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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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可算完成了。」

  由於姬玄雨這次是完全按照穆妃雪的高標準去打掃的,除去一般人都不會在意的小地方,還要把所有的桌面都整理一下,比如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文具,又比如被風吹掉的卷子,還有講台上雜亂的粉筆頭,所以多多少少耗費了億點點的時間。

  「……」

  姬玄雨不經意間瞥了眼內走廊里宛如人偶一般的穆妃雪。

  他之所以會完全按照穆妃雪的高標準打掃,其實也有拖時間的成分在裡面。

  在這漫長的 36 分鐘裡,姬玄雨時不時會偷瞄他兩眼,但穆妃雪確實是一動不動。

  歸放好打掃工具,姬玄雨走到穆妃雪面前,一邊凝視著她空洞的眼睛,一邊當著她的面拿出手機:

  下午 12…:32芥子喵本喵:怎麼樣,好用喵?

  姬玄雨瞅了一眼始終沒有任何反應的穆妃雪,在手機上敲下了一段話。

  っ…ω…)修身養性 Wu 妖王:你從哪搞來的?

  芥子喵本喵:對不起!我…我不能說!

  沒幾秒,姬玄雨就收到了芥子喵的回覆,不由皺起了眉頭,沉思片刻,他搬過一把椅子放在被催眠的穆妃雪身邊,自己也找了把椅子坐下,切換到催眠 APP 的說明界面仔細看了起來。

  片刻「坐。」隨著姬玄雨的命令,被催眠的穆妃雪乖乖坐下。

  「你有沒有那種…怎麼說呢,雖然記憶完整,但主觀意識不完整。能交流對話,但又不會因言語而表露情緒的狀態?」

  姬玄雨撓了撓頭,按照 APP 的說明,穆妃雪現在處於待機狀態,想要下達命令直接開口即可。

  「有。」穆妃雪面無表情的開口道。

  「那好,你就用這個狀態陪我聊聊天。」姬玄雨向後一趟,看著窗外飄滿白雲的天空。

  「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你啊,冷淡,寡淡,看起來是有點端著的千金小姐,感覺嚴肅、又帶點冷冰冰。如果不曾真正接近於你,是不會知道你其實蠻平易近人的…所以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靠近我呢?」

  懷揣著複雜心情的姬玄雨問出了這個另他疑惑已久的問題「因為你向我證明了,眼睛不一定是心靈的窗戶。」穆妃雪端坐在椅子上,空洞的眸子正視著面前潔白的牆壁。

  「最開始我也像其他人一樣,對你兇惡的眼睛感到抗拒、厭惡、害怕,即便秋雨惜和你關係很好,即便你有一個很漂亮也很溫柔善良的妹妹,但…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和他人之間仿佛天生就有一道無形的壁壘。而打破壁壘的契機,讓我對你改觀的,同時也是印象最深刻的,有三件事。」

  回憶泛起……

  「初二那年,三班有個人因為下課玩紙牌被抓,母親趕到學校以後揪著他的衣領給了他十幾巴掌。在聲聲責罵與看戲的視線中,當時的他低著頭思考了很久,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然後,他突然明確了目標,等到老師都走遠,所有人都不再注意他時,猛地翻過欄杆要向下跳。聽到動靜看過來的人都被嚇呆了,也包括我。誰也不敢相信他會真的往下跳,在所有人都猶豫時,只有你在他翻上欄杆準備一躍而下的時候,伸出手臂環住腋下將他拉回來摔在地上。你輕描淡寫的將那即將逝去的生命拉回,卻毫不在意,轉身離去。」

  「害,輕描淡寫,你想多了。我特麼從那路過,一轉頭,好傢夥,看那個傻逼在欄杆上面,嚇得我反手把他抓了回來,你是不知道我當時腿都是軟的,想也沒想趕緊溜了。」姬玄雨繼續尷尬的撓了撓頭。

  「……」穆妃雪面無表情,繼續講述:

  「第二件事,是在第一件事的不久之後,我帶著父親新派給我的保鏢出去逛街。很巧的是,我遇到到了你。你當時坐在公園的椅子上發呆,直到你看到了一個背著書包小女孩。你應該是愣了一下,便起身跟在她身後。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後,穿過人群,穿過馬路,穿過小巷。雖然滄峫擁有著全九龍最好的治安環境,但貧民窟本就是容易滋生罪惡的地方,在最後的那段路里,你的身影攔住了很多不懷好意的目光。即便遭到懷疑被人誤解為人販子而報警,你也只是笑笑沒有在意,就像是俠客一樣事了拂身去…」

  「咳咳…別。那孩子我認識,是媯一桁…呸!,是我一個親戚的妹妹。一般來說應該都是她哥來接她才對,而那次只有她一個人,所以我有點不放心,就一路把她送回家。畢竟…她家裡人當初挺照顧我的…」姬玄雨再次尷尬的撓了撓頭。

  「算了,還有一件事呢?」

  「還有一件事啊…」穆妃雪的嘴角上揚,即便因為被催眠而顯得有些不實,但姬玄雨依然能感受那股笑容的美好。

  「我外公是個普通人,沒什麼別的愛好,就喜歡下象棋,常常坐在三松公園河邊的橘樹下擺盤和人免費對弈,一坐就是整天。其實我也想陪他下,奈何本人真實實力在他手底下撐不了 5 分鐘。直到有一天你來了,還拿著手機。我是生氣,因為你用手機和困難電腦對下,我外公怎麼走你就在手機上怎麼走,再照著 AI 的步驟返過來多付我外公,這就是作弊欺負人。但是外公其實也看到了,他只是裝作沒看見,反而還阻止我拆穿你。我當時氣鼓鼓的現在你後面,想著等你贏了一定要狠狠的拆穿你。」

  「雖然你一開始先用高級 AI 吃了外公幾個子。但外公一旦開始長考,你就切中級 AI。看外公要輸的時候,又切成低級 AI。最後實在不行,你乾脆關了手機自己上。你明明可以欺負他用手機贏下他,卻偏偏讓我外公把把能贏下,既有難度有挑戰性,又哄得賊開心,你知道嗎…自從母親過世以後,老爺子就很久很久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你知道嗎…」

  即便是在被催眠的狀況下,穆妃雪還是帶著情緒的將這些話說了出來「額,是你外公可還行。不過,我這麼跟你說吧,以前路過三松公園我都會隨手摘點橘子,我當時也不知道這樹是你外公種的。嗯,結果被抓到以後他就要我和他下棋。我哪能下得過他,這老大爺下棋個個都是怪物。當時就想個歪招,用手機開掛。但是開到一半又覺得沒啥成就感,我還不如去水果店買點橘子。所以就當陪你外公一把,根據反映切換不同難度的 AI,最後讓他贏就是了…」姬玄雨撓了撓頭尷尬到還是只能撓了撓頭,這些東西他平時都不曾在意。

  做好事嘛,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就會非常的尷尬。

  「所以吧,我也沒你…哎,算了。但我還是想說,你總不可能就因為這三件事就…」

  「你對我的態度和別人不一樣。」穆妃雪緩緩轉頭,空洞的眸子倒映著那個灰發少年抓耳撓腮的樣子。

  「正常高中生之間的話題並沒有局限,大家的說的話題很雜,可能上一刻有模有樣的在聊國家大事,下一秒就忽然小聲說哪個哪個老師真雞婆,寒假作業都要一本一本的批改。而我聊天最喜歡說自己家裡的事情,但這只是因為家世問題我總有很多說不完的瑣細故事。所以很少有女孩喜歡跟我聊天,大家都在說什麼動漫、球鞋、豪車、明星,而我張口就是公司、聚會、拍賣、考察。所以很多人表面上環繞在我身邊,暗地裡數落我是個 KY,家裡有礦的確不一樣,坐在礦上就像是坐在了天上。」

  「那個…」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不在意。並非那種見過了世面的不在意,也不是自我修養的不在意的,只是沒心沒肺的不以為意,僅此而已。這恰恰是『高高在上』的我所迫切需要的。無論我細細碎碎地說了多少煩心事,你都能看到我隱藏的小情緒,也從不打斷我,只是安靜的聽著,永遠耐心,永遠平和,也從不覺得我在炫耀什麼…」

  「行了!」姬玄雨非常頭疼的捂住了額頭,猛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俯視著坐姿端正的穆妃雪,眼裡卻浮現些許陰霾。

  一陣沉默,一陣欲言又止,姬玄雨最終還是無奈的靠著牆拿出了手機。

  「反正關掉催眠你就什麼都不會記得,這對你來說反而是件好事…」

  ————————分割線————————

  九龍聯合共同體·北溟·西南邊境。

  天空灰濛濛的,鐵灰色的雲層翻滾變幻。

  夜幕中,一道道閃電划過長空,穿過重重雨網。

  狂雷的轟鳴和雨水的「嘩嘩」聲交織在一起,讓天地間變得很是嘈雜。

  雨滴沖刷著鮮血,掠過刀刃,激濺到地上,彈起,再落下,形成一道一道殷紅的波瀾與浪花。

  「別…別過來。」一名堪稱武裝到牙齒的僱傭兵,用槍口對準了身前曼妙的黑色身姿,雙腿卻在不斷地顫抖著後退,臉上充斥著絕望的驚恐扭曲之色。

  「你們怎麼敢的呀~」宛如妖魅般的嬉笑聲在嘈雜的雨聲中輕靈地響起。

  那人身著華麗玄色錦衣,繡有龍首、魚身、有翼的圖騰,仿佛每根線都是純金打造。

  手持黑色長刀,但靠近刀刃處有一種像血一樣的霧氣,仿佛有生命般不斷縈繞。

  黑鐵面具下一對赤金色的眼眸滿是玩味,明明手裡只有一柄冷兵器,卻仿佛對僱傭兵手中的槍械視若無睹。

  不過從其纖細柔美的身姿以及胸前飽滿的弧度,基本可以判斷這是一個風姿曼妙的女性,輕佻而妖媚的婉轉的音色更是證實了這一點。

  但在他眼中,「她」卻又是另一回事。

  那個女人仿佛渾身散發著難以名狀的粘稠且漆黑的恐懼物質,似要將自己緩緩地吞沒,一寸寸地覆蓋,咀嚼!

  不斷有骨骼斷裂的聲音響起,然後是內臟破碎的聲音,乃至磨牙吮血的細碎聲響迴蕩在耳邊,無法理解的恐懼不斷侵蝕著他的內心!

  在粉身碎骨的痛苦裡陷入最後的瘋狂。

  「你不要過來啊!」

  瀕臨崩潰的僱傭兵嘶聲大喊,手指扣下扳機對著面前的身影瘋狂掃射,特製的藍灰色子彈從槍口中傾瀉而出,幾秒鐘之後,一梭子彈夾打完了。

  她卻依然不慌不忙地向他逼近,步履不急不緩且相當優雅,猶如戲耍獵物的貓一樣悠然自得地接近。

  每一步都充斥著壓迫,無形的殺機就像是密不透風的網,使籠罩在其中的人們感到呼吸困難。

  只見她手中長刀時不時地揮起,伴隨著血色光芒。

  儘管速度極快甚至難以看清,但依稀能聽見「叮,咻——」的聲響。

  無論如何,她仍然完好無事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嘻嘻嘻嘻~」

  她口中發出詭異的笑聲,在僱傭兵的耳邊卻猶如惡魔的戲謔。他仿佛被那一雙眼瞳中愉悅的黑暗所吞沒。寒意像是海潮,凍結了他的意識。

  隨著隱藏在黑暗之下的本質顯露出猙獰的輪廓,自冰冷之中,他卻忍不住絕望地顫抖,難以克制。

  他所信賴的辰金子彈從始至終也未能給那道身影造成任何阻礙,可即使是徒勞無功,還是只能顫顫巍巍的退出彈夾,從口袋中拿出新彈夾,然後繼續亂掃,直到子彈被宣洩一空。

  這究竟是他媽什麼樣的怪物啊!

  他不知道。

  也再沒機會知道。

  他終於看見血光閃動,整個世界開始旋轉翻滾。

  一具無頭的屍體,佇立在那道保持著揮刀姿勢的漆黑身影前。

  鮮血飛濺,他的視線也墜入湖中,陷入猩紅的黑暗。

  一瞬間,他竟沒有感到半點痛苦,反而有一種解脫的感覺留在他最後的覺知中。

  「沒意思~」她右手將長劍收回腰鞘,輕輕撫過腹部,緩緩向下揉按,仿佛在壓抑什麼似的。

  剎那間,她那陰冷的殺氣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如沐春風的「溫暖」?

  「自從被主人破處以後,滿腦子都是想被主人玩壞的欲望,一下子就濕了呢~」

  她忽然俯下身體,緩緩像卑賤的等待著主人眷顧的狗一樣趴在地上!

  如果主人在這就好了!

  她不禁幻想著!

  在自己不斷戲殺著獵物的過程中,主人會突然出現,以強勢霸道的姿態,不屑地踐踏她所謂的傲骨,用鞋碾過她的後背、她的脖頸、她的頭!

  再戴上項圈套上鎖鏈,將她那剛剛還傲慢冷冽地戲虐著人命的臉,狠狠地踩在腳底,碾在泥土與鮮血之中,在冰冷的暴雨中用無情的玩弄,施予她征服!

  懲罰她那無禮的不知所謂!

  卻又帶來至高無上的愉悅!

  讓那群掩藏暴雨中的螻蟻們見證,令他們發自靈魂而恐懼的草菅人命的惡魔,卻不過是主人按在胯下隨便肏弄的母狗!

  那時他們的內心會是多麼精彩?

  無論如何,以主人的虛榮心必定會非常享受這種場面吧!

  只見!

  她全身痙攣般地劇烈地扭動起來,就像是觸電一般,白眼都翻了起來。明明身處冰冷的暴雨,又是氣候寒涼的北方,她的身體卻是滾燙!

  一陣抽搐之後,就徹底不動了,她的嬌軀也不斷地在地上微微顫抖著,如攤爛泥一樣趴在地上,繡口「呼呼」的喘著氣。

  「身為肉便器就應該隨時供主人發泄,而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任務上~」

  想到這她一晃一晃地起身,向著匯合的方向小跑而去,那般仿佛懷春少女雀躍不已的姿態,卻是和陰雲密雨、殘屍斷肢的血腥場面格格不入。

  「哎呀,小可愛,你在這裡做什麼呀?」

  只是走在返程的路上,一個明顯就很可疑的小男孩,很可疑地把自己的頭蜷縮在一片血泊中,大雨的喧囂並不妨礙她聆聽他悲傷的哭泣。

  她蹲下身來,撐著下巴笑問道,仿佛找到了新的玩具。

  「&#¥^$!%@」小男孩哭著回答。

  「那真是太糟糕了呢。」她摸著自己的臉,眼裡漸漸流露出些許病態,同時笑著對他伸出了手。

  「不如,姐姐帶你去個好地方吧?」

  「&#¥^$!%@」小男孩依然哭著回答,卻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搭在了她的手心。

  然而,最終擺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湖面上,漂浮著起碼五六十具屍體,其中大多數都並不完整。

  那些或是缺胳膊少腿在水面上沉浮,或只是沒有頭的屍體,被暴雨沖刷得血肉模糊,沉入湖底。

  這樣血淋淋的一幕,讓小男孩驀然陷入呆滯。但很快他突然發現了什麼,撲向了湖邊一個女人的屍體,悲傷地哭喊著。

  「哎喲,真可憐呢~」

  她眼中的病態稍微緩和,卻是變得更加詭異。她走上前「溫柔」地撫慰著小男孩的腦袋,用同樣悲傷的語氣繼續問道:

  「你還有沒有其他夥伴呢?」

  小男孩哭著搖了搖頭。

  「這樣啊。」她面具下的嘴角勒出一道模糊的弧度,纖柔的中指挑起了小男孩的下巴。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那稚嫩的面龐,最溫柔的語調說出了最冷酷的話語:

  「姐姐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嘿嘿,他們,全是被我殺的哦! 」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

  「啊哈,就是這個,我就是想看你露出這種表情。」她驀然閉上眼睛仰頭張開雙臂,暗紫色頭髮在暴雨中依然隨著夜風輕輕飛舞,就像擁抱著黑暗中無力而又龐大的存在。

  「叮!」

  小男孩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戰鐮,但匯率了他所有力量的一擊卻撞上了無形的防禦力場。

  第一擊無效,他又握緊鐮刀,將雷光匯集在刃尖一點,帶著流星隕落的灼熱,再次砸向她。

  伴隨著細微的破碎聲,鐮刀的刃尖終於刺進了似乎堅不可摧的防禦力場中。

  接著…她睜開了眼睛。

  低下頭,小男孩依然抱著那具女性屍身,沒有暴起,也沒有鐮刀。她所看到的事情並沒有發生,至少眼前的他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為了感謝你滿足大姐姐,我決定放你一馬哦~」

  她帶著少許欣慰的目光,掏出一個小而精緻的橙色半透明晶體塞進小男孩手中。

  「給,這是禮物哦,走吧…」

  小男孩猶豫了一下,好像生怕她反悔一樣,幾步一回頭地在暴雨中奔走,身影逐漸消失在朦朧不清的雨幕中。

  「滄龍,你這邊的任務完成得如何了?」

  一個穿著打扮和她有些相似的男人從雨幕中走出,身旁跟著一名撐著白雨傘的少女。

  那個女孩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有著西方人的異域風情。

  皮膚比白雪還白,嫩得讓人懷疑可以掐出水來。

  身材修長窕窈,骨子裡散發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尊貴與嫻雅。

  仿佛正在外出散步的某個古老貴族千金一般。

  少女有著北極熊毛髮般的白色直發,而她的瞳孔是晶瑩剔透的淺藍色。身上所穿的是與一身氣質極為相符的雪白輕便禮服。

  即使這身白色禮服並不華麗,但少女那過於姣好的容貌和過分出眾的氣質,反而襯托這身禮服仿佛宮廷的公主服一般。

  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本應是服裝來襯托人,在少女身上反而是人來襯托服裝,實在是有點不可思議。

  「再等一會兒。」被稱為滄龍的女人摘下黑鐵面具,露出冷艷淡雅的年輕臉頰,原本赤金色的眼睛緩緩漸變成黃昏色。

  「哎。」男人微微一嘆,好像早已習慣了她的小把戲。

  看著滄龍凝望的方向,忽然爆發出耀眼的紅光,低不可聞的轟鳴過後不久,也就無奈的搖搖頭。

  「你還真是惡趣味。」

  「我給了他機會。」滄龍神情冷漠。

  「否則我會讓他在知曉何謂真正的絕望後往生,但他至少和那些無趣的軀殼不一樣。他很有成長的潛力,與其被你們抓住,還不如讓我來解決…」

  「所以那個叫姬玄雨的孩子也讓你覺得有趣?」男人不等她把話說完便突然說道。

  滄龍側歪腦袋,斜著眼淡淡地撇了過去。

  忽然間她浮現笑容,詭秘而又冷血,宛如一朵染著血液般紅色的花朵妖冶地綻放了,絢麗卻又悚然。

  從來沒有見過的恐懼感倏地席捲而來,令他的皮膚不住地發顫。

  滄龍突然消失了。

  甚至還未眨眼,只是意識一恍,她便毫無徵兆地閃現在他面前。

  他的應激反射仿佛失效了一般,就連閃躲的下意識都沒有,胸骨下方便是傳來劇痛,她手中刀刃不知何時已經捅進他胸腹之間。

  「瘋子!」男人沒想到她的反應竟會這麼大。

  就因為提到那個叫姬玄雨的少年,她二話不說上來給他來一刀,而且是極為精準地刺進了劍突附近,與他的心臟擦肩而過。

  「誰叫我是他的狗呢,嘻嘻~」

  滄龍一掌推在男人的胸口,順勢將刀刃抽了出來。

  完全不顧一旁少女錯愕的神情,她笑吟吟地盯著男人驚怵的神情是玩味。

  語氣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所以最好還是不要讓我從你們嘴裡聽到我主人的名字哦,就像我不想從聽到我原本的名字一樣,否則如你所見,我就會是一條咬死不放的瘋狗,無論是誰,又無論出於何種目的…」

  「哦?無論是誰?那你的父親呢!」男人不怒反笑,直視面前的少女沉聲道。

  「嘁!他?他可不配叫父親…」

  滄龍不屑一笑,但深深的怨恨在她眼中仿佛要化為實質。

  手中的長刀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情緒一般,黑霧不斷翻湧而出,如同狂瀾一般在她周圍發出嘶鳴。

  「這種事情我又不是沒幹過,只可惜每一次都以完敗告終。再怎麼說,他也是零武百年來最強的那一個,總不會毫無防備地死在一個小孩子手上。」

  「再怎麼說你也是他的女兒,如果他知道…」男人面色陰沉。

  考慮面前的少女很可能已經【極度分裂症】二重發作。

  而且作為最危險的「暴虐型」傾向中,最容易失控的「殺人鬼」。

  但比起失去理智,現在看似還能保持冷靜的她反而比「殺人鬼」更危險。

  「呵呵,你這爛話我都聽膩了。我可從不認為那樣的狗男人是我的父親,那種沒血沒淚,心中只有九龍這天下和蒼生,就不配稱為任何人的父親。嘁!可誰叫我是他的女兒啊…」

  她笑著說著,可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語氣也冷靜的可怕,甚至眼瞳已經在隱隱變暗。

  「所以,這就是他強迫我面對了整整十三天震懾教育的理由?」

  「這就是他在生日那天把我一絲不掛丟進泰拉森林的理由?」

  「這就是當我被變態殺人魔差點割臉,他非凡沒有任何安慰,反而還派人對正在住院的我,還是個孩子的我,24 小時不定期刺殺,還美名其曰鍛鍊的理由?」

  「威脅我?他算個什麼東西,他能管得到我?於公,零武與龍門各司其職獨立並存,他無權干涉。於私,身為男人拒絕承認自己正娶的女人,就他也配?」

  「呵呵,我的過去你一無所知。你不知道,你也不關心,你只在乎你自己。你有什麼資格想對我說教?憑你糾察者部隊的身份?」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如果我再從你嘴裡聽到我不想聽的東西,可就不是劍突下那麼簡單。」

  說到最後,那美麗的黃昏色眼眸,逐漸被猙獰與厭惡編織的血色浸染,甚至因為太過血紅而變成了深不見底的黑色,就像能把靈魂吸進去一般富有殺傷力。

  滄龍的刀刃緩緩指向了男人的心臟,面對她詭異而又妖艷的笑顏,男人終於開口了。

  「過去的事情暫且擱下不談,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既然你如此在乎他,你身上的殺人鬼,那個人又是否知情?」

  ————————分割線—————————

  「秋雨惜?你在這幹啥呢!」

  姬玄雨剛從教學樓下來,就在後操場一角看到了在鞦韆上一動不動端坐著的天使身影。

  儘管光線有些昏暗,濛濛細雨讓視野變得模糊。但只是看了眼的黑色長髮和身影,還是使得他一眼就能看出她是秋雨惜。

  「……」

  見到是姬玄雨靠近,天使少女微微眯起了眼帘。就像是教堂里神聖潔白的雕像,沒有任何動作,也不說話,就是靜靜地看著他。

  「來大姨媽了?」

  秋雨惜給他的感覺就是一副走投無路的樣子,應該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因此姬玄雨委婉地試探道。

  天使少女微微搖了搖頭。

  微到若不是發梢的拂動,還真難看出她在搖頭儘管姬玄雨很在意秋雨惜那如同身處困境的表情,可她顯然並不想道出個中緣由。

  按照姬玄雨對她的了解,秋雨惜或許不會太希望他來「多管閒事」。

  「既然不想說就算了。」

  姬玄雨這麼嘀咕著,看了看一臉僵硬的表情的秋雨惜,不經意發現她上衣沾著幾根白線——準確來說,是動物的米白色絨毛。

  「你中午不去睡覺就是在這逗小動物?」

  姬玄雨嘿嘿一笑,四處看了看,還真有幾隻小貓正躲在不遠處的樹邊,看來是自己的到來驚擾了她們之間的嬉戲。

  「……」

  天使少女的沉默不語,在姬玄雨看來就是默認了。

  秋雨惜的性格有些…怪,她信任你,願意讓你知道的事情,即便再怎麼隱私她也會坦然相告,反之則無論如何也不許窺探。

  果然像 GalGame 里設定的一樣,秋雨惜這種淡漠無口系女角色都不喜歡被人發現自己喜歡小動物的模樣,即便她現在加持了「天使」光環。

  「那我就先回教室了?記得注意時間啊,這天快要下大雨了,到時候淋成落湯雞,結果感冒了,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啊。」

  姬玄雨最後稍微多管了一點閒事。

  倒是感覺自己的樣子簡直像是囉里囉嗦的老父親,不禁頗為感嘆地搖搖頭,便要轉身離開,卻是發覺自己的外套被人揪了一下,儘管動作很小很輕。

  一回頭,秋雨惜平淡的表情在他看來卻仿佛扭曲得快要哭出來似的。

  姬玄雨撓了撓自己的頭,旋即俯身蹲了下來。

  讓他感到哭笑不得的是,少女在他表現出蹲下趨勢的時候,就瞬間攏緊了雙腿。

  切,就你這平板身材我還不屑看呢。

  「說吧,我親愛的同桌,抗拒從嚴,坦白從寬,嘴硬可不是好習慣哦。」

  姬玄雨沒好氣地說道,嘴角卻是止不住地浮現笑意。

  這種能「欺負」秋雨惜的機會很難得,明明她還是一如既往沒有表情波動,但讓人偏偏就生出一種像是報復得逞般的暢快感。

  「……」

  秋雨惜還是沉默不語,心不在焉地朝著某個方向望著。

  至少在姬玄雨的視角,天使少女在這番模樣反而更像待宰的沉默羔羊。

  至於自己嘛,姑且算一隻狡猾的狐狸。

  「你再不老實交代,那我就走了。」姬玄雨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說著故意站起來做出一副轉神就走的姿態。

  「…小米被困在樹上了。」

  天使少女終於還是妥協了。

  寶石般美麗的眼眸似乎因此蒙上了一層水霧而更顯得生動秀麗,以及…委屈動人。

  即使被雨打濕了,她的光芒也沒有被掩蓋住。

  反而連雨都像是裝飾品一般襯托出她的美麗。

  「我明白了。」姬玄雨低頭看去,深深嘆了口氣。這才注意到少女只有一隻腳鞋子半脫著,而且兩邊的腳踝大小還有微妙的區別。

  再加上秋雨惜簡短的一句話,姬玄雨總算搞清楚了為什麼她要一直坐在鞦韆上,不如說她是動不了才更加準確。

  還真是喜歡在奇怪的地方逞強,和我一樣。

  「左腳還是右腳?」

  姬玄雨說著蹲了下來,此話一出,他看到少女下意識縮起了腳,眼中滲出了淺淺的警戒,甚至給他一種冰冷到極點的感覺。

  像極了他當初開學時遲到,所以只能在秋雨惜身旁坐下時她瞥過的目光。

  「星願剛做虛擬主播的時候,跳舞經常扭到腳,所以學過一點急救手段。」

  姬玄雨沒有刻意地去解釋,也沒有非要強硬地去碰她的腳。

  他可不認為自己和她關係很好就可以隨意觸碰少女敏感和保守的部位。

  這樣的舉動確實讓秋雨惜表情「緩和」了不少,但也浮現了些許不滿。

  爬樹救貓反而還把自己的腳扭了這種丟人的事,即便對方沒有明說,只是被人知道了多少也會感到難堪,更別提秋雨惜這種自閉少女。

  不過秋雨惜會爬樹這件事姬玄雨還真不敢想像。

  「……」

  似乎內心掙扎了很久,秋雨惜終於撇過腦袋,左腳努力向姬玄雨挪了挪。

  露出了裹著黑棉襪的小腳丫子,豆蔻微微翹起,貪吐著外面的新鮮空氣。

  「老實點多好。」

  姬玄雨捧起秋雨惜的左腳,少女的小腳丫子隔著一層薄薄的黑棉襪,入手能夠感受到女生身體的溫度,暖暖的,也小小隻,姬玄雨一隻手能握著一個大概。

  後者明顯身體一僵,肌肉緊繃。

  隔著纖薄的黑棉,無論是沒有多餘脂肪、緊緻而柔軟的光滑腳部曲線,還是腳踝那不自然的腫脹,統統一覽無遺。

  「是我抱你回去,還是背你回去?」

  姬玄雨象徵性地揉弄了幾下,少女的腳腫得並不算嚴重,但亂動的話估計要惡化。

  而且這天氣看樣子暴雨將至,醫務室又在初中校區,距離還真有點遠,還是早點送回教室比較好。

  「……」

  秋雨惜驀然收回腳,眼中的警戒凝實,帶上幾分銳利。

  少女再次露出了冰冷到極點目光,仿佛實質化一般,讓原本有些悶熱的空氣都寒冷了幾度。

  「我要是扶你起來,你這樣能走嗎?」

  姬玄雨反問道,少女的反應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只是此話一出秋雨惜頓時抓著鞦韆的繩子強行起身,原本就缺少氣色的臉,現在甚至顯得有些蒼白。

  說的誇張點,簡直像是搖搖欲墜。

  「你咋就這麼倔呢。」

  姬玄雨反身熟練地抓住少女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微微躬身另一隻手挽起她的的大腿,起身一抖的同時身體向前微俯,再挽住另一隻腳。

  秋雨惜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姬玄雨背了起來。

  該說是果然吧,秋雨惜的身子很輕很纖柔,還能聞到微微傳來的甘甜香味,身體輕得多少讓人擔心她有沒有好好吃飯。

  只是這後背肉實的擠壓感是怎麼回事…

  「想當初星願也和你一樣犟,摔了崴了扭了也不說,就硬忍著,慢慢我就學會了這一招。後來星願乖多了,本以為再無用武之地,現在卻被你破了戒…」

  秋雨惜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語,不出意料的沒有掙扎,「乖巧」地埋頭在姬玄雨背上一動不動,微微抱住他脖子的手多少透露出些許不安。

  為了避免尷尬緩解氣氛,也為了避免自己胡思亂想,姬玄雨充分發揮自己的憨批性格,又開始了自說自話,只是這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下來。

  背著人這事本身多少還是會吸引人的目光,尤其是他背上是最近聲名大噪的天使大人。不過好在午休還未結束,姬玄雨路上也並未遇到 人。

  抵達教室,姬玄雨正準備將她放下時,才注意到少女一起一伏的呼吸聲。側頭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熟睡的容顏。姬玄雨不禁覺得好笑。

  「這都能睡著…」

  少女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非常顯眼,因為臉就靠在姬玄雨的左邊肩膀上,半邊臉蛋的肌肉受到擠壓,讓小嘴微微嘟了起來。

  姬玄雨挑了挑眉,不禁伸手輕輕摸了摸少女另一側的臉蛋,雖然她仍處於夢境當中,但皮膚還是條件反射地微微顫了顫。

  「媽耶!犯規啊!可愛的犯規了啊!…」

  姬玄雨內心瘋狂吶喊。

  連忙小心翼翼地秋雨惜放回她的座位。

  長長的睫毛、端正的鼻樑、粉紅的嘴唇,毫無防備,看著少女安詳的睡顏,回到座位的姬玄雨緩緩舒了口氣。

  「唔。」

  只是姬玄雨剛坐下,秋雨惜似乎醒轉,就要睜開眼眸。

  或許是因為中午沒睡相當疲倦,眼帘過於沉重,最終少女還是輕輕閉上了眼,腦袋往右邊一倒,又挨著他的肩膀就睡著了。

  似乎是有些不舒服,少女略微調整了一下腦袋的位置。

  但這麼輕輕一動,秋雨惜的臉蛋便順著他的肩膀滑落,臉蛋好巧不巧砸在了姬玄雨的小腹,溫熱的呼吸正吹打在他胯間的部位。

  「我擦!」

  姬玄雨連忙抬起秋雨惜的腦袋,連著板凳向後挪了挪,讓少女枕在他的腿上。

  當然,姬玄雨也不是沒有嘗試抓著秋雨惜的肩膀將她扶起來,可少女睡得死沉,整個身體都是軟軟的。

  無論如何扶起來,少女依然會向他倒去,仿佛黏上他了一般。

  「唉…」姬玄雨輕嘆口氣,只能勉為其難地為她提供一次膝枕服務。

  「這可是你自己要賴著,不能怪我哦,有監控為證的。」

  為了防止少女再次滑落,姬玄雨挪了挪少女的身體,把手輕輕放在她額頭前,但另一隻手本來是自然地,額…就要碰到少女胸前溫軟的部位,因此有些無處安放,最後是搭在了她的腰肢上。

  「不過,總得嚷我收點利息吧…」姬玄雨乘機摸了摸少女的頭髮,早在見到那黑色長髮的第一眼,他就已經有這種衝動了。

  如綢般柔軟,如絲般滑膩,如玉般微涼,如水晶般光澤奪目——他用指尖輕輕梳過這正如此般詞彙所言的長髮,指縫間處夾住了一縷縷微涼的髮絲,沒有一絲阻礙便順滑地直達發梢。

  繼而指尖拂過了秋雨惜的臉蛋。

  少女的體溫通常都要低一些,那水潤光澤的雪白肌膚,比起姬玄雨的手來還略涼一些。

  他輕輕撫過少女的臉頰,看著那無比安詳的睡臉,默默露出苦笑。

  明明已經見識過伊凜蝶誘人的身體,全身上下也被他玩了個遍,但現在面對秋雨惜如此姿態,姬玄雨還是難免感覺到心臟在劇烈跳動,身體更是本能的陷入僵直。

  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現在卻還是一副沒見過豬的樣子,丟人…jpg…

  就這樣一直到午休結束,鈴聲響起。

  枕在姬玄雨大腿上的腦袋微微動了動,甚至想翻個面,還好他及時按住,才沒讓少女的臉轉過去,順便一同收回了放在她腰肢上的手。

  然後便是看到秋雨惜的手前後摸索了一下,扶在了姬玄雨前面的桌子上,睜開了雙眼。

  當她發覺自己正躺在姬玄雨的大腿上時,面無表情又有些迷糊地看了他幾秒,才緩緩坐直了起來。

  「咚!」

  是某位少女的腦瓜子被磕到的聲響。

  「……」姬玄雨嘴角一抽。

  「嗯。」

  秋雨惜坐直後點點頭,隨手捋了捋臉頰邊散亂的頭髮,這般莫名其妙的反應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又或者說剛睡醒的秋雨惜還是大腦一片空白。

  「誒!等下,你脫的那隻鞋我忘拿了!」姬玄雨猛然想起什麼,一拍腦袋,二話不說衝出了教室。

  「……」

  姬玄雨走後,秋雨惜呆愣片刻,默默看了看姬玄雨離開的方向,隨即從抽屜里摸出了鏡子,指尖摸了摸在姬玄雨的休閒褲上睡覺而壓出的淺淺凹痕。

  然而過了一會,當秋雨惜察覺到有人進教室時才注意到,自己手裡的鏡子,分明拿反了…

  少女呆愣了片刻,嘴角卻不禁勾起淺到不洗察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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