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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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淑妃重獲聖心後,皇上已經兩月不來中宮了。

  媚娘眼看著皇后的臉色一日比一日難看,反倒覺得有些好笑,皇上即便眷顧的不是淑妃,也不會是皇后,她有什麼好不快的。

  而媚娘自顧結識宮中下人,收買人心,打探消息,組織著自己的情報網。

  自從鞭笞事件後,媚娘和翠兒倒成了好朋友,也因此結識了很多宮女。

  女人們都愛嚼舌根,即便是知道萬一被皇后知道少不了皮肉之苦也忍不住要把各種小道消息傳得滿天飛,好在皇后人緣實在不好,也沒有人向她告密。

  這天,翠兒拉了媚娘,說:「媚娘,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媚娘看翠兒神秘的樣子,心想,該不又是什麼宮女和什麼太監的秘史吧,自己可沒有興趣。翠兒卻說:「媚娘,你有麻煩了。」

  媚娘一驚,知道她不是說笑,便問怎麼回事。

  翠兒道:「剛才中書令來過。」中書令相當於宰相,是皇后的舅舅柳奭,「娘娘對柳奭說,皇上已經兩個月沒來了,只怕是媚娘已經失寵了,平白養著個眼中釘肉中刺,不如早日除掉算了。」

  媚娘保持著鎮定問:「那中書令怎麼說?」

  翠兒看媚娘面不改色,反而有些意外:「中書令讓娘娘靜觀其變,再不要像上次那樣莽撞行事,可先將媚娘發往洗衣房做粗活,遠離聖躬。」

  媚娘聽了,照例拿了支金釵送給翠兒作為答謝,腦子早已飛速運轉起來。

  從上次的破陣樂一事,媚娘早已明白,皇上並非她一個人的皇上,他太多情,他可以千辛萬苦把自己從感業寺救出來,也可以在轉瞬之間把自己忘記,就像當年曾經為了自己忘記那個為他生養了一兒二女的蕭淑妃一樣。

  蕭淑妃失寵,尚有素節承歡膝下,自己卻什麼也沒有,在這皇宮就像一顆塵埃,任誰都能把她掃進時間的縫隙,數月之後,哪怕自己死在洗衣房裡,也不會得到皇帝的一滴眼淚。

  媚娘這兩個月並沒有閒著,除了打探消息之外,更是在等待,她在等皇后失去耐心,等著自己可以徹底的與她決裂,因為她決定,和蕭淑妃聯手了。

  眾所周知,皇上和皇后的這門親事,是長孫無忌撮合的,皇上對長孫無忌的不滿現在引而不發,發也是遲早的事,自己沒必要和皇后拴在一根繩上,將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退一萬步說,即便是皇后占了上風,以她的人品性格,肯定立刻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那時候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根本沒有反擊之力。

  相反,和蕭淑妃結盟,即便他日扳倒皇后,也能與其公平對決,以蕭淑妃的為人,和平相處也未可知。

  媚娘為自己的盤算很滿意,可是她的心裡有一個聲音似乎有意無意的在提醒著自己,棄王投蕭的唯一理由就是,自己喜歡蕭淑妃,不喜歡王皇后,什麼滴水不漏的考慮全都是在為著自己的喜好找理由,使自己不至於覺得這臨陣倒戈太感情用事而已。

  喜歡她?那就喜歡吧!

  第二天,媚娘讓翠兒幫應著,自己悄悄前往蕭淑妃宮中。

  蕭淑妃見到她有些意外的歡喜,仍是微笑而安靜地說:「阿武,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媚娘卻著實楞了一下,阿武?這樣的稱呼只有最親近的人才叫得。

  蕭淑妃看她發愣,才撲嗤一聲笑出來,攬過她的肩頭,在她的耳邊吐氣如蘭:「我叫你阿武,好麼?」那淡淡的茶香呵得她的耳後痒痒的。

  媚娘覺得自己的臉一下子燙了,心也撲通撲通跳得很快,這是怎麼了?

  難道這次不是自己來主動示好的嗎?

  怎麼一拆招就落了下風呢?

  不行,可不能這麼敗下陣來,媚娘定定神,從懷裡取出一方繡品,遞給蕭淑妃:「我繡了兩個月的,聽說你喜歡繡品,送你做禮物。」

  蕭淑妃展開一看,正是一幅《秦王破陣樂》,蕭淑妃認真看繡品,媚娘大氣也不敢出,又見她遲遲不發一言,心如撞鹿,如同正經受先生考書的學子,慌忙補充說:「上次看淑妃跳此舞,美不勝收,媚娘不才,回去後照樣描摹,只可惜針笨線拙,那神韻不及淑妃半分。」

  蕭淑妃抿嘴一笑,臉上似乎也飛起紅暈,用只有媚娘聽得見的喃喃細語道:「阿武,原來這是我等了兩個月你才來的原因。」

  「你、在、等、我?」媚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知道為什麼那天我跳這個曲子嗎?」蕭淑妃並不答的問題,反而轉身過來直視媚娘。

  媚娘搖頭,她覺得今天自己像個傻瓜。

  「因為我知道你會來找我。」蕭淑妃小得意地說。

  「看來小道消息傳得不錯。」媚娘怔怔道。

  「小道消息,怎麼說?」蕭淑妃好奇。

  「小道消息說你是個性情中人。」媚娘小心著措辭。

  蕭淑妃卻笑著搖搖頭走開,邊走邊說:「她們一定傳我是個怪人。」

  媚娘看她把那繡品展開平鋪在枕下,心裡一動:「淑妃有王子猷雪夜訪戴的風雅,豈是俗人能夠評判?」

  蕭淑妃在床沿坐下,會心而笑:「乘興而行,興盡而返?我可不敢和先賢媲美——只是你既說到王子猷,我倒聽說你擅長他父親的書法,不如在我這裡盡興潑墨,讓我一飽眼福如何?」

  媚娘又是吃驚又是歡喜,看來不僅僅是自己在打聽著蕭淑妃,蕭淑妃也在打聽著自己,遂爽快應承。

  蕭淑妃命人準備筆墨紙硯,又親為磨墨,媚娘飽蘸濃墨,提筆待下,蕭淑妃忽然喊住她:「我這有首好詩,你就寫這首詩給我吧。」說著,念道:「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

  原來是自己那首如意娘?!媚娘筆尖一顫,險些將墨灑到雪白的宣紙之上:「媚娘兒戲之作,不登大雅之堂。」

  「我喜歡的,你不肯給我嗎?」蕭淑妃似在撒嬌,又似在命令,讓媚娘無從違抗,只得硬著頭皮寫了。

  紙未乾透,蕭淑妃已等不及拿起來,照著陽光,微眯著眼睛,細細欣賞,贊道:「阿武的字竟可以假亂真了。」

  媚娘正要謙遜兩句,蕭淑妃卻話鋒一轉,似不經意間問道:「如意娘,是一個人的名字吧?」

  媚娘心中一震,正在飛快的思考著該如何回答,忽聽門外來報:「皇上駕到!」

  「蕭兒,素節今天又學會說什麼話了?」李治看起來興致不錯,大步踏進屋來,卻正看見發著呆的媚娘,「媚娘?」眼神里又驚又喜,又有著一種可算又想起她來的恍惚。

  蕭淑妃拉了拉媚娘的裙角,與她一起行了禮。

  李治在兩個心愛的女人面前,卻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了。

  久違了的媚娘,長發已經可以梳一個俏皮的髻了,越發顯得楚楚動人,更要命的是,她眼裡還帶著幾許哀怨,那是在埋怨自己忘記了她嗎?

  李治一下子變得期期艾艾:「媚娘,你,你怎麼在這?」

  媚娘也回過神來,恨恨地看著李治說:「媚娘該在皇后娘娘那當值的,媚娘告退。」說罷,昂首要走,李治伸手拉住她,「別,別走。」卻再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看李治尷尬的樣子,蕭淑妃笑著打起了圓場:「媚娘來我這裡玩的,看,她寫的這首詩皇上還記得嗎?」說著拿起《如意娘》的詩稿遞給李治。

  李治一讀,眼睛卻不由得濕了,再看媚娘時,又是那感業寺重逢的無限眷戀。

  蕭淑妃看在眼裡,只是抿嘴一笑,把那詩稿搶了過來:「這可不是送給皇上的,這是媚娘送給我的。」

  李治被逗樂了,一把又將蕭淑妃摟在懷裡,歡喜道:「你們都是朕的愛妃,又能這樣和睦相處,朕真有齊人之福啊!」

  媚娘還來不及回答,蕭淑妃卻藉機道:「這裡可只有皇上的一個愛妃噢,另一個在哪裡呢?」

  李治哈哈大笑,低頭嗅著媚娘的發香,無限憐愛的說:「你聽,這是蕭兒在為你討封呢。」

  媚娘當然早已會意,故意偏過頭去,噘嘴道:「那皇上封是不封呢?」

  李治把她摟得更緊,低聲說:「朕想封呢,只怕長孫無忌那老匹夫不答應。你為朕添一個皇兒,朕就有理由封你了呢。」

  蕭淑妃從李治懷中掙脫出來,佯作微酸:「好了好了,你們倆可別在我這兒這樣,一會兒素節回來了,今晚皇上還是留宿媚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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