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時間回到一個月之前——

  一切發生轉折的那天,這個國家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您好,鄙人是法師塔的使者。近日有要犯逃往貴國,希望貴國多加小心。」

  穿著便服,英俊挺拔的男子站在王座之前,向一旁的侍從遞上了象徵自己身份的魔導原石。

  王座上的少女從侍從手中接過原石,卻只是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便扔回給了男子:「知道了,我們會注意的,法師大人請回吧。」

  對於這明顯帶有輕視的舉動,男子只是溫和地笑了笑:「以及切記,這幾日不宜動殺伐,否則容易招來禍害。」

  「哦?」

  「另有一事,埃蘭殿下,請問您是否有興趣前往法師塔學習………」

  「閉嘴!」

  沒等他說完,少女便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俏臉上浮現出慍怒的表情。

  她順手抓起放在一旁的花瓶,朝男子砸了過去:「你們這群臭屁法師,給點面子還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我們王室既然說過不會去你們法師塔,那就絕不會去!趕緊滾!」

  見她是這種態度,男子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他穩穩地將飛來的瓶子接住,朝對方鞠了個躬,轉身走出王宮。

  直到他身影消失在門外,少女才似乎冷靜了一點。

  但她向左右侍從抱怨的聲音中依舊透露出強烈的不滿:「這群法師,真是搞不懂哪來的優越感。」

  少女的名字是埃蘭·諾森,諾森王國的公主,在國王意外早逝的現在,她暫時作為代理女王管理這個國家。

  她一直都是個優秀的人,明白作為一個女王何時該做什麼,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什麼人——只有面對法師塔的法師們時除外。

  在面對法師塔來人的時候,她會像剛才那樣,情緒不由自主地失控。

  會這樣的原因,其一是這個國家的王室有自己的傳承體系,因而一直都對體系相對混雜的法師塔有所鄙視。

  其二,則是因為埃蘭本身是這個國家自建國以來元素親和最強的天才。

  由於這重身份,自她還是幼兒時起,就時常有法師塔使者來勸說她加入法師塔。

  久而久之,對法師頻繁登門的煩躁就演化成了對法師塔的厭惡。

  若不是看在這名男子長相氣質均十分出眾的份上,她甚至連接見對方的興致都沒有。

  結果到頭來,這傢伙還是跟那群臭屁法師一個樣。

  真是白瞎了這張臉了!這樣的人為什麼會是個法師啊!

  她承認自己在面對對方的時候有過心動的感覺,但也僅此一瞬,並且完全是出於女性對優秀男性的欣賞。

  並且這種心動,在發現對方和那些法師沒什麼區別以後,更給了她一種被欺騙的感覺,使得她久久無法釋懷。

  「對了,關於對那個疑似死靈天賦擁有者的決策,貴族們有討論出結果了嗎?」

  因此她決定,把注意轉移到另一件事上。

  「一致認為應當根除,哪怕只是疑似,殿下。」身側的文官將一頁文書呈到她面前,回復道。

  「好極了,事不宜遲,明日便由我親自帶領軍隊,根除這個隱患。」

  「只是一個隱患,殿下您其實不必……」

  「不必多說了,這是我身為統治者的義務。再者,就算真為死靈法師,我也不懼便是。」她抬手止住文官的勸諫。

  本來原則上,為了安全她並不應該在這個節骨眼上參加討伐。

  但由於急於發泄心中不快,再加之對自己實力的信心,她還是做出了親征的要求。

  至於法師「不宜動殺伐」的警告,早就被她拋之腦後了。

  ……

  「這麼快就回來了,看來沒那麼順利啊。」

  就在王宮不遠處,剛才那名法師回到了下榻的旅店。

  而他的同伴,一名穿著深藍色魔術師禮服的麗人早已在內等候,微笑著猜出了他方才的遭遇。

  麗人雖穿著男裝,卻仍掩蓋不住其驚人的美貌,只是在靚麗之中,更多了一分英氣。

  他們二人,當真稱得上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知道的,他們這兒排斥咱們法師塔。」法師搖了搖頭,隨即很熟稔地走到麗人面前,撫摸對方柔順的長髮,「無所謂了,反正迪卡依已經被重創,活不了多久了。而且我該說的都已說,言盡於此。」

  「真是的,你又用未來演測了……那東西用完你得虛弱一陣子,少用為好。」麗人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責怪,但更多的是溫柔與心疼。

  她托住法師的臉頰,深情的吻了一下。

  「好啦好啦,這是最後一次了!」法師將她攬入懷裡,語氣中透露出無限寵溺。

  ……

  巴登·澤萊,這時只是一個居住在這個國家東部的普通農民。

  他所生活的小村落位於深山之中,每一家之間都有著相當大的間距。

  就像其他普通農民一樣,他每日都在自家的農田裡勞作,偶爾進附近的鎮子裡採購點必需品,生活雖不富裕,但也能說是過得去。

  並且由於和其他村民家的距離很遠,他完全不用擔心因為農田交接而產生摩擦。

  這種日子,儘管千篇一律,但他卻已經非常知足。

  他一直都是一個沒什麼追求的人……只是希望過安穩的生活而已。

  這天自然也和平時一樣,他早起出門勞作,閒暇時便坐在能俯視自己農田的高坡上,翻閱最新的報紙。

  「馬上就是收成的季節……今年的收成,加上前兩年的積蓄,應該能送希里去法師塔學習了。」

  翻完農業板塊,他抬起頭,望向下方的麥田,自言自語。

  其實並不能說是完全沒追求,他還是有願望的,比如說,送妹妹去法師塔學習。

  這是那個小傢伙發現元素親和後一直希望的事,自然也就是他希望的事了。

  他就只有這一個親人,因而不管對方想要如何,他都會盡力去做到。

  儘管他相當捨不得妹妹離開。

  「年輕人嘛,當然不會喜歡一輩子待在這種鄉下的。而且成為法師,日後的成就怎麼也會比農民更高吧。」

  每當為此煩惱的時候,他就會這樣勸說自己,全然忘記自己三年前才剛剛成年。

  「不過最近國家限制人民出入邊境更嚴格了啊……需要的錢財比之前幾乎翻了三倍。」

  看到報紙後一頁上寫的東西後,他皺了皺眉。

  這個數字對於居住在王城的貴族們可能不算什麼,但對於大部分農民來說,已經是一輩子都出不起的了。

  大概是王室限制平民流動的一種方法吧?

  幸好自己比起普通農民,有更多的收益手段。

  他的目光轉到了坡下不遠處。

  那裡有幾株麥子正在生長,翠綠的完全不像這個季節所該有的模樣。

  這是他用枯萎的麥子重新「種植」出來的。

  只要他想著「生長」去觸摸枯萎的麥子,就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種情況從成年的那天起就開始出現了,至今他仍沒明白是什麼原因。

  一開始他還擔心這些麥子會不會有什麼問題,然而收成後卻發現,這樣速成的麥子竟和普通的完全一樣。

  由於這個原因,他的農田產量遠高於其他農民,收入自然也是。

  不過考慮到過高的產量可能會引起其他人的關注,等完成籌集完費用,就該正常種植,掩人耳目了。

  在心中做好盤算,他望了望高懸在空中的太陽,又扛起了放在一邊的鋤頭。

  ……

  之後,太陽下山,他一如往常那樣回到家,在餐桌上和妹妹講自己在報紙上看到的逸聞趣事。

  「對了希里,報紙上說法師塔近日兩位賢者逝世,要封閉幾天。等他們封閉結束了,我就送你去那邊學習吧。」

  聊著聊著,他就說到了法師塔相關的內容。

  就如他所意料的,聽到他這句話,對面的少女頓時興奮了起來。

  「咦,真的嗎?」

  「真的哦。不過去那邊以後,我就幫不了你什麼了,能不能混出名堂,要看你自己咯。」

  巴登微笑著說道。

  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長的這般大了呢。也確實不應該總把她當小孩子看了。

  雖然因生在鄉下而略顯土氣,但從輪廓上看,她無疑是個美人胚子。

  等她修習了魔法,得到元素滋養,再稍加打扮嗎,想必會是讓男人們擠破頭爭搶的尤物吧?

  他目光掃過雀躍的少女,心裡開始想像起了她穿法袍的模樣。

  就是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人得到她呢……

  「喂,哥哥你傻笑什麼呢?是不是想哪個女人了?」

  銀鈴般的笑聲將他從遐想中拉了回來。

  「我只是在想,我未來的妹夫會是個什麼樣的人而已。」

  他故作老實地說道。

  看面前的少女小臉瞬間變得通紅,又不慌不忙地補充:「放心吧,我不會介意這些的。不過外面可比咱們這小村子危險得多,你出去切記多留點心眼哦。」

  「明白了明白了!真是的,哥哥你也越來越囉嗦了!」

  「哎?囉嗦嗎?我自己倒是沒什麼感覺呢。」

  他們進行著與平時一樣沒什麼營養的聊天,一切都是那麼平靜祥和。

  ——如果沒有那一發突如其來的轟擊的話。

  那時正是晚飯後收拾餐具的時間,他在廚房裡清理餐具。

  然後——

  一發能量轟擊,直接將他的住所轟成了碎片。

  事情發生的如此毫無徵兆,以至於當火焰湧進廚房時,他大腦只有一片空白。

  再然後,他就被火焰轟得飛了出去。

  「這是什麼回事……」

  翻滾好幾圈後趴在地上的巴登依然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只有身上因燒焦而傳來的劇痛提醒他,這並不是幻覺,他是真的在死亡邊緣遊了一圈。

  然而,儘管撿回了一條命,但他的四肢卻已完全動彈不得,甚至連翻身都做不到。

  「竟然沒死,還真是命大。」

  就在他思維混亂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馬蹄聲,緊接著是清脆但漠然的女聲。

  他勉強支起腦袋,逆著光看到的,是馬上嬌俏的少女,和她身後黑壓壓的鐵甲軍隊。

  他是認得這名少女的——絕大部分男人在見過像埃蘭公主那般的美人後,都是很難忘記的,哪怕只是在報紙上。

  但對方貴為公主,為何會來此偏僻之所,並且帶領軍隊襲擊自己這個小人物,卻是他無法理解的。

  似是看到了他的不解,少女很是輕蔑的笑了一聲:「似你這般有死靈天賦的人,都應當根除才是,根本不配存在於世上。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吧,自己死了,還要牽連到親人。」

  話音未落,她便舉起了手中的長槍,沒有給他留有思考的餘地。

  「永別了呢,不知名的死靈法師。」

  長槍毫不留情的刺下,將他自後背被洞穿,釘在地面上。

  ……

  單看此時,巴登已死的不能再透徹。

  然而,就在王室軍隊確認死靈法師已死亡,撤回王城的第二天——

  身體被燒成焦炭,要害被洞穿的巴登,卻奇蹟一般的復活了。

  不僅復活,傷口還盡數修復,仿佛像經歷了脫皮一般。

  ……

  「沒想到,這個竟然真的有用……」

  清醒過來的巴登,自己都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

  在被刺穿前的那個瞬間,他想到了自己用枯萎麥子「種植」出的那些新麥子。

  在求生的欲望驅使下,他對自己使用了那個能力。

  本來只是鬼使神差,但他卻想不到真的起了作用。

  那個能力在他死亡的瞬間固定住了他的身體,再以驚人的恢復力治好他的傷口——就像那些新麥子一樣。

  這就是少女說的死靈法師的能力嗎……

  他搖了搖頭。

  其實他是真的不知道死靈法師究竟是個什麼概念,也並不明白少女為何要因為這個理由殺他。

  但是,殺他也就算了,她們還牽連到了他的親人!

  看著不遠處被火燒成一片白地的,曾經被稱為是自己的家的地方,他不由得長嘆一聲,倖存所而帶來的興奮在一瞬間蕩然無存,只余無盡的悲痛。

  自己是活下來了,但是位於爆炸中心的希里,卻……

  她有元素的親和天賦,但那也畢竟只是天賦而已,在那種位置面對爆炸,是她根本不可能抵禦的。

  而且,就算真還有搶救的機會,也已經太晚了——畢竟,那已經是昨天發生的事了。

  他懊悔地錘了一下地面。

  自己確實是活下來了,但是驅使自己活著的那個動力卻已經不復存在了。

  似這般活著,又和死了有什麼區別呢?

  然而,憤怒歸憤怒,他這時唯一能做的,卻只有在廢墟中挖出已成焦炭的屍體,將其安葬。

  這也是很無奈的事,說到底,他也不過只是個農民而已,僅憑一己之力,根本無法與王室的精兵良將抗衡。

  想到自己的無力,他更是難過,不由得失聲痛哭。

  偏偏就在這時——

  「什麼人?!」

  儘管很輕微,他還是注意到了麥田方向傳來的動靜。

  經歷過一次死亡,他神經早已繃緊到了極點,幾乎是下意識地扭過頭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卻只有望不到頭的麥子,並不像有人藏在那裡面。

  或許只是田鼠一類的小動物吧……

  但也並不能排除是有人看到了自己復活的過程。

  還是應該過去確認一下,如果是人,橫豎都是個死,倒不如和他拼了。

  做好決定,他小心地向動靜發出的位置移了過去。

  結果完全是出乎他意料的。

  動靜來源於他「種植」枯萎小麥的那個土坡下,一個衰弱的靈體,正努力地啃著那些新生的麥子。

  即使是看到有人過來,靈體也依舊是不躲不藏——或者說,已經衰弱到沒有力氣再藏了。

  常人遇到這種情況,估計早就慌了神。但巴登卻表現得相當淡定。

  他甚至在靈體旁蹲下了:「喂,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他對於幽靈一類的東西,自然沒這麼害怕。

  並且,對方這種落難的情形,還引起了他的共鳴,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幫忙。

  靈體似乎也沒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像是眼眶位置的兩團鬼火不安定的閃爍起來。

  過了約莫五六分鐘,靈體才總算開口了:「你能不能,幫我,找一個依附的東西。我現在需要找個東西,讓我的能量不自己消散。」

  它的聲音輕而又沙啞,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消散。

  「唔……這個可以嗎。」

  他從破爛的衣袋裡翻出了一個布偶。

  它在房子被攻擊的時候恰好被倒下的柜子擋住,逃過了被燒成灰的命運。而他在挖出後便把它留在了身邊,權當做一個紀念。

  用粗布織成這樣的人偶,在這個國家的鄉下地方,寄託的是對幼輩平平安安的祈願。

  本來這東西是他特地織起來,準備讓妹妹出發時帶上的,為此還沒少被針線戳破手指。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出發,就遇到了這種事。

  靈體像是做了個點頭的動作,化作一縷煙鑽進了布偶里。

  然後布偶便慢悠悠地飄了起來。

  它左右搖晃了幾下,似乎對這個軀體還算滿意,從那之中傳出來的聲音也稍微有了氣力一些:「年輕人,我對你非常感謝。感謝你救了我的命。」

  「所以你到底是什麼人啊,還有,為什麼你要躲在我家的麥田裡?」

  「我是迪卡依,原始亡靈……至於我為什麼會在你這,主要是你這幾株麥子裡,有很強的死靈能量,我可以通過它們來彌補自己流失的部分……」

  與他想像中謊話連篇的精怪不同,這個亡靈竟然就真的如實回答了,這令他有些始料未及。

  而且原始亡靈什麼的,也都是從沒聽說過的新概念,他一時不知該再說些什麼。

  「話說回來,這些麥子是你種的嗎?」布偶的頭轉向他的方向,繞著他轉了一圈,「你這個人,有這麼強的死靈天賦,就只是做一個普通農民?」

  「死靈天賦是什麼?為什麼他們都說我是死靈法師,甚至要殺了我?」

  這句死靈天賦點醒了他,他連忙抓住布偶,詢問道。

  「就是像你這樣,給死物重新賦予生命的能力啊……至於你們人類為什麼這麼排斥死靈法師,我也不太能理解,可能是不想讓人擾死者安寧,也可能是一些走火入魔的死靈法師做的實在太過分吧。」

  它跳了跳,像是做了個聳肩的動作,「不過我記得你們人類法師塔那邊,這些年為死靈法師正名了啊?」

  「賦予生命……那,我能讓已經死去的人復活嗎?!」他沉吟片刻,聲音忽然高亢起來。

  聽對方話里的意思,說不定希里還有救!

  然而迪卡依的下一句話直接潑了他一頭冷水:「可以是可以,但如果你是想讓那個死在爆炸中的小姑娘復活的話,我勸你最好別嘗試。死靈術復活的人,是沒有自己靈魂,只受到死靈法師驅使的傀儡——我想,你想見到的也不是那樣的她吧。」

  「可惡……」

  剛燃起的希望,在失去後給他帶來的打擊更加劇烈。

  「不過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倒是可以考慮幫你向那群人復仇。」布偶話鋒一轉,「我可以教你,足以毀掉這個國家那種規模的死靈術,畢竟,我可是原始亡靈。」

  「不,我有其他的想法。」巴登的目光忽然兇狠了起來,連布偶都被嚇得退了一點,「你能不能傳授我使用精神力影響人類的辦法。作為純粹的精神體,我相信你肯定知道。」

  「你知道的還真多啊……這麼高的悟性,真不像是個農民呢。」迪卡依感嘆,「不過你學這些,是想……」

  「給自己找一個機會而已。」

  他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