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紙黑字(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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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屯子上的人都跟著丁小琴往屯子下走。

  「盆已經摔了。」丁小琴光腳不怕穿鞋的,「我不會讓大伯獨占爹辛苦一輩子攢下的任何東西!」

  對丁大伯一家來說,丁小琴家的院子只是一塊地,拿過來頂多就是給自家兒子修屋娶媳婦用,錦上添花罷了。

  但於丁小琴而言,那是生她養她的地方,是回憶,是念想。

  她娘就在灶屋裡頭產她時血崩而亡。兒時與秦偉忠「相處」的十年間,也是在院子中央眺望那個獨立小屋一點一滴積累而成。

  要她把前十九年的生活一股腦抹去,她會拼命!

  她已非與知青周楠生私奔前的那個「慫包」丁小琴了。

  麻辣如她,厲害如她,帶著眾人浩浩蕩蕩就往屯子下走。

  其他人都好奇她要怎麼做才能把與丁大伯的矛盾化解。

  可丁小琴才不要化解啥矛盾呢,她反而要激化,無限大激化矛盾。

  她命幫工們把棺材直接停在了丁大伯一家三口的院子裡,還前前後後壓了好幾塊大麻石在上頭,穩穩妥妥,不可撼動。

  她幾個屋來回躥,尋到要找的東西就上手搬。

  「丫頭,我來。」秦偉忠把丁大伯家的竹篾床鋪給抬了出來。

  鄉里幾乎每家每戶都有這麼個床鋪,到夏天,晚飯後倒盆水上去抹乾,一整夜沁涼。

  此刻秦偉忠把床打整好就擺在丁老爹棺材旁,丁小琴對上頭一躺,眾目睽睽之下睡覺。

  「我累了,歇會兒~」

  她披麻戴孝,孝衣之下是一條碎花裙子。秦偉忠也不避諱,脫下自個兒的衫子給她蓋上,以防那白皙大腿露太多出來。

  他健碩的身子一展露人前,不少老少娘們流著哈喇子開饞,不時掩嘴竊笑。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秦偉忠胸肌發達,手臂粗壯,腰身腹部還異常平坦,肌肉上的皮膚油黑髮亮,著實惹眼。

  「哎喲,這偉忠兄弟當真是爺們中的極品喲。看那個子,咱們鄉里就沒誰比得過他。」

  「關鍵臉還硬朗俊俏哩……」

  「是了是了,嘖嘖嘖……」

  「小賤蹄子眼光毒辣。把個怪漢子收服了。看他對她多好,有求必應的。」

  「可惜老娘嫁人早,不然定要和他睡一覺!」

  「呸呸呸……」

  「騷狐狸現在不嫁人咯,偉忠兄弟咋辦?」

  「餵他們真有一腿啊?」

  圍觀娘們又把重點關注歪了,都忘了跟丁小琴來此的初衷。

  一路看熱鬧的劉永貴見到丁小琴如此「無賴」,笑得捂住肚子拍案叫絕。

  「這小娘們真是……哈哈哈,我都佩服她了。」

  他就喜歡看丁小琴給人吃癟的戲碼,在院外頭的棗樹上看得直樂呵。

  可底下的丁大伯一家三口卻氣得火冒三丈。

  「呸!真晦氣!」

  「爹、娘,這騷賤蹄子是誠心給咱們找不痛快啊!」

  「你你你你……你個死妮子是要幹啥?!」丁大伯血壓升高,顫抖著身子說:「咋咋把你死老爹抬我這兒來了?!滾!趕緊把這污糟東西拖出去!」

  「嘿我爹咋就是糟污東西了?」丁小琴挺著小身板說:「他可是你親弟弟。今兒個夜裡本來他老人家要躺地下的,但你不肯,非要除她女兒的名兒,藉此威脅讓他死無葬身之地。那我這作閨女的便只能陪爹在這兒和您三位一起過夜了。」

  「我哪裡威脅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了?你個妮子休要胡謅!」

  「誰說要在族譜上劃掉我名字,趕我出丁家的?是不是大伯說的?大傢伙都有聽見吧?」

  丁小琴故意高聲對圍觀的鄉親喊話,惹得他們一窩蜂答話:「是呢,是呢,我們都聽到了,丁大伯不地道。欺負孤女,吃絕戶,好陰狠哦!」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把丁大伯說得面無血色,一口氣沒抽上來往地下一躺打起了擺子,口吐白沫。

  「爹,爹,你咋了!」

  「老頭子,你可別嚇我!」

  堂哥和伯娘看到丁大伯發病,嚇傻了。除了鬼喊鬼叫就是哭天搶地。

  「閉嘴!」丁小琴大聲說:「大伯還沒死呢,哭啥?等他死逑了再哭不遲!」

  她翻身而下,衝進看熱鬧的人群里把屯子上的赤腳郎中給揪了出來。

  「莫打牌了,我大伯快死逑了!」丁小琴抓他去給她大伯看病。

  郎中摸摸脈,掐掐人中,又從衣服兜里掏出根銀針來在丁大伯眉心扎了扎,放了點污血出來,丁大伯醒了。

  「好了好了,醒來了。再不醒來可以和我爹一塊兒下葬了。」丁小琴嘴不饒人,這話差點氣得把丁大伯送走。

  「怎麼?」丁小琴一個挑眉,「咱們這十幾年井水不犯河水,我爹一死,你們以為我好欺負,跑來占我爹的地。我起誓不嫁了,都說了會幫丁家守著了,可大伯你呢,得寸進尺!那就別怪我這個侄女不義了。」

  丁大伯躺地上說不出一句話,光喘粗氣,等胸口那口氣順了他才說:「好,好,我不要地了,你去把你爹埋了吧。」

  「那可不行。」豈料丁小琴這會兒卻不幹了,「今天你說埋了我爹,明天又說要除我名,變來變去,我一個孤女無依無靠,可無法招架。」

  「那你想如何?」

  「很簡單。白紙黑字寫清楚,今後兩不相干,省得麻煩。」

  「如何寫?」

  「就寫族譜上我有一席之地,和堂哥平起平坐,族上有啥都預我一份。」

  「你……你個小小妮子好大的胃口,好大的野心!」

  「不不不,大伯誤會了。我只要我應得的。畢竟我賠了一輩子進去。」

  「你過分!」

  「大傢伙說說,我過分不過分?!」丁小琴又「煽動」群眾。

  她有理有據,真情實意,群眾當然站在她一邊。

  「婦女能頂半邊天。今兒個的小琴沒了嚴隊長的庇護,卻已能獨當一面,嚴隊長可以放心了。」

  婦女主任全程「觀戰」,本預備必要時站出來,現在看丁小琴並不需要她,便踩著單車回了。

  嚴隊長生前曾把丁小琴託付給她,她想,有些東西是時候交給丁小琴了。

  而丁家共同的營生這些年被死死抓在丁大伯手上,丁老爹撼動不了,丁小琴也沒覺得有多重要。

  她擺出姿態是要今後同樣姓丁的,不,不止丁家人,還有全屯子全鄉,所有人都知道她六親不認,瘋起來啥事都做得出。

  她的目的達到了。可憐「白紙黑字」板上釘釘,也意味著她不能嫁人的承諾再也沒有反悔的餘地。

  丁大伯按手印時秦偉忠的心在滴血。那紅印一上去,他和丁小琴從此不能光明正大,只能偷偷摸摸。

  如果他們「不幸」有了娃兒,也只能算作私生子,沒名沒分。

  「爹……」此刻丁小琴趴在丁老爹黢黑的棺材上淚流滿面,「閨女這就送你入土,今夜您老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素車白馬,拽布披麻,嗩吶聲聲,嗚呼哀哉,丁老爹終于歸於黃土。

  夕陽西下,人群四散,墳前兩人相依相伴。

  「走,丫頭,我們回家……」秦偉忠打橫抱起丁小琴,走向後山小屋。

  她太累了,在他懷中,在這個溫暖的「窩」中一下就沉沉睡去,直到半夜被他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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