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話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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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要和他見一面實在是不容易。

  書房,仇澤坐在椅子上,黎蔓坐在他腿上,輕輕靠在他懷裡,手裡還有模有樣的捧著一本書。

  可不是什么正經文書,是很久之前去聽了一齣戲,那戲子演得太過傳神,黎蔓想回家接著回味,就去買了這本原文話本子。

  買回來之後也就只在當天翻了兩下,黎蔓雖有些小聰明,但實在不是什麼讀書的料。

  上頭密密麻麻的文字,瞄兩眼就覺得暈乎。

  後來覺得這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看別人演多輕鬆,何苦要看這些字。

  如今和仇澤呆在一塊兒,倒是穩下心來,能翻上那麼一陣子。

  眼睛有些累了,目光飄到一旁人的臉上,打算看些好看的,養養眼,沒想到他也看著自己,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得愣神。

  黎蔓擡起手,輕點他的鼻尖:「你在想什麼呢?」

  仇澤回神,笑了一下說:「在想年輕時候的事。」

  他最近不知怎的,在外面崩了一天的弦,放鬆下來,就老是會想起十五六歲和她初識的那會兒。

  黎蔓笑道:「年輕時候的事?說的你現在多老一樣。」

  「我倒是希望自己再老一點。」仇澤捏著她的鼻子說:

  「你還記得你當初有多壞?明明是因為打麻將沒做功課,能將先生哄得一愣一愣的,給你免了功課,還問你買了筐桃子。」

  她當時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頭,小腦瓜里想的全是壞心思,卻最會在大人面前裝乖。

  仇澤見識過她的本領。

  她做錯了事,在先生面前哭地那叫一個可憐,一抽一抽地說再也不會這樣了,她就是一時貪玩。

  她甚至不給自己找藉口,說得真誠,那嬌嬌俏俏的樣子,誰瞧了都心疼。

  最後先生不僅沒怪她,甚至還問她買了一大籮筐的桃子,誰也不曉得她是怎麼做到的。

  她得了錢,就去街上晃蕩。

  鄉下可沒有什麼棋牌室和牌桌子,都是一張方椅擺著,上面放一塊木板,麻將牌倒上去,四個人坐在路邊就開始搓了。

  仇澤那時候要學的東西很多,外語樂器一樣不少,他坐在車裡從一個學堂換到另一個學堂,就總能看見她和一群大媽坐在路邊抓麻將。

  輸牌時不服氣的樣子,贏牌時樂呵嘚瑟的樣子,都落在他眼裡。

  她的壞心思從不遮掩,這是最可愛的地方。

  都知道她壞,可她一哭一撒嬌,女人看了都酥骨頭,就是忍不住心疼她。

  黎蔓握住他的手,嬌哼了一聲:「你懂什麼,我只有這樣才能搏得自己想要的。」

  她的家庭養成了她這樣的性子。

  她把玩著他修長的指尖說:「小時候干農活,我真的背不動那幾十斤的桃子,我只能哭,朝著哥哥們撒嬌,他們就會把我筐里的桃子分擔到自己的筐里」

  「那時候家裡人口多,好幾張嘴要吃飯。別說肉了,每天能有一個蛋吃就不錯了。姆媽每天就會煎一個蛋,將煎好的蛋切成四份分給哥哥們,就我沒有,她說哥哥們吃飽了能幹活,我就會偷懶,吃了也白吃。」

  她嘚瑟得笑道:「可她不知道,我哭一哭,哥哥們就每次都會將蛋藏起來,留給我吃,所以那個時候的雞蛋其實都是我一人吃的!」

  她從那時候開始就曉得怎麼利用自己的優勢,抓住人心。

  仇澤微愣,他不知道這些,只當她是個會蠱惑人心的妖精。

  ……妖精可能也是真妖精。

  黎蔓輕嘆一口氣,當初是太小不懂事,要是知道自己和家人緣分這麼淺,她一定不和哥哥們爭吃的。

  上學那會兒她其實也明白事理了,每每想起哥哥們夜裡扛了多少沙袋才給她湊足的學費,她就忍不住淚目,發誓要發奮圖強好好念書,可每次都堅持不過半個時辰,就抑制不住自己愛玩的心思。

  總之,她就是個沒出息的人。

  但是她命好,之前有四個哥哥疼她,之後有仇銘疼她。

  現在有仇澤、司婁、星火……

  黎蔓自己都怔住了。

  仇澤擡手蹭了蹭她眼角的濕潤,笑道:「怎麼還哭了。」

  黎蔓吸一吸鼻子靠在他身上:「覺得自己命真好。」

  看到桌上擺的一支鋼筆,她頓時來了勁兒,坐起身,找了張紙出來,握著筆認認真真在寫什麼。

  仇澤撐著頭看她,手放在她腰間,摸她身上柔軟的布料子。

  她坐的格外挺正,腰板都硬了起來,仿佛握起筆就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她握筆的姿勢標準了許多,只是這樣一副正經的樣子,有些好笑。

  「吶,你看。」沒多久她就放下筆,拿著紙張給他看。

  一共六個字,卻讓仇澤看愣了。

  「這……」

  叄行排列的整齊,他們兩的名字,這字跡竟與他寫得一般無二。

  「是不是和你寫得一模一樣?」她得意道,「你都不曉得我那時照著你寫得名字學了多久。」

  那時候家裡沒有柴油燈火,半夜裡,她就拿著他寫得六個字,跑到外面的的路燈下學。

  握著那木頭鉛筆,一筆一划寫在馬路牙子上。

  那段日子她家門口的那段小路上,全是她寫得他們兩的名字……

  之後跟了仇銘,她還特地去學過書法,所以就算她肚子裡的墨水還是少得可憐,但她能寫出一手好字。

  她還學過其他好多東西,都是叄分鐘熱度,上了兩節課就不想去了,唯一堅持下去的東西,就是書法和外語。

  當初仇澤一氣之下去留洋,走的乾淨,黎蔓上外語課的時候就老能想起他,想他在那頭說的是另一種語言就覺得神奇,她在這裡也說英語,隱隱之中就覺得和他還有些關聯。

  黎蔓輕輕嘆了一口氣,想起剛剛在話本子上看到的一句話,提筆寫了上去。

  「想得卻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話本上看到的嗎?」仇澤問。

  黎蔓點了點頭,一臉惆悵。

  仇澤拿起那話本,翻了幾頁:「這寫得什麼故事?」

  「愛而不得的故事。」

  男女主角是遠房的一對表兄妹,女主角的父母給她指了親,將她送到了城裡來,托著表家教育一段時間,學學禮儀見見世面。

  誰知在相處中女主角和表兄情投意合上了,成了一段濃情蜜意的地下之戀。

  後來偶然被人發現了他們兩的事,女主角的指了親的那家人大鬧了一場,一時間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們兩那些事。

  最後女主角不堪流言之重,蜚語之痛,義無反顧的從懸崖跳了下去。

  真是……好一出狗血大戲。

  「我當時看完哭濕了兩條帕子。」她說得可憐兮兮,窩在人懷裡像是在求安慰。

  仇澤低低笑了兩聲,捧著她的臉親她有些濕潤的眼尾:「也就是你,看個戲還這樣入了真情實感。」

  黎蔓湊上去舔他的唇角:「誰說的,和我一同看得幾個太太也落了幾滴淚的,你們男人不懂,只懂……」

  她突然停了下來。

  仇澤看她:「只懂什麼?」

  她直起身子,眼睛望向一邊架子上架著的蕭,升起了壞心思。

  黎蔓從他身上起來,走過去取下那支蕭:

  「那天還有出戲,講得是女主角要勾引男主,和她一起棄下那世俗的禁錮,共赴魚水之樂。」

  「我看見原本樓下昏昏欲睡的男人們,頓時來了勁,脖子伸地老長,恨不得扒到人家舞台上去……」

  她坐在他對面的桌子上,晃了晃手裡的東西,一臉的不懷好意:

  「我演給你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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