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滑稽劇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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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了小都會歌舞廳的營業時間,與往常的夜晚一樣,南京西路七十弄二號的大門前賓客舞女依然絡繹不絕,珠光寶氣的艷裝女士半倚半搭在紳士老爺們的胳膊上,他們之間時不時傳來的輕佻笑語更是向周圍展示著微妙的心理效應和精神上的快感。

  但就在這和諧美妙的氛圍中,有兩位似乎是來者不善的客人正向這邊走來。

  只見燕雙鷹和九頭慢慢來到了歌舞廳門口,九頭顯得有些緊張,那雙細眯的小眼睛時不時謹慎地四處張望,而燕雙鷹則十分鎮定,他抽了幾口煙,將半截菸頭扔在地上並用腳尖踩滅,隨口說了聲「走」,便要往歌舞廳大門裡進去。

  九頭趕忙將他拉住,急問道:「大哥,幹嘛去?!」

  燕雙鷹認真地說道:「進舞廳啊。」

  九頭的小眼睛睜得圓圓的:「進……進舞廳?!」

  燕雙鷹說道:「是啊,去找馬志成聊聊。」

  九頭擠眉弄眼地說道:「大哥,咱們不是說好了嗎,遞張條子進去,約馬志成出來談判。我們怎麼……進去?!」

  燕雙鷹眼皮一抬:「我改主意了。」

  九頭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改……改主意了?!」

  燕雙鷹有些不耐煩地把嘴皮一咂說道:「走吧。」

  「那我回去叫人。」

  九頭說著,作勢就要轉身回去。

  燕雙鷹連忙喊住他:「叫人幹什麼?」

  九頭又試探著問道:「就,就咱倆進去?!」

  燕雙鷹點頭道:「是啊。」

  九頭不禁苦笑道:「我的好大哥,那咱們……那咱們不是自投羅網嗎?」

  「害怕了?!連這點膽子都沒有,還敢出來混世界?」燕雙鷹笑了,他拍了拍九頭的肩膀說道:「好啦,走吧。」

  說著他便徑直走進了歌舞廳大門。

  無可奈何的九頭也只能把心一橫,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小都會歌舞廳里,此刻老闆馬志成在舞池旁的一個酒座包廂里正被幾個濃妝艷抹的女賓客親密地圍住,並與她們嬉笑輕薄,曖昧調戲,好不風流快活。

  從容自若的燕雙鷹領著緊張萬分的九頭一前一後走到大廳中間的噴水池旁,他回頭一看,只見輕歌妙舞香風瀰漫的舞池中,九頭那副既驚惶又木訥的樣子顯得十分突兀,燕雙鷹忍不住有些好笑,便拍了拍這個江湖漢子的後背調侃道:「你這樣子像是廟裡的天王,放鬆點。」

  「先生,」昨天那名侍應生見舞池中來了客人,連忙走過來熱情地打招呼:「先……您又來了?!」

  燕雙鷹把眼一瞪:「你這個『又』字用得有意思,這不是歌舞廳嗎?難道只能來一次?」

  侍應生趕緊道歉:「當然不是當然不是。您,兩位?」

  燕雙鷹抬手介紹道:「這是我的朋友,好好招待。」

  「好好,」這名侍應生連連躬身,馬上抬手道:「二位還是坐貴賓廳吧,請!」

  燕雙鷹也不廢話,大搖大擺地帶著緊張的九頭隨侍應生走上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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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桔子正坐在一樓大吧檯前的吧椅上握著高腳酒杯和兩個女熟客說笑聊天,只見那名侍應生神色慌張地從二樓跑了下來,在她的耳邊嘀咕了幾聲,然後指了指正上方的貴賓廳緊張地說道:「桔子姐,就在樓上。」

  桔子一聽大驚失色,擺了擺手先將侍應生打發走,緊張之中她把杯中的紅酒仰頭一口飲盡,接著深吸幾口氣努力地定了定神,這才放下酒杯走上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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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雙鷹和九頭站在連廊的扶欄邊看著樓下花紅艷綠的舞池,但膽戰心驚的九頭現在哪有心情欣賞,他一臉緊張地問道:「大哥,我真的不明白,您到底要做什麼呀?」

  燕雙鷹非常鎮定地告訴他:「沒什麼,喝點酒,跳跳舞,放鬆一下。」

  「還放鬆?」九頭邊說邊摸著自己的胸口,苦笑道:「不瞞您說,我這心嘣嘣直跳,快緊張死了。」

  燕雙鷹微笑著把他領到貴賓廳旁的小吧檯,指著酒櫃說道:「這柜子里的酒啊,隨便喝。挑一種吧,來。」

  接著他便選了一瓶洋酒,給九頭和自己倒上。

  「大哥,我,我真的喝不下……」九頭現在除了緊張就是緊張,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說道:「大哥,這裡太危險了,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兒。」

  燕雙鷹將倒了酒的高腳酒杯塞進九頭手裡,十分淡定地說道:「你啊,要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這裡馬上就是我們的了。」

  九頭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忙問:「大哥你說什麼?!」

  燕雙鷹抿了口酒,然後給九頭一個神秘的微笑,說道:「你很快就會明白了。」

  九頭急切地說道:「大哥,您是不知道這個馬志成的厲害,他手下有四五十號保鏢和殺手,幾個月里已將南京西路所有的舞廳和賭場都收到自己手裡。咱們就是要闖他地盤,也得準備好人手啊,否則光憑我們兩個人……」

  燕雙鷹插話道:「這九號賭場不是沒被他收走嗎?」

  「是啊,咱們九號賭場是唯一一家不肯跟他馬志成合作的。」

  九頭臉上硬擠出一絲笑容,又擠眉弄眼地說道:「大哥,這要是在外面咱們不怕他,可這是人家的地盤啊!就好比進了龍潭虎穴呀……」

  「唉,你可真是個婆婆嘴。」燕雙鷹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又朝貴賓廳里的沙發努努嘴,說道:「好了,坐下來喝喝酒,聽聽音樂,去。」

  九頭沒辦法,只好拿著酒杯,邁著僵硬的步子走過去坐下。

  「你是不是認為昨天沒事,今天也仍然不會出事。」

  九頭剛剛坐過去,燕雙鷹身後就傳來桔子冷冷的聲音。

  鎮定自若的燕雙鷹頭也不回,他將手中的高腳酒杯放在吧檯上說道:「你好像很驚慌,沒想到我又來了。」

  桔子又走近幾步認真地說道:「這裡很危險,我勸你趕快離開。」

  燕雙鷹將臉轉過來注視著她的眼睛,同樣認真地問道:「你是在為我擔心嗎?」

  桔子把眼一瞪:「他會殺死你的!」

  燕雙鷹皺起眉頭問道:「他?!馬志成嗎?」

  桔子急道:「是的,這裡是他的地盤,有四十多名槍手!所以我勸你馬上離開,否則他一定會對你下毒手!」

  燕雙鷹卻毫不在意,打了兩聲哈哈說道:「那不正好替你出氣嗎?」

  桔子現在哪有心情理會燕雙鷹的調侃,不知為何她的內心突然間湧出一股衝動,令她向眼前這個男人真情流露般地說道:「我並不希望你死!」

  燕雙鷹曬然一笑,說道:「了不起,沒想到這個地方竟然還有你這樣的好人,謝謝。但是我只要見見馬志成,沒有要死的意思。」

  桔子更急了,跺著腳說道:「你怎麼還不明白,只要他見到你你一定會死的!」

  燕雙鷹卻滿不在乎地微笑道:「也許他會很喜歡我呢。」

  桔子見他這副樣子不免有些起疑,試探著問道:「你好像在開玩笑,你……你不害怕?!」

  燕雙鷹依然做著笑臉反問道:「我應該怎麼表現?渾身發抖?手腳冰涼?」

  桔子突然認真地問道:「你真的要見他?!」

  燕雙鷹也收起臉色認真地回答:「當然,這正是我來這兒的目的。」

  桔子這下有些信了,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相信我,你會後悔的。」

  燕雙鷹搖頭道:「我這個人做事從來不後悔。」

  桔子激動地大聲道:「你只能怨自己命苦了。」

  自己苦口婆心地勸了半天,可眼前這個瘋子還是油鹽不進,氣得她轉身就走。

  可還沒走到樓梯口,燕雙鷹又在她背後玩味地問道:「就這樣走了?!」

  這個男人的話仿佛有著某種魔力,讓桔子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腳步。

  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說句實話,我寧可你是為我而來的。」

  燕雙鷹問道:「你希望我來?!」

  桔子的心頭再次產生了那股衝動,但這一次卻來得更加洶湧,只見她動情地說道:「理智讓我祈禱你不要來,否則會遇到危險,可情感卻無法支配,我的眼睛一直在人群中尋找著你的蹤影。剛剛侍應生告訴我你來了,我的腦子『嗡』地一下,血涌到了頭上,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感覺,緊張?!興奮?!可就是沒有害怕……」

  燕雙鷹回應道:「你大可以認為我是為你來的。」

  桔子一聽驚喜不已,她忍不住轉過身來含情脈脈地看著燕雙鷹並問道:「這算是真話嗎?!」

  燕雙鷹微笑道:「一個小小的馬志成,不值得我特意跑一趟。」

  桔子臉色一變:「小小的馬志成?!」

  「是啊,對於你們來說他是大大的,可對我來說他是小小的,小到不能再小。」

  燕雙鷹用帶著某種含義的眼神注視著桔子,又認真地說道:「相比起來,你對我的感受要比他重要很多。」

  迎著這個男人異樣的目光,桔子說出了一句不知是在問他還是在問自己的話:「我該相信你的話嗎?!」

  燕雙鷹在吧檯上擺放的花瓶中抽出一支紅玫瑰,舉止優雅地向她遞了過來,並說道:「這就要你自己來決定了。」

  桔子怔了怔,大方地接過他手中的花,臉上泛出歡愉的笑容,她柔聲說道:「我寧願你說的是真的。」

  燕雙鷹接著向桔子伸出左手,如昨天一般做出邀請共舞的手勢,不由得讓這個處在複雜情緒中的女人又嚇了一跳。

  燕雙鷹注視著她的眼睛微笑道:「我知道你有難處,如果不方便就不要勉強自己,我這個人最不願意強迫別人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桔子感到眼前這個男人總是讓自己無法自拔,他的行為,他的話語都充滿了不可預知的危險,但自己就是情難自禁地想要接近這個危險,想要在這個危險中探知屬於他的秘密。

  就在這樣極具壓迫感的緊張情緒之中,桔子深吸了口氣,把心一橫,如昨天一般將自己的右手輕輕地放進了他的掌心。

  燕雙鷹握著她的右手,領著她走到連廊上昨天同樣的位置站定,接著他左手輕輕一帶,桔子那婀娜多姿的身軀便順勢貼近過來,拿著紅玫瑰的左手也自然地搭在男人的肩頭,兩人開始在舒緩的樂曲聲中再一次纏綿共舞。

  坐立不安的九頭正坐在貴賓廳的沙發上四處張望,轉頭看見自己老大和馬志成的姘頭竟互相摟著身子在跳舞,頓時驚訝得瞪圓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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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老闆,你真厲害呀!」

  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客人挑起自己的手肘擱在馬志成的肩上,胸口的綿軟肉團也順勢壓住他的胳膊,同時向這位歌舞廳老闆眯著充滿情慾的眼睛並誇讚著他的酒量。

  馬志成滿臉享受地與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女賓客們左邊一杯右邊一杯地喝酒勸飲,卻在無意間眼角瞟到樓上,不由得瞬間變了臉色。

  他定睛一看,桔子和一個穿著黑色亮皮短大衣的瘦高個摟在一起,正在二樓的連廊上旁若無人地纏綿共舞。

  馬老大的面色頓時變得鐵青,臉上的肌肉也禁不住開始顫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憤怒的雙眼緊緊盯著連廊上的兩人,仿佛要噴出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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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訝過後的九頭立刻被另一種突如其來的感覺弄得有些呆住了,他拿著高腳酒杯在假意喝酒,那雙小縫眼睛卻隨著桔子舞步的移動在暗暗地瞄來瞄去,只見這個冷艷的女郎今晚穿的是一件高檔面料的黑色修身連衣短裙,腳下配以一雙淺白細尖高跟鞋,更是突出了她那高挑曼妙的身姿和曲線之美。

  細看之下,共舞中的兩人似乎還在小聲交談著什麼,桔子那雙充滿魅惑的美眸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的舞伴,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投向燕雙鷹的目光像是在探詢,又像是在關切。

  而燕雙鷹的手摟住她妖嬈的身段,在旋轉迂迴的舞姿之中更是將包臀裙下的修長美腿展現到了極致,讓一旁的九頭看得心裡不禁生出一股莫名的躁動。

  可好景不長,就在他眼睛正看得發直的時候,樓梯上突然傳來一陣密集而急促的腳步聲。

  「大哥!」

  坐在貴賓廳沙發上的九頭迅速站到燕雙鷹身旁,提醒他有人上樓來了。

  燕雙鷹和桔子也停止了舞步,轉過身面對著來人。

  馬志成帶著吳四等十幾名手下氣勢洶洶地從右側的樓梯上到二樓連廊並站在三人面前,沉默了片刻,壓抑著內心怒火的馬志成向躲在燕雙鷹身後的桔子伸出了手。

  現場的溫度瞬間降到了冰點,仿佛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面對著這位歌舞廳老闆駭人的氣勢,桔子膽怯地挪著小碎步走到馬志成的身邊,把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中。

  馬志成牽著桔子的手將她拉近自己站好,微笑著問道:「高興嗎?」

  桔子渾身哆嗦著,不敢作聲。

  馬志成又轉頭問燕雙鷹:「你知道她是什麼人?」

  燕雙鷹淡然回答道:「我只知道她叫桔子。」

  馬志成突然用手一把鉗住桔子的後頸,向燕雙鷹猙獰著臉色罵道:「她是個人見人上的小淫婦,全城聞名的臭婊子!」

  桔子頓時被嚇得花容失色,卻掙脫不開男人手掌的力量,細高跟鞋在木地板上一陣亂踏,發出「嗒嗒嗒」的清脆響聲。

  「你喜歡她,是嗎?!」馬志成獰笑著,掐住女人後頸的手用力向燕雙鷹一推,狠聲問道:「我把這個臭婊子送給你,怎麼樣?」

  桔子一個踉蹌,摔倒在燕雙鷹和九頭的身前。

  燕雙鷹將她扶起拉到自己身後,幽默地對馬志成說道:「你可真慷慨。」

  馬志成傲慢地問道:「是你,打傷了我的保鏢?」

  燕雙鷹反問道:「你是誰?」

  馬老闆抬了抬下巴說道:「我是馬志成。」

  燕雙鷹用一副懶洋洋的表情回應道:「我替你教訓了兩個笨蛋,我以為你會感激我。」

  馬志成突然臉色一沉,大喝道:「你是何方神聖,報個名號吧!」

  燕雙鷹淡然說道:「我的名字叫燕雙鷹。」

  「哦!」

  馬志成故意把這一聲拖得又高又長,並裝模作樣地回憶著這個陌生的名字,接著回頭向自己身後的手下人宣布:「燕雙鷹,沒聽說過。我還以為是哪路的大哥來踢我馬某人的場子,原來,來了兩個無名鼠輩!」

  吳四等人立刻被老闆的幽默逗得哈哈大笑。

  笑聲中,燕雙鷹不緊不慢地說道:「昨天我就來找你,你沒有在,所以今天我又來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讓你知道。」

  馬志成笑著接話道:「那我倒是願意聽聽,兩位無名鼠輩給我帶來什麼重要的消息。」

  他身後的手下們又立刻發出一陣譏笑。

  燕雙鷹用嚴肅的語氣說道:「我看上了這家歌舞廳,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你帶著手下離開這裡。」

  這就是今天兩個人冒冒失失地闖到人家地盤要聊一聊的內容?!一旁的九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果然連對方也覺得不可思議,只見馬志成搖頭晃腦地向燕雙鷹提出要求:「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

  「我的話說得很清楚,你已經聽到了。」

  燕雙鷹舉手向他伸出三根手指,再次嚴肅地告訴他:「三天,你只有三天的時間。三天後如果讓我再看到你待在這裡,就別怪我不客氣。」

  接著,他若無其事地對身旁的九頭說道:「走吧。」

  兩人轉過身便要從左側的樓梯離去。

  這下可真把對方一伙人給逗樂了,不僅手下人笑得前俯後仰,連馬老大自己也笑得直不起腰來,他不得不用手扶住額頭,兩眼樂成了一條縫。

  笑聲中燕雙鷹站定腳步,背著身冷冷地問道:「我說的話很可笑嗎?」

  「小子,你……你他媽是失心瘋了吧?!」

  馬志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話都說不利索了,又轉過身跟手下們交流:「他說他看上了這間舞廳,讓我從這兒滾出去。」

  吳四上前配合道:「這小子肯定是個滑稽劇演員,讓我們大哥開心的。」

  二樓的貴賓廳和連廊上又是一陣鬨笑。

  「笑夠了嗎?」燕雙鷹卻頭也不回,還是冷冷地告訴馬志成:「記住,三天,你只有三天的時間。」

  他舉起三根手指向身後晃了晃,接著邁步就走。

  「站住!」

  馬志成厲聲大喝,接著沉下臉來挑釁道:「小子,你給我聽好,我不管你是哪座廟裡的小鬼,也不管你是哪個村裡的神仙,想要我的舞廳?!好啊,我馬老大就在這兒,你隨時來拿,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手段。」

  再次站定的燕雙鷹從容地說道:「我再說一遍,你只有三天的時間。我該走了。」

  馬志成搖著頭說道:「不,你走不了了。」

  燕雙鷹眼皮一抬:「哦?!」

  「我不會讓打了我臉的小混混跑到街上去胡說八道,丟我的面子。當然,更不會讓想要我舞廳的人活在世上。」

  馬志成說著把目光轉向桔子,向她問道:「你來之前我曾經說過,要把你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地割下來。我說過嗎?」

  見桔子沒有反應,馬志成沖她吼道:「回答我的話!」

  一臉煞白的桔子被嚇得身體一震,僵硬地點了點頭。

  馬志成又看向燕雙鷹說道:「所以我告訴你,不管你想做什麼,等下輩子吧!」

  燕雙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自言自語道:「為什麼讓一個人明白點道理,就這麼難。」

  他轉過身來面對著馬志成說道:「看起來你不是個聰明人。」

  馬志成諷刺道:「你不會覺得赤手空拳走進這裡,說要搶我舞廳的是聰明人吧?」

  馬老大的手下人又發出一陣鬨笑。

  燕雙鷹做出遺憾的表情說道:「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馬志成皺起眉頭說道:「小子,我是真不知道,你是真的有種啊,還是不知死活。」

  燕雙鷹問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區別嗎?」

  馬志成冷笑一聲說道:「對於你已經沒有了,反正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燕雙鷹微笑著問道:「你肯定嗎?」

  馬志成不再廢話,只見他抬起手臂向前一揮,他身後在小吧檯前站成一排的手下人立刻齊刷刷地舉起手槍對準了燕雙鷹。

  馬志成得意地用高八度的音調反問道:「你說呢?!」

  「別動我們老大!」九頭搶上一步擋在燕雙鷹的身前,大喊道:「沖我來!」

  「喲呵,還真有仗義的。」馬志成有些驚訝,雙手背到身後饒有興趣地問道:「你又是誰呀?!」

  九頭把胸一挺:「爺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嘿嘿,九頭。」

  馬志成有些驚喜:「你就是九號賭場的九頭?!」

  九頭大聲道:「正是。」

  「好好好,來得好!」馬老大這下更高興了,忍不住又和身旁的吳四交流起來:「今晚是過年了,咱們是兩件事情一起辦。」

  吳四舉著槍向燕雙鷹和九頭說道:「看起來你們打錯了算盤,不但舞廳沒有得到,就連自己的賭場也快要歸別人了。」

  覺得自己勝券在握的馬志成得意地說道:「燕雙鷹,這恐怕是你最後一次聽到自己的名字了。」

  燕雙鷹拍了拍九頭的肩膀,示意他讓開,接著對馬志成說道:「剛剛我們說到哪兒了?哦,你說我已經是死人了,是嗎?」

  馬志成微笑道:「當然,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這一點我不能同意。」

  燕雙鷹說著搖了搖頭,同時雙手慢慢地將自己的皮大衣向兩邊拉開,只見他大衣內襯裡面竟赫然掛著數顆手雷!

  「是炸彈!」

  馬志成一伙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紛紛退後了幾步。

  燕雙鷹右手取下一顆手雷並按住上面的手柄舉在身前,然後伸出左手拔掉了手雷安全針上的拉環。

  馬志成看得心都差點跳到了嗓子眼兒,連忙大叫:「別激動!別激動!咱們有話好說!」

  現場的情勢一下子發生了逆轉,剛剛還不可一世的馬老闆瞬間變成了一副怯懦者的嘴臉,他慌張地將雙手舉在身前,生怕這個滑稽劇演員會握著炸彈朝他走過來。

  燕雙鷹冷聲問道:「現在你還認為我是個死人嗎?!」

  在場的人都被他這瘋狂的舉動給鎮住了,連九頭也躲到立柱後面,桔子更是遠遠地躲到了貴賓廳的沙發後。

  「把槍都放下,放下!」

  馬志成生怕手下人刺激到這個瘋子,接著用發抖的手指著燕雙鷹掌心裡的手雷向他可憐巴巴地乞求道:「你把安全針插進去咱們再談,好嗎?」

  「談?!有什麼可談的!該說的都說了!」

  燕雙鷹說著就向他走近一步。

  「別激動,別激動!」馬志成立刻後退了一大步,顫聲道:「炸彈爆炸咱們都活不了……」

  「我不怕死!你呢?!」

  燕雙鷹又向他跨近一步。

  馬志成這次後退了三步,發抖的身體站都站不直了。

  「你害怕了是嗎?!它很危險?!」

  燕雙鷹說著就將右手中的手雷往上空一扔。

  「啊!」

  在場的人頓時發出一片驚叫,紛紛抱著頭往沙發後面、柱子後面趴倒躲避。

  燕雙鷹真是藝高人膽大,只見他左手一撈,穩穩地將落下的手雷接住,用右手將安全針插回插銷,接著把手雷放進大衣里收好。

  沒有聽到意料中的爆炸聲,馬志成從貴賓廳的沙發後探出半個腦袋,看到燕雙鷹仍然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他連忙站起身來,正要開口發作,卻突然感覺自己這方空蕩蕩的。

  回頭一看,手下人還在炸彈的威脅中全像死人一般趴在地板上不敢動彈。

  馬志成氣不打一處來,立刻衝過去又踢又罵:「一群廢物!還不快起來!給我起來!都起來,快點!」

  就在這些廢物們紛紛慌亂地站起來時,馬志成身後又傳來燕雙鷹的聲音:「馬志成你給我記住了,三天,你只有三天的時間。」

  馬志成連忙回頭一看,只見燕雙鷹說完話便轉身向左側的樓梯口走去。

  發現燕雙鷹背著身正是偷襲的絕好機會,馬志成立刻左右揮手,示意手下們向這個滑稽劇演員開槍射擊。

  卻沒想到燕雙鷹後腦勺像長了眼睛似的,只見他雙手在身前交叉,伸進大衣下握住掛在腰間的兩支手槍,搶先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砰!」

  一陣密集的槍聲在小都會歌舞廳二樓的貴賓廳響起,子彈從燕雙鷹的腰間處倒射出去,在馬志成一伙人的頭上和身邊掠過,擊中了後面小吧檯酒柜上的酒瓶酒杯,花瓶燈具。

  頓時碎屑橫飛,酒水四濺,場面驚險至極。

  不用說,剛剛爬起來的那些廢物們再一次趴倒在了地板上,馬志成也同樣嚇得縮著身子躲進了貴賓廳的沙發後。

  燕雙鷹抽出腰間的一支手槍,轉過身向躲在沙發後的馬志成走了過去,他居高臨下地用槍口抵在馬志成的腦門上說道:「張口閉口要殺人的人,只有這點膽量,啊?!」

  馬老大顫抖著哀求道:「別,別開槍……」

  燕雙鷹用槍口撬了撬馬志成的下巴,示意他自己站起來。

  馬志成只好戰戰兢兢地站起,臉上滿是恐懼的神色。

  燕雙鷹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這位歌舞廳老闆,開口罵道:「瞧你這副熊樣,本來一個三流貨色,卻喜歡擺出老大的派頭,穿西裝,抽粗雪茄,晚上還戴著墨鏡,你不怕一腳踩空了摔死在台階上,啊?!馬老大馬老大,叫出來也不怕燙嘴啊?!就你這副德行也配做老大?!做他媽孫子都嫌你傻!」

  馬志成又用那副怯懦者的嘴臉哀求道:「這位老大別衝動,別衝動……」

  燕雙鷹反手一甩,用手槍的握把狠狠地給了他一個暴栗,罵道:「傻王八蛋,你還會說點別的嗎?」

  「我,我……」

  馬老大捂著額頭又說又不敢說,這會兒他除了哀求討饒也確實沒別的可說了。

  燕雙鷹喝道:「我什麼?!我他媽該一槍敲碎你的腦袋!」

  馬志成受到死亡威脅,立刻說道:「別別!是兄弟辦事不當,別激動,有事好商量。」

  「瞧你這副慫樣!放心,今天我不會殺你,但你給我記住了,」燕雙鷹右手把槍口放下,左手在他眼前伸出三根手指說道:「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內不滾蛋,我會讓你看到自己的腦漿!」

  燕雙鷹說完,轉身把躲在柱子後的九頭叫了出來,又輕蔑地說道:「再站一會兒,他們又該尿褲子了。」

  馬志成一伙人呆立在當場完全不敢動彈,他們只能用充滿恐懼和怯懦的目光眼睜睜地看著燕雙鷹與九頭兩人大搖大擺地從左側的樓梯走下樓,隨後離開了還在演奏著纏綿樂曲的小都會歌舞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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