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兩敗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媸妍已飛身趕來,她一襲紅裳如雨後美人蕉,手腕猶自纏繞著情急未能解下的金鍊,已是凌空一掌拍在杜精衛後心,將他逼入陣中。

  杜宇更是眼睛都未眨,一掌迎了上去,拍在他的前胸,杜精衛方跌入陣,已經被摔飛出去,面如金紙,新傷舊傷,不能活了。

  他吐出一口濁血,看向場中嶽洛水幾人清亮的眼神,忽然笑了。

  媸妍看向杜宇,挑眉一笑,「好久不見,杜承澤。」

  杜宇面色晦暗不明,「你是如何知道的?」

  媸妍輕笑,看了杜精衛一眼,「我在沙漠之中曾經入過他的幻境,在其中領教過杜承澤的掌法,雖然只是管中窺豹。」

  但是杜精衛幻境之中杜承澤的招式,必定不是他幻想出來的,而是當年杜承澤用過的。

  「所以你不曾對杜精衛輕易動手,並不只是因為你怕了他安插在京郊的人馬,而是你害怕被認出身份,一擊不中,打草驚蛇。」

  「可惜你錯過大好時機,你好像並不知道,杜精衛上次被我打成內傷──當然,我自然也無意給你知道。」

  媸妍的笑淺淺漾開,似乎並沒注意到杜宇那邊仍然和她的男人打得不可開交,「還有,當初你強迫我時,什麼羞辱人的動作姿態無一不得心應手,便是我那夫君皓然他好這麼一口,也做不來你那般粗野如獸的花樣,我不得不懷疑你對此身經百戰。然則宮女口中卻似乎並非如此,似乎在她們心裡,你竟然意外的不近女色。這豈不引人懷疑麼?」

  「聯繫在一塊,若這一切是因為,這座昭陽殿本就出自你杜承澤之手,那這一切便說得通了。」

  杜宇被她的話和表情撥動心神,一時鬱卒又中了幾招,笑的有些悽然,「蓮兒,即便你恨我當初把你當做禁臠,但是我們入後世輪迴,我們未婚夫妻的情分,你就不能不計前嫌放我一馬麼?」

  他頓了頓,左支右絀,「我答應你,我發誓,只要你幫我脫身,我便放過你們,不再為難你們在一起……」

  媸妍忽然笑了,笑的極為詭異,「先放過我們,然後,好再單獨殺了我,是不是?」

  杜宇不防分神,又中了一劍,後退幾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既放過了你,我怎會殺你呢?你看我可捨得殺你?」

  媸妍不由笑的更厲害了,「甘澤,你就不要講笑話了。事到如今,你還要裝成邱白露麼?」

  杜宇心中一沈,再中兩劍,幾乎被逼入死角。

  「什麼一會杜承澤,一會甘澤的,我不懂。」

  媸妍搖了搖頭,「原本我一直想不通,際遇如我這般『幸運』,天才如岳郎甘郎,也依然不是你的對手,你不過一個弱冠皇帝,何以有這樣的能耐?可是若是你重生了三世,那就說得通了,原本杜承澤的功夫在前世已經是百年無可匹敵,後來又和我經受甘家的訓練,再加上今生今世的重生。」

  「如果你一直帶著記憶和執念轉生,不停的修煉內功淬鍊招式,恐怕想要天下無敵也不是什麼難事。」

  「本來這種事難以解釋,然而自從聯繫我自身前身後世,既然我能經歷了三個時代,杜精衛都同樣帶著執念記憶穿越,你又為何不能?我是不是能理解成,你執念太深重,所以從未失去過記憶?甘澤,這麼活著,為了毀滅我,你不累嗎?」

  她自然百思不得其解,「你如此高的天分,習得天下第一,卻只將執念放在我一個女子身上,只為了得到我,抑或殺死我,你便不覺得枯燥無聊?」

  杜宇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你想佯裝成白露,對我無微不至呵護備至的白露,然而,你卻忘記了一個細節──在你初次強暴我的時候,情動之時,你喚我露露。」

  杜宇心念一轉,竟是借著死角影遁又爆發出來,反而壓制了幾人一頭,「那又如何?難道你不是我的露露?」

  媸妍嘆息,「你真是錯了。我和邱白露雖然感情深厚,可是因為我們名中都有一個『露』字,他從來不曾這樣喚我,因為……這樣讓他覺得彆扭。」

  「而除了你,甘澤,我的親弟弟。」

  「本來之前還不是很確定,不過我把那個秘密透露給杜精衛,他方才又唱破了你招式的破綻,你就不得不暴露了前世的身手,我已經觀察你很久了,甘澤,除了甘家的古武體術,這時空誰會那樣的招式?」

  「本來,我還有些許不確定,畢竟,這些都是我的推斷,聽上去實在是荒唐,然則,杜精衛果然不負我所望,今日他這麼一出,我便是在旁邊看的清清楚楚。」

  杜宇眼圈一轉,咬牙切齒,「今日是他將你放出來的?」

  他邊打邊想,竟是陷入狂亂,「不,不可能,他雖然恨我殺我,卻亦不會放過你!」

  媸妍皺了皺眉,「關於這個,你說的不錯,」

  她忽然釋然一笑,「其實我想說,有時候裙下之臣者眾,未必是一件壞事呢。」

  杜宇似乎熱血上涌,招式狂暴了幾分,「我們青梅竹馬,是不是血緣有什麼不同?你眼裡就只有一個邱白露!論體術,論愛你,他哪裡比得上我?」

  「所以,我拒絕了你,我以為你消停了──但是現在,我想我明白,我上輩子究竟死在誰的手中。」

  「所以,我的好弟弟,你是不是該還我一條命?」

  她話說完,眼神一寒,沒有絲毫溫度。

  就算是重生了,那死亡的痛苦也是實實在在的,他這個瘋子,害了她三世了!且不說還妄圖染指她!

  杜宇對上她的眼眸,忽然心中一痛,隨即吐出寒涼的話語,「若是今日我不死,必定還要囚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註定是我的,誰也不能碰!」

  媸妍反手一刺,彎刀出鞘,加入戰局。

  而她的每一刀,不管刺中與刺不中,都猶如刺在杜宇心上。

  更何況,她這些時日不分日夜的被二人縱慾,功力有增無減。

  「還等什麼?擺七星陣!」

  媸妍大喝一聲,頓時幾人整合方位,以北斗之勢迎戰,劍勢有如蛟龍響尾,拍岸驚濤。

  杜宇真氣一震,明黃色長袍爆裂開來,碎成碎片,臉色如同地獄惡魔,「北斗七星,少了一人,看你如何殺我?」

  「露露,你不聽話,那我便再殺你一次,就是死,我也跟你死在一起。」

  他強勁的內力一展露,整個人肌體暴漲,好像入魔一般,橫掃八荒,詭異的身法加上來自戰場百年淬鍊出的修羅掌法,竟然幾個回合就驚擾了六星劍勢,蛟龍猶如海中帆船,幾乎在他霸道的玉石俱焚之下衝垮衝散。

  「哈哈哈哈哈……」

  他聲如洪鐘,臉色扭曲,「我便燃盡最後一絲真氣,拼死也要殺死你。」

  他小腹急促運氣,胸腔膨脹的球一般腫大,面色紫紅,滿面猙獰不復俊秀,也不再顧及其他人,只一門心思向媸妍攻來,一隻血色大手就要將她以絕對力量滅殺。

  然後媸妍不閃不避,竟是嬌喝一聲,「滅!」

  那條蛟龍劍勢又隨著幾個夫君的變幻整合起來,衣炔翻飛,獵獵作聲,恰如白花紅蕊。

  杜宇笑的猙獰,就算是最後掙扎又如何?

  她註定要死在自己手上!

  忽然整個劍勢貫穿起來,竟然起了一陣滔天颶風,空缺已久的天樞位終於就位,將整條蛟尾所有劍勢悉數吞併,化作一劍以星象寂滅之勢滅頂而來。

  那長劍尚離杜宇後心一尺有餘,然杜宇已經被無形劍氣透胸而過,整個人自胸腔噴湧出一道血霧,身體疾飛出去,落在杜精衛旁邊。

  他眼睛已經一片血跡,幾乎看不清情景。

  媸妍鬆了口氣,並無死裡逃生的僥倖,反而像是意料之中,輕輕拉住男子的手,「小白,辛苦你了!」

  杜宇看著她為白宇臻擦汗,為白宇臻擦手上噴染的鮮血,明明那血是他的,他的……

  他眼睛瞪得幾乎要爆出來。

  媸妍扭過臉來,見他還未死,忽然一笑,「我之前恨你,因為若不是你,我不會穿越到這裡來,淫我身體者眾……還是我方才那句話,本來你害我淪落至此,肉體上與人糾纏不清,我一直深以為困擾,然則今天看來,裙下之臣眾多,亦不是一件壞事呢,你說是否?」

  杜宇又噴出一口血來,已是出多進少,氣息無多。

  媸妍一行自然再也懶得施捨一個重視的眼神,相親相愛,聚在一處互相安慰,直令人眼紅噴血。

  他們親密他們的,幸福他們的,而和這兩個潦倒自私的可憐人再也沒有關係。那一刻,杜宇忽然可憐起了自己。

  明明,明明他從來沒有認過輸的。

  他眼下快要死了,她卻安撫著她丈夫微不足道的細小傷口,再也不看他一眼。杜宇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一片迷茫。

  耳邊猶傳來杜精衛涼薄的聲音,「我們兩個……果真……最可憐……」

  杜宇眼前血糊糊一片,竟然不知是血還是淚了。

  杜精衛撐著這一場看完了戲,內傷深至肺腑,涓涓暗血順著口角流淌,染紅了一身,他亦不忍再看向那女子對別的男子笑顏如花,臉色慘敗,轉向旁邊,心情複雜,慘笑道,「你殺的我那一掌,我都沒說什麼,何以絕望至此。」

  他心脈震碎,慢慢等死,而杜宇的心頭血噴濺而出,顯然已經無力說話了。

  漫說杜宇跟他仇恨不共戴天,然則看到自己這驕傲如斯的親弟弟這般絕望頹喪,他也免不了難過了。

  他忽然呢喃道,「相愛相殺,求而不得,永無止境呵……」

  然則下一刻,他眼神終是一亮,似下定決定,悄悄耳語道,「你,前世殺了她,又穿梭時空,想必有命盤秘法?」

  杜宇嘔出血後,早已劇痛之下說不出話來,只歪著腦袋看了他一眼。

  杜精衛從懷中費力摸索出一張黃箋,突然在口角的血溪中蘸了一蘸,「我傷在心肺,這心頭血來的……再好不過……」

  「我知道……你跟我一樣……恨……恨那個女人……我亦有玄門秘術……眼下……眼下我……心臟全碎……唯半條命……無力獻祭……不如……」

  他顫抖著在紙箋上寫下一串生辰八字,「還好我們八字同一……如此,兩個半條性命,敢不敢賭上一賭?」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