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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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頭上是綴著流蘇的粉紅色掛頂,身上蓋著的是散發著淡淡花香的被子,身下則是又軟又舒服的褥子。

  難道,我還活著?

  不可能呀,玉湖那當胸一劍可不是鬧著玩的。

  想到這裡,我輕輕地掀開被子,發現自己身上換了件柔軟的絲袍,再拉開衣襟,胸前不僅沒有想像中的繃帶,甚至於連個傷口都沒有。

  難道,我是在做夢嗎?

  想到這裡,我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胳膊。

  哇,好疼!

  這麼說,我不是在做夢。

  難道說,這裡就是傳說中的天堂嗎?

  真主,您真是太偉大了,我仰慕你。

  沒想到您老居然這麼慷慨,不計前嫌,讓我這個萬惡的無神論者也能享受到您的恩澤。

  柳眉兒,對不起了,看來賄賂孟婆的事我不能幫你了。

  只是,這天堂的被窩雖然暖和,但似乎還缺少點什麼。

  對了,不是還有美女嗎?

  由於屏風的阻擋,讓我看不到床外的景象。

  但就在這時,外面適時傳來一個甜美的女聲。

  「唉,怎麼還沒醒呢?」聲音柔和悅耳,可以想像其主人的美麗。

  我心中狂喜,真主,您太周到了,我崇拜你。

  緊接著,另一個的蒼老的聲音響起,「大概過會就醒了。」咦,怎麼還有個老男人在說話?

  難道,難道他就是真主嗎?

  我決定現在就起床拜謝,然後,然後再接手那個美女。

  「太醫,你不是說沒事的嗎?可人都已經昏迷了好幾個時辰了。」咦?

  太醫?

  難道他不是真主?

  可是,有太醫這個神嗎?

  我怎麼沒聽說過。

  還有,這美女的聲音怎麼越聽越像是小瑩,難道她也來天堂了嗎?

  「公主無需多慮,此人不過是胸口受到重擊,休息休息就好了。」

  咦,似乎不大對勁呀。

  公主,太醫,難道說,我還活著?

  怎麼可能?

  玉湖的那把劍可不是紙糊的,即使要不了我的命,怎麼可能連個傷口都沒有?

  難道說我有快速癒合功能嗎?

  「可是,我明明看到那刺客把劍插在了他的胸膛上......」小瑩說出了我的心裡話,聽得我不住地點頭,耳朵豎得也更高了。

  「呵呵,這小子命大,他胸口處藏著一面銅鏡,剛好擋住了。雖然銅鏡碎裂,但不知為何,那刺客收住了劍勢,結果這小子連層皮都沒有碰破,真是命大呀。只是,這銅鏡看來價值不斐,輕便結實,似是宮中嬪妃專用之物,不知他是從哪裡得來的?」

  廢話,當然是我順手牽羊得來的,好不容易才進了趟宮,差點丟了半條命,不留點紀念品怎麼行?

  只是沒想到惡有善報,居然靠著這贓物救了自己一命。

  看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實在是千古至理呀。

  「既然沒有受傷,可是,他為什麼會昏過去呢?」

  「哦,這個嘛,這原因就複雜了。外感風邪,內染風濕,虛火旺盛,驚嚇過度,月經不調,白......」

  「說重點--」小瑩加重了語氣。

  「哦,他可能是嚇昏了吧。」

  咳咳,這該死的太醫,一點也不顧忌我的形象。

  我有那麼膽小嗎?

  心裡不停地咒罵,你就不能編個像樣點的理由嗎?

  比如說我看到公主遇刺生無所戀啦,又或者是因為那些無能的侍衛而羞憤欲絕啦,要不然就是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不舒服,想一覺睡到天亮啦等等,總比這個嚇昏過去的理由要強的多吧。

  完了完了,這下在小瑩的心目中,我的光輝形象不知要丟到哪裡去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一個人在這裡靜一靜。」

  聽到小瑩這淡淡的話語,我分辨不出其中到底包含著什麼樣的情緒,是失望呢還是欣慰呢?

  很快,整個屋子又陷入了平靜。

  由於我還沒有考慮好如何重塑形象,所以決定繼續裝昏迷,看看情況再說吧。

  不一會,我聽到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感覺到小瑩走到了床邊。

  緊接著,腿部貼上了一個柔軟圓潤的物體,接下來,卻半天不見動靜。

  我悄悄地把眼睜開一條縫,卻見小瑩坐在床沿,清純的小臉紅撲撲的,雙手緊握抱在胸前,閉著眼睛不停地做深呼吸。

  咦?

  她是幹什麼?

  難道是在給我祈禱嗎?

  我心裡一陣感動,這個小公主沒有白救。

  當我覺得她祈禱得應該差不多了,決定適時「醒來」時,卻發現小瑩慢慢地俯下身子。

  仍然是閉著眼睛,臉上還帶著那可愛的紅暈,小嘴微微顫動著,一股香甜的芬芳侵襲過來,幾縷柔軟的髮絲擦過我的臉頰,讓我本就疑惑的頭腦更多了幾分迷茫。

  這,這動作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看著小瑩的俏臉離我越來越近,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臉上的紅暈此刻更是鮮艷得像要滴出蜜來,我的臉越來越燙,心跳也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不行,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我輕咳一聲,睜大眼睛,小瑩嚇得跳了起來,滿臉通紅、手足無措地站在床邊,嘴裡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小聰哥,你,你......醒了!」

  「刺客呢?」我急急忙忙地問道。

  真該死,現在才想起這個問題來。

  既然小瑩沒事,我也沒事,那玉湖就說不定有事了。

  小瑩耷拉著頭說道:「一個都沒抓著,都跑了。」

  「那個白衣刺客怎麼樣?沒受傷吧?」我總算鬆了口氣,又接著問。

  「沒有,就是因為他武功太高,擋住了侍衛,其他刺客才能逃脫。小聰哥,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求父皇仔細搜查,抓到那個打傷你的人,給你報仇。」小瑩抬起頭,攥緊拳頭,堅定地說道。

  「咳咳,我也沒什麼問題,沒有這個必要吧。」你要是真的替我報了仇,我連哭都來不及呢。

  聽到玉湖無恙,我也暫時把心放了下來。

  回頭想起剛才那令人心驚肉跳,且足以使我被千刀萬剮的一幕,我輕輕地問道:「小瑩,剛剛是怎麼回事?」

  小瑩的眼睛眨了眨,疑惑道:「剛才?沒怎麼呀?」

  我臉紅了紅,說道:「就是在我剛醒那會,你......」

  小瑩恍然大悟,低下頭,玩弄著衣角,說道:「小聰哥,你忘了給我講的那個「睡家丁」的故事了嗎?」「睡家丁?」我幾乎要昏過去了,我講過這麼無恥的故事嗎?

  怎麼好像不記得了。

  小瑩講道:「嗯。大概是說,一個美麗的公主被一頭兇惡的龍搶走了,然後一個英勇無敵的家丁帶著王子去營救公主。在路上,他們遇到很多危險,甚至連王子都被惡龍搶走了。但是那個家丁不畏艱險,終於打敗了惡龍,救出了公主。最後,他精疲力竭,昏倒在地。公主為了救他,親了他一下,於是就喚醒了家丁。而惡龍也被他們之間的深情感動了,變成了公主,和王子回國成親。最後,家丁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所以,我見你昏迷未醒,於是就想......」

  我聽了之後,流了滿頭大汗,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好像,似乎,這個故事真的是我講過的。

  沒想到小瑩居然當真了,看來我罪過不小呀。

  正在我懊悔之時,卻發現小瑩低著頭不說話,但是那大顆的淚珠卻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小瑩,怎麼了?又哭什麼?」我奇怪地問道。

  小瑩「哇」地一聲就撲到我懷裡,號啕大哭起來。

  又來了,我頭開始疼了。

  上回就領教過這個小公主的淚水攻勢,沒想到隔不多久,又要來憶苦思甜一番了。

  小瑩一邊哭,還一邊哽咽道:「小聰哥,你終於沒事了。你知不知道,當時我看見你拿身體去擋那刺客的劍,我心裡有多害怕,我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

  我只能苦著臉拍拍小瑩肩膀,安慰道:「小瑩乖,不要哭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還沒有成家立業呢,這都要靠你,你說我怎麼捨得就這麼離開呢?」

  小瑩離開我的肩膀,抹著眼淚靦腆地說道:「你成家關我什麼事呀?

  我厚著臉皮嘿嘿一笑,說道:「小瑩,你身為公主,應該有不少嫁妝吧。看在我這次捨命救你的份上,能不能考慮分我一點呢?我以後買田、置地、下聘禮全靠你的幫助了。」

  「你,你休想!」

  「考慮考慮吧,看在咱倆認識了這麼久的份上,就通融通融吧。」

  ......

  是夜,明月當空,夜涼如水,我打開窗子,看著那皎潔的明月,開始考慮今天所發生的事。

  玉湖為什麼會來刺殺公主呢?

  她冒著如此大的風險,究竟是有什麼目的呢?

  如果成功了,這件事又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呢?

  我想了又想,可還是毫無頭緒。

  唉,真搞不懂她是為了什麼,初見時就在小樹林裡殺了幾個人,後來又負傷遠遁,到現在又玩什麼刺殺,一次比一次驚險,讓我不禁嘆道:「唉,玉湖,你什麼時候才能讓我放下心來呢?」

  「哼!」只聽頭頂一聲冷哼,我驚道:「什麼人?」說著,就把手伸入懷中,拿出那把海公公送我的小刀。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今天我幾次死裡逃生,心弦緊張得都快崩斷了。

  只見一道白影輕輕飄落在我面前,清麗的臉上帶著的表情不知是羞還是怒,冷冷地說道:「我做事,要你管?」

  雖然口氣冰冷,但是那眼中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熱情是我無法忽略的。

  我心裡一松,把刀收起來,盯著玉人驚喜道:「玉湖,你怎麼來了?到處都在抓刺客,你這樣闖進來,很危險的。」

  「我差點殺了你,你不怪我嗎?」玉湖低下了頭,幽幽地說道。

  「我知道你是無心的,要不然,以你玉湖女俠的功力,又豈是一面小小的銅鏡能阻擋得了的?」我連忙安慰討好。

  看到玉湖的嘴角又得意地翹了起來,我知道自己拍在點子上了,再接再厲說道:「其實,當我看見你為我流淚時,我在想,如果就這樣死了也值了。」

  「誰為你流淚了?人家,人家只是被風吹的。」玉湖跺了下腳,背過身嬌羞地說道。

  有門!

  我心中狂喜,抱得美人歸的願望看來不是空想了。

  這一劍,我沒有白挨。

  玉湖轉過身,又換上一副鄭重其事的表情說道:「趙公子,你現在可好了。奮不顧身,勇救公主,過不多久,是不是就得改稱駙馬爺了?」

  我苦笑道:「玉湖,你誤會了,其實我和她之間沒什麼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咦,這話怎麼聽得這麼耳熟?

  就好像一個被女朋友捉姦在床的花花公子說的一般,似乎我今早和那個明月臭丫頭也是這麼說的。

  難道說,我真有當壞男人的潛質嗎?

  「沒什麼?哥哥妹妹叫得那麼親熱,還說沒什麼?」玉湖不屑地說道,不過那語氣中的酸味讓我隔老遠都能聞得到。

  不用說,肯定是小瑩的那句「小聰哥」壞了事。

  沒辦法,我只能繼續解釋道:「玉湖,你別誤會。這公主只不過是個可憐的小姑娘而已。她的婚姻,其實是早已註定了。她註定是要被她的父親當作禮物,要麼去安撫異族,要麼是籠絡大臣。我一個小小的家丁,又怎麼可能呢?」

  玉湖的臉色微微一變,顯得有些黯然,不知想到了什麼。

  為了小瑩的安全,同時也是為了玉湖的安危,我趁機勸道:「玉湖,你們為什麼要殺她呢?冒那麼大風險,殺這麼一個小姑娘,又能起多少作用呢?」

  「哼,不用你多管閒事。這回算你命大,死裡逃生,下次要再這麼礙手礙腳的話,就不一定有這次的好運了。」

  自己的好意被人不客氣地頂了回來,我也有些生氣了。

  把臉扭到一邊,不再說話。

  「喂,你真的生氣了嗎?」過了一會,玉湖試探著問道。

  我不接話。

  她又說道:「小氣鬼,說你幾句就氣成這樣呀。人家辛辛苦苦策劃的刺殺愣讓你給攪了局,說兩句氣話都不成嗎?好了好了,看在你一片誠心的份上,送你件東西吧,這可是人家親手做的。」

  「什麼東西?」我心中一喜,兩眼熱切地望著她,趕緊把雙手伸了過去。

  玉湖送給我的東西,該是多麼珍貴呀。

  尤其是她親手做的,難道會是香囊之類的定情信物嗎?

  讓我先閉上眼睛猜一猜,嗯,柔柔的,滑滑的,這是什麼呀?

  「你,下流!」聽到玉湖羞怒的罵聲,我睜眼看過去,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剛才一直摸的是她的玉手呀。

  我尷尬地接過了東西,卻見是一迭黃色的紙片,圓圓的形狀,中間還剪了個方洞,這,怎麼越看越像......

  我用問詢的目光看向玉湖,而她臉上卻帶著有些不懷好意的笑容。

  只聽她一本正經地說道:「哦,我本以為你今天在劫難逃,所以親手剪了些紙錢準備燒給你。可沒想到你還活蹦亂跳地活著好好的,甚至還有心思和什麼公主打情罵俏,所以這些紙錢......」

  看到我哭笑不得的樣子,玉湖帶著銀鈴般的笑聲離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向掌柜那裡趕去。

  不管怎麼說,我也是柳府的家丁,這次書呆上京趕考,我總不能不聞不問吧。

  剛進了內室,就見掌柜和書呆正在談話,書呆見了我很是高興,說道:「五經,你還好吧?這麼久沒見,看你氣色不錯呀。」

  當然很好,除了偶爾被人刺殺暗算之外,基本上沒什麼問題。

  至於氣色嘛,沉浸在愛情這個大染缸里的男人能不好嗎?

  只要別讓我見到你那個寶貝妹妹,我保證自己的氣色會一天比一天好。

  「對了,你住哪?我來了之後,都找不到你。問掌柜,他也不知道。只說你現在發了大財,可能是遠走高飛了。」書呆疑惑地說道。

  看到掌柜那洋洋得意的樣子,我恨不得在他臉上揣兩腳。

  哼,不就是分贓沒有你的份嗎?

  用得著這麼陰我嗎?

  我只好打著哈哈,矇混過去。

  「現在府里情況如何?老爺和小姐都還好吧。那個轉運使沒有再去鬧事嗎?」說句心裡話,柳府是我來到這世界來的住的第一個地方,上上下下的人對我都很好,雖然時不時的有點小麻煩,但是我確實是把那裡當成自己的家一般。

  「爹還是老樣子,不過眉兒嘛,唉,她不把天給捅個大窟窿我們就該燒高香了。」書呆懊惱地拍著額頭說道。

  「呵呵,小姐又惹禍了嗎?」看著書呆那副頭疼的樣子,我也可以想得出有這麼一個麻煩妹妹的煩惱。

  本來這小丫頭就夠刁蠻了,再經過我和那個小妖女冰心的薰陶,現在又少了父親的約束,恐怕更是無法無天了吧。

  「爹讓她到揚州避禍,可她倒好,反而惹出更大的麻煩來。唉,算了,這事以後再說吧。」

  看到書呆雖然神情懊惱,但是臉上卻沒有驚惶之色,甚至於還帶著幾分得意,顯然是在為有這樣的妹妹而驕傲。

  看來不是什麼大事吧,我放下心來。

  「五經,你來的正好。今天沉兄約我到狀元樓,在那裡有個同科貢生的聚會,你與我同去。」書呆熱情地說道。

  盛情難卻,也好,就讓我見識一下這些大宋官場未來的精英們吧,這當然是面子上的原因。

  至於真正的原因嘛,唉,在我還沒有與管家老狐狸徹底撕破臉皮之前,我還是柳府的家丁呀。

  主人的吩咐,我能不聽嗎?

  到了狀元樓,看到樓上已經聚集了很多學子。

  呼朋喚友,好不熱鬧。

  書呆一上去,就被人拉了過去。

  而我在一旁厚著臉皮聽了半天之後,腦子卻越來越暈了。

  真搞不懂這些讀書人,好好地說話不行,非得牽扯上一大堆「子曰」「詩云」的,非要顯示自己有多麼博學一般。

  我很快就失去了繼續聽下去的興趣,百無聊賴地到處亂走亂看。

  這時,我看見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人,眼睛在那些士子們中間瞄來瞄去,一副心急火燎、欲說還休的樣子。

  不禁產生了好奇,走過去一看,發現他相貌猥瑣,並且十根手指頭中有八根都戴著金戒指,剩下的兩個大拇指上還戴著玉扳指。

  心裡好笑,這就是所謂的暴發戶吧。

  看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一定是遇上了什麼難事。

  正好,在我把小瑩的嫁妝騙到之前,先拿他開刀吧。

  我走上前去禮貌地問道:「老伯,不知您有何難事?需要在下幫忙嗎?」

  他看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去去去,我這事難辦的很,你一個下人又能幹什麼呢?」

  哼,敢瞧不起我。

  我正色說道:「老伯此言差已,所謂『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你把問題說出來,說不定在下還能幫你參詳參詳,總好過你一個人在這裡團團轉吧。」

  他打量了一番,嘆了口氣,接著道:「唉,我家祖上世代經商,到了我這一代,也算是略有家財。家中只有一女,待字閨中,只是這家門低微,所以想招一個有作為的女婿。聽說馬上就要科考了,只要考中了進士,就能做官,所以我就想......」

  我恍然大悟,接口道:「所以你想來這裡釣個金龜婿。不過,還沒開考呢,你急什麼呢?」

  他瞪我一眼,說道:「你懂什麼?要等考中了,就晚了。那時人人都爭搶著與進士結親,我家又不是什麼大戶,怎麼能爭得過呢?所以要提前找。」

  我納悶地說道:「萬一你找得那個要是考不中怎麼辦?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他拈著自己那幾根稀稀拉拉的鬍子,得意洋洋地說道:「當然不能先拜堂了,只是立個婚約,規定要是考中了才能奏效,這樣才萬無一失嘛。」

  我不禁擊掌叫好,「妙,果然是高招。」

  他撇撇嘴,說道:「這有什麼?很多人都在這麼做了。你沒看連青樓的女子都開始到處亂逛了嗎?就是想找個貧苦士子,然後聯絡好感情,萬一能中了進士也好有個歸宿。」

  我問道:「那你為什麼還不行動呢?怎麼一直在這裡亂轉?」

  他嘆道:「說是一回事,可是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雖然我平日裡縱橫商場,無往不力。可以見到這些讀書人,就好像矮了一大截,而他們又清高的很,對我這個商人簡直是視而不見呀。」

  我笑道:「這有何難?我來幫你。」

  我向四周瞄了一圈,然後指著一個書生向老闆介紹道:「那個書生,你瞧見了沒有?」

  他點點頭,我說道:「你看他衣衫破舊,並且桌上僅放了一壺茶、一碟花生米,就知道是個窮光蛋。你要是能接濟他一下,簽個婚約應該不成問題吧。」

  然後我倆嘀咕了一會,拿定主意之後,我坐到那書生面前,說道:「我看公子氣宇軒昂、儀表不凡,不知可有家室否?」

  他嘆了口氣說道:「功業未成,何以家為?」

  哼,明明是個窮光蛋,娶不起老婆,還偏偏找個大帽子。

  我說道:「唉,此言差矣。聖人云『齊家治國平天下』,可見家室之重要性了。所謂『紅袖添香夜讀書』,如此風雅之事,又豈是那些沒有家室的呆子所能體會到的嗎?更何況,娶了妻子,尤其是富貴人家的女兒,就等於把白花花的銀子抱到手了。如此財色兼收的美事,不知公子可願意?」

  看到他臉上那躍躍欲試的表情,我接著誘惑道:「現在有一門極佳的親事,你看我身邊的這位老丈,看看他身上的衣服,再看看他手上的戒指。我告訴你,這位老丈家財萬貫,只有一女,願與公子結親。到時候,公子你不但可以娶得如花美眷,而且還能得到萬貫家財。如此美事,何樂而不為呢?」說著,我從那暴發戶手裡接過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誘惑道:「只要你簽了這份婚書,這錠銀子就歸你了。」

  他看著那錠亮閃閃的銀子,咽了下口水,但是看到暴發戶那醜惡的嘴臉,打了個冷戰,說道:「嗯,君子言義不言利,我是不會答應的。」

  我笑了笑,又加了一錠,他雙眼放光,但再看看那暴發戶,嘴裡還是說著:「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種銀子,我不要......」

  「那現在呢?」我又拿了一錠銀子放在桌上。

  看著桌上那三錠閃閃發亮銀子,他再也堅持不住了,額頭冒汗,雙眼發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顯然正處於激烈地思想爭鬥中。

  最終,銀子的魅力終於勝過了尊嚴,他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真的把這些銀子給我嗎?」

  看著那暴發戶拿著墨跡未乾的契約高興得要跳起來的樣子,我擺擺手說道:「別耽誤時間,繼續找下一個。」

  「什麼?還要找嗎?」他吃驚地問道。

  「當然。」我說道:「萬一那個書生沒考上怎麼辦?難道讓你女兒再等上一年嗎?不找上十個八個的,怎麼能有把握?」

  他傻了眼,好半天后,才支支吾吾地說道:「這個,這個似乎不大好吧。萬一要是不止一個考上了,那怎麼辦?」

  「這樣才好嘛,也好讓你女兒仔細挑揀挑揀,貨比三家嘛。」

  「一女嫁二夫,這裡天理不容的。更何況這十幾個......」

  「誰說要嫁二夫了?只不過是張契約而已。你放心,他們不會聲張的。如果他們真的當了進士,你不來找他們就已經謝天謝地、求神拜佛了,哪裡還有心思來告你?」

  暴發戶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終於同意了我的做法。

  於是,我又瞄上一個書生,走過去說道:「我看公子氣宇軒昂、儀表不凡,不知可有家室否?」

  ......

  唉,真累呀。

  為了辦好這件事,我簡直是費盡了唇舌,終於,讓那暴發戶笑呵呵地拿著十多張契約走了。

  看來以後不能再這麼熱心了,開始是我勸他多簽幾張,到後來反而是他拉著我非要再找幾個。

  不過,我還是得了不少好處的,他臨走時給了我不少銀子,還拉著我的手說道:「唉,其實在我心裏面,你做我女婿才是最好的選擇。看你年紀輕輕,但做事幹練,不拘成法,他日必會飛黃騰達的。」

  呵呵,大叔,看了你那份尊容,我哪裡敢去想你的女兒?

  不過,這一上午,看著那一個個本來似乎高不可攀的學子們都敗在了我的銀彈攻勢下,心裡別提有多得意了。

  任你心比天高,學富五車,也要栽到我刁鑽古怪小家丁的手裡。

  正在這時,一人坐到了我面前,我條件反射般說道:「我看公子氣宇軒昂、儀表不凡,不知......」

  話沒說完,就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連忙住口,誰知那人卻接口道:「不知可有家室否?」

  我激靈打個冷戰,壞了,被人發現了。

  只聽那人說道:「你好呀,蠱惑士子,買賣婚姻,如此行事,你可知罪?」話音雖小,但聽在我耳里,卻無異于晴天霹靂一般,震得我手腳發麻,幾欲摔倒。

  「你,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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