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回 心系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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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一聲,門被輕輕地推開。炭火發出了這屋裡唯一的聲響,這座宮殿的主人,此時竟是異常地平靜。

  「後君?」見自家主子坐在床沿邊望著手中的盒子宵便輕聲喚道,「喝一點湯吧,您已經一天未進食了。」

  他將自己用盡心思熬了一天一夜的湯端了起來走到自家主子的面前。

  「這藥……」可他家主子卻只是在喃喃細語,「宵……儘快查明這個的來源……」將手中的盒子遞給他。

  「後君?」宵皺眉,趕緊放下湯碗,接過了那盒子,打開一看,裡面只是一枚被金箔紙包裹著的藥丸,「後君,這個是哪裡來的?!」

  鳶荀緩緩抬頭,他似乎是第一次發現宵如此緊張。

  「妍兒……派人送來的……」

  「二殿下……?」宵卻依舊緊張,「來人有說這是什麼藥嗎?」他心繫的只有他家主子,不敢有任何怠慢。

  「最後一顆能根治哀家眼疾的藥丸……」鳶荀卻是苦笑了一下,「妍兒身邊,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床侍的?」他突然覺得自己竟是疏忽太久了,宮裡很多情形自己都沒去了解過。

  「您是指……」顯然宵是知道的,但很明顯他沒有跟他家主子回報過這件事,「風逍遙?」

  「到底,是怎麼回事?」鳶荀望著宵,只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人,瞞他的事,太多太多。

  「後君!」宵立馬跪了下去,「奴才……」頓了頓,「奴才只是不想讓您被這事兒給煩了……那會兒您剛大病初癒,奴才認為您最好還是不知道這事為妙,而且二殿下也沒有聲張這事,連個儀式都沒舉行就把人給接過去了……她說不過是想付個責任……所以奴才斗膽,隱瞞了後君……擅自做了主。請後君責罰!」

  「……」鳶荀俯視著宵,默不作語,過了許久後才嘆道,「責任……是嗎……」一臉的無奈,「那孩子,從來沒有不負責任過啊……對每個男人,她都用她自己的辦法來負責任……」

  「……」宵咬緊了下唇,「可二殿下她……卻從沒對後君付過責任……」本能地握緊了拳頭,「她對後君只有……」

  「噓……」鳶荀卻示意宵不要再說下去,「哀家知道,總有一天,她會對哀家負責的……」公平與否,只不過是每個人看的角度不同而已。

  「……」宵默默垂下了頭,對於那個風逍遙,他所隱瞞的,又豈止是這麼一點而已?

  然而,他心裡再怎麼只有眼前的這個人,他卻也不能將所有事實都道出。這是他對眼前的人兒最後的保護。

  「不過妍兒為何一定要他來給哀家送藥呢……真是個壞孩子……這個時候還要來折磨一下哀家……」抓緊衣領,鳶荀的笑無比苦澀。

  宵看著鳶荀此時的模樣,自己的心竟也是在痛。他當然知道李妍為何要派風逍遙來送藥。那是因為她知道,風逍遙是他的人,這慈寧宮中,唯一知道秘密的少數人之一。可是那個男人的危險,卻是連李妍也不知道的。宵此時只覺得衣衫已被自己的冷汗所浸濕,他害怕,這顆藥若真是李妍讓送來的,在經過了風逍遙的手後,會不會再有什麼岔子。

  「只希望……他不會那麼傻……明目張胆地留下把柄……」這是宵唯一祈禱的。

  默默退下,房間裡只剩下鳶荀一人。用被褥將自己裹住,他只覺得此時這空氣里還殘留著那個姓風的男人的味道。那種危險的味道讓他不寒而慄,李妍的身邊怎麼會留下這麼一個人,他不得不擔心。

  「那個男人……絕對不能留……」咬緊了指尖,鮮紅的血流淌了下來,浸濕了他的袖口。

  黎明始終要頂替黑夜,朝陽撒入宮殿的一瞬間,他緩緩抬起了頭。

  「妍兒此時……怕是已經到前線了……」而他的心卻早已奔赴到了前線,留在了那個他愛的女人身邊。

  戰火無情,在這荒郊野嶺里,竟滿是人類的廝殺聲。

  「參見二殿下!」

  她的到來,讓全軍的士氣高漲了起來。

  「戰士們辛苦了!」對於李妍來說,這句話比什麼都重要。

  帝姬的戰甲對她來說似乎有些沉重,可更沉重的是眼前的事實。燒焦的味道,屍體的味道撲鼻而來,戰士們的嘶喊與號角的響聲交錯起伏,伴奏是雙方的戰鼓聲。

  「如今戰況如何?」不管自己懂不懂,她都必須知道,如今是個什麼狀況。

  「回殿下的話,如今叛軍已被我軍逼向西南撤軍。如今……」每當身邊的副將說一個方向或說一個地名李妍都一邊死死地盯著地圖一邊在心底記下。

  「西南的軍隊聯繫上了沒?」她想起走之前軍里的來報。

  「回稟殿下,我軍已派出信使,如今還未有回音。」而主將之一的獨孤羽開口答道──她算是李妍的表姑姑──李妍對她並無太多印象,只知她是士儒出身的獨孤家裡鮮少的武官之一。

  「叛軍那邊,是否也向西南的軍隊派出信使?」李妍知道,此時那常年不與京軍打交道的西南駐軍如今很容易就叛投對方。如今除了相信西南的主帥之外,必須趕在叛軍信使聯繫上西南的大軍。

  「殿下,您的意思是?」獨孤羽顯然懂了李妍的意思,「陛下負傷之前,已命末將派人攔阻叛軍信使。」

  「單單是攔阻是不夠的。」李妍明白獨孤羽是說要解決掉對方的使節,「以蕭檬的個性,還有蕭驕的個性,她們不可能單單只是派出使節而已。」

  「殿下的意思是?」

  李妍微微皺眉,她知道蕭檬此刻做不了主,做主的一定是蕭驕。而蕭驕這員大將肯定不會按常理出牌。

  「獨孤將軍,你怎麼看待蕭驕這個人?」對付怎樣的人,就要利用平時與那人熟悉的人。

  「回稟殿下,蕭驕此人狂而不傲,作風怪異但依舊懂得尊卑禮儀。是一員猛將,但心思也頗為細膩。此人……不好對付。」獨孤羽誠實地回答,「但,據末將所知,蕭驕有著十足的野心,掌控軍權是她一直所想的事。這一次蕭渝大將軍突然猝死,蕭驕不拿權,反而將軍權轉交給蕭檬,此事實為蹊蹺。實在與蕭驕的性格不符!」

  「哦?」李妍挑眉看著獨孤羽,「區區一個蕭檬,有什麼法子能讓蕭驕拱手讓出主帥的位置?」李妍只覺得這裡面大有文章。

  「這……」獨孤羽又怎知這其中的緣由,李妍奇怪,她更奇怪。

  「呵呵,下次要是在戰場上碰上了,獨孤將軍問問?」為了緩解氣氛李妍只是輕聲笑問。

  可就是這簡單的玩笑話,讓李妍腦中的一根弦突然繃緊了。

  「難道說……」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似的,李妍輕呼,「蕭渝是蕭檬誤殺的……蕭驕先利用蕭檬打天下,一切都讓蕭檬去領頭……事成,便可以蕭檬弒母之罪拿下……事敗,即可交出蕭檬自己逃走……戰場上她是主將,士兵其實都還是聽她的話……」

  「殿下,這一可能性也有。不過,這一次領軍的,是蕭檬本人……」獨孤羽卻說出了這個李妍沒想到的事實。

  「蕭檬親自上陣了?」李妍再次皺緊眉頭。

  「回稟殿下,蕭檬這次是親自領軍,她所率領的軍隊就離我軍十里遠。」

  「沒想到啊……」李妍對蕭檬再次改觀,「她……除了正面攻擊外,是否還用了別的招數?」如今,她只擔心一個──蕭璃。

  「回殿下,目前還尚無其它消息。」獨孤羽知道李妍是擔心蕭檬使陰招。

  「……」李妍知道,無消息便是好消息,「璃哥哥……你要挺住……」閉上眼在心裡默默祈禱,算了算日子,「不知道……生了沒……」

  而此時,在那叛軍的後方軍營之中。被軟禁起來的蕭璃,只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小玫……我若有什麼事……答應我……一定要幫我保住孩子……」已經過了預產期,蕭璃撫摸著自己高高的腹部,心裡滿是擔憂,「孩子……你也是害怕這個時候來到這個世界上嗎?」輕輕地撫摸著,「別怕……父親會盡全力保護你……」

  「殿下……您別擔心,您一定會沒事的!」小玫安慰著他的主子,他也不敢保證,在這軍中,他們是否能安全逃離。

  「如今,哪邊都容不下我了……」蕭璃輕嘆,「回去……已是不可能……可我腹中,懷的卻又是李家的骨血……在蕭軍里,孩子也是無法存活的……」他只嘆,孩子不是那麼快的降生,「所以說……寶貝啊……你還是別急著出來……讓父親多保護你一些日子吧……只盼著你母親趕緊來……把你救出去……」李妍代替李誠上了戰場的消息,蕭檬在第一時間就來通知他了。

  不是為了安他的心,只是想讓他更難受。

  「殿下!二殿下一定會將您救出去的!」小玫堅信。

  他卻只是笑著看著跟了他數年的宮侍,順了順那孩子耳邊的發。

  「如果真有事,小玫,你就自己逃吧……」

  小玫卻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逃也是逃不出去的。

  「不知道……父親那邊,怎麼樣了……」想起那同樣懷有身孕的父親,蕭璃心裡就一團亂,為何自己的父親也會懷有身孕?自己的母親年事已高,父親所懷的,肯定不是母親的孩子。但,父親腹中骨肉的母親,又是誰的呢?

  自從進了這軍營,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的父親。而鳶芸此刻又怎樣了呢?他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的父親,都經歷了些什麼。

  在蕭檬的帳篷里,屏風樹起了一個小小的隔間。而此時裡面有一名手腳被捆綁著的孕夫,他口中被塞住了口球,無法說話,晶瑩的汁水只能沿著嘴角滑落。而他則不斷喘息著,臉上的緋紅有些不同尋常。他不時微微抽搐,又不是屈膝面露難色。大大的肚子被那白色的繃帶緊緊的纏了住,這繃帶似乎讓他很是痛苦。

  「嗚嗚……」而他在怎麼呻吟,都無人來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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