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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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媗找了條圍巾遮住脖子,順手帶了一袋貓糧出門。

  蘇婆婆的院子沒鎖,她推門進去,放好貓糧和清水。

  門被擠開一條縫,一隻橘白胖貓彎著身體游晃過來蹭易媗的腿,喉腔呼呼啦啦。

  易媗等它吃飽喝足,一把撈到懷裡狂擼,「小蘇貓,你小主人在嗎?」

  橘白貓名叫小蘇貓,呼嚕嚕「喵」一聲回應。

  易媗抱著貓進門。屋子裡很安靜,蘇婆婆不在。

  她走到蘇葦門前,抬手敲門。

  門從里打開,蘇葦看見她,陰鬱的臉上露出笑意,「易媗姐,請進。」

  蘇葦在十五歲時左腿被炸傷,做了截止手術,平時不出門就不戴假肢。他單腿跳著給易媗倒了杯水。

  邊城絕大部分人都經歷過炮火,像蘇葦這樣的殘疾人很常見。

  易媗觀察他的狀態,蘇葦勉強打起精神接待她,眼裡臉上都是睡眠不足的面色憔悴和萎靡不振。

  她來這個小鎮四年,和蘇葦一家關係很好。他以前是個非常樂觀好動的人,雖然腿部不便,但很愛出門。

  直到半年前,蘇婆婆慌慌張張敲她的門,說蘇葦出事了。

  易媗和蘇婆婆一起把蘇葦送到醫院,他腺體被咬得慘不忍睹,衣服整個被鮮血浸透。

  蘇葦遇到了易感期的alpha,被強行做臨時標記。

  從那以後他患上嚴重的心理疾病,不敢出門,害怕一切alpha以及男性beta,成夜失眠。

  蘇婆婆很怕蘇葦輕生,但她不能時時刻刻照看他,必須出門擺攤維持生計,所以拜託易媗有時間就來看看蘇葦,他很喜歡她。

  小蘇貓從易媗身上跳下去,豎著尾巴蹭蘇葦的右腿,「喵」「喵」地對他叫。

  邊城的醫療條件落後,易媗所在的小鎮沒有心理醫生。

  她曾帶蘇葦去邊城中心區看心理科,遇到不專業的醫生,蘇葦從那以後連出門就醫都十分排斥。

  易媗一直想帶蘇葦去主城,那裡有最好的醫療資源,但醫療費用於他們是巨額。

  蘇葦一天天消沉,瘦得只剩骨頭,再這樣下去身體和心理都要垮了。

  易媗陪蘇葦坐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家。

  「什麼時候可以聯繫上瑞宣?」易媗直接問,她等不下去了。

  聞愈穿著單件居家服在陽台上吹風,比起軍裝更添幾分溫潤感,肩寬腰窄,光看背影就會覺得這人長得很好看。

  冬天的風吹著並不舒服,他是在有意和自己保持距離。這很正常,畢竟他打心底討厭自己,並且她的存在提醒著他差點成為強姦犯的事實。

  聞愈回頭,五官深邃硬挺,一雙桃花眼被風吹得微眯,不刻意冷著的時候,像一池潭水,平靜幽深。

  「今晚,等他下班。」

  易媗頷首沒意見,「好。」

  聞愈看了她一會兒,像在探究什麼,又轉回身吹風。

  吃過晚飯後,易媗窩在臥室做收納,房門被敲響,「瑞宣在等你。」

  他說話的時候面色平靜,但易媗總覺得他因為不情不願而硬氣了一些。

  天知道以前的聞愈對她說話多橫,明明對所有人都能保持基本的尊重與禮貌,唯獨對她連正眼都不給。

  而這些天來,他大概被愧疚折磨透頂,易媗占據道德高地,怎麼刺他都忍著。

  果然和瑞宣有關的事,他的標準就會被影響。

  易媗沒理會他的心思,聽到聯繫上瑞宣,眼睛都亮了,心頭的那點不爽立刻消散。

  聞愈的終端射出一片光影,空中投出瑞宣的人像,他大概在書房裡。

  易媗緊著心走進瑞宣的視覺區域。

  瑞宣看見她,激動不已,相比以前的唯唯諾諾,他現在直接又熱情,「媗媗!六年不見,我好想你啊!」

  易媗感覺眼眶有水汽漫上來,當時離開主城,她做了與這個朋友一輩子不再見的打算。

  她含淚和瑞宣打招呼,「瑞宣,好久不見。」

  聞愈沒有走開,就杵在瑞宣視覺盲區,兩人的對話被聽得一字不落。

  易媗和瑞宣寒暄了許久,屏幕上突然有人給瑞宣放了一杯水,沒有露面,出鏡的只有一隻手——女性特徵的手。

  易媗原本的話卡殼,八卦之心熊熊高漲,她揶揄道,「這麼晚,你家裡還有個女孩子,女朋友?」

  瑞宣笑著搖頭,「不是女朋友。」

  易媗剛準備道歉,他又接著說:「是我妻子。我已經結婚兩年了。」

  易媗又驚又喜,曾經怯懦的瑞宣,在感情上邁出了勇敢且成功的一步,他現在的狀態這麼好,一定是很理想的伴侶。

  「那你的感情狀況呢?」瑞宣問。

  易媗笑著聳聳肩,「單身啊。」

  ……

  閒聊了一個多小時,雙方近況都已清楚。如她所想,瑞宣畢業後在他喜歡的行業深耕,成為一名出色的心理醫生。

  易媗回頭看了一眼,難以置信聞愈一直站在她斜後方一動沒動,跟站軍姿似的。

  她思索一番,接入重點話題,「瑞宣,冒昧地說,我想請你幫個忙。我有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有心理問題,但是邊城醫資源很差,他的狀態很糟糕,我想請你幫忙看看。」

  瑞宣毫不猶豫,「沒問題,我一定盡全力。」

  易媗難為情地搓一搓手指,她還有一個無恥到難以啟齒的請求,「但…我們可能無法支付全額費用,主城的消費對於邊城的收入來說太高…」

  蘇葦的病再拖下去,遲早出現生命問題,為此她硬著頭皮說出來。

  瑞宣連忙寬慰,「沒關係的媗媗,費用不是問題,你不要擔心,先給我講講你知道的情況。」

  易媗感激地點點頭,「好。」她又轉頭看向聞愈,直接說,「聞愈,我要給瑞宣講我朋友病情,涉及到個人隱私,你能迴避下嗎?」她指一指自己的臥室。

  瑞宣揚聲譴責,「原來聞愈一直在呀,不說話也不露面,你怎麼能偷聽我和媗媗講話呢?快迴避快迴避,病人隱私外人聽不得。」

  易媗得意地看著聞愈。

  聞愈臉上沒什麼表情,動作卻是帶風帶勢的,推開她的房門進去了。

  易媗給瑞宣講了蘇葦的情況。

  瑞宣正色道,「我接手過一些類似病例,可以通過醫療手段痊癒,但需要來我的工作室當面診治,有特殊儀器輔助物理治療。」

  ……

  結束通話後,易媗進到房間告知聞愈。

  她的房間不大,被床、衣櫃、置物架、書桌、沙發占據了大部分地方。

  聞愈這麼大個身體一進來幾乎無處容身,就坐在她的單人小沙發里,誰看了都要替她的沙發喊句累。

  但易媗還沒來得及抱怨出口,聞愈「蹭」地起身,頭也不回地往陽台去了。

  易媗當他吃醋自己和瑞宣講了這麼久,笑了笑沒計較。

  打眼一看,或許他的反應是別的原因。

  她的書桌上儼然擺放著她的情趣小玩具,最顯眼的就是一根仿形的橡膠陰莖,只要聞愈不瞎就能看到。

  因為和瑞宣聯繫過於興奮,忘了這一茬。

  易媗神態自若地接著收納,成年人享受性怎麼了。只要她不尷尬,誰管聞愈尷不尷尬。

  ……

  聯繫上瑞宣以後,易媗把情況告訴蘇葦,給他做了很久心理建設,終於答應。

  按照計劃,明天準備一天,後天一早出發,下午可以到達瑞宣給的地址。

  易媗叮囑聞愈,「需要你開車,戴止咬器,確保不外露一點信息素。」

  聞愈沒意見。

  出發當天早晨,聞愈在車裡等易媗接她的朋友。

  他第八次看時間,距離易媗進門已經過了半小時。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進去看看情況時,易媗抱著一個極其瘦弱的人走出來,那人被棉衣圍巾和帽子裹得嚴嚴實實,抱著易媗的脖子瑟縮在她懷裡,左小腿褲管是空的。

  聞愈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易媗叮囑過他不要與她朋友有任何交流。

  易媗抱著那人坐進后座,聞愈沉默發動車子,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整個車廂只有易媗在說話安撫蘇葦。出門就醫並且和alpha同乘一車,這兩座大山壓得蘇葦喘不過氣,一夜未睡,臨出門前徹底崩潰。

  易媗耐心安撫很久,最後蘇葦嘴上說自己準備好可以出門了,身體卻完全站不起來,只能由易媗抱他出去。

  蘇葦蜷縮在易媗懷裡,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易媗一直抱著他輕撫,耐心地和他說話,給他安全感。

  聞愈猜測易媗朋友大概率是omega,並且很怕他,他不想給這個omega心理壓迫,在安全前提下把車開到最快。

  后座逐漸沒了動靜,聞愈下意識瞟了一眼後視鏡。

  一個年輕秀氣的男omega窩在易媗懷裡睡著,夢裡都在哭,易媗正溫柔小心地給他擦眼淚。

  聞愈突然心裡發悶。

  在星雅學院讀書期間,他一直不喜歡易媗。這個來自邊城的女beta,在四處碰壁後盯上了他從小認識的瑞宣。

  瑞宣和聞愈是遠親,交集並不多,直到兩人考上最好的星雅學院,在家族眾多同齡人中脫穎而出,聞愈開始注意到這個默默無聞的堂弟。

  大家族從來不缺孩子,beta通常被認為是最平庸的存在,瑞宣從小不受重視,很少得到家人的關愛,甚至曾遭受過同輩人的欺凌。

  成長環境使得他極度自卑和怯懦,努力討好每一個人。

  瑞宣被不懷好意的人盯上,他們假意示好,從他這裡得到想要的好處便把一腔熱情的他丟在原地。

  瑞宣被一次次傷害,但他不懂得拒絕,誰貼過來他都熱心接受。

  聞愈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主動站到他身邊,趕走一些別有用意的人。

  後來易媗出現了。

  這個女孩異常地熱情主動,瑞宣根本抗拒不了。

  但像易媗這樣的人聞愈見過不少。她和以前騙瑞宣感情討些小恩小惠的人不一樣,她看上的是瑞宣的主城戶籍。

  只要讓瑞宣對她死心塌地,和她結婚,她就能實現階級跨越,拿到主城戶籍,永久留下。

  瑞宣無法理解他為什麼那麼厭惡易媗,因為他們的親緣關係不夠密切。

  瑞宣或許知道,在他們的大家族裡,有過邊城人為了得到主城戶籍不擇手段,不惜破壞別人家庭的事例。

  但一定不知道,聞愈父親的現任配偶,也曾是邊城戶籍。

  父親在母親去世五年後再婚,媒體報導他們的婚姻是基於純潔的愛情,但早在母親去世前,年幼的聞愈就親眼見過他們不正當的親密。

  聞愈厭惡覬覦主城戶籍的邊城人,所以他討厭利用瑞宣圖利的易媗。

  好在直到畢業易媗都沒有達到目的,她不得不離開主城,大概率與瑞宣此生不再相見。

  在她離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瑞宣一度非常落寞,他找不到易媗,就拉著自己講了種種有關易媗的事。

  再後來瑞宣遇到了他現在的妻子,易媗徹底淡出他的生活。

  當易媗提出要他幫忙聯繫瑞宣時,他下意識排斥。她或許對主城戶籍仍不死心,想再續前緣。

  如果自己的牽線破壞了瑞宣的家庭,他無法原諒自己。

  但在當時的情境下,差點強暴易媗這件事帶來的罪惡感足以壓倒一切,所以他答應了。

  聞愈的手握緊了又鬆開,易媗聯繫瑞宣,並非全是他揣測的那樣。

  他不知道易媗和這個男孩是什麼關係,但能感受到她的關心和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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