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甲軍亮劍城前死,孤老成屍血未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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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潛真環顧四周,所見眾人衣著,多為商賈,亦有不少道人打扮。

  粗布短衣者,包括他們兩個,也不過寥寥一手之數。

  實在太過顯眼。

  連忙帶著無猜找了處陰暗角落站著。

  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一對背負長條包裹衣著文雅的青年夫婦也跟著他們站了過來。

  潛真眼角警惕掃視著他們。

  但兩人似乎並未注意到他們,只是抬頭望著那兩扇布滿人頭般粗大銅釘的大門。

  這時一對看似爺孫的農人踅了過來,神色間有些鬼祟。

  兩人衣著破爛,面容衰朽。

  即使是那看似八九歲的小孩,也是面色死灰。

  那對文雅夫婦似乎很是嫌棄,向偏側挪了幾步。

  這下潛真眼角猛跳,全身肌肉都緊繃起來。

  在他看來,這兩對人的站位,剛好成掎角之勢。

  若是猝起而攻,後有山石,前有人群,勢難輕鬆逃脫。

  握著無猜的手緊了緊,無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知所謂。

  另一手捏出了符籙。

  他眼珠四轉,在盤算著最優的逃生路線。

  一旦開打,那自己和無猜必然暴露。

  這清寧觀的城池,還不得傾城而動?

  沿大路而逃,或是入城,都是取死之道。

  一線生機,只能靠出其不意。

  向後,飛上山岩!

  思謀間,身前人群忽然一陣紛擾。

  身側兩對人俱都向前一動。

  潛真拉著無猜猛退一步,一隻腳踏上山岩。

  手中符籙催動起來,便要抵死相拼。

  然而爺孫和夫婦並未有什麼動作,只是奇怪地望了過來。

  而後向前匯入了人群。

  「噔——噔——噔——」

  塔樓頂的巨鍾齊響,聲音之大直轟腦際。

  仿佛整個地面都震顫起來。

  三聲過後,鐘鳴尾音長長不絕。

  前面有的人興奮喊了聲。

  「城門要開了!」

  潛真臉上汗珠瞬間滲出,後背濕透。

  身子一軟,靠在了冰冷的岩石上。

  「好險!還好不是。」

  「不是什麼?你從剛才就怪怪的。」

  無猜伸手為他拭汗。

  潛真將她手拿到唇邊,深深吻了一口。

  對她一笑。

  「還是活著好啊!」

  無猜粉面微紅,撅唇嗔怪。

  「莫名其妙的。」

  城門傳來巨大的「嗡」響。

  厚重的木材挾著千斤重的銅釘摩擦著地面和門軸。

  這次是真地將大地都撼得震顫起來。

  門縫緩緩透出一抹天光,而後一點點大開。

  城門前的大地豁然開朗,沐入陽光。

  整齊的鐵甲「嘩嘩」聲傳來,如大雨砸擊鋼板。

  一隊身穿亮銀板甲的軍士沉默著穿出了門洞。

  齊列兩排,停步不動。

  譁然鐵甲聲頓止。

  他們身上的佩甲如銀鏡,映著碧藍天光,如同將天空穿在了身上。

  板甲胸口的護心上統一鑲著陰陽太極圖案,正中是清寧二字。

  腰間佩戴著統一制式的長劍,手掌寬,半身長。

  鑲金劍格,鹿皮鞘。

  饒是潛真,看到這些帥氣的盔甲寶劍,眼中都放了光。

  羨慕之餘,對於清寧觀的實力更加忌憚。

  這麼看來,這清寧觀儼然自成一國!

  這時一頭頂兜鍪的軍士出列,面向眾人吶喊。

  「排隊!驗明身份者方可入城,否則,格殺勿論!」

  大多數人都噤若寒蟬,人群車馬眨眼間便列了一條長隊。

  那趕車的道士卻慢條斯理地駕車越過長隊,徑直到了那軍士身前。

  「怎麼,需要我拿出譜牒嗎?」

  語氣一樣的傲慢。

  軍士側跨一大步,盔甲響動,躬身道:「不敢不敢,道爺請!」

  道士從鼻孔擠出一聲「嗯」。

  揚鞭催馬,駛進城門。

  潛真前面兩個身穿錦緞的商賈同時朝地上呸了口唾沫。

  其中一人陰陽怪氣道:「做道士享清福,做清寧觀的道士就更不得了了。」

  另一人忙問:「於兄此言何意啊?」

  那人壓低了聲音:「看見剛進去那輛封得嚴嚴實實的馬車了麼?」

  「嗯吶,怎麼,有什麼門道?」

  那人「切」了一聲:「能有什麼門道?倒是有很多陰道!」

  無猜不由臉紅,輕啐一口。

  另一人驚訝道:「莫非……是給清寧觀送妓女?哎呀,這可就有點不像話了。」

  那人冷笑一聲:「劉兄還是仁厚了。清寧觀的道爺們,看得上妓女?那都是純純的少女,興許還有童女!」

  「什麼?」

  「每年兩批,夏一批,冬一批!每批都得送這麼十來車!」

  「這,這太過分了!」

  那劉兄顯得義憤填膺,不住跺腳。

  那於兄也跟著搖頭晃腦長嘆。

  他們前面站的正是衣著文雅的夫婦。

  相貌清秀的婦人倒是爆脾氣,回過身來,不由分說便打了那於兄一個巴掌。

  直把他打翻在地。

  那於兄向地上連吐幾口血水,其中混有碎牙。

  手指顫顫指著婦人,又驚又怒。

  「你!你!豈有此理!」

  那劉兄倒也是個講義氣的朋友,將他扶起,護在身後,瞋目而視。

  不料婦人抬手,將二人一齊打翻在地。

  許是那隊軍士威嚇過重,人們盡都不敢亂動,只是竊竊私語。

  「看你二人樣貌年輕,是第一次出關吧?」

  婦人輕輕轉著手腕,眼珠下指二人。

  倒讓他們有些害怕。

  「年輕人,今天本夫人教你們一個道理,讓你們明白什麼叫禍從口出!」

  兩人同時哆嗦。

  「清寧觀在這關外近妖之地,以一觀之力與妖族抗衡近百年,使得妖族不敢東顧。你們是瞎了眼嗎?所過之地,農人不都安居樂業?這裡地勢險惡,妖獸橫行,法不嚴怎麼抵禦妖族?」

  說著,她上前又打出一巴掌,將剛剛坐起的兩人扇倒。

  「你二人陰陽怪氣,將運囚車顛倒黑白為邪淫之舉,污衊清寧觀之聲名,居心何在?」

  她眯起眼睛,望了望前面寥寥無幾的人群,大聲呵斥。

  「我看,你等必是妖族的奸細!」

  此話一出,驚得地上兩人連滾帶爬,想要後退。

  卻被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後的男人摁住了肩膀。

  「夫人,我們這就把他們帶上清寧觀!」

  潛真皺起眉頭,心中冷笑。

  無猜輕輕湊到他耳邊,說出了他的心聲。

  「這婦人看似大義凜然,扣了兩人好大一頂帽子。不過是想討好清寧觀罷了。嘿嘿,潛真,人家說得對不對?」

  溫熱微香的口氣順著臉頰流淌,潛真心中一盪。

  四下看看,並無人注意,錯身擋在她身後,伸手塞入小妮子的褲子,在她柔嫩的小屁股蛋上揉捏幾下。

  直把小美人捏得玉面飛紅,嬌喘吁吁。

  潛真抽回手,在她有些幽怨的注視下,深深聞嗅。

  「好香的小屁屁!寶貝無猜說得真對,獎勵你的!」

  無猜輕咬下唇,伸腳在他腳背碾了碾。

  「就知道欺負人!」

  這時前方忽然騷亂起來。

  只見適才與他們一同站進陰影的爺孫被那兜鍪軍士一把揪倒。

  兩個甲士提著他們的脖頸,將之拖拉到一側。

  八九歲的娃娃驚得哇哇大哭。

  兜鍪軍士拿著手中一張麻紙翻來覆去打量一會,嗤笑一聲。

  走過去一把甩在了那老人的臉上。

  鑲鐵硬靴重重地踏在其胸口,將老人踏得仰面朝天,口中噴血。

  「兩個賤農!竟敢假冒商賈,想要擅自闖城!就這麼一張廁紙,也敢假裝是觀主許可的行狀?」

  老人掙扎著跪伏於地。

  「大軍官,大軍官,看在我們爺孫可憐的份上,網開一面,讓我們進城吧!」

  上前抱住軍士靴子,哀哀懇求,渾濁老眼湧出濁淚,滑過滿臉溝壑。

  人們無不心生惻隱,紛紛側目。

  唯有那對夫婦嘴角冷笑,如看戲一般。

  「大軍官!賤農也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啊!我孫兒病重,得郎中……城裡的郎中醫治啊!爺,老兒喊你爺了!救救,救救我孫兒吧!」

  兜鍪軍士一抬腳將他踹倒,不耐煩地揮手。

  「觀有觀法,城有城規!你別說喊我爺,你就是喊我祖宗也沒用!」

  說著,向兩列軍士招招手。

  鐵甲齊響,他們腳步穩健地行進到近前。

  老人急得說不出話,哭不出聲,摟住抽泣的孫兒直蹬腿。

  「你……你們把我殺了,放我孫兒進城!老兒求求你們了!」

  銀亮鋼甲透出森森寒意,軍士仿佛鋼鐵偶人。

  腳步微挪,在爺孫周圍圍成一圈。

  「創棱」齊響,寶劍摩擦劍鞘而出。

  光靜如水面的劍身映照著青天白日,十餘把鋼劍齊指天空。

  森然奪目。

  劍上刺目白光一閃,利刃在空中滑過,收起,回鞘。

  一切哭喊哀求都停止了。

  鐵甲叮噹,軍士整齊地站回了適才的隊列位置。

  老人本就破爛的衣服條條落地,渾身微薄的皮肉綻開,翻白。

  良久才滲出暗紅的鮮血。

  他只是顫抖著,捧著手中支離破碎的孫兒。

  嘶吼出了最後一句話。

  「願你們永生永世都這麼麻木!」

  全身血液從翻開的傷口中噴射而出,形成了一團血霧。

  血霧散盡,爺孫屍體周圍大地紅透。

  如隆起一片醒目的潰瘍。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所有人又再次籠入了陰影之中。

  潛真抬頭,才發現陰雲翻湧。

  「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無猜呆望著屍體,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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