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六月末,盛夏。
夜色降臨,如同往常一樣,汐斯塔市又變熱鬧起來,霓虹燈和音樂在城市的上空混合交織,構成了這裡獨特的夜景。
在這座城的一旁,羅德島本艦正停泊在這裡進行補給檢修,上面零零星星的燈光同樣在夜空下閃耀著,遠望上去如同一座微型城市一般。
然而與汐斯塔市相比,涼爽的海風並沒有吹散島內的熱氣。
「泰拉1098年6月25日,18:00,系統識別碼0000-2514,正在進行島內環境溫度評估…」控制中樞內,智能系統PRTS正在對當前的溫度進行檢測。
「阿…阿米婭,你聽我說…」站在一旁的可露希爾結結巴巴地說道,她的臉上沾滿了汗水,一部分原因是由於島上的溫度,當然更多的原因則是因為面前臉色隨著PRTS的匯報而變得愈發陰沉的小兔子。
「……繼續說。」阿米婭沒有理會可露希爾的話,扭頭衝著屏幕說道。
「艦船室內溫度:34℃。原因:中央空調的製冷模塊在下午的時候被人為破壞,根據監控所示,始作俑者為可露希爾……檢測報告完畢。」電子屏幕上剛剛波動的淺藍色聲紋又變成了直線狀態。
控制中樞內頓時陷入到了沉默當中。
「唉——」阿米婭的嘆氣聲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臉由於高溫環境變得紅紅的,耳朵也垂了下來,像是被太陽曬到脫水枯萎的植株,半晌,她抬起頭,看著對面低著頭不和她對視的可露希爾,「解釋解釋吧,可露希爾工程師。」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閒的沒事想檢查一下中央空調結果不小心把關鍵模塊弄壞了我錯了對不起…」可露希爾用著足以匹敵阿消的語速快速而熟練地道歉。
「呼——」阿米婭長長地呼了口氣,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隨後將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披在椅子背上,「真是的…就算是現在島上的人員不多,你也不能這樣亂整啊…還不趕緊去修。」
「好好好,我這就去,」可露希爾看見她的眉頭舒展開,內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下次我一定不會…」
「如果有下次,那我就首先告訴凱爾希醫生。」阿米婭用手扇著風,稍稍努了下嘴。
「那這次…」
「這次就算了,就當是意外吧。」
「一言為定。」可露希爾拎著工具箱從控制中樞的後門離開了。
前門傳來了輕微的嗡嗡聲,望著窗外發呆的阿米婭正要轉頭去看看是誰來了,訪客的聲音卻搶先一步。
「你似乎有點不太高興啊,阿米婭。」很輕柔的聲音。
「迷迭香?你怎麼來了?」阿米婭也朝著她走了過去,二人很自然地擁抱了一下作為問候。
「我剛剛巡察完基建的情況,正好路過,就來看看你。」
「這樣啊…」阿米婭將中樞的窗戶打開,外面的風頓時吹了進來,讓房間涼爽了不少,她們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迷迭香也熱了吧?」阿米婭看著眼前同樣沒穿平時的羅德島制服的白貓問道。
「嗯,突然就熱起來了…」迷迭香點了點頭,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這是因為…」阿米婭剛要說出來真正的原因,突然想起了和工程師的約定,於是改口,「嘛,沒事,過一會中央空調就會重新運作了。」
「嗯。」迷迭香眨了下眼睛,並沒有要追問的意思。
「這幾天見到博士了嗎?」
迷迭香垂下了眼帘說道:「沒有,我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博士好像是去…唔。」她用手指輕輕點了幾下自己的腦袋,試圖回憶起剛剛要說的內容,「抱歉…讓我看看終端,哦,博士去醫療部做實驗了。」迷迭香重新抬起頭來,按了一下終端的鎖屏鍵。
「唉,他是真的忙啊,自從凱爾希醫生有事離開後他就放棄了假期自告奮勇地接手了醫療部的工作…」
「阿米婭也很忙。」
阿米婭笑了:「其實我也沒有什麼事啦,最近由於休假還是挺閒的…明天第二批休假幹員就要去汐斯塔了,迷迭香我們可以一起去啊,剛剛我看醫療部的消息說實驗已經做完了。」
「真的?」小貓的音調稍稍變高了一些,高興之意不言而喻,「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會跟博士說的,再見!」她站起身來,朝著阿米婭擺了擺手。
「明天見啦,迷迭香,有事終端聯繫。」小兔子同樣向她告別道。
中央空調出風口傳來一陣響聲,冷氣終於恢復了供應,阿米婭伸了個懶腰,輕輕地關上了窗戶。
[6.25,距離凱爾希離開羅德島已經過去兩個星期了。關於我的血液實驗已經進入了尾聲,很遺憾,實驗以沒能分離出血液中的目標物質而告終。其實,醫療部的人員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我知道,那種東西是納米…]
「需要我把你的日記內容上傳到雲端網絡嗎?」PRTS的話讓坐在體檢台上的XC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他搖了搖頭表示拒絕,然後退出了便攜終端的備忘錄。
「博士你再等等,」聲音的主人,華法琳,正在一側翻箱倒櫃尋找著東西,「真是的…究竟放哪裡了,原來可是有一堆的…啊在這裡。」她從角落的一個儲物櫃裡摸出了一個手環,在上面按了幾下,確認能用後朝著XC走了過來。
XC很配合地伸出了手,手環戴在了他的右手手腕上,上面開始輕微地發出藍光。
「感覺怎麼樣?」她看著屏幕上XC的身體數據說到,「你注射抑制劑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吧?」
「可不是嗎,得四天了吧…」XC滿臉寫著疲憊,「托你製作的藥劑的福,我現在不但沒了法術,還累的要命。」
「沒事博士,理論上說最晚明天你就能恢復了。」華法琳遞給他一杯熱茶。
「我沒記錯的昨天你也是這樣說的…」二人在沉默中對坐了片刻,茶杯中的熱氣懶洋洋地向上升騰,消散在了羅德島灰白的天花板上。
「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原因,」來自PRTS的機械女音終於開口,讓二人都抬起頭來,「華法琳的假設理論是垃圾。」
「噗。」XC強忍著沒有笑出聲。
華法琳翻了個白眼。「唔,我有什麼地方讓你生氣了嗎?」
「沒有,只是檢測到Dr.XC的心情不佳,系統分析表明這樣的話可能會讓他高興。」
「哈哈哈…沒想到PRTS還會關心人啊,」XC把茶水一飲而盡,「那你分析出來了我身體沒有在昨天恢復的原因了嗎?」
「這件事我沒法給你解釋,畢竟我僅僅只是一個輔助系統罷了。」
XC和華法琳對視著聳了聳肩。
「不過今天Dr.XC的身體狀況要好很多,抑制劑的濃度在迅速降低,預計24小時後就會降到正常水平,屆時您的疲憊狀態和法術就會重回正常水平了,」PRTS頓了一下,「理論上。」
「《理論上》,」XC加重音重複了一遍,「但願真這樣。」
「你的檢測手環上也顯示了你身體目前的讀數,可以按側面的按鈕查看,我也會實時監控您的身體狀況的,這是凱爾希交代給我的任務。」PRTS重新進入了待機模式。
「回去休息休息吧,博士,」華法琳把他喝空的杯子收走,「這幾天也是辛苦你了,天天跟我這個夜貓子一起做實驗項目。」
「嗯,那我走了,再見。」
「哎!那個手環!你用完了別忘還回來!」華法琳在他出門前扭頭說道。
XC點頭應答。「知道了。」
「啪嗒。」迷迭香進門後,手指熟練地按上了右側的開關,天花板上隨之投下柔和的照明光,她的目光很自然地看向前方。
辦公室還是往常一樣,只是往日堆積著厚厚的文書的辦公桌上如今空蕩蕩的。
迷迭香跳上了他的位置,趴在桌子上長呼一口氣,而後她直起身,伸手取過昨天還沒讀完的小說接著看起來。總得找點事情給自己做,她想。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今天博士會回來的吧…
迷迭香的耳朵稍稍低垂了一下,而後又猛地轉向門口,那裡剛剛傳來了腳步聲。
「好好,你們好好休息吧,辛苦了。」與腳步聲一同而來的還有說話聲,他回來了。
迷迭香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卻沒有立即跑過去直接打開門,反而抬起手指,遠程關閉了門口的開關,自己則一閃身躲進了房間的角落。
「沒人嗎?」剛剛進門的XC嘀咕道,關好門後他隨意伸手按了一下牆上的按鈕,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燈光並沒有亮起來。
怎麼回事。
XC皺起眉頭,又連續按了好幾下,但是按鈕像是塗了膠水一樣按不動,他只能摸黑湊上去檢查情況,身後卻傳來了很小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刻意壓著腳步走路,他猛地看向聲音來源處,作為人類的他夜視能力並不出眾,他只能站著又仔細聽了一下。
「大概是幻聽吧。」他搖了搖頭,又轉身去檢查開關了,沒有注意到身後那個慢慢接近的身影。
「不許動。」纖細的雙臂突然環住了XC的腰。
「啊!」突然的襲擊嚇了他一大跳,他的身體狠狠地抖動了一下,不過驚訝只在一瞬,馬上XC就認出了偷襲是來自那隻銀髮菲林,他的手握住了交叉在自己身前的那雙小手。
燈光重新打開了,突然的光亮讓他不得不眯了一下眼睛。
「沒想到,博士也有被嚇到的一天,」迷迭香鬆開了他,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聲音帶著笑意,「放鬆警惕了啊博士。」
「你這小貓,來偷襲我這個博士,不講武德。」XC笑著彎腰直接將她懶腰抱起。
「哎!」雙腳離地的迷迭香叫了一聲,但是沒有掙扎。
「剛剛按鈕一直按不動,是不是迷迭香你搞得?」XC抱著她在沙發上坐下,後者親昵地蹭了蹭他。
「嗯哼,反倒是博士沒用法術讓我有些意外呢。」迷迭香翻了個身,坐在XC的身邊。
「我…」XC一時有點猶豫,「嗯…」
「怎麼了,博士?」迷迭香好奇地看著他,「你有點不對勁,出什麼事了嗎?」
「我不能使用法術了,」XC思索了一陣,最後還是選擇告訴她實情,「在醫療部為了進行研究,我注射了抑制劑,然後現在…」他閉上眼睛低下頭,神色黯然。
他需要安慰。感受到了他的低落情緒,迷迭香那那一刻作出判斷。
「能恢復嗎?」
「理論上可以。」XC睜開了眼睛,看著她漂亮的綠瞳。
「那肯定能恢復的,別擔心,」迷迭香坐直身子,在他的臉上輕輕一吻,「實在不行,我來保護你。」
XC快速晃了一下腦袋,一方面有些自責自己不應該將負面情緒帶到這裡,另一方面又為眼前懂事乖巧的小貓的安慰感到安心,他也像她剛剛那樣輕吻了她一下。
「那多不好意思啊。」
「博士還會害羞。」菲林的尾巴尖輕輕划過他的手腕。XC沒有說話,將她摟的更緊了。
「啊對了。」迷迭香突然回想起了之前阿米婭跟她所說的話,於是她將明天幹員們的行程告知了XC。
「這樣啊…好,明天應該沒什麼事情,咱們可以跟著去看看,」XC笑著答應著,「我沒記錯的話…這裡離著汐斯塔的一片沙灘很近,步行半小時就到了,現在才晚上七點,要不要一起去走走?」
「嗯!」即使沒了法術感應,XC還是能從她的身上感受到快樂的情緒。
辦公室的燈光又一次關閉了,換上休閒服的二人並排走出了房門。
半小時後,汐斯塔潮沒海灘。
「果然,正好走了半個小時。」XC看了一眼終端上的時間,拽了一下身上純顏色不帶任何標誌的外套。
「這裡相比起別的地方…好安靜,」迷迭香好奇地打量著這片不大的沙灘,「而且除了我們之外,遊客很少。」
「是的,汐斯塔有七片沙灘,這個潮沒海灘是最小最偏僻的了,而且根據網絡上的公告來看,這裡附近區域在進行大規模的拆遷,因此顯的冷冷清清。」XC一邊走著一邊和她解釋著。
一高一矮的身影在觀景台處停下了腳步,坐了下來。
「好漂亮…」迷迭香仰著頭望著天空,XC也和她一樣抬起頭。
雖然偏僻,但正是因為遠離了城市的喧囂和燈光,這裡的星空比其他任何一片海灘都要清晰,而這片繁星密布的夜空正展現在他們眼前。
閃爍的群星掛在漆黑的夜空上,注視這這片大地。
「小說里寫的那句話好應景。」
「嗯?哪部小說?」XC看向身邊的銀髮菲林,發現她正在看著自己。
「《The Dream of Star:2 》。」
「Skies Unknown.」XC接著說出了那部小說的副標題。
迷迭香的身體輕輕靠在他的身上。「嗯…看來博士也看過啊。」
「當然啦,」他的手指輕輕搔了搔她的耳根,引得她頭上的貓耳朵抖了一下,「所以說小貓覺得哪句話應景呢?」
「是…唔,我想想…」迷迭香剛想說,卻又好似忘掉了話語,她垂下頭努力回想著,過了好一會,她還是無可奈何地掏出終端查詢起來。
XC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白淨的小臉,卻無法像以前那樣迅速使用法術來幫助她回想起忘掉的記憶片段,他只能等待著。
「群星的世界如今在我們眼前展開,」迷迭香看著手裡的終端里的讀書筆記,輕聲念到,「感謝給予我們回家的港口的飛行員,現在廣大的宇宙就在我們眼前…」
她念完後,身邊的人卻遲遲沒有動靜,菲林這才發現他在盯著星空發呆。
「博士?」
「……」
「博士!」迷迭香輕輕戳了他一下。
「啊。啊?」XC回過神來,「有點走神了。」
「博士太累了吧…」心裡這樣說著,小貓的手摸索著蓋在了他的手上,然後二人十指相扣。
「博士你說,那些星星是真的嗎?」
「是的,迷迭香,是的,」他又一次抬起頭,眯起眼睛,「那些星星都是宇宙里的一個個星球而已,並不神秘,其實泰拉也是如此,我們都是在星星上生活的…」
「唔…」懷中的迷迭香有些入迷,她靜靜地聽著抱著自己的博士用低沉的嗓音講述那些自己從來也沒聽過的知識,那些在別人聽起來可能會被認為是胡亂編造的知識。
但是她不會懷疑,因為他的內心告訴她,這都是真的。
「博士,那在你所說的太空中看,泰拉是個什麼樣子呢?」
「那是一顆蔚藍而璀璨的星球,」XC輕輕梳理著她被海風吹亂的髮絲,喃喃說道,「Earth…」他用極其微弱的聲音念出了那個時代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星球名字。
迷迭香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的身體直接貼在了XC的身上,二人默默地感受這著彼此的溫度。
「啊——!」海灘上突然傳來驚恐的叫聲,打破了沙灘上的寧靜。
「不許動,趴在地上!」
「怎麼回事?!」二人一瞬間分開站起身,向著剛剛的聲源看去,只見那些零零散散的遊客們正被幾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戴著防毒面具全副武裝的人圍住,他們手裡拿著帶著瞄準鏡的狙擊硬弩,其中一人朝著天上空放了一箭來震懾人群,遊客們在他們的挾持下只能乖乖抱頭蹲下。
滋滋——
為數不多的照明燈光在此時熄滅了,海灘頓時陷入了黑暗。
水面上也傳來了馬達的聲音,藉助著月光,隱隱約約能看見幾艘小型快艇在以極快的速度向著沙灘衝來。
「有人襲擊!」XC在那一瞬間作出了判斷,他的大腦飛速運轉來思考對策,身邊的迷迭香則一副做好了戰鬥準備的樣子。
但是幾個從船上發射的滾落在沙灘上的圓柱形物體讓他們的作戰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起初的XC以為那是炸彈一類的東西,失去法術防禦的他只能憑著本能反應迅速按倒迷迭香並用自己的身體遮住她。
隨後他發現他錯了,那不是炸彈,而是麻醉煙霧彈。
「博士…我…」
身邊的小貓和他如同海灘上那些遊客一樣咳嗽起來,很快他們就失去了意識,在視線變模糊的最後,XC隱隱約約看見了從船上下來的人的身上的西西里人的標誌。
夜色降臨,如同往常一樣,汐斯塔市又變熱鬧起來,霓虹燈和音樂在城市的上空混合交織,構成了這裡獨特的夜景。
在這座城的一旁,羅德島本艦正停泊在這裡進行補給檢修,上面零零星星的燈光同樣在夜空下閃耀著,遠望上去如同一座微型城市一般。
然而與汐斯塔市相比,涼爽的海風並沒有吹散島內的熱氣。
「泰拉1098年6月25日,18:00,系統識別碼0000-2514,正在進行島內環境溫度評估…」控制中樞內,智能系統PRTS正在對當前的溫度進行檢測。
「阿…阿米婭,你聽我說…」站在一旁的可露希爾結結巴巴地說道,她的臉上沾滿了汗水,一部分原因是由於島上的溫度,當然更多的原因則是因為面前臉色隨著PRTS的匯報而變得愈發陰沉的小兔子。
「……繼續說。」阿米婭沒有理會可露希爾的話,扭頭衝著屏幕說道。
「艦船室內溫度:34℃。原因:中央空調的製冷模塊在下午的時候被人為破壞,根據監控所示,始作俑者為可露希爾……檢測報告完畢。」電子屏幕上剛剛波動的淺藍色聲紋又變成了直線狀態。
控制中樞內頓時陷入到了沉默當中。
「唉——」阿米婭的嘆氣聲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臉由於高溫環境變得紅紅的,耳朵也垂了下來,像是被太陽曬到脫水枯萎的植株,半晌,她抬起頭,看著對面低著頭不和她對視的可露希爾,「解釋解釋吧,可露希爾工程師。」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閒的沒事想檢查一下中央空調結果不小心把關鍵模塊弄壞了我錯了對不起…」可露希爾用著足以匹敵阿消的語速快速而熟練地道歉。
「呼——」阿米婭長長地呼了口氣,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隨後將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披在椅子背上,「真是的…就算是現在島上的人員不多,你也不能這樣亂整啊…還不趕緊去修。」
「好好好,我這就去,」可露希爾看見她的眉頭舒展開,內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下次我一定不會…」
「如果有下次,那我就首先告訴凱爾希醫生。」阿米婭用手扇著風,稍稍努了下嘴。
「那這次…」
「這次就算了,就當是意外吧。」
「一言為定。」可露希爾拎著工具箱從控制中樞的後門離開了。
前門傳來了輕微的嗡嗡聲,望著窗外發呆的阿米婭正要轉頭去看看是誰來了,訪客的聲音卻搶先一步。
「你似乎有點不太高興啊,阿米婭。」很輕柔的聲音。
「迷迭香?你怎麼來了?」阿米婭也朝著她走了過去,二人很自然地擁抱了一下作為問候。
「我剛剛巡察完基建的情況,正好路過,就來看看你。」
「這樣啊…」阿米婭將中樞的窗戶打開,外面的風頓時吹了進來,讓房間涼爽了不少,她們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迷迭香也熱了吧?」阿米婭看著眼前同樣沒穿平時的羅德島制服的白貓問道。
「嗯,突然就熱起來了…」迷迭香點了點頭,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這是因為…」阿米婭剛要說出來真正的原因,突然想起了和工程師的約定,於是改口,「嘛,沒事,過一會中央空調就會重新運作了。」
「嗯。」迷迭香眨了下眼睛,並沒有要追問的意思。
「這幾天見到博士了嗎?」
迷迭香垂下了眼帘說道:「沒有,我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博士好像是去…唔。」她用手指輕輕點了幾下自己的腦袋,試圖回憶起剛剛要說的內容,「抱歉…讓我看看終端,哦,博士去醫療部做實驗了。」迷迭香重新抬起頭來,按了一下終端的鎖屏鍵。
「唉,他是真的忙啊,自從凱爾希醫生有事離開後他就放棄了假期自告奮勇地接手了醫療部的工作…」
「阿米婭也很忙。」
阿米婭笑了:「其實我也沒有什麼事啦,最近由於休假還是挺閒的…明天第二批休假幹員就要去汐斯塔了,迷迭香我們可以一起去啊,剛剛我看醫療部的消息說實驗已經做完了。」
「真的?」小貓的音調稍稍變高了一些,高興之意不言而喻,「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會跟博士說的,再見!」她站起身來,朝著阿米婭擺了擺手。
「明天見啦,迷迭香,有事終端聯繫。」小兔子同樣向她告別道。
中央空調出風口傳來一陣響聲,冷氣終於恢復了供應,阿米婭伸了個懶腰,輕輕地關上了窗戶。
[6.25,距離凱爾希離開羅德島已經過去兩個星期了。關於我的血液實驗已經進入了尾聲,很遺憾,實驗以沒能分離出血液中的目標物質而告終。其實,醫療部的人員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我知道,那種東西是納米…]
「需要我把你的日記內容上傳到雲端網絡嗎?」PRTS的話讓坐在體檢台上的XC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他搖了搖頭表示拒絕,然後退出了便攜終端的備忘錄。
「博士你再等等,」聲音的主人,華法琳,正在一側翻箱倒櫃尋找著東西,「真是的…究竟放哪裡了,原來可是有一堆的…啊在這裡。」她從角落的一個儲物櫃裡摸出了一個手環,在上面按了幾下,確認能用後朝著XC走了過來。
XC很配合地伸出了手,手環戴在了他的右手手腕上,上面開始輕微地發出藍光。
「感覺怎麼樣?」她看著屏幕上XC的身體數據說到,「你注射抑制劑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吧?」
「可不是嗎,得四天了吧…」XC滿臉寫著疲憊,「托你製作的藥劑的福,我現在不但沒了法術,還累的要命。」
「沒事博士,理論上說最晚明天你就能恢復了。」華法琳遞給他一杯熱茶。
「我沒記錯的昨天你也是這樣說的…」二人在沉默中對坐了片刻,茶杯中的熱氣懶洋洋地向上升騰,消散在了羅德島灰白的天花板上。
「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原因,」來自PRTS的機械女音終於開口,讓二人都抬起頭來,「華法琳的假設理論是垃圾。」
「噗。」XC強忍著沒有笑出聲。
華法琳翻了個白眼。「唔,我有什麼地方讓你生氣了嗎?」
「沒有,只是檢測到Dr.XC的心情不佳,系統分析表明這樣的話可能會讓他高興。」
「哈哈哈…沒想到PRTS還會關心人啊,」XC把茶水一飲而盡,「那你分析出來了我身體沒有在昨天恢復的原因了嗎?」
「這件事我沒法給你解釋,畢竟我僅僅只是一個輔助系統罷了。」
XC和華法琳對視著聳了聳肩。
「不過今天Dr.XC的身體狀況要好很多,抑制劑的濃度在迅速降低,預計24小時後就會降到正常水平,屆時您的疲憊狀態和法術就會重回正常水平了,」PRTS頓了一下,「理論上。」
「《理論上》,」XC加重音重複了一遍,「但願真這樣。」
「你的檢測手環上也顯示了你身體目前的讀數,可以按側面的按鈕查看,我也會實時監控您的身體狀況的,這是凱爾希交代給我的任務。」PRTS重新進入了待機模式。
「回去休息休息吧,博士,」華法琳把他喝空的杯子收走,「這幾天也是辛苦你了,天天跟我這個夜貓子一起做實驗項目。」
「嗯,那我走了,再見。」
「哎!那個手環!你用完了別忘還回來!」華法琳在他出門前扭頭說道。
XC點頭應答。「知道了。」
「啪嗒。」迷迭香進門後,手指熟練地按上了右側的開關,天花板上隨之投下柔和的照明光,她的目光很自然地看向前方。
辦公室還是往常一樣,只是往日堆積著厚厚的文書的辦公桌上如今空蕩蕩的。
迷迭香跳上了他的位置,趴在桌子上長呼一口氣,而後她直起身,伸手取過昨天還沒讀完的小說接著看起來。總得找點事情給自己做,她想。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今天博士會回來的吧…
迷迭香的耳朵稍稍低垂了一下,而後又猛地轉向門口,那裡剛剛傳來了腳步聲。
「好好,你們好好休息吧,辛苦了。」與腳步聲一同而來的還有說話聲,他回來了。
迷迭香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卻沒有立即跑過去直接打開門,反而抬起手指,遠程關閉了門口的開關,自己則一閃身躲進了房間的角落。
「沒人嗎?」剛剛進門的XC嘀咕道,關好門後他隨意伸手按了一下牆上的按鈕,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燈光並沒有亮起來。
怎麼回事。
XC皺起眉頭,又連續按了好幾下,但是按鈕像是塗了膠水一樣按不動,他只能摸黑湊上去檢查情況,身後卻傳來了很小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刻意壓著腳步走路,他猛地看向聲音來源處,作為人類的他夜視能力並不出眾,他只能站著又仔細聽了一下。
「大概是幻聽吧。」他搖了搖頭,又轉身去檢查開關了,沒有注意到身後那個慢慢接近的身影。
「不許動。」纖細的雙臂突然環住了XC的腰。
「啊!」突然的襲擊嚇了他一大跳,他的身體狠狠地抖動了一下,不過驚訝只在一瞬,馬上XC就認出了偷襲是來自那隻銀髮菲林,他的手握住了交叉在自己身前的那雙小手。
燈光重新打開了,突然的光亮讓他不得不眯了一下眼睛。
「沒想到,博士也有被嚇到的一天,」迷迭香鬆開了他,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聲音帶著笑意,「放鬆警惕了啊博士。」
「你這小貓,來偷襲我這個博士,不講武德。」XC笑著彎腰直接將她懶腰抱起。
「哎!」雙腳離地的迷迭香叫了一聲,但是沒有掙扎。
「剛剛按鈕一直按不動,是不是迷迭香你搞得?」XC抱著她在沙發上坐下,後者親昵地蹭了蹭他。
「嗯哼,反倒是博士沒用法術讓我有些意外呢。」迷迭香翻了個身,坐在XC的身邊。
「我…」XC一時有點猶豫,「嗯…」
「怎麼了,博士?」迷迭香好奇地看著他,「你有點不對勁,出什麼事了嗎?」
「我不能使用法術了,」XC思索了一陣,最後還是選擇告訴她實情,「在醫療部為了進行研究,我注射了抑制劑,然後現在…」他閉上眼睛低下頭,神色黯然。
他需要安慰。感受到了他的低落情緒,迷迭香那那一刻作出判斷。
「能恢復嗎?」
「理論上可以。」XC睜開了眼睛,看著她漂亮的綠瞳。
「那肯定能恢復的,別擔心,」迷迭香坐直身子,在他的臉上輕輕一吻,「實在不行,我來保護你。」
XC快速晃了一下腦袋,一方面有些自責自己不應該將負面情緒帶到這裡,另一方面又為眼前懂事乖巧的小貓的安慰感到安心,他也像她剛剛那樣輕吻了她一下。
「那多不好意思啊。」
「博士還會害羞。」菲林的尾巴尖輕輕划過他的手腕。XC沒有說話,將她摟的更緊了。
「啊對了。」迷迭香突然回想起了之前阿米婭跟她所說的話,於是她將明天幹員們的行程告知了XC。
「這樣啊…好,明天應該沒什麼事情,咱們可以跟著去看看,」XC笑著答應著,「我沒記錯的話…這裡離著汐斯塔的一片沙灘很近,步行半小時就到了,現在才晚上七點,要不要一起去走走?」
「嗯!」即使沒了法術感應,XC還是能從她的身上感受到快樂的情緒。
辦公室的燈光又一次關閉了,換上休閒服的二人並排走出了房門。
半小時後,汐斯塔潮沒海灘。
「果然,正好走了半個小時。」XC看了一眼終端上的時間,拽了一下身上純顏色不帶任何標誌的外套。
「這裡相比起別的地方…好安靜,」迷迭香好奇地打量著這片不大的沙灘,「而且除了我們之外,遊客很少。」
「是的,汐斯塔有七片沙灘,這個潮沒海灘是最小最偏僻的了,而且根據網絡上的公告來看,這裡附近區域在進行大規模的拆遷,因此顯的冷冷清清。」XC一邊走著一邊和她解釋著。
一高一矮的身影在觀景台處停下了腳步,坐了下來。
「好漂亮…」迷迭香仰著頭望著天空,XC也和她一樣抬起頭。
雖然偏僻,但正是因為遠離了城市的喧囂和燈光,這裡的星空比其他任何一片海灘都要清晰,而這片繁星密布的夜空正展現在他們眼前。
閃爍的群星掛在漆黑的夜空上,注視這這片大地。
「小說里寫的那句話好應景。」
「嗯?哪部小說?」XC看向身邊的銀髮菲林,發現她正在看著自己。
「《The Dream of Star:2 》。」
「Skies Unknown.」XC接著說出了那部小說的副標題。
迷迭香的身體輕輕靠在他的身上。「嗯…看來博士也看過啊。」
「當然啦,」他的手指輕輕搔了搔她的耳根,引得她頭上的貓耳朵抖了一下,「所以說小貓覺得哪句話應景呢?」
「是…唔,我想想…」迷迭香剛想說,卻又好似忘掉了話語,她垂下頭努力回想著,過了好一會,她還是無可奈何地掏出終端查詢起來。
XC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白淨的小臉,卻無法像以前那樣迅速使用法術來幫助她回想起忘掉的記憶片段,他只能等待著。
「群星的世界如今在我們眼前展開,」迷迭香看著手裡的終端里的讀書筆記,輕聲念到,「感謝給予我們回家的港口的飛行員,現在廣大的宇宙就在我們眼前…」
她念完後,身邊的人卻遲遲沒有動靜,菲林這才發現他在盯著星空發呆。
「博士?」
「……」
「博士!」迷迭香輕輕戳了他一下。
「啊。啊?」XC回過神來,「有點走神了。」
「博士太累了吧…」心裡這樣說著,小貓的手摸索著蓋在了他的手上,然後二人十指相扣。
「博士你說,那些星星是真的嗎?」
「是的,迷迭香,是的,」他又一次抬起頭,眯起眼睛,「那些星星都是宇宙里的一個個星球而已,並不神秘,其實泰拉也是如此,我們都是在星星上生活的…」
「唔…」懷中的迷迭香有些入迷,她靜靜地聽著抱著自己的博士用低沉的嗓音講述那些自己從來也沒聽過的知識,那些在別人聽起來可能會被認為是胡亂編造的知識。
但是她不會懷疑,因為他的內心告訴她,這都是真的。
「博士,那在你所說的太空中看,泰拉是個什麼樣子呢?」
「那是一顆蔚藍而璀璨的星球,」XC輕輕梳理著她被海風吹亂的髮絲,喃喃說道,「Earth…」他用極其微弱的聲音念出了那個時代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星球名字。
迷迭香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的身體直接貼在了XC的身上,二人默默地感受這著彼此的溫度。
「啊——!」海灘上突然傳來驚恐的叫聲,打破了沙灘上的寧靜。
「不許動,趴在地上!」
「怎麼回事?!」二人一瞬間分開站起身,向著剛剛的聲源看去,只見那些零零散散的遊客們正被幾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戴著防毒面具全副武裝的人圍住,他們手裡拿著帶著瞄準鏡的狙擊硬弩,其中一人朝著天上空放了一箭來震懾人群,遊客們在他們的挾持下只能乖乖抱頭蹲下。
滋滋——
為數不多的照明燈光在此時熄滅了,海灘頓時陷入了黑暗。
水面上也傳來了馬達的聲音,藉助著月光,隱隱約約能看見幾艘小型快艇在以極快的速度向著沙灘衝來。
「有人襲擊!」XC在那一瞬間作出了判斷,他的大腦飛速運轉來思考對策,身邊的迷迭香則一副做好了戰鬥準備的樣子。
但是幾個從船上發射的滾落在沙灘上的圓柱形物體讓他們的作戰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起初的XC以為那是炸彈一類的東西,失去法術防禦的他只能憑著本能反應迅速按倒迷迭香並用自己的身體遮住她。
隨後他發現他錯了,那不是炸彈,而是麻醉煙霧彈。
「博士…我…」
身邊的小貓和他如同海灘上那些遊客一樣咳嗽起來,很快他們就失去了意識,在視線變模糊的最後,XC隱隱約約看見了從船上下來的人的身上的西西里人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