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深宮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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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女的首級墜入湖中,撲通一聲濺起水花。

  那張慘白的臉上眉頭蹙緊,被冰塊撐大的嘴巴將鼻空拱得翻開,瞪大的眼睛裡還殘餘著死前的色彩。

  不甘、恐懼、怨恨,百里初晴見貫這些眼神,死後不久將化為暗淡虛無。

  伏在湖邊岩石的屍體輕微抽搐,斷頸處血水噴涌,傾斜進湖中,將本位一體的頭顱推得愈來愈遠。

  血污不會染及身體,外裳遮蔽裸屍,這算是高潔的死法。

  百里初晴以重斧給予她解脫,就像她在寒月宮處刑犯錯的弟子一樣。

  不過換做是同門姐妹,她會用冰封住她們的下體,避免像曲小竹的屍體般散發出失禁的騷臭味。

  一路幾經險阻,到最後卻如此輕而易舉,真是世事難料。

  「戚姐姐!」完成了懸鏡司的任務,百里初晴轉頭去救著了極樂散的劍宗弟子。

  只見他們已是乾柴烈火,卓均壓住戚艷,迫切地撕扯師妹胸部的衣服,下面的戚艷欲推還就,再不干預怕是會春光外泄。

  「卓大哥,清晰點!」百里初晴伸手去拉卓均,被對方回瞪的兇惡目光嚇了一跳。

  卓均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咕咕聲,嘴裡不住念叨的「倩兒」也變成了她的名字。

  「百里姑娘!」卓均拋下戚艷,朝百里初晴撲來。

  百里初晴急忙閃避,隨即鉗住卓均的雙手,扭向後背。

  可他好大的力氣!

  百里初晴控制不住,只得抬手拍在他的頭頂,寒氣直入,驅散迷藥。

  卓均身體顫了顫,兀地倒在地上。

  百里初晴嘆了口氣,「對不住了!」讓寒氣直侵腦海效果雖立竿見影,但會讓人暫時神志不清,甚至昏迷。

  剩下的戚艷孤掌難鳴,躺在地上扭動身體,面色潮紅,神色放蕩,嘴裡小聲嘀咕的聲音被貼近的百里初晴聽到,「不要,大師兄,我不惜出賣色相,你不能……」

  百里初晴不想多聽,忙運氣寒月功法幫她祛毒,手法要比卓均溫和許多。

  「啊,頭好疼!」戚艷漸漸清醒,看到自己凌亂的衣衫,驚呼一聲:「呀,我,我被……」

  「沒事的,戚姐姐,我已經幫你驅散了淫毒!」百里初晴說明情況。

  「妖女在哪?」戚艷咬牙切齒道。

  「被我殺了,卓大哥也沒事!」百里初晴攙扶起戚艷,幫她整理頭髮,衣衫。

  「卓均他怎麼?」她問。

  「極樂散對男子藥力更甚,他可能會昏迷一陣。」百里初晴深感歉意,「對不住,是我出手重了。」

  戚艷朝她一笑:「妹妹不必在意。你做得很對,又救了我們。」不等百里初晴謙虛,她的表情變得猙獰,「說是來幫忙,全在拖後腿!」

  百里初晴眨眨眼睛,沒有反駁。

  戚艷從地上拾起劍,徑直走過卓均,來到曲小竹的屍體邊。

  「太便宜她了!」戚艷咬牙切齒道,「這妖女還沒嘗過我畫眉劍的厲害。」說著,長劍出鞘,寒光一閃,將屍體大卸八塊。

  百里初晴不忍再看,撇過頭去扶卓均。

  「戚姐姐!」她選擇吶喊。

  「此地不宜久留,先帶卓均出去。」

  「好!」戚艷在湖水裡洗了洗劍才過來,徑直給卓均一個響亮的耳光。

  「蠢貨還要睡到什麼時候?」

  「恩?」卓均被打醒,但仍神志不清。

  「戚姐姐,你帶著卓大哥先走,我去找洪幫主。」百里初晴將卓均推給戚艷。

  「找他做什麼?憑他的本事,何須」

  百里初晴只想快些遠離戚艷,又耐著性子解釋:「我們還要回丐幫一趟,現在一走了之也說不過去。」

  「好吧,我回去等你。」說完,戚艷終於攙扶著卓均離開。

  百里初晴輕嘆一聲,繞過曲小竹殘破的屍體,在迷宮般的後宮裡尋找洪五子的身影。

  高牆環繞,宮苑深深,廢棄的皇宮連一盞照明的燈籠也沒有。

  百里初晴翻過幾面牆,四處瞭望,只有死寂的黑暗。

  這裡和洪五子說的一樣。

  玄武侯超過兩日不臨幸女人便是打算和劫教妖女淫歡作樂。

  他們在後宮幽會時,附近將沒有守衛,簡直是天賜良機。

  機不可失,他們三個後輩和洪五子分頭行動,在後宮中尋找曲小竹的行蹤。

  現在曲小竹已死,洪五子卻不見蹤影。

  盲目找下去不是辦法,或許我該先回去,按約定丑時一過,他自會歸來。

  百里初晴思索著,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她躍上屋頂,眺望聲音源頭,竟是宮牆被砸碎一處,灰煙縷縷升起,有人在惡戰。

  「怎麼會?」百里初晴被接下來一幕驚呆,只見灰煙中飛出數道白綾,宛如神話中九尾妖狐的尾巴騰挪而起。

  是那晚救下自己的白衣女子。

  百里初晴又驚又喜,雖完全弄不清當下的局面,但她必須儘快趕去。

  「媽的,這是什麼妖法!」靠近些百里初晴便聽到洪五子的叫罵聲,果然是他在和白衣女對戰。

  她再翻過兩面牆,躍上二層宮宇,只覺有些腿軟,但總算看到了二位先天強者鬥法的場面。

  九條白綾像嬉戲的魚兒纏繞在洪五子身邊,丐幫幫主則揮舞著鎮幫之寶打狗棒。

  那是一隻深綠色仿佛是翡翠製成的長棍,但要結實許多。

  他曾演示過用此棒敲碎岩石,還放話說可以輕易砸斷劍宗的寶劍。

  記得卓均笑他吹牛,又不敢拿自己的極光劍去試。

  打狗棍長四尺,手腕粗細。

  頂端挑開上空的飛巾,尾部又戳中從腳底潛行而來的白綾。

  「可逮到你了,別想跑!」洪五子叫喝著,碾住地上的白綾,磚石都被生生壓碎,可那白綾如水般無形,輕易地從他棒下流過。

  洪五子半白的眉毛鬍子訝異上挑,白綾在此時飛速將他的小腿綁在一起。

  老乞丐誒呦一聲,身體不穩,想拿棍子撐地,不料被三四道白綾輕易繳了去。

  隨即又被纏住雙手,仰面摔倒,四腳朝天。

  「嘿,嘿呀呀呀呀……」洪五子的手腕奮力掙扎,卻被綁得牢牢的,難動分毫,看他叫得面紅如血,額上青筋爆出端的嚇人,百里初晴擔心這位年過七旬的老前輩會背過氣去。

  不過數息,洪五子便泄了氣,呼哧帶喘一陣,臉色漸好又放了個響屁,接著就罵了起來:「妖女你別得意,呸!若是你爺爺我再年輕十歲,定打得你陰盆出血,腦漿迸裂嗚嗚嗚……」他罵的正來勁,忽然被白綾從後堵住口鼻,看勢要被活活悶死。

  「住手!你們不要再打了!」作壁上觀的百里初晴急忙朝他們躍去,見白衣女子轉過身來,她的心在砰砰直跳。

  「前輩!」百里初晴看不見對方面紗下的表情,心理十分緊張,猶豫許久才道:「求前輩,手下留情,不要殺他!」

  「你的朋友?」白衣女幽幽道。

  「不是,恩,是的。」百里初晴點頭,不必說是洪五子先的動手,又解釋道:「對不起,但這是一場誤會,請前輩不要殺他,他快」百里初晴看洪五子面色開始發紫,有些焦急。

  萬幸,白衣女收回了所有的白綾,打狗棍從半空噹啷墜地。

  「洪老前輩!」百里初晴忙拾起棍子,送還到老乞丐手中,想攙扶他卻被推開。

  「怎麼,你認識這妖女?」洪五子踉蹌站起,話中帶怒並不領她的情。

  百里初晴回答:「她不是曲小竹。」

  「深更半夜一個人躲在後宮中飄蕩,不是劫教妖女又是誰?」

  百里初晴也不知道答案。「曲小竹已死在我手裡!」

  「誰能保證沒有妖女只有一個,你不了解那老王八,一晚上能玩上十個。」洪五子反駁,蒼老的手一甩棍子,指著白衣女挑釁道:「妖女,剛才是爺爺大意,這回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前輩!」百里初晴幾欲崩潰。

  鬧出這麼大動靜,怎可能不驚動守衛。

  再拖延,他們恐不能全身而退。

  可看洪五子的架勢,不管白衣女是誰,這頑固的老頭都想再打一架找回場子。

  明明很順利的,為什麼偏偏……

  百里初晴還欲再勸,忽然聽到一個女子的厲喝,「還以為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陛下封禁的宮苑裡鬧事,沒想到是洪幫主,難怪,難怪!」

  「哈哈,竟來的這麼快!」洪五子大笑著看去,來者是一身著黑底紫紋捕快服,身材高挑,眉宇間英氣逼人,腰跨繡春刀的女子。

  看打扮正是六扇門的紫衣捕快,此外還有大量火光從遠處漸漸靠近。

  「洪幫主,現在不能隨便拍屁股走人了,不如說說吧。」紫衣捕快有節奏地跺著腳。

  洪五子拄著拐杖道:「還是等到齊了一起說吧!皇甫丫頭!」

  她就是皇甫璇,六扇門在玄武城的最高長官。

  百里初晴目光閃爍,又瞥了眼白衣女,生怕她會如一道幻影憑空消失,事情會更難解釋。

  守衛圍了過來,左右二十幾人,高舉火把,還有攀上兩側高牆的十人,手持火統對準牆下三人,並不理會在屋檐上的皇甫璇。

  六扇門和侯爵的軍隊互不管轄。

  「都別動!」一名身著軟甲,胸前補子繪著猛虎的軍官走來。

  他的手下全副攜帶火器,從裡面射出的鐵丸縱有頂級輕功也難以避開。

  百里初晴不敢輕舉妄動,期望洪五子能開口挽救局面,而老乞丐卻在閉目養神,仿佛置身事外,白衣女更不必抱有期望。

  「諸位大人。」百里初晴朝軍官和捕快拱了拱手,準備自報家門,卻沒人搭理她,話又生生咽了回去。

  「來了哦,洪幫主!」女捕快朝一邊揚了揚下巴。

  守衛們讓開一條路,火光交映下,軍官朝大步走來的男人跪行軍禮。

  「沒聽到我的軍令嗎?今夜不許一人進入後宮。」男人的體型頗有些駭人,肩有常人兩倍寬,身高八尺有餘。

  他簡單披著繡著麒麟的長袍,臉上寬下圓,大耳高鼻,和禪宗尊奉的金佛有些神似。

  「稟侯爺,屬下見後宮內有異動,便趕來一探究竟。」聽軍官的稱呼,他就是晉州之主玄武侯朱泰了,洪五子口中的老王八,也是百里初晴執行任務中最想避開的人。

  「罷了,帶著你的人滾吧!」玄武侯擺擺手,迷惑地打量百里初晴三人。

  「是!」軍官沒有多言,一招手,守衛放下火統,大步撤離。

  「真是攪人好夢呀!」朱泰抱怨。

  「看來是皇甫捕快第一個到的。」

  皇甫璇聳了聳肩,似笑非笑道:「侯爺把守衛支開老遠,而我正巧在附近巡夜。」

  玄武侯摸了摸厚實的雙下巴,上留著短短的胡茬,他的目光最後移向洪五子。

  「說吧,老乞丐,你深夜造訪我的後宮有何貴幹,還有這二位姑娘是怎麼回事?」

  百里初晴有些畏懼地低下頭去,洪五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道:「別怕。」轉而又提高音量:「老王八!請恕我無禮,這麼多年還是改不了口呀!今日只為換個人情罷了。」

  「人情?」朱泰沒聽懂。

  「是這位仙子派我來的……」老乞丐朝百里初晴遞眼色。

  他的話令百里初晴惶恐。

  她摘下包頭布,藍色長髮如瀑傾瀉。

  對玄武侯欠身行禮。

  「寒月宮百里初晴參見侯爺。」依朝廷規制,一流門派的弟子非見天子不必行大禮。

  沒錯吧,母親。

  「寒月宮,你是百里尋梅的女兒,吟雪仙子?」侯爵和捕快都有些吃驚,朱泰上前幾步,眼睛瞪得和銅鈴般大,重新審視起少女。

  「肯定是了,你和你母親真像!」

  聽他提及母親的名字,百里初晴立馬抬頭和他對視,眸子裡閃過希冀和渴求。

  隨即想起他可能是很久前見過母親,神色又有些暗淡。

  早在十幾年前,寒月宮就參加了大周的南征北伐。

  「侯爺,我奉懸鏡司密令前來執行任務。」她沒敢提曲小竹。

  「懸鏡司?」皇甫璇不悅。

  玄武侯思索了一下,問洪五子道:「你也是。」

  「早說了我是來還人情的。和那女魔頭沒有關係。」洪五子用棒子敲地強調。

  沒成想對方聞言,突然大笑,笑聲桀桀,猶如豺狼。

  「哈哈哈哈……真有你的老乞丐,想亡羊補牢?」

  「隨你怎麼說吧!」丐幫幫主出奇地沒懟回去。

  「你看今晚這事,要怎麼處置我們?」

  朱泰摸著下巴,面露難色。「這……」

  這時,又兩道人影掠來,一男一女,皆身穿紅紋黑底捕快服。

  他們先是對玄武侯行了禮,隨後站到皇甫璇身後。

  玄武候掃過去,瞬間瞪大眼睛,盯著女捕快手中提著的人頭,驚呼道:「小竹!誰幹的?」蘊含怒意沉聲質問猶如凶獸咆哮,兇惡的表情堪比羅剎金剛。

  百里初晴做賊心虛,心砰砰直跳。

  「從金明池裡撿到的,屍體被斬成數段,兇手還要調查。」紅衣女捕快回答。

  「哼,夾竹桃玉佩你們還沒找到,現在我的小竹,啊啊!」朱泰憤怒地嘶吼。

  皇甫璇冷笑道,居高臨下俯視百里初晴:「調查什麼?兇手顯而易見!」

  被看穿的少女心中惴惴不安,方才玄武侯的咆哮讓令她噤若寒蟬,只得顫聲嘀咕道:「是,懸鏡司的密令。」

  「恩,那也不必下重手碎屍吧?」朱泰直直瞪視她,仿佛隨時會降下雷霆之怒。

  百里初晴身體輕顫,不知該如何回答。

  碎屍是戚艷所為,可她若為自己澄清,就會暴露同伴的行蹤。

  雖然也瞞不了許久,但只要洪幫主能回去,叫他們速速離開便好。

  短暫遲疑後,百里初晴輕咬銀牙,決心攬下全責,為其餘人開脫。

  「老王八,你私通劫教妖女,陛下沒有明旨責罰,已是天恩浩蕩。吟雪仙子不遠萬里來幫你消除禍患,你不該好好感謝人家嗎?」洪五子插嘴道。

  完了。

  百里初晴心想,依曲小竹和玄武侯的密切關係,怎會善罷甘休,這樣說只會火上澆油。

  「哈哈哈……」朱泰聞言大笑,拍手稱讚道:「沒錯,你說的太對了老乞丐。朱泰蒙受吟雪仙子大恩,在此謝過。」

  他在朝我拱手致謝?

  百里初晴不可置信地看著玄武侯,頭緒一團亂麻。

  「我,我只是遵令行事。」她木訥地回答。

  「恩,既然是懸鏡司的差事,你們六扇門就該高抬貴手吧!」玄武侯轉對皇甫璇道,似乎是在幫百里初晴。

  「我要看的密令!」皇甫璇道。

  「密令,被,被盜走了。」這實在難以啟齒。

  「我沒抓住賊人,但從她那裡搶來了這個。」百里初晴從懷裡掏出夾竹桃玉佩,想完璧歸趙,緩和侯爵怒意。

  「哦哦,我又欠你一個人情。」玄武侯眼前一亮,但沒伸手去接。

  「這玉佩我是打算送給小竹的,但她已死,現在就送給仙子吧!」

  「啊!」百里初晴瞠目結舌。

  「既然丟了,那還請委屈下仙子,同我去趟六扇門。我會向女相說明此事,再由女相轉奏陛下。」皇甫璇冷冷道。

  六扇門和懸鏡司一向不睦,百里初晴沒想過自己會被捲入其中。

  玄武侯為她解圍:「休要強詞奪理了,皇甫捕快。你應該清楚陛下有多」倚重「寒月宮,還是覺得仙子有說謊的理由?」

  皇甫璇皺了皺眉頭道:「那這位堇姑娘為何出現在這。」她手指白衣女子。

  百里初晴差點忘了她。

  白衣女真如幽魂般,即便站在那裡,移開目光便察覺不到她的氣息。

  「堇姑娘?」百里初晴試探性地叫白衣女的名字。

  皇甫璇竟會認識她。

  「是我的朋友,隨我進入後宮禁苑,只是想來看看。我做的事與她毫無干係。只是誤被洪老前輩當成劫教妖女,才會發生爭執。」

  「媽的,老王八你不認識她,害我白挨了頓打!」老乞丐跳起來叫罵。

  「你打不過一個姑娘,哈哈,真是行將就木的老廢物了!」玄武侯笑得下巴直晃,「既然是仙子的朋友,那我便不追究她私闖禁地之罪,讓她離開就好。可以吧?」他在詢問皇甫璇。

  皇甫璇聳聳肩道:「侯爺開了金口,我怎敢違拗。她是參加青山鎮剿匪的江湖俠士,前日將匪首首級送到六扇門換賞金,便認識了。」

  「哦,那就請堇姑娘和皇甫捕快一併離開吧!」玄武侯下達逐客令。

  白衣女沒有動,白色面罩遮蓋一切秘密,但百里初晴覺得她在看自己。

  「堇姑娘,你先走吧,不必等我了。」

  白衣女輕輕點頭,身影飄忽,眨眼間出現在皇甫璇身邊。

  皇甫璇側頭略感驚訝,她輕喝一聲:「跟好了!」身形似飛燕沖月,從屋檐上一躍數丈,穩穩落在牆上,踩著金綠的瓦片飛奔遠去,兩個紅衣捕快如影隨形,而白衣女已消失在視野中。

  「六扇門真是難纏!」玄武侯撇了撇嘴,「現在請吟雪仙子來我府上做客。你可以和小女住在一起,本候會保護你周全。」

  「可是,我應該早回寒月宮復命!」百里初晴下意識地拒絕。

  玄武侯搖搖頭道:「沒有懸鏡司的密令,我不能讓你直接離開。不過你放心我會派大量人手全力搜查這挨千刀的毛賊。同時向陛下上奏,弄清原委。寒月宮那邊你可以先寫信復命。」

  這和去六扇門做客有什麼區別,他明明清楚我沒有說慌。

  百里初晴深感苦惱。

  洪五子卻道:「你不是要打聽你母親的下落嗎?這老王八或許可以幫你!比你煢煢一人要可靠許多,也安全許多。」

  「哼!」朱泰不削一顧地哼了一聲,似乎知曉些隱情。

  「那,」百里初晴本還在猶豫,漸漸想清楚自己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多承侯爺照顧,百里初晴感激不盡。」為了母親我不是可以付出一切嗎?

  百里初晴試圖說服,寬慰自己。

  洪五子有些落寞地看著百里初晴,抿了抿嘴唇,少見的正經語氣。

  「老乞丐我只能幫仙子你到這了,請你放心,多多保重,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前輩?」他要我當心什麼?

  劫教?

  玄武侯?

  懸鏡司又或是六扇門?

  百里初晴一路都在為甄一禾的黑手擔驚受怕。

  今晚發生太多事,她一時無法理清其中複雜的糾葛。

  洪五子漸行漸遠,忽然回頭喊道:「媽的,差點忘了正事。老夫我今天為了幫你這老王八,差點送了命,你可得好好酬謝我!」

  「老乞丐臭不要臉!」朱泰怒罵。

  「若不給,我就叫一千名弟子到你府上去要。」丐幫幫主威脅。

  玄武侯轉怒為喜,擺手豪爽道:「罷了怕了你。明天我叫人送百壇美酒到你府上。」

  「真是摳門的老王八!也就打發打發我這乞丐罷了!」洪五子的聲音漸行漸遠,消失在黑暗中。

  「和那粗俗不堪的老乞丐相處真是難為仙子了。放心我會以禮相待的,若有怠慢之處,仙子但請直說。」朱泰眯起眼睛,笑得慈祥。

  直到這時,百里初晴方看出他臉上的憔悴之色並非月光映襯。

  「侯爺直呼我名字就好。」只剩下他們兩人,百里初晴開始有些緊張,她清楚玄武侯看她的眼神中充斥著覬覦和貪婪。

  她感到迷茫而無助,不知道自己還能相信誰,依仗誰。

  只是她絕不會遂了玄武侯的意願,心裡默默盤算該如何與他周旋。

  「若需幫助,無人時來玄武侯府後院梧桐樹下喚我的名字。」突然一道女音響起,如在耳邊,又仿佛來自雲巔。

  是白衣女,堇姑娘!

  她縹緲天籟般的聲音如同墜入深淵時的鉤鎖,是百里初晴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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