

  「你想喝菊花白,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先嘗嘗酒劍仙白嫩的菊花吧。」

  秋少白修行了七百年,也辟穀了七百年。王仇的手指只是在酒葫蘆底部扣弄了幾下,一層粘稠的酒水就打在他的手心處。

  秋少白化作的酒葫蘆可真是神奇,每個部位的酒液都散發著不同的香氣,甚至還會因為她不同的心情而產生不同的芬芳。

  她在葫蘆里發出陣陣悶浪的呻吟聲,但這就不是王仇所能聽到的了。

  「你看這人,居然對著自己的葫蘆發情。」旁邊桌位的二人看到王仇在自己葫蘆上扣扣弄弄,還一臉陶醉地嘬著手指,互相小聲嘲笑著。

  王仇撇了一眼,只看見了兩個齙牙村婦,頓時沒了興致,繼續飲酒去了。

  都言王仇痴,誰解其中味?王仇咋吧了咋吧舌頭,今日的是海棠花的草木味。

  此時小二也回來了,他雙手捧著一個小酒罈過來,約莫50升,裡面裝著一小壺菊花白。

  王仇哈哈一笑,先把菊花白倒入葫蘆里,把秋少白餵飽了,然後再把葫蘆里的酒液緩緩倒入酒缸中。

  菊花白是發給她的工資,吐出來酒液是她的工作。曾經叱吒江湖的酒劍仙變成了吃草產奶的奶牛,真是可悲啊!

  小二本來還不屑一顧,但逐漸瞪大了眼睛。

  那葫蘆看上去沒多大,剛剛只是一小壺菊花白倒進去,流出的酒水卻源源不絕,這酒缸不多時便滿了。

  小二湊過去一看,酒體透亮,清香撲鼻,卻並不是他家的菊花白。打雜半生,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等好酒。

  「這這這……」

  小二想嘗一口,卻被王仇攔下來。王仇並不想讓別的男人喝到秋少白的酒液,因為這是yy小說吧的毒點。

  店裡其他的客人也圍了上來,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讓他們沒想到的事還在後面呢。只見王仇一根手指就將裝滿酒液的酒缸舉起,隨意往地上一倒,酒液就憑空飛回了葫蘆里,一滴也沒落在地上。

  「好!」

  圍觀的客人拍手紛紛叫好,還以為王仇是個耍雜技的呢。王仇則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平靜地喝了一口葫蘆中的酒水。

  人前顯聖!總算讓我這個穿越者裝到了!

  王仇內心樂翻了。

  用手指舉起酒缸、讓酒液飛進葫蘆等等手法,其實都是秋少白暗中用劍氣幫忙。

  但靈器的功勞就是主人的功勞,王仇把這一切都歸到自己身上,享受起了裝逼的快樂。

  「小子,我看你這葫蘆不錯。」

  一張大手拍在王仇的肩頭,嚇得他打了個激靈。

  扭過頭去,竟是一個身高兩米虎背熊腰的大漢。

  小二不敢觸那人的霉頭,那男人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惡霸,沒人敢惹,於是找了個藉口溜了。

  「滾你媽的。」王仇冷漠地說。

  讓大漢沒想到的是,這個身材矮小的男人居然敢拒絕自己。

  他揉了揉手腕,一拳便往王仇的面門上錘了上去,誰知一隻小巧的手把他小山大的拳頭拿住了,隨後那小巧的手掌輕輕一捏,惡霸的拳頭便化作了一團血霧。

  「為禍鄉里,死不足惜。明天去衙門報導,否則仔細你的腦袋!」

  王仇順著聲音望去,看到了一個冷艷御姐。

  只見她一襲黑色勁裝裹體,面容冷峻,眉眼間透著一股凌厲之色。

  一頭烏黑長髮在腦後紮成高馬尾,額前幾縷青絲隨風輕揚。

  她的身形修長挺拔,胸脯高高聳立,被緊身的勁裝勾勒出圓潤飽滿的曲線。

  腳上一雙麒麟紋長靴包裹到膝蓋,雪白的絕對領域從開叉的下擺露出來,線條流暢,皮膚白皙光潔。

  王仇還在一臉死豬樣地望著這個高冷御姐呢,秋少白給他傳聲道:「這是我的徒兒……」

  王仇一口酒水噴了出來:「你說張鼎?」

  秋少白苦笑:「不是跟你說了麼,我又不是只有一個徒兒……她是蘇聽瑜。你自己小心點,別漏了馬腳。她和我境界相同,我不再和你傳音了,避免暴露。」

  「怎得在這裡遇見了她……」這一句話是秋少白的自言自語,並未傳到王仇耳中。

  蘇聽瑜,秋少白的首徒,青洛劍宗大師姐,合體期修士。

  張鼎一百二十年煉虛已經是天才中的天才了,蘇聽瑜更甚,一百五十歲就入了合體期。

  她性格冷淡,為人古板教條,但正義凜然,能識人辯事;善用武器是長槍,秋少白說她的槍甚至能穿破虛空,千里追魂……這些都是出密室之前,王仇向秋少白問清楚的。

  王仇的腦袋並不聰明,所以喜歡事先把自己能做好的準備都做好,至少可以打一個信息差,不至於在與人交往時落了下風。

  高猛的大漢退走後,蘇聽瑜順勢坐到了王仇對面:「拼個桌。」

  也沒管王仇答應與否,她就這麼坐了下來,還拿起王仇的碧玉葫蘆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點沒把王仇當外人。

  她輕輕抿了一口酒後,似乎在回味酒水的味道,隨後把酒吐在了地上,端著酒杯陷入了沉思。

  「蘇前輩……」話沒說完,王仇就暗道不好。

  果然,聽了這話的蘇聽瑜眼睛直勾勾地與他對視,銳利的眼神如同她的長槍一樣直插王仇的內心:「你初來乍到,怎知我姓蘇?」

  「蘇前輩是青洛劍宗大師姐,這是世人皆知的事……」

  王仇下意識地想去摸那碧玉葫蘆,卻發現碧玉葫蘆早就在蘇聽瑜手裡了。

  她一邊嗅著杯中酒香,一邊仔細端詳著手裡的酒葫蘆,有些漫不經心地說:「你是個凡人,卻知道青洛劍宗的蘇聽瑜;你丹田盡毀,筋脈卻絲毫無損;你手上有干農活留下的繭子,長期營養不良,卻身穿錦袍、錢包里裝著金錠和最上品的靈石。最重要的是……你的酒壺上有秋少白的味道……」

  她已經動用上了幾分真氣,雖然已經有所克制,但修真者的威壓還是讓王仇冷汗直冒,張著嘴巴說不出話。

  蘇聽瑜住在張家村有兩個任務,其中一個就是找尋秋少白。

  她的師父在前些日子的圍剿中,和煉器師的神魂一起失蹤了,可並不是好消息。

  如今看見王仇,這個男人一夜暴富、最近吃過修復身體的靈藥、手上還拿著個有師父味道的葫蘆……哎……

  蘇聽瑜看著葫蘆,而葫蘆也在看著她。

  王仇大驚失色,自己剛來這張家村還沒半個時辰,和這女人才說了兩句話,現如今連底褲都要被人給扒乾淨了!

  別的穿越者一穿越都是遇到些呆呆傻傻的紈絝,換到自己身上遇到的怎麼都是這種人精?

  王仇無奈之下只能扯出來早就和秋少白商量好的藉口:「前輩……回稟前輩……我前幾日在在山裡打獵的時候,遇到個重傷的女修士……她讓我把她囊中的療傷藥餵給她,隨後……隨後她就好了,還送了個酒葫蘆報答我……」

  可惜秋少白只是個葫蘆,否則真想捂住眼睛大笑一場。她這個主人啊,語氣磕磕絆絆的,真話都能讓他說成假話嘍!

  蘇聽瑜點了點頭,把葫蘆扔還給了王仇,說了一句:「合理。」

  自始至終,她的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宛若那時變成人偶的秋少白一樣冰冷。

  「副宗主失蹤,生死不明,青洛劍宗發動全宗之力在尋。既然你有消息,就隨我回一趟衙門吧,我有話要問清楚,事後必有重謝。」

  王仇以為自己瞞過去了,鬆了口氣,正想拒絕,就被蘇聽瑜裹挾著飛到了衙門。

  但此刻碧玉葫蘆在手,王仇反而沒有那麼緊張了。不管遇到什麼事,秋少白至少能帶他逃跑。

  蘇聽瑜帶著王仇一直飛到衙門口才把他放下來,之後也不管王仇了,自己一個人大步流星地進了衙門,王仇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衙門裡此時有一堆捕快和一老一少兩個男子候著。

  一名捕快見蘇聽瑜來了,上前行禮:「老爺,這二人是村里農戶,父子關係,兒子說兩日前丟了老婆,至今沒找到……」

  蘇聽瑜只是瞥了一眼二人,馬上說道:「把他爹關起來,去沱渋河下游找屍體,然後到他們家把他爹換下來的衣服當證物,罪名是通姦和謀殺。下去吧。」

  老男人還在大喊不服,少的那個一邊打他爹一邊說著什麼「我早就知道你們有一腿」。

  最後二人都被捕快拖了下去。

  衙門大堂逐漸安靜下來,只餘下王仇和蘇聽瑜兩個人。

  王仇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這什麼人啊,怎麼看一眼就能斷案的?

  「能識人辯事」……王仇不禁又想起了秋少白對蘇聽瑜的評價。

  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王仇當時也沒放在心上。

  現在他才知道,能讓秋少白都評價為「識人辯事」的人是多麼的恐怖。

  不過還好,她還沒發現她師父已被自己練成了葫蘆,要不然……

  「師父……你什麼時候有這麼好的葫蘆了?」蘇聽瑜平靜地問道。

  她背著手,看著大堂之上「正大光明」的牌匾,渾黃的燭火照到她稜角分明的鼻樑上,讓大半邊臉頰都藏在幽影中。

  很明顯,她不是在和王仇說話。

  一道幽幽的嘆息聲之後,王仇腰帶上掛著的碧玉葫蘆化作了一個高佻的女子。

  那女子嘆息道:「我也不想有這麼個寶貝葫蘆……可惜身不由己。」

  感覺到身後氣息的變化,蘇聽瑜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她在看到王仇的第一眼就猜到了前因後果,卻一直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自己的師父,再也不是自己的師父了……

  蘇聽瑜聽說極北苦寒之地的人喜歡以白狐皮禦寒,富貴人家更是以擁有一條純白無暇的白狐皮為榮,親朋之間互相炫耀自己肩上白狐皮的成色。

  可那些個凡人可知道,他們穿在身上的白狐也曾經有自己的親朋子嗣?

  王仇左看右看,看著面前分立兩端的兩個謎語人,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

  「不是,大姐,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

  王仇詫異地質問秋少白。可後者沒有給他任何回應,只是死死地盯著蘇聽瑜,並把五行飛劍緊緊地護在王仇身邊。

  「師父,現如今你想怎麼辦?」

  「為師要你立誓,不把今日之事泄露出去。自此之後,瑜兒你就當世上沒我這個人……可以麼?」

  「不行。」

  「你果然還是我最討厭的徒弟。」

  「你也是青洛劍宗里我最討厭的人。」

  秋少白哈哈一笑,念頭豁然開朗:「那只能說聲對不起了。」

  三人縮地成寸,轉瞬間就來到了村子外面的麥田上。正道出身的兩位合體期仙子不約而同地選擇在遠離人煙的地方出手。

  此時太陽已落,圓月已升,月光下的金色麥田閃爍著點點銀光。

  遠處的村子萬家燈火,裊裊炊煙緩緩升起,留給這遠離凡世喧囂的僻靜之處的,只有刺耳的蟬鳴。

  在場的三人所思所想都不同:一個是為了防止主人暴露在世人面前從而步入煉器師後塵而不得不對自己徒兒出手的酒劍仙;另一個是為了救師父於水火而不惜飛蛾撲火的青洛劍宗大師姐;還有一個則是一臉懵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王仇。

  ……誰來給我解釋一下,她們倆師徒關係有這麼差麼?怎麼一見面就打起來了?

  秋少白漂浮在麥田之上,白色的道袍被微風吹拂,露出一抹誘人的腿肉。

  她提起腰邊的葫蘆,喝了一口之後大笑著說:「還得是菊花白,比我那唾沫星子好喝多了!」

  說完一臉滿足,戀戀不捨地合上塞子,從地上隨意撿起一根樹枝指著蘇聽瑜:「來吧,瑜兒,讓為師看看你這些年有什麼長進。」

  蘇聽瑜不敢疏忽,銀色的長槍從袖中伸出:「師父,你還當我是當年的稚童?怎麼不見你的其他飛劍?」

  蘇聽瑜站在麥田之中,黑色勁裝在麥田中十分顯眼。

  秋少白喜好收藏飛劍美酒,可如今蘇聽瑜掃視四周,只看到了五柄五行飛劍緊緊地護著王仇,沒看到其他飛劍。

  自己再怎麼說也是同為合體期的修士,她怎敢只用一根樹枝?

  若是與曾經的秋少白對弈,蘇聽瑜就不用擔心偷襲。

  曾經的秋少白若是只用樹枝,那就會堂堂正正地用樹枝將敵人打服,她不屑於偷襲。

  但如今她已被《陰陽煉器法》控制,蘇聽瑜不知道那邪法對師父的影響有多深,不敢用自己的生命來賭秋少白此時的人品。

  而且若是敗了,丟的恐怕不僅僅是生命那麼簡單。

  「不必找了,我的那些個寶貝都被主人燒了。」秋少白身子快速向前:「小心了!」

  王仇苦笑著。當初他也不知道煉器時鼎爐會把秋少白的儲物袋燒毀,害得那麼多寶貝就消失在靈火中。

  他在遠處看著,只見兩人快速地貼近,就當他以為二人要真刀真槍地碰撞在一起時,蘇聽瑜的長槍憑空一捅,那長槍的槍頭就不見了,轉而從虛空中鑽了出來,直插王仇眉心!

  原來蘇聽瑜的目的一直是自己!

  那槍頭是從五行飛劍形成的保護罩里「鑽」出來的,就當王仇以為自己萬事休已的時候,那槍頭瞬間便被秋少白的五行劍氣撕成碎片。

  「小心你自己吧!」秋少白大喝一聲。

  見偷襲未成,蘇聽瑜將長槍收回,那破碎的槍頭便又出現在了長槍之上,完好如初。

  此時秋少白的樹枝已到身前,蘇聽瑜用長槍抵擋,可玄鐵製成的本命長槍卻如同豆腐一般被樹枝切成兩段。

  樹枝再度刺來,斷成兩段的長槍便再度抵擋,二人的武器如此「叮叮噹噹」碰撞了幾次之後,蘇聽瑜的長槍已經變成了銀屑。

  秋少白乘勝追擊,樹枝刺向蘇聽瑜。後者勉強用腕甲抵擋,卻被刺出個血窟窿。

  這麼簡單?王仇見蘇聽瑜丟了武器,以為贏定了。誰知道秋少白的樹枝再度斬過去的時候,竟斬到了空氣上。

  蘇聽瑜憑空拿著根「槍」……好似拿了根「槍」……抵擋住了秋少白的攻擊?

  她這是……以空氣為槍?

  一人拿樹枝,一人拿空氣,兩個合體期女修就這麼纏鬥在一起。

  王仇不知道的是,蘇聽瑜拿的不是什麼空氣做的槍,而是她的「槍意」。

  他這種唯物主義世界裡出來的穿越者,想像不出來一個人是怎麼把「意」這種無形的東西化作有形的。

  秋少白拿的也不是什麼樹枝,而是她的劍意,是她這七百年來對於「劍」的理解。

  大道至簡,合體期的秋少白不會什麼花里胡哨的法術,她只會揮劍。

  她不是天下第一合體期,但是卻是天下第一劍修。

  就是因為她的劍意能斬斷世間所有事物,她相信她的劍。

  二人都是化繁為簡,將畢生功力都聚集在自己的武器上。

  雖然劍修的秋少白教出了個槍修的蘇聽瑜,但或許蘇聽瑜才是真正傳承了秋少白衣缽的人。

  都互相稱呼對方為最討厭的人,可她們的關係似乎並不像表面上的那麼差。

  即使二人此刻打的如火如荼,但她們的大部分精力還是放在王仇身上,她們無時無刻不在以王仇為中心展開攻防戰。

  恐怕沒有秋少白的保護,王仇此刻已經被細細地捅成臊子了。

  秋少白把酒葫蘆往蘇聽瑜身上一扔,被後者一槍捅了個對穿,晶瑩的酒水在天空中稀稀落落地飛舞,在月光下閃耀著五彩斑斕的光芒。

  秋少白化作一團虛影,就這麼「貼」到空中的酒滴上,在酒滴中「游」了起來。

  蘇聽瑜槍出如龍,無數次把秋少白的虛影捅散,卻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傷害。

  「師父,我不曾想你還會這招……」

  蘇聽瑜的話沒說完,頭顱便高高飛起,被秋少白一樹枝斬掉了腦袋。

  可隨後蘇聽瑜便如同靈魂出竅一般從她的身體裡鑽了出來,長槍化形,一槍洞穿了自己的頭顱,裹挾著頭顱刺向秋少白。

  那顆蘇聽瑜的頭顱爆裂開來,化作一條巨大的火龍,從空中砸向地面。

  火龍撲在地上暴燃開來,頓時山河震動,河水斷流,酒液也隨之消散。

  麥田的麥粒被盡數震到空中,如同白金色的雪花從空中落下。

  「我也不曾想你還會這招……」

  秋少白的聲音消散在空氣中,蘇聽瑜卻找不到她的身影……

  秋少白死了麼?蘇聽瑜試探性地進攻了一下王仇,槍花依舊消散在五行飛劍的劍意之下。

  王仇在遠處看著蘇聽瑜傻乎乎地四處探望者,不知道在找什麼。

  他可看的一清二楚,秋少白就翹著修長的二郎腿坐在蘇聽瑜頭上喝酒呢,不知為何竟然發現不了!

  原來秋少白一直在耍弄她的徒弟!

  蘇聽瑜找不到秋少白的身影,徹底怒了。手中長槍轉了個槍花,地上散落著的麥粒憑空飛舞,幾十萬斤麥粒化作無數針粒飛向王仇。

  等到麥粒飛到面前王仇才看清楚,那些麥針前方各個都有波齒狀的槍頭,他這才意識到這不是什麼麥針,而是無數麥粒化作的細小的長槍!

  她在頃刻間就將數億麥粒煉化成了數億把長槍!

  可即便如此,五行飛劍在空中不停阻擋,在麥粒之中游龍信步,將空中的麥粒一粒粒地斬斷。

  在王仇看來,五行飛劍只是慢悠悠的凌空斬了幾下,頃刻間腳下的地面就多了個麵粉堆成的小山,映入眼帘的是滿天白色的麵粉。

  五行劍氣圍在王仇的周遭,甚至連麵粉都沒有飛到王仇身上,滿天的白霧中出現一個球狀的隔離帶。

  就在這時,蘇聽瑜又是一條火龍襲來,這次攻擊的就是王仇了。那火龍隨後也被五行飛劍斬斷,可是卻發生了極為猛烈地爆炸。

  蘑菇雲騰空升起,衝擊波將四周的一切化為齏粉,地上出現一個大大的彈坑。塵埃散去之後,連石頭都在著火。

  王仇被保護的很好,雖然沒死,但是被衝擊波炸出了內傷,一口鮮血咳到了地上。

  秋少白搞不懂為什麼這普通的一招會搞出來這麼大威力,但王仇卻能猜到一二……是他媽的粉塵爆炸啊!這火龍能在開放空間炸出粉塵爆炸!

  看到王仇受傷,秋少白終於生氣了。

  她的肉臀坐在蘇聽瑜的腦袋上,後腳跟踹了一腳蘇聽瑜柔軟的乳肉。

  蘇聽瑜這才發現秋少白一直坐在自己的腦袋上,一槍過去把她趕了下來。

  「毀了這等良田,你讓村裡的村民日後如何生存?」

  秋少白嘆了口氣,身體在空中飛舞,天上驟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點。

  雨滴落在地上,焰火熄滅,萬物復甦,天地間一片酒氣。

  本來被燒的寸草不生的大地上,麥苗、樹木、花朵、雜草,如同時間加速一般快速生長。

  麥苗生長、成熟、枯萎、重生,短期植物的生命周而復始;樹木這種長期植物卻不斷地增長,最終變成了參天巨木。

  雨點打在蘇聽瑜的身上,勁裝被雨點打濕,露出了她凹凸有致的身體。蘇聽瑜感覺自己的身體越發沉重:「這是什麼……」

  蘇聽瑜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師父一直在戲弄自己。

  這還是在師父將大部分心神都分在防守王仇上、手頭沒有武器的情況下……只有在王仇受傷時才氣急敗壞的一招克敵。

  秋少白若是想贏,早就贏了。

  「這是我的能力,能將天地靈氣化作恢復生命的酒水……只是這一次,我讓這酒更為醉人了,僅此而已。」

  秋少白把身子背了過去,似是不忍再看到蘇聽瑜的臉:「這是仙法,能煉化天地靈氣。不過不用急,你馬上也會有這樣的能力了……主人,動手吧。」

  如果她不出現在這裡就好了……秋少白有些悲傷地想到。

  她提起酒葫蘆,想要飲一口佳釀,卻發現葫蘆又空了:「怎麼總是在這種時候沒酒?」

  秋少白無奈地咽了口唾沫,濃郁的酒香頓時充滿口腔……對她這麼個愛喝酒的人來說,可能當個酒葫蘆也挺好的。

  蘇聽瑜的眼皮越來越沉,記憶的最後,只看見王仇向她緩緩走來。她喃喃地發出沙啞的聲音:「不要……」

  ……

  幾千里之外的一間屋子中,張鼎正苦惱地坐在書桌前。他的師父在圍剿煉器師的戰役中和煉器師一起失蹤了,這可能是天下最可怕的事了。

  雖說按照目前的推斷來看,煉器師無法煉製女性,但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要是煉器師學會了如何煉製女性了呢?又或是煉器師把師父折磨至死呢?

  張鼎發瘋似地已經找了好幾天了,一無所獲。

  就在這時一粒麥粒從天上飛了過來,張鼎撥開外殼,看到麥粒之上用真氣烙刻著的小字,心跌到了谷底。

  ——師父已被煉器師煉製。

  ——煉器師是男人,甚寢,長六尺半。

  ——煉器師丹田已毀,或許在找枯木逢春。

  ——日後若是見了我,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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