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寂靜的夜晚轉瞬即逝，黎明的霞光漸漸露出了，太陽隱身於鱗次櫛比的高樓之後，給它們周圍籠上了一道朦朧的亮光，亮光漫漫感染了四周那淺藍的天色，天空中緩緩出現了金色的晨曦。
崔鵬伸了個懶腰，在路邊的一個早餐攤坐下，點了一杯豆漿一籠包子，一邊吃一邊看著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群，一籠包子吃完，他等的人終於到了。
那人下車後招呼老闆要了十人份的早餐，通過車窗將早餐遞了進去，然後坐到崔鵬面前，拿起崔鵬的包子咬了一口，嘴裡裹著包子支支吾吾的說：
「崔哥，報銷啊！」
「哎呦王博，你這服務還挺到位啊，現在收個高利貸還提供早餐？」
「要不是琳姐交代過，不能讓這些客戶餓著凍著出現閃失，我才懶得伺候呢！」
「你這一個月都是這樣過的？」崔鵬哭笑不得，指了指那輛車說：「還特意弄了一輛依維柯？專車司機嗎？」
「哎，別提了，這些客戶分散在全城，我要確保他們沒有逃走，所以經常要約著見面，後來想著見一個是見，見兩個也是見，乾脆弄一輛車把他們全拉上，一次全都能見著。」王博順了順胸口，剛剛吃的猛有點噎著了，緩了緩說：「要不是有這輛車，你昨晚突然給我電話讓我把他們召集起來，我還真無法一次把他們全帶到你面前。」
「行行，你厲害，吃飽了沒，吃飽了去公司吧，琳姐還等著呢。」
崔鵬看了眼路邊的依維柯，裡面滿載著帥哥靚女，基本上都是二十多歲的樣子，有說有笑的像是在郊遊，有的人降下車窗疑惑的看著他，嘴裡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崔鵬無奈的搖了搖頭，放高利貸放到這個份上，說出去都會讓人笑話。
可他心裡清楚，這些人確實不能有一絲怠慢，因為說不定哪天他們就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存在，是他招惹不起的。
崔鵬和王博駕車來到了劉琳的公司，進入地庫後崔鵬從後門將這十人帶去了一個秘密的房間，讓他們對著一個攝像機介紹自己，即興表演一段才藝。
雖然有些人不太情願，對崔鵬的要求感到很奇怪，可是畢竟他們都欠著公司的高利貸，只能按照要求去做了。
攝像機的實時圖像呈現在一台巨型的屏幕上，而屏幕前的沙發上坐著三個人，正是劉琳和此次交易的買主：秦遠山與他的妻子姚敏。
「秦總，這些就是此次的人選，您挑挑看，有沒有滿意的？」劉琳微笑著說道。
「嗯……不錯不錯，長的都漂亮，這個身材也好，哎呀，這個也好！」秦遠山盯著屏幕眼睛放光，身體向前傾，充滿了興趣。
「你那麼激動幹什麼？這麼快要嫌棄我這個老婆子了？」姚敏白了秦遠山一眼，望著劉琳說：「劉總，我可以選男人嗎？」
「呃……可以是可以……不過……」
劉琳愣了一下，轉頭看著秦遠山，秦遠山尷尬的摸了鼻子袋，摟著姚敏的腰，說：
「哎呀，別鬧，我對男人可沒興趣。」秦遠山指著屏幕，已然有些興奮，慫恿道：「你看看這些女孩啊，各個膚白貌美，等你獲得了她的身體，我不就是對著你流口水了嗎？」
「哼，還不是嫌棄我老了。」姚敏扭到一邊裝作生氣的樣子。
「哎，哪能啊，要不是因為你身體查出了問題，誰願意來誰來！」秦遠山一臉的嚴肅，討好的說：「劉總還在這呢，不要鬧笑話了，快點選一個吧，你選誰我都認可。」
姚敏嘴角上揚，秦遠山的話倒是說中了她的心裡，醫生說她只有不到3個月的生命了，要是真的可以藉此機會得到一個新的女人身體，年輕美貌又富有活力，那她就相當於重獲新生了。
「就她吧，挺好的。」
姚敏指了指屏幕里的一個女生，她在鏡頭裡的表現非常自然，像是明星一般自信而又大方，劉琳拿起這個女生資料看了一眼，點了點頭說：「眼光真好，她叫宋雪瑤，是外國語學院的大三學生，獨自一人在京海，相信以後對於秦總會有助力。」
「哦？正好公司國外業務缺一個翻譯，以後那些機密資料的翻譯工作就可以交給老婆啦！」秦總眨了眨眼，看上去對於姚敏的選擇很滿意。
劉琳笑了笑，拿起電話發了條信息，崔鵬這邊是收到後將宋雪瑤單獨喊了出來，然後招了招手，兩個穿著西裝的壯漢立馬上前，將毛巾堵在宋雪瑤的嘴裡，架著她走了。
崔鵬看著宋雪瑤害怕掙扎的背影，兩條雪白的長腿在空中亂蹬，崔鵬苦笑的嘆了口氣。
表面上他放的是高利貸，可是他們圖的不是錢，而是這個人的身體。
這個計劃的真實目的只有他和劉琳兩個人知曉，當初安排范磊成為徐奕彤時候，劉琳就提出了這個想法，而負責去收集身體的人就是他。
對不住了，宋雪瑤，那扇大門背後，將是你新的人生。
不久之後崔鵬收到了信息，表示已準備妥當，於是駕車載著秦遠山和姚敏來到了清影路520號，出於某些考慮劉琳沒有一起跟來，崔鵬停好車，鄭重的對姚敏說：
「秦夫人，稍後需要您獨自進去，一直往裡走會遇到一個穿著長衫的男人，將這張支票交給他，然後提出要交換宋雪瑤的身體，接下來就是靜靜等待。」
「這麼簡單嗎？」姚敏詫異的問。
「您進去記得少言妄語，他問什麼你答什麼，這個男人是惹不起的存在，只要他收下支票同意為您換身，其他的一切都不是問題。」
「老婆，你自己小心。」
秦遠山有點緊張的握住了姚敏的手，反倒是姚敏顯得很坦然，拍了拍秦遠山的手背，拿著支票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大門。
秦遠山排在車窗上翹首以盼，那目不轉睛的樣子哪裡像企業的大老闆，倒像是個望婦石。
好在沒有讓他等多久，大約過了二十分鐘，一道靚麗的身影走了出來，輕車熟路的上車坐在了秦總身邊。
「你……你是……」秦總看著眼前的女人，有些呆住了。
身旁的女人微微喘著氣，似乎有些激動，臉頰透著紅潤，香汗浸濕了鬢角，烏黑秀麗的長髮隨意的披在身後，臉上畫著淡淡的裸妝，白色印花T恤下隱約可見兩隻白皙的乳房，纖細腰身搭配牛仔短褲顯得盈盈一握，筆直白皙的長腿美的令人窒息。
「看什麼呀，老傢伙，沒見過美女啊！」女人嗔怪的說道。
「秦夫人，這個身體如何啊？」劉琳已經認出了此人，正是照片裡的宋雪瑤。
「說什麼呢，我可不是誰的夫人，我是宋雪瑤呀。」宋雪瑤撲哧一笑。
「你，你是我老婆？」儘管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眼前老婆活生生的變了一副模樣，秦總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呸，我才不是你老婆，我是宋雪瑤，趕緊送我回學校！」宋雪瑤露出狡黠的笑容。
「好啦，秦夫人，不對，宋小姐，你就別逗秦總了。」宋雪瑤笑著說道。
「好吧，不鬧了，不過真的很神奇誒，我就這麼變成了宋雪瑤？」宋雪瑤伸手摸著自己的臉，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如您所見，你現在確實使用的是宋雪瑤的身體，這裡的有她的一份資料您可以先看看，因為她還是大學生，家住外地，所以這個暑假您還是抽空回她家一趟比較好，免得她家人起疑。等您這邊手續一切辦妥，我們就可以用手段讓宋雪瑤這個人消失了。」
劉琳遞上去厚厚的一沓資料，宋雪瑤接過來娥眉皺起，埋怨道：「哎，這麼多我怎麼記得下來啊！」
「這些書面材料只是起到輔助作用，您獲取宋雪瑤的記憶有更簡單的方法，想要徹底了解她，就要考秦總多多努力啦！」劉琳委婉的說道。
「什麼意思？關老秦啥事？」宋雪瑤有點不明所以。
「就是要那個，總之今晚之後，你和秦總就會明白了。」劉琳捂嘴笑道。
宋雪瑤一聽就明白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秦遠山，發現他直勾勾的望著自己，眼裡的那種欲望衝動都快溢出來，這種眼神她已經很久沒見到了。
「喂，老東西，看什麼看！」宋雪瑤假裝警惕的雙手抱胸，瞪了秦遠山一眼。
「咳咳……」秦遠山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雖然眼前年輕漂亮的女人真是她的結髮妻子，可是這種身份的轉變還是讓他有些侷促。
「好啦，送秦總他們回去吧。」
劉琳心情很好，這次的成功代表她計劃的可行性完全沒問題，原本還擔心殖靈中介所不會同意，現在看來只要按照規矩來，就可以將這種交易進行下去。
送走秦遠山和宋雪瑤，崔鵬驅車回公司的路上，看著劉琳臉上洋溢著光彩，忍不住問道：「琳姐，宋雪瑤欠我們錢，將身體抵押給殖靈中介所，換出的錢用來還債，然後我們再讓人拿錢去贖出她的身體，表面上沒有問題，可是真正的宋雪瑤呢？還有姚敏的身體呢，會怎麼樣？」
「應該都留在殖靈中介所吧，宋雪瑤沒了身體，估計成孤魂野鬼了，而姚敏的身體得了癌症，用不了多久就會死掉，所以也就不用我們多操心了。」
崔鵬沉默了，想起宋雪瑤被黑衣人架走時的那個無助的眼神，心裡忽然悸動了一下，這就是有錢人的玩法，可以輕易霸占她的身體，剝奪一個人的人生。
而自己手裡名單上的那些人，都將面臨相同的命運，這一切的幕後推手，就是他和劉琳。
劉琳並未察覺到崔鵬的異常，嘴裡開心的哼著小曲，眼神充滿了期盼，忽然說道：
「將門檻放低，額度提高，有一個算一個，在三個月內，我要看到一百個新人。」
崔鵬愣了一下，看著車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群，咬牙點了點頭。
此時的課堂上，曾子帆懶散的趴在書桌上，老師在講台上的話他一句都沒聽進去，無聊的咬著筆頭眼睛望向窗外，看著天空中那漂浮的白雲，仿佛都是唐雨柔的模樣。
從昨天到今天，他的腦子裡只有兩件事，一件是姐姐的出走，另一件就是他遇到的那個唐雨柔到底是誰，他還能不能再見到她。
曾子帆已經著魔了，以至於數學老師站在他面前，用雄偉的身體擋住了窗外的陽光，他才回過神來，怔怔的看著面前的老師，眨巴了兩下眼睛。
「曾子帆，喊你沒聽見？」
「呃……」曾子帆下意識的瞥一眼同桌，意思是為什麼沒提醒他，可同桌卻一臉苦笑，眼裡的意思是我提醒你好幾次了你都沒反應，曾子帆尷尬解釋道：
「對不起老師，剛剛我在……我在想題目，所以沒聽清。」
「想題目？你書都拿倒了了你在想哪門子題目？整天魂不守舍的，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老師恨鐵不成鋼的說，背過手走回講台，曾子帆癟癟嘴，更加鬱悶了。
課後，曾子帆沮喪的跟著老師來到了辦公室，聽完老師的訓斥後面壁罰站，就在這時走進來一個人，曾子帆瞄了一眼愣住了，居然是唐雨柔。
唐雨柔走到老師身邊，手指交叉有些緊張，老師抬起頭一看，臉色剛剛還因曾子帆而全是怒意，見到唐雨柔瞬間變了一張臉，慈愛的說：
「雨柔啊，你家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們幾個老師湊了一些錢，你先拿著，不要因為父親的病情和耽誤了學業。」
「謝謝老師，可是這錢……我不能拿。」唐雨柔搖了搖頭。
「拿著，錢沒多少，就是幫你解一下燃眉之急。」老師將一個厚厚的信封遞到唐雨柔手裡，握著唐雨柔的手說：「不要擔心，有什麼事你就和老師說，你是個好孩子，千萬不要因為錢的問題亂了方寸。」
「謝謝老師，等父親病好了，我會很快還給您的，我現在周末找了一份便利店的兼職工作，可以補貼家用。」
「哪家便利店啊，安全嗎？」老師關心的問。
「就在我家樓下不遠的地方，那家便利店我經常去，所以店長答應讓我做兼職。」
「好吧，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麼事情就和老師說。」
「好的，我知道了。」
「嗯，你先回去吧，」
唐雨柔轉身離開的那一霎那，老師眼裡流露出一絲惋惜，再看到背對自己面朝牆的曾子帆，嘆了口氣，低下頭繼續批改作業，卻不知道此時曾子帆的心裡已經掀起驚濤駭浪。
上課的鈴聲拯救了曾子帆，路過高三六班的時候，他情不自禁的向裡面打探望去，看到唐雨柔趴在她的書桌上，嬌小的身軀承載了她無法承受的壓力，看上去很是疲憊。
剛剛在辦公室里聽到的那些話，顯然唐雨柔父親病倒急需用錢這件事並沒有同學知道。
雖然眼前的唐雨柔並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可是不知為何，曾子帆很想幫她。
打定主意的曾子帆沒有停留，掏出手機想打個電話，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姐姐二字，猶豫了一下，想起姐姐離開時的樣子，咬了咬牙將手機放回口袋。
又是心不在焉的一節課，好在這節課是體育課，就算發呆頂多被球砸一下。
曾子帆沒有像往常一樣在球場揮灑汗水，而是心事重重的坐在操場邊的看台上，抬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裡全是迷茫。
姜子豪疑惑的走到曾子帆身邊，皺著眉問：「你小子想什麼呢？」
「姜叔，不，姜老師，你說我姐夫還回得來嗎？」
「呃，怎麼了，想你姐夫了？」
「嗯……姐夫失蹤了以後，姐姐變化好大，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和姐姐相處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姜子豪坐下，摸了摸曾子帆的頭，說：「和我說說。」
「姐姐和那個崔鵬搬出去住了。」
「崔鵬？就是那個小白臉嗎？」姜子豪鄙夷的說道：「那傢伙哪裡比何方好？你姐也是的，這麼快就找了下家。」
「哎，以前有什麼事我就找姐姐和姐夫，現在我連給姐姐打電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打唄，怕什麼，那是姐姐。」姜子豪翻了個白眼。
「可是……」
「別可是了，你就當著我面打，好歹我和何方那麼多年的朋友，我倒要看看你姐姐想咋地，她還能因為崔鵬和你斷了關係？」
曾子帆在姜子豪的鼓勵下，掏出手機撥通了姐姐的電話，響了好幾聲鈴聲，電話終於接通了。
「有事嗎？」徐奕彤的聲音有些冰冷。
「姐姐，你最近在哪，我想找你幫個忙。」
「什麼事？說吧。」
「你能不能借我點錢？」曾子帆話音剛落，姜子豪愣住了，他沒想到曾子帆居然是為了借錢。
這孩子也太沒眼力見了，這種事當他面說出來，萬一徐奕彤不借，自己是借還是不借？
「你要錢做什麼？」徐奕彤顯然也愣了一下。
「我有一個朋友家裡人生病了，急需用錢，我想幫她忙。」
「哦？男朋友女朋友？」徐奕彤八卦的問道。
「女的，不過不是女朋友。」曾子帆解釋道。
「多大年紀啊？」
「和我差不多吧。」
徐奕彤沉默了幾秒，說：「我現在手裡也沒多少錢，不過你崔哥那裡有，你可以讓你的朋友找他，應該沒有問題。」
「可以先借給我嗎？我再交給她。」
「那哪行，你還想當二道販子啊，借款人必須是直接借款對象，你幫她借算幾個意思，不過我可以和崔鵬說說，讓他把利息免掉一些。」
「利息？」曾子帆沒有想到姐姐居然會跟他提利息兩個字「當然，崔鵬又不是做慈善，你要是想好了，就帶著你那個朋友到清影路13號，崔鵬應該會在那裡。」
「哦……好的。」曾子帆點了點頭，下意識的問：「姐姐你啥時候回家？」
「回家？我現在就在家啊，哦，我在崔鵬這裡住的挺好，沒啥事我就掛了，我還要看電視劇呢。」
「哦……」崔鵬失望的嘀咕一聲，就聽到電話里傳來了忙音。
「你說你，要借錢和我說就行了啊！」姜子豪無奈的搖了搖頭。
「因為要借挺長一段時間，而且姜叔你自己錢不是也不夠花嗎，我聽姐夫說過你經常去夜店……唔。」
「噓，瞎說什麼呢，我可是人民教師，怎麼會去夜店那種地方。」姜子豪捂住了曾子帆的嘴巴，瞪了他一眼。
「你之前的女朋友不就是夜店裡遇到的嗎？」
「那是之前，咳！這何方嘴裡怎麼沒個把門的，活該他失蹤！」姜子豪罵罵喋喋的站起來，一邊走一邊嚷道：「你小子可別好奇心旺盛去那個地方啊！」
曾子帆苦笑了一下，不是他想去，而是姐姐說的那個清影路13號，就是一家夜店，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姐姐和崔鵬的地方。
帶唐雨柔去夜店？
曾子帆想想都覺得自己瘋了，他肯定會被當作流氓被暴打一頓的。
且不說他和唐雨柔並不相熟，就算是熟悉的人，在他們這個年紀，也沒那個膽子敢真正進去，可是再給姐姐打電話改地點，估計就該惹姐姐心煩了。
曾子帆思慮了許久，還是決定試試，大不了被唐雨柔鄙夷，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強。
於是曾子帆戰戰兢兢的找到唐雨柔，將事情原委告訴了她，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唐雨柔並沒有特別的驚訝，短暫的沉默之後就答應了曾子帆，周六一起去那家夜店。
周六白天，曾子帆帶著唐雨柔來到了清影路13號，沒有了夜色霓虹的襯托，這家夜店顯得平淡無奇，而他也是特意挑白天過來，緩解一些緊張。
向門口的黑衣安保說明了情況，二人就被領進了一間包房，崔鵬低著頭在筆記本電腦上敲擊著什麼，抬頭看了一眼示意曾子帆二人坐下，擺擺手讓黑衣人關上門。
幽暗的環境裡，崔鵬啪啪的鍵盤敲擊聲格外清脆，雖然曾子帆認識崔鵬，可是這是他第一次這樣面對面和崔鵬坐在一起，崔鵬身上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讓曾子帆喘不上來氣，就在這時，崔鵬開頭道：
「子帆，你先出去，我和你同學聊聊。」
「呃……為什麼？」曾子帆覺得自己應該留在這裡，好歹能給唐雨柔一些心理安慰。
「你姐讓你帶同學來，可是沒和你說這裡的規矩吧。」崔鵬淡淡的瞄了一眼曾子帆，靠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說：「我們只和借款人談事，無關的人不能呆在這裡。」
「可是……」曾子帆剛想說什麼，卻被唐雨柔拉了拉胳膊，然後看了一眼門口，曾子帆知道唐雨柔這是讓他別頂撞了崔鵬，讓他先出去，只好癟癟嘴出了包房。
「你是曾子帆的同學？」崔鵬點了支煙，眯著眼問。
「是的。」唐雨柔低聲回答道，有些緊張的問：「您這邊可以借款給我嗎？」
「嗯，我和曾子帆的姐姐關係很好，她讓我幫幫你，你要多少？」
「我想要80萬……咳咳，或者，50萬也行！」唐雨柔看著煙霧繚繞里的崔鵬，被熏的咳嗽了兩聲。
「你要這麼多錢做什麼？」崔鵬掐滅手裡的煙，他一般借給這樣的高中生頂多20萬，倒不是公司拿不出這麼多錢，而是怕殖靈中介所那邊不接受。
「我媽媽病了需要做手術，家裡房子還沒賣出去，等賣出去我第一時間就會把錢還上。」唐雨柔趕緊解釋道。
「你家就你和媽媽兩個人嗎？」
「是的。」
「沒有其他親戚？」
「其他親戚都在老家，平時也很少有往來。」唐雨柔眼裡滿是期冀說：「您能幫幫我嗎？」
「你的身份證給我一下。」
唐雨柔從包里將身份證遞給了崔鵬，崔鵬遞給門口的黑衣人讓他掃描一份，然後將照片發給劉琳，說明了一下情況。
畢竟金額較大，他也不好做主，可是誰知劉琳很快回了消息，就倆字：拿下。
「行吧，我們可以把錢借給你，因為你是曾子帆的同學，所以利息也給你免了。不過周期只有一個月，時間雖然短可是肯定夠你把房子賣了，如果你到期未還錢，就算你是關係戶，我們也會公事公辦。」
崔鵬拿出了一份合同，遞到唐雨柔面前凝視她的眼睛，之前因為房間太昏暗一直沒看清唐雨柔的長相，現在湊近了總覺得唐雨柔的眉眼之間好像在哪裡見過，想了想說：
「為了防止你欠錢不還，我們需要你拍一組裸照給我們，放心，這些照片只要你按時還錢，就會從這個世界消失；如果沒還上，那就別怪我們把這些照片變成熱搜了。」
「好……好的，你放心，我肯定能還上的。」唐雨柔激動的點著腦袋，聽到崔鵬願意借錢給她，哪裡還能顧及其他的事情。
「行，那你就把合同簽了吧，然後有人會帶你去拍照，信息填完確認沒問題了就會把錢打到你的卡上。」
唐雨柔迅速拿起筆，剛準備簽字停頓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認真的看了一遍合同。
這麼一大筆錢借給自己，難保不會有什麼陷阱，儘管是認識人介紹的，還是多留個心眼比較好。
崔鵬看著唐雨柔認真看合同的樣子，越發覺得有些眼熟，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有兄弟姐妹嗎？」
「嗯？以前聽媽媽提起過，在我之前有一個哥哥，可是很小的時候就被人販子拐跑了。」
「你是京海本地人嗎？」
「不是的，媽媽和爸爸離婚後，我和媽媽才搬來的京海。」唐雨柔一邊說一邊疑惑的指著合同上的一段，問：「這裡說，如果乙方無法按時還款，甲方有權使用乙方及乙方直系親屬的人身財產用來抵償借款，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合同都是一樣的，你們這樣的學生，哪有什麼經濟基礎，所以如果你沒錢還我們，那我們就只能子債父償，比如拿你家那套房子抵債。」
「您放心，我肯定會把房子賣了還錢給你的。」
「嗯，簽好字就去拍照吧。」
「好的。」唐雨柔深吸一口氣，鄭重的在合同上籤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手指印。
曾子帆站在門口看到唐雨柔出來，見唐雨柔臉上之前的愁雲散開了，知道事情辦成了，透過門縫看了一眼崔鵬，對他的好感度不知不覺中也提高了一些。
「你等我一下，我去跟他們拍個照就走。」
唐雨柔將背包遞到曾子帆手裡，腦袋後甩動的馬尾辮都仿佛輕鬆了不少，雖然她對拍裸照還是有些牴觸，可是想到能拿到母親的救命錢，就覺得這些事根本不算什麼。
在一個隔間裡脫掉了全身的衣服，做完了一系列的檢查，唐雨柔羞澀的站在相機前，萬幸無論體檢還是拍照都是女性工作人員，讓她心裡好受了一些，幾下閃光之後，攝影師表示可以了，唐雨柔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夜店外面，曾子帆焦急的在門口踱步，看到唐雨柔出來，趕緊迎上去，緊張的問：
「怎麼樣，還順利嗎？」
「嗯，都辦完了，明天他們就會把錢打給我。」唐雨柔笑著說，陽光灑在她的側臉上，籠著一層淡淡的白光，美艷不可方物。
「這次真是謝謝你了，曾子帆同學，我請你……喝奶茶吧！」
唐雨柔本想說請吃飯來著，可是想起到處要用錢，囊中羞澀只能改口說喝奶茶。曾子帆也笑了，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昂著腦袋說：
「客氣啥，哪有男生和女生出門讓女生請客的道理，今天正好周末，你想去哪玩我請你去。」
「還是算了吧，我中午還要去給媽媽送飯，以後找機會再出來玩。」唐雨柔搖了搖頭，想到有錢了媽媽很快就能治好了，對未來的日子充滿了信心。
「那我們就去飯店買一些吧，你現在回去買菜做飯也來不及了吧。」
「家裡菜都有現成的，燒一下就好。」唐雨柔想了想，說：「要不你來我家吧，我給你做頓飯吃，也算感謝你幫忙介紹了。」
「呃……去，去你家？」曾子帆愣了一下，長這麼大他還沒去過女生家。
「怎麼了？你怕啊？」唐雨柔大眼撲閃了兩下，古靈精怪的說：「那當我沒說好了。」
「我一個男子漢有什麼可怕的，不就是去你家嗎，走唄，帶路！」曾子帆雄赳赳的樣子像是要赴戰場的戰士，大步向走向前走去。
唐雨柔捂住嘴咯咯笑出聲，慢慢哽咽起來，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這麼長時間積攢在心中的壓抑，在聽到媽媽病情的那一瞬間，她都沒哭，而此時卻哭了出來，因為她終於找到了錢救媽媽，而眼前的男人就是帶給他希望的那個，笑中帶淚喊道：
「喂，反了，這邊！」
「好嘞！」
崔鵬伸了個懶腰，在路邊的一個早餐攤坐下，點了一杯豆漿一籠包子，一邊吃一邊看著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群，一籠包子吃完，他等的人終於到了。
那人下車後招呼老闆要了十人份的早餐，通過車窗將早餐遞了進去，然後坐到崔鵬面前，拿起崔鵬的包子咬了一口，嘴裡裹著包子支支吾吾的說：
「崔哥，報銷啊！」
「哎呦王博，你這服務還挺到位啊，現在收個高利貸還提供早餐？」
「要不是琳姐交代過，不能讓這些客戶餓著凍著出現閃失，我才懶得伺候呢！」
「你這一個月都是這樣過的？」崔鵬哭笑不得，指了指那輛車說：「還特意弄了一輛依維柯？專車司機嗎？」
「哎，別提了，這些客戶分散在全城，我要確保他們沒有逃走，所以經常要約著見面，後來想著見一個是見，見兩個也是見，乾脆弄一輛車把他們全拉上，一次全都能見著。」王博順了順胸口，剛剛吃的猛有點噎著了，緩了緩說：「要不是有這輛車，你昨晚突然給我電話讓我把他們召集起來，我還真無法一次把他們全帶到你面前。」
「行行，你厲害，吃飽了沒，吃飽了去公司吧，琳姐還等著呢。」
崔鵬看了眼路邊的依維柯，裡面滿載著帥哥靚女，基本上都是二十多歲的樣子，有說有笑的像是在郊遊，有的人降下車窗疑惑的看著他，嘴裡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崔鵬無奈的搖了搖頭，放高利貸放到這個份上，說出去都會讓人笑話。
可他心裡清楚，這些人確實不能有一絲怠慢，因為說不定哪天他們就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存在，是他招惹不起的。
崔鵬和王博駕車來到了劉琳的公司，進入地庫後崔鵬從後門將這十人帶去了一個秘密的房間，讓他們對著一個攝像機介紹自己，即興表演一段才藝。
雖然有些人不太情願，對崔鵬的要求感到很奇怪，可是畢竟他們都欠著公司的高利貸，只能按照要求去做了。
攝像機的實時圖像呈現在一台巨型的屏幕上，而屏幕前的沙發上坐著三個人，正是劉琳和此次交易的買主：秦遠山與他的妻子姚敏。
「秦總，這些就是此次的人選，您挑挑看，有沒有滿意的？」劉琳微笑著說道。
「嗯……不錯不錯，長的都漂亮，這個身材也好，哎呀，這個也好！」秦遠山盯著屏幕眼睛放光，身體向前傾，充滿了興趣。
「你那麼激動幹什麼？這麼快要嫌棄我這個老婆子了？」姚敏白了秦遠山一眼，望著劉琳說：「劉總，我可以選男人嗎？」
「呃……可以是可以……不過……」
劉琳愣了一下，轉頭看著秦遠山，秦遠山尷尬的摸了鼻子袋，摟著姚敏的腰，說：
「哎呀，別鬧，我對男人可沒興趣。」秦遠山指著屏幕，已然有些興奮，慫恿道：「你看看這些女孩啊，各個膚白貌美，等你獲得了她的身體，我不就是對著你流口水了嗎？」
「哼，還不是嫌棄我老了。」姚敏扭到一邊裝作生氣的樣子。
「哎，哪能啊，要不是因為你身體查出了問題，誰願意來誰來！」秦遠山一臉的嚴肅，討好的說：「劉總還在這呢，不要鬧笑話了，快點選一個吧，你選誰我都認可。」
姚敏嘴角上揚，秦遠山的話倒是說中了她的心裡，醫生說她只有不到3個月的生命了，要是真的可以藉此機會得到一個新的女人身體，年輕美貌又富有活力，那她就相當於重獲新生了。
「就她吧，挺好的。」
姚敏指了指屏幕里的一個女生，她在鏡頭裡的表現非常自然，像是明星一般自信而又大方，劉琳拿起這個女生資料看了一眼，點了點頭說：「眼光真好，她叫宋雪瑤，是外國語學院的大三學生，獨自一人在京海，相信以後對於秦總會有助力。」
「哦？正好公司國外業務缺一個翻譯，以後那些機密資料的翻譯工作就可以交給老婆啦！」秦總眨了眨眼，看上去對於姚敏的選擇很滿意。
劉琳笑了笑，拿起電話發了條信息，崔鵬這邊是收到後將宋雪瑤單獨喊了出來，然後招了招手，兩個穿著西裝的壯漢立馬上前，將毛巾堵在宋雪瑤的嘴裡，架著她走了。
崔鵬看著宋雪瑤害怕掙扎的背影，兩條雪白的長腿在空中亂蹬，崔鵬苦笑的嘆了口氣。
表面上他放的是高利貸，可是他們圖的不是錢，而是這個人的身體。
這個計劃的真實目的只有他和劉琳兩個人知曉，當初安排范磊成為徐奕彤時候，劉琳就提出了這個想法，而負責去收集身體的人就是他。
對不住了，宋雪瑤，那扇大門背後，將是你新的人生。
不久之後崔鵬收到了信息，表示已準備妥當，於是駕車載著秦遠山和姚敏來到了清影路520號，出於某些考慮劉琳沒有一起跟來，崔鵬停好車，鄭重的對姚敏說：
「秦夫人，稍後需要您獨自進去，一直往裡走會遇到一個穿著長衫的男人，將這張支票交給他，然後提出要交換宋雪瑤的身體，接下來就是靜靜等待。」
「這麼簡單嗎？」姚敏詫異的問。
「您進去記得少言妄語，他問什麼你答什麼，這個男人是惹不起的存在，只要他收下支票同意為您換身，其他的一切都不是問題。」
「老婆，你自己小心。」
秦遠山有點緊張的握住了姚敏的手，反倒是姚敏顯得很坦然，拍了拍秦遠山的手背，拿著支票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大門。
秦遠山排在車窗上翹首以盼，那目不轉睛的樣子哪裡像企業的大老闆，倒像是個望婦石。
好在沒有讓他等多久，大約過了二十分鐘，一道靚麗的身影走了出來，輕車熟路的上車坐在了秦總身邊。
「你……你是……」秦總看著眼前的女人，有些呆住了。
身旁的女人微微喘著氣，似乎有些激動，臉頰透著紅潤，香汗浸濕了鬢角，烏黑秀麗的長髮隨意的披在身後，臉上畫著淡淡的裸妝，白色印花T恤下隱約可見兩隻白皙的乳房，纖細腰身搭配牛仔短褲顯得盈盈一握，筆直白皙的長腿美的令人窒息。
「看什麼呀，老傢伙，沒見過美女啊！」女人嗔怪的說道。
「秦夫人，這個身體如何啊？」劉琳已經認出了此人，正是照片裡的宋雪瑤。
「說什麼呢，我可不是誰的夫人，我是宋雪瑤呀。」宋雪瑤撲哧一笑。
「你，你是我老婆？」儘管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眼前老婆活生生的變了一副模樣，秦總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呸，我才不是你老婆，我是宋雪瑤，趕緊送我回學校！」宋雪瑤露出狡黠的笑容。
「好啦，秦夫人，不對，宋小姐，你就別逗秦總了。」宋雪瑤笑著說道。
「好吧，不鬧了，不過真的很神奇誒，我就這麼變成了宋雪瑤？」宋雪瑤伸手摸著自己的臉，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如您所見，你現在確實使用的是宋雪瑤的身體，這裡的有她的一份資料您可以先看看，因為她還是大學生，家住外地，所以這個暑假您還是抽空回她家一趟比較好，免得她家人起疑。等您這邊手續一切辦妥，我們就可以用手段讓宋雪瑤這個人消失了。」
劉琳遞上去厚厚的一沓資料，宋雪瑤接過來娥眉皺起，埋怨道：「哎，這麼多我怎麼記得下來啊！」
「這些書面材料只是起到輔助作用，您獲取宋雪瑤的記憶有更簡單的方法，想要徹底了解她，就要考秦總多多努力啦！」劉琳委婉的說道。
「什麼意思？關老秦啥事？」宋雪瑤有點不明所以。
「就是要那個，總之今晚之後，你和秦總就會明白了。」劉琳捂嘴笑道。
宋雪瑤一聽就明白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秦遠山，發現他直勾勾的望著自己，眼裡的那種欲望衝動都快溢出來，這種眼神她已經很久沒見到了。
「喂，老東西，看什麼看！」宋雪瑤假裝警惕的雙手抱胸，瞪了秦遠山一眼。
「咳咳……」秦遠山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雖然眼前年輕漂亮的女人真是她的結髮妻子，可是這種身份的轉變還是讓他有些侷促。
「好啦，送秦總他們回去吧。」
劉琳心情很好，這次的成功代表她計劃的可行性完全沒問題，原本還擔心殖靈中介所不會同意，現在看來只要按照規矩來，就可以將這種交易進行下去。
送走秦遠山和宋雪瑤，崔鵬驅車回公司的路上，看著劉琳臉上洋溢著光彩，忍不住問道：「琳姐，宋雪瑤欠我們錢，將身體抵押給殖靈中介所，換出的錢用來還債，然後我們再讓人拿錢去贖出她的身體，表面上沒有問題，可是真正的宋雪瑤呢？還有姚敏的身體呢，會怎麼樣？」
「應該都留在殖靈中介所吧，宋雪瑤沒了身體，估計成孤魂野鬼了，而姚敏的身體得了癌症，用不了多久就會死掉，所以也就不用我們多操心了。」
崔鵬沉默了，想起宋雪瑤被黑衣人架走時的那個無助的眼神，心裡忽然悸動了一下，這就是有錢人的玩法，可以輕易霸占她的身體，剝奪一個人的人生。
而自己手裡名單上的那些人，都將面臨相同的命運，這一切的幕後推手，就是他和劉琳。
劉琳並未察覺到崔鵬的異常，嘴裡開心的哼著小曲，眼神充滿了期盼，忽然說道：
「將門檻放低，額度提高，有一個算一個，在三個月內，我要看到一百個新人。」
崔鵬愣了一下，看著車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群，咬牙點了點頭。
此時的課堂上，曾子帆懶散的趴在書桌上，老師在講台上的話他一句都沒聽進去，無聊的咬著筆頭眼睛望向窗外，看著天空中那漂浮的白雲，仿佛都是唐雨柔的模樣。
從昨天到今天，他的腦子裡只有兩件事，一件是姐姐的出走，另一件就是他遇到的那個唐雨柔到底是誰，他還能不能再見到她。
曾子帆已經著魔了，以至於數學老師站在他面前，用雄偉的身體擋住了窗外的陽光，他才回過神來，怔怔的看著面前的老師，眨巴了兩下眼睛。
「曾子帆，喊你沒聽見？」
「呃……」曾子帆下意識的瞥一眼同桌，意思是為什麼沒提醒他，可同桌卻一臉苦笑，眼裡的意思是我提醒你好幾次了你都沒反應，曾子帆尷尬解釋道：
「對不起老師，剛剛我在……我在想題目，所以沒聽清。」
「想題目？你書都拿倒了了你在想哪門子題目？整天魂不守舍的，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老師恨鐵不成鋼的說，背過手走回講台，曾子帆癟癟嘴，更加鬱悶了。
課後，曾子帆沮喪的跟著老師來到了辦公室，聽完老師的訓斥後面壁罰站，就在這時走進來一個人，曾子帆瞄了一眼愣住了，居然是唐雨柔。
唐雨柔走到老師身邊，手指交叉有些緊張，老師抬起頭一看，臉色剛剛還因曾子帆而全是怒意，見到唐雨柔瞬間變了一張臉，慈愛的說：
「雨柔啊，你家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們幾個老師湊了一些錢，你先拿著，不要因為父親的病情和耽誤了學業。」
「謝謝老師，可是這錢……我不能拿。」唐雨柔搖了搖頭。
「拿著，錢沒多少，就是幫你解一下燃眉之急。」老師將一個厚厚的信封遞到唐雨柔手裡，握著唐雨柔的手說：「不要擔心，有什麼事你就和老師說，你是個好孩子，千萬不要因為錢的問題亂了方寸。」
「謝謝老師，等父親病好了，我會很快還給您的，我現在周末找了一份便利店的兼職工作，可以補貼家用。」
「哪家便利店啊，安全嗎？」老師關心的問。
「就在我家樓下不遠的地方，那家便利店我經常去，所以店長答應讓我做兼職。」
「好吧，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麼事情就和老師說。」
「好的，我知道了。」
「嗯，你先回去吧，」
唐雨柔轉身離開的那一霎那，老師眼裡流露出一絲惋惜，再看到背對自己面朝牆的曾子帆，嘆了口氣，低下頭繼續批改作業，卻不知道此時曾子帆的心裡已經掀起驚濤駭浪。
上課的鈴聲拯救了曾子帆，路過高三六班的時候，他情不自禁的向裡面打探望去，看到唐雨柔趴在她的書桌上，嬌小的身軀承載了她無法承受的壓力，看上去很是疲憊。
剛剛在辦公室里聽到的那些話，顯然唐雨柔父親病倒急需用錢這件事並沒有同學知道。
雖然眼前的唐雨柔並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可是不知為何，曾子帆很想幫她。
打定主意的曾子帆沒有停留，掏出手機想打個電話，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姐姐二字，猶豫了一下，想起姐姐離開時的樣子，咬了咬牙將手機放回口袋。
又是心不在焉的一節課，好在這節課是體育課，就算發呆頂多被球砸一下。
曾子帆沒有像往常一樣在球場揮灑汗水，而是心事重重的坐在操場邊的看台上，抬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裡全是迷茫。
姜子豪疑惑的走到曾子帆身邊，皺著眉問：「你小子想什麼呢？」
「姜叔，不，姜老師，你說我姐夫還回得來嗎？」
「呃，怎麼了，想你姐夫了？」
「嗯……姐夫失蹤了以後，姐姐變化好大，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和姐姐相處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姜子豪坐下，摸了摸曾子帆的頭，說：「和我說說。」
「姐姐和那個崔鵬搬出去住了。」
「崔鵬？就是那個小白臉嗎？」姜子豪鄙夷的說道：「那傢伙哪裡比何方好？你姐也是的，這麼快就找了下家。」
「哎，以前有什麼事我就找姐姐和姐夫，現在我連給姐姐打電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打唄，怕什麼，那是姐姐。」姜子豪翻了個白眼。
「可是……」
「別可是了，你就當著我面打，好歹我和何方那麼多年的朋友，我倒要看看你姐姐想咋地，她還能因為崔鵬和你斷了關係？」
曾子帆在姜子豪的鼓勵下，掏出手機撥通了姐姐的電話，響了好幾聲鈴聲，電話終於接通了。
「有事嗎？」徐奕彤的聲音有些冰冷。
「姐姐，你最近在哪，我想找你幫個忙。」
「什麼事？說吧。」
「你能不能借我點錢？」曾子帆話音剛落，姜子豪愣住了，他沒想到曾子帆居然是為了借錢。
這孩子也太沒眼力見了，這種事當他面說出來，萬一徐奕彤不借，自己是借還是不借？
「你要錢做什麼？」徐奕彤顯然也愣了一下。
「我有一個朋友家裡人生病了，急需用錢，我想幫她忙。」
「哦？男朋友女朋友？」徐奕彤八卦的問道。
「女的，不過不是女朋友。」曾子帆解釋道。
「多大年紀啊？」
「和我差不多吧。」
徐奕彤沉默了幾秒，說：「我現在手裡也沒多少錢，不過你崔哥那裡有，你可以讓你的朋友找他，應該沒有問題。」
「可以先借給我嗎？我再交給她。」
「那哪行，你還想當二道販子啊，借款人必須是直接借款對象，你幫她借算幾個意思，不過我可以和崔鵬說說，讓他把利息免掉一些。」
「利息？」曾子帆沒有想到姐姐居然會跟他提利息兩個字「當然，崔鵬又不是做慈善，你要是想好了，就帶著你那個朋友到清影路13號，崔鵬應該會在那裡。」
「哦……好的。」曾子帆點了點頭，下意識的問：「姐姐你啥時候回家？」
「回家？我現在就在家啊，哦，我在崔鵬這裡住的挺好，沒啥事我就掛了，我還要看電視劇呢。」
「哦……」崔鵬失望的嘀咕一聲，就聽到電話里傳來了忙音。
「你說你，要借錢和我說就行了啊！」姜子豪無奈的搖了搖頭。
「因為要借挺長一段時間，而且姜叔你自己錢不是也不夠花嗎，我聽姐夫說過你經常去夜店……唔。」
「噓，瞎說什麼呢，我可是人民教師，怎麼會去夜店那種地方。」姜子豪捂住了曾子帆的嘴巴，瞪了他一眼。
「你之前的女朋友不就是夜店裡遇到的嗎？」
「那是之前，咳！這何方嘴裡怎麼沒個把門的，活該他失蹤！」姜子豪罵罵喋喋的站起來，一邊走一邊嚷道：「你小子可別好奇心旺盛去那個地方啊！」
曾子帆苦笑了一下，不是他想去，而是姐姐說的那個清影路13號，就是一家夜店，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姐姐和崔鵬的地方。
帶唐雨柔去夜店？
曾子帆想想都覺得自己瘋了，他肯定會被當作流氓被暴打一頓的。
且不說他和唐雨柔並不相熟，就算是熟悉的人，在他們這個年紀，也沒那個膽子敢真正進去，可是再給姐姐打電話改地點，估計就該惹姐姐心煩了。
曾子帆思慮了許久，還是決定試試，大不了被唐雨柔鄙夷，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強。
於是曾子帆戰戰兢兢的找到唐雨柔，將事情原委告訴了她，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唐雨柔並沒有特別的驚訝，短暫的沉默之後就答應了曾子帆，周六一起去那家夜店。
周六白天，曾子帆帶著唐雨柔來到了清影路13號，沒有了夜色霓虹的襯托，這家夜店顯得平淡無奇，而他也是特意挑白天過來，緩解一些緊張。
向門口的黑衣安保說明了情況，二人就被領進了一間包房，崔鵬低著頭在筆記本電腦上敲擊著什麼，抬頭看了一眼示意曾子帆二人坐下，擺擺手讓黑衣人關上門。
幽暗的環境裡，崔鵬啪啪的鍵盤敲擊聲格外清脆，雖然曾子帆認識崔鵬，可是這是他第一次這樣面對面和崔鵬坐在一起，崔鵬身上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讓曾子帆喘不上來氣，就在這時，崔鵬開頭道：
「子帆，你先出去，我和你同學聊聊。」
「呃……為什麼？」曾子帆覺得自己應該留在這裡，好歹能給唐雨柔一些心理安慰。
「你姐讓你帶同學來，可是沒和你說這裡的規矩吧。」崔鵬淡淡的瞄了一眼曾子帆，靠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說：「我們只和借款人談事，無關的人不能呆在這裡。」
「可是……」曾子帆剛想說什麼，卻被唐雨柔拉了拉胳膊，然後看了一眼門口，曾子帆知道唐雨柔這是讓他別頂撞了崔鵬，讓他先出去，只好癟癟嘴出了包房。
「你是曾子帆的同學？」崔鵬點了支煙，眯著眼問。
「是的。」唐雨柔低聲回答道，有些緊張的問：「您這邊可以借款給我嗎？」
「嗯，我和曾子帆的姐姐關係很好，她讓我幫幫你，你要多少？」
「我想要80萬……咳咳，或者，50萬也行！」唐雨柔看著煙霧繚繞里的崔鵬，被熏的咳嗽了兩聲。
「你要這麼多錢做什麼？」崔鵬掐滅手裡的煙，他一般借給這樣的高中生頂多20萬，倒不是公司拿不出這麼多錢，而是怕殖靈中介所那邊不接受。
「我媽媽病了需要做手術，家裡房子還沒賣出去，等賣出去我第一時間就會把錢還上。」唐雨柔趕緊解釋道。
「你家就你和媽媽兩個人嗎？」
「是的。」
「沒有其他親戚？」
「其他親戚都在老家，平時也很少有往來。」唐雨柔眼裡滿是期冀說：「您能幫幫我嗎？」
「你的身份證給我一下。」
唐雨柔從包里將身份證遞給了崔鵬，崔鵬遞給門口的黑衣人讓他掃描一份，然後將照片發給劉琳，說明了一下情況。
畢竟金額較大，他也不好做主，可是誰知劉琳很快回了消息，就倆字：拿下。
「行吧，我們可以把錢借給你，因為你是曾子帆的同學，所以利息也給你免了。不過周期只有一個月，時間雖然短可是肯定夠你把房子賣了，如果你到期未還錢，就算你是關係戶，我們也會公事公辦。」
崔鵬拿出了一份合同，遞到唐雨柔面前凝視她的眼睛，之前因為房間太昏暗一直沒看清唐雨柔的長相，現在湊近了總覺得唐雨柔的眉眼之間好像在哪裡見過，想了想說：
「為了防止你欠錢不還，我們需要你拍一組裸照給我們，放心，這些照片只要你按時還錢，就會從這個世界消失；如果沒還上，那就別怪我們把這些照片變成熱搜了。」
「好……好的，你放心，我肯定能還上的。」唐雨柔激動的點著腦袋，聽到崔鵬願意借錢給她，哪裡還能顧及其他的事情。
「行，那你就把合同簽了吧，然後有人會帶你去拍照，信息填完確認沒問題了就會把錢打到你的卡上。」
唐雨柔迅速拿起筆，剛準備簽字停頓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認真的看了一遍合同。
這麼一大筆錢借給自己，難保不會有什麼陷阱，儘管是認識人介紹的，還是多留個心眼比較好。
崔鵬看著唐雨柔認真看合同的樣子，越發覺得有些眼熟，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有兄弟姐妹嗎？」
「嗯？以前聽媽媽提起過，在我之前有一個哥哥，可是很小的時候就被人販子拐跑了。」
「你是京海本地人嗎？」
「不是的，媽媽和爸爸離婚後，我和媽媽才搬來的京海。」唐雨柔一邊說一邊疑惑的指著合同上的一段，問：「這裡說，如果乙方無法按時還款，甲方有權使用乙方及乙方直系親屬的人身財產用來抵償借款，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合同都是一樣的，你們這樣的學生，哪有什麼經濟基礎，所以如果你沒錢還我們，那我們就只能子債父償，比如拿你家那套房子抵債。」
「您放心，我肯定會把房子賣了還錢給你的。」
「嗯，簽好字就去拍照吧。」
「好的。」唐雨柔深吸一口氣，鄭重的在合同上籤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手指印。
曾子帆站在門口看到唐雨柔出來，見唐雨柔臉上之前的愁雲散開了，知道事情辦成了，透過門縫看了一眼崔鵬，對他的好感度不知不覺中也提高了一些。
「你等我一下，我去跟他們拍個照就走。」
唐雨柔將背包遞到曾子帆手裡，腦袋後甩動的馬尾辮都仿佛輕鬆了不少，雖然她對拍裸照還是有些牴觸，可是想到能拿到母親的救命錢，就覺得這些事根本不算什麼。
在一個隔間裡脫掉了全身的衣服，做完了一系列的檢查，唐雨柔羞澀的站在相機前，萬幸無論體檢還是拍照都是女性工作人員，讓她心裡好受了一些，幾下閃光之後，攝影師表示可以了，唐雨柔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夜店外面，曾子帆焦急的在門口踱步，看到唐雨柔出來，趕緊迎上去，緊張的問：
「怎麼樣，還順利嗎？」
「嗯，都辦完了，明天他們就會把錢打給我。」唐雨柔笑著說，陽光灑在她的側臉上，籠著一層淡淡的白光，美艷不可方物。
「這次真是謝謝你了，曾子帆同學，我請你……喝奶茶吧！」
唐雨柔本想說請吃飯來著，可是想起到處要用錢，囊中羞澀只能改口說喝奶茶。曾子帆也笑了，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昂著腦袋說：
「客氣啥，哪有男生和女生出門讓女生請客的道理，今天正好周末，你想去哪玩我請你去。」
「還是算了吧，我中午還要去給媽媽送飯，以後找機會再出來玩。」唐雨柔搖了搖頭，想到有錢了媽媽很快就能治好了，對未來的日子充滿了信心。
「那我們就去飯店買一些吧，你現在回去買菜做飯也來不及了吧。」
「家裡菜都有現成的，燒一下就好。」唐雨柔想了想，說：「要不你來我家吧，我給你做頓飯吃，也算感謝你幫忙介紹了。」
「呃……去，去你家？」曾子帆愣了一下，長這麼大他還沒去過女生家。
「怎麼了？你怕啊？」唐雨柔大眼撲閃了兩下，古靈精怪的說：「那當我沒說好了。」
「我一個男子漢有什麼可怕的，不就是去你家嗎，走唄，帶路！」曾子帆雄赳赳的樣子像是要赴戰場的戰士，大步向走向前走去。
唐雨柔捂住嘴咯咯笑出聲，慢慢哽咽起來，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這麼長時間積攢在心中的壓抑，在聽到媽媽病情的那一瞬間，她都沒哭，而此時卻哭了出來，因為她終於找到了錢救媽媽，而眼前的男人就是帶給他希望的那個，笑中帶淚喊道：
「喂，反了，這邊！」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