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日常番外(四)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植樹節那天,瞿思瀟的學校舉辦活動,帶所有學生去郊外種樹,還邀請家長參加,施羽要加班,這個任務自然又交給趙虞和紀隨。

  趙虞特意學了手語,現在和瞿思瀟交流完全不需要紀隨做翻譯,有時候瞿思瀟反而更黏她。

  「青春期,心思更複雜。」大巴緩緩啟動,趙虞偏過身子隔著中間的過道和紀隨小聲說話。

  看了眼一直悶悶不樂的瞿思瀟,紀隨蹙了蹙眉:「有人欺負他了?」

  「那倒沒有,不過……」趙虞好笑地瞧著他,「你青春期的時候,就沒遇上什麼煩惱?比如說……「

  他們坐的位置靠後,大多數人一上車就閉眼睡覺,他們倆這樣說話也不會惹人注目,於是趙虞乾脆又將嘴巴湊近了些,在他耳邊低聲道:「做春夢,遺精,看到女生會臉紅,甚至會勃起。」

  紀隨的臉「唰」一下紅了,瞪大眼睛看了看她,又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旁邊的瞿思瀟:「他連這個都告訴你?」

  「他是沒好意思說,但我猜到了。」趙虞一臉得意,「看來,你的青春期反應也被我猜到了。」

  「誰的青春期不這樣?」紀隨不自然地撇開目光,看向她身邊那個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長大的少年,「那你說怎麼辦?」

  「國內的性教育有多缺失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況是特殊學校,所以,靠你了。」趙虞認真看著他,「你是男人,教起他來肯定更方便。」

  紀隨為難:「我……我不會。」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親自照顧瞿思瀟,學業上的難題他也能幫忙,可突然讓他去解決青春期男孩的生理困惑和心理問題,他的確不知道要怎麼做。

  「難道你讓我和施羽姐去?本來和瀟瀟就不能像正常人那樣交流,又性別不同,我們才真的不好入手呢。」

  說到這,趙虞又饒有興致地湊到他耳邊,「那你青春期遇到那些煩惱的時候是怎麼解決的?比如說,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勃起,走在路上遇到春夢裡的女生,還有,第一次自慰,怎麼學會的?」

  大巴上還有那麼多人,她居然如此明目張胆地和他說這些話,儘管知道別人不可能聽到,紀隨還是耳朵發熱,倏一下坐直身子與她保持距離。

  看她那一臉狡黠的笑,只怕她就是在故意借題發揮調戲他。

  車子在郊區一個新建的公園停下,家長們紛紛從夢中醒來帶著孩子下車,頭頂的行李架上放著很多背包和箱子,紀隨這個熱心的退役軍人自然主動幫忙拿東西,其中一個紙箱也不知裝了什麼,光是從行李架里側挪出來都頗費力氣,等紀隨托到手裡,兩隻手臂都忽地一沉,差點抬不動。

  見他身子一晃,趙虞也被嚇了一跳,好在他最後又穩穩地抱住,把那紙箱放到了地上。

  從大巴下來,眼角餘光瞥到紀隨捶了下腰,趙虞正要問是不是傷到了,瞿思瀟卻搶先一步朝他比著手語,問他腰怎麼了。

  趙虞本來都沒想到別的方面去,誰知瞿思瀟這一問,紀隨的表情反而不自然起來,偷偷瞄了她一眼,被她撞了個正著又趕緊收回去。

  這下趙虞懂了。

  忍了幾次都沒把笑憋回去,趙虞乾脆不顧形象地彎腰笑了起來,看向紀隨的眼神充滿了戲謔:「我覺得你可以趁機對他進行性教育了,通過你的腎虛告訴他,男人不管平時體魄多強,到了床上都是會被榨乾的。」

  瞿思瀟只能靠口型猜測他們說的話,見趙虞笑成這樣,更是好奇地看向紀隨,紀隨硬著頭皮用手語解釋:她笑我最近沒鍛鍊身體,連個箱子都抬不動。

  瞿思瀟想了想,很認真地比劃:你要加強鍛鍊,別讓她再笑你。

  紀隨幽怨地看向趙虞,她卻一臉無辜:「是你主動的。」

  的確是他主動的。

  自從那天和凌見微的激情現場被他撞上,她就再也沒碰過他。

  他說讓她給他點吃醋的權利,她給了,充分尊重他的意願,不碰他,不撩他,甚至和他說話都正正經經的。

  可這樣的權利究竟是用來折磨誰的?

  他心酸,他吃醋,一邊對她溫柔一邊又獨自生悶氣,她不主動他便也拉不下臉來對她做什麼,到最後她的日子照過,身邊的男人依舊一個比一個體貼,他的那點醋意反而越發顯得可笑。

  「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折磨我,故意看我對你有多無奈。」昨晚把她堵在玄關肆無忌憚地進入她身體時,他粗喘著在她耳邊這樣說。

  但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就因為沒有故意,更讓他覺得可悲。

  在這段永遠不可能對等的感情里,卑微的、可憐的,卻又心甘情願一頭扎進去的一直都是他。

  帶隊老師拿著擴音器指示家長們帶好孩子排著隊去領樹苗,瞿思瀟的水杯落在了大巴上,趙虞去停車場給他拿,剛從大巴下來就撞上紀隨:「你怎麼也來了?」

  瞥了眼沒準備下車的司機,紀隨突然扣著她的腦袋重重吻了下去,直到她被親得呼吸都亂了,他才戀戀不捨地鬆開她:「這次,是你先撩我的。」

  抬頭確認了這是司機的視線死角,趙虞才攀上他脖子貼緊他:「怎麼?想野戰?腰不疼了?」

  這樣挑釁的話自然又換來了他另一記深吻,後腰被他摩挲得有些癢,趙虞縮在他懷裡扭了扭身子,卻嚇得他趕緊鬆開她,往後退了兩步。

  垂眸瞥一眼他胯間寬鬆的褲子,趙虞不禁低笑起來:「你這反應不會比青春期的時候還強烈吧?這麼敏感?」

  紀隨無奈地嘆息一聲,牽起她的手往回走:「瀟瀟還在等我們。」

  兩人剛轉過身,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許承言。

  難得穿了身休閒裝的他站在另一輛大巴車後看著他們,那樣子明顯來了有一會兒了,肯定也已看到他們剛才激吻的情景。

  「你怎麼在這?」剛問出口趙虞就反應過來,「這活動是你的基金會贊助的?」

  許承言點頭,看了眼她被吻花的唇膏,面無表情地遞上張紙巾。

  趙虞懶得打開手機的鏡子,自然地把紙巾遞給紀隨,紀隨剛要接過來又被許承言一把奪了回去,認真在她唇沿擦了擦:「走吧。」

  見他還想牽她的手,趙虞立刻往回縮:「這是在外面,別人都知道我是紀隨女朋友。」

  那些陌生人怎麼看她她倒是管不著,可被瞿思瀟的同學家長看到,指不定會在背後怎麼說他,特別是讓瞿思瀟看到了,只怕會對他造成很大的困惑和衝擊。

  許承言無奈,不悅地掃一眼紀隨,逕自邁開腿往前走。

  趙虞跟上去:「你怎麼會來贊助這個?是因為……」

  「放心,不是因為你。我什麼慈善都做,這是全市最大的特殊教育學校,我的基金會當然也會涉及,今天有記者來,我需要露個面。」

  一個人排隊的瞿思瀟已經領好樹苗站到了指定位置,紀隨看了眼正說著話的二人,一個人默默走向瞿思瀟,拿了工具陪他一起挖坑栽樹。

  許承言的目光也隨著紀隨看向那邊:「他馬上就要升初中了,你們沒想過給他換所學校?」

  趙虞也將視線落到瞿思瀟身上,一言不發。

  瞿思瀟上的是綜合性很強的公立學校,費用不高,什麼殘疾人都收,專業性自然也相對弱些。

  他本就因為天生殘疾學習吃力,同齡的正常孩子都上初中了他小學還沒畢業,如今學習強度越來越大,肯定是更專業的聾啞學校適合他,可好的那幾所學校費用也很高。

  從前紀隨不缺錢的時候,施羽尚不接受他的恩惠,何況現在紀隨已經拿不出那麼多錢,趙虞自己也沒有多餘的資金。

  「這學校最注重智障兒童的教育,聾啞這塊不行,上初中以後差距和別的學校只會越來越大,我的基金會可以贊助所有想轉校的孩子免費上私立學校,最近已經在談這個事了。」

  如果是與紀隨無關的慈善機構對所有孩子的資助,施羽應該就不會拒絕了。

  趙虞靜靜看著許承言的側臉,一時竟不知說什麼。

  問他是不是為了她才這樣做?這似乎倒顯得她狹隘了。可如果不是因為她,又會是因為什麼?

  感受到她的目光,許承言回頭看她一眼,笑了笑:「真不是為了你,我就是為我自己,壞人當久了,過過好人的癮,你別說,慈善這玩意兒真的會上癮,我昨晚開車經過天橋還忍不住給那乞丐扔了沓現金,扔完才反應過來那就是個騙子,可惜不好停車,不然我肯定追回來。」

  「讓許總經歷這種損失,昨晚一夜沒睡好吧?」

  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到他手腕,見他仍舊戴著那塊藍色腕錶,她不禁笑道,「這麼多年了也不換塊新的,果然摳門。」

  許承言抬起手腕看了看:「習慣了,懶得換。」

  休息的時候,趙虞和紀隨提了許承言說的事。

  其實她並不想跟他提,畢竟他和許承言之間的關係太微妙了。從前是情敵,現在換了個人還是情敵,而且他就沒贏過。

  當他已經沒能力說出送她套房子的時候,許承言隨口就能許諾無數豪宅;當他拿不出錢來讓瞿思瀟轉去更好的學校,也沒法說服施羽接受他的好意時,許承言大手一揮就把一切都解決了。

  每次面對許承言,他心裡大概都不好受吧。

  「這是好事,施羽應該會接受。」

  看著遠處試圖和許承言交流的瞿思瀟,紀隨笑了笑,「只要是為了瀟瀟好,別的都不重要。不過,他對你是真的好。」

  不是酸溜溜的語氣,而是在陳述事實。

  不管他做了多少慈善,若不是對趙虞太上心,也不可能這麼體貼地想到這一步,哪怕那個他關心的孩子,其實更該算作是情敵的孩子。

  「輸給他,我心服口服。」

  「你哪裡輸了?」趙虞握著他的手,在他唇上吻了吻,「沒輸,在我心裡,你和他一樣好。」

  這樣的話說多了,連她自己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雖然在外人聽來,這話實在是虛偽至極,也無恥至極。

  回程的座位安排和來時一樣,許承言是自己開車去的,大巴上自然沒他的位子。

  看著那輛高調的商務車,紀隨道:「我帶瀟瀟回去就行,你坐他的車走吧。」

  趙虞都被他的大度逗笑了:「不吃醋了?你是被他感動了呢,還是怕今晚又腰疼?」

  「他比我年紀大,身體還不如我,腰只會比我更疼。」含糊不清地嘀咕完這句,紀隨牽著瞿思瀟就往大巴那邊走。

  趙虞忍不住笑出聲,追上去抱住他手臂:「那為了他老人家身體健康,我今晚還是榨乾你吧。」

  再回頭時,許承言已經一個人坐上車了,駕駛座的車窗正對著趙虞這邊,迎上她的目光,他突然朝她比了個手勢。

  真土。趙虞心裡這樣吐槽著,嘴角卻已經不知不覺地揚起。

  許承言對她說的是叄個字:我愛你。

  估計是剛才和瞿思瀟一起玩的時候學來的,也不知道是瞿思瀟主動教的他,還是他自己非要學。

  跨上大巴前,趙虞也伸出雙手朝他做了幾個手勢,看他一臉茫然,她卻笑得得意。

  這是另一種很小眾的手語,類似於小地方的方言,他只怕永遠都不會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