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卓爾少女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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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蕾狄無意窺探瓊恩的秘密,她只是單純的好奇,想看看情人在煩惱些什麼,嘗試著能否儘量幫上一點忙。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在瓊恩的「問題清單」里,居然會有珊嘉的名字。

  而且還特意將它塗掉,顯然就是不想被她看見吧。

  「怎麼會…………」

  她的心砰砰地跳,像是無意間撞破了某個不可告人的大秘密,下意識地扭頭朝門口望去,生怕下一秒鐘,瓊恩就推門進來。

  所幸,門口沒有任何動靜,連路過的腳步聲都沒有。

  她趕忙把紙張放回原處,儘量按照記憶中的樣子擺好,然後輕手輕腳地回到床上,裹好毛毯,繼續裝睡。

  不知不覺間,她又睡著了。

  瓊恩並不知道自己留下的草稿讓芙蕾狄如此緊張,說實話,他根本沒有將此當做什麼了不得的機密,之所以將珊嘉的名字塗掉,也並非故意要向芙蕾狄隱瞞,只是下意識地行為罷了。

  問題既然存在,那就是存在,只能去面對,去解決,逃避不但可恥還無用,有什麼意義呢。

  當然,問題很多,有些難,有些容易,有些可以徐徐圖之,有些則已經迫在眉睫,瓊恩昨晚整理了半天,借著和芙蕾狄講述,自己的思路也漸漸清晰起來,已經有了初步的方向。

  眼下最急切的,無非是三件事,第一是治療維康尼婭,第二是無名氏隨時可能前來討債,第三是聖杯戰爭隨時可能爆發,其他都可以稍稍延後,至少沒有性命之憂。

  而這三件事中,第一件先不說,後兩件都與同一個人有關聯,即是那位曾經的恩瑟神王、謀殺之神巴爾。

  聖杯戰爭原本和瓊恩沒有半毛錢關係,是巴爾硬趕鴨子上架,而無名氏雖然不知來歷,但巴爾既然曾經是東域神王,他肯定是認識的。

  所以要解決這兩個問題,都得從巴爾身上著手才行。

  一大早,他就直奔諾娃的房間,「我要和你談談,伯母,」他說,「關於聖杯戰爭。」

  諾娃正在鏡子面前換衣服,她先是試了一件黑色長裙,似乎覺得不太滿意,於是又拿過另一件淺黃色的,在自己身上比著,「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我的記憶里沒有這部分的內容,」她隨口說,「對於聖杯戰爭,我了解得並不比你多。」

  上次瓊恩想拔掉諾娃這條美女蛇的毒牙,在給她開苞時吸了一些殺戮神力,結果就踩中了陷阱,被強行拉入巴爾的意識之海,不得不簽了城下之盟,答應為他出戰聖杯戰爭,這才得以脫身。

  問題是,巴爾只說要打聖杯戰爭,卻沒有介紹具體的規則,瓊恩當時急於要脫身,也顧不上細問。

  回來後他詢問諾娃,諾娃卻表示她對此一無所知,或者說,她原本應該是知道的,但渡鴉給她拼湊的記憶中,缺失了這部分。

  「沒辦法,」諾娃說,「有些教會的隱秘傳承,是一代代大祭司口耳相傳,不落文字的,我死得突然,沒有來得及傳承給渡鴉,所以他拼出來的記憶也是不完整的。」

  「那巴爾陛下呢?他肯定了解吧,」瓊恩問,「我要如何才能聯繫上他?」

  諾娃轉過身,望向他。「你想覲見陛下?」她問,語氣中似乎有些戲謔的味道。

  「怎麼,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只是,」她微笑著,「你知道的,我主的權柄被篡奪已久,神位旁落,目前狀況非常虛弱,一直以來都是在星界沉睡,如果想喚醒他的話,需要付出一點點祭品。」

  瓊恩有了不詳的預感,「祭品?需要什麼祭品?」

  「十二個一歲以下的嬰兒——嗯,如果是六個月以內,那麼七個就可以了,」諾娃笑盈盈地說,「如果沒有嬰兒的話,用六歲以下的少年代替也可以,但需要至少二十四個。」

  「…………干!」

  瓊恩自然不可能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有沒有別的辦法?」他不悅地說,「正常點的。」

  「殺嬰祭祀是很多教會的上古傳統,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哪裡不正常了。」

  「只有你們這種邪教徒才覺得正常好吧,」瓊恩沒好氣地說,「總之換一個!」

  「那就由你和我生個孩子,然後以他為祭品,這樣也可以,」諾娃說,「我是大祭司,我的子嗣的血,必能取悅我主。」

  「有沒有不用殺孩子的方法?」

  「有啊。」

  諾娃將身上的長裙脫下來,只穿著內衣,走到瓊恩面前,摟住他的脖頸,凝視著他,「你把我殺了,以我為祭品,一定能喚醒陛下。」

  「…………」

  瓊恩總算明白為什麼巴爾的教會走到哪裡都被追砍,不得不躲到東域來藏身了,像他們這種行事作風,遲早有一天連地表都待不下去,只能去地底和黑暗精靈為伍。

  「你真的是艾彌薇的母親嗎?」瓊恩忍不住說,「怎麼和她完全不像。」

  「不像嗎?」諾娃笑盈盈地說,「我還以為我們很像呢。」

  「我不是說相貌。」

  「我也不是啊。」

  「伯母,我能冒昧問下你的家庭情況嗎?」瓊恩實在是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環境,才會塑造出這樣的人。

  他身邊的女孩子裡,莎珞克算是從最底層的貧民窟爬出來的,從小就被世界惡意相待,被欺凌,被傷害,被強姦,所以她的性格的確比較偏激一些,但就算是她,也沒到諾娃這種扭曲程度吧。

  所以諾娃究竟是遭遇了什麼樣的不幸,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還是說巴爾教會的洗腦功力太強了?

  「我的家庭情況?很平常啊,父母都是普通人,本本分分地做點小買賣,我是他們唯一的孩子,從小待我如掌上明珠,」諾娃說,「你不用多想,我從小到大,一路順風順水,從沒遭受過什麼惡意和不公,大家都特別喜歡我,只是我不喜歡他們而已。」

  「所以…………」

  「所以我是天生的心理變態。」諾娃替他說出來。

  瓊恩怔了怔,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啊,」他說,「伯母,我記得你曾經告訴過我,你其實是巴爾的女兒。」

  「對,在一次祭典上,陛下降臨,讓我母親受孕,最後生下了我。」

  也就是說巴爾給你父親戴了個帽子,好吧,這種事當事人自己沒意見就行,但諾娃的父母能夠去參加教會祭典,想必也是忠實信徒吧,又怎麼會是「做點小買賣的普通人」呢?

  「他們確實是很本分的生意人,」諾娃說,「收錢辦事,明碼標價,買賣公平,信守承諾,就算目標是摯愛親朋,也不會要求加錢。」

  「…………等等,你父母是做什麼生意的?」

  「殺手。」

  原來伯母你是繼承家業啊。

  瓊恩大概可以理解諾娃了,在這樣的家庭長大,心理變態是很正常的吧,不變態才是不正常的…………這麼說,艾彌薇倒是挺不正常的,或者說她才是真正的變態。

  他沉默了片刻,「所以,你究竟有沒有辦法——我是指不用殺別人,也不用殺自己的那種——聯繫上巴爾?」

  「辦法倒是有的,但你肯定做不到。」

  「說說看。」

  「我主是殺戮之神,也是生殖之神,」諾娃說,「殺死初生的生命能夠極大地取悅他,同樣,創造生命也能吸引他的注意。所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主持一次祭典,在祭典上舉行性愛狂歡,只要規模夠大,參與者夠多,我主或許也會願意現身。」

  「…………你們這幫邪教徒,就不能用正經點的方法和神明溝通嗎?」

  諾娃表示瓊恩這完全是偏見,而且充分暴露了他的無知和淺薄,以性愛狂歡取悅神明的做法並非巴爾教會一家獨有,很多神明——包括公認的善神——也熱衷此道,比如愛神淑娜的教會就經常這麼玩。

  男歡女愛,大家都很開心,又不用殺人,還有比這更正經的方法嗎?

  和邪教徒有什麼關係呢。

  「你要這麼說的話…………倒是也沒錯。」

  實事求是地說,比起前面動不動就殺嬰兒的,這的確已經算是非常文明的做法了,沒有人受傷,大家都心情愉快。

  不過話說回來,開個性愛趴體就能召喚巴爾嗎?

  總覺得這也太容易了點吧。

  「當然沒那麼簡單,」諾娃表示瓊恩想多了,「單純的性愛狂歡是沒用的,要想喚醒我主,有一系列的具體要求。」

  「你說。」

  「首先,要有一位足夠高階的祭司主持祭典。」

  這個簡單,有諾娃在呢。

  「其次,要有足夠數量的參與者,至少不能少於五十人——實際上,考慮到我主已經沉睡很久,最好超過一百人,這樣比較保險。」

  …………我從哪找這麼多人去。

  「再次,這些參與者必須是我主的信徒,對我主有足夠的信仰,隨便找人湊數是沒有意義的。」

  …………

  「再次,整個祭典過程中,必須完成至少兩百次以上的繁衍行為,友情提示,在錯誤的地方發射是不行的,不但不能取悅我主,反而會讓他憤怒。」

  好了,你可以不用說了。

  瓊恩覺得諾娃純粹就是故意刁難,他單純就是想見一見巴爾,哪怕不見面,打個電話也行,想從他那邊獲得一些消息和指引。

  結果諾娃給的聯繫方式,一個比一個離譜,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看來只能另想辦法了。

  「其實呢,還有最後一個辦法,」諾娃說,「參與者如果數量不夠的話,就要用質量來彌補。」

  「怎麼個用質量彌補法?」

  「一個虔誠的信徒,勝過十個泛信之輩,而一位蒙主恩寵的祭司,又勝過十個虔誠的信徒。而你,又有我主的力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我主,」諾娃說,「如果有一位虔信我主的女祭司,在祭典上和你交合,以她的初夜作為奉獻犧牲,相信我主會在星界感受到召喚。」

  「…………那你們教會有這種女祭司嗎?」

  「應該沒有了,」諾娃說,「渡鴉這些年,大概也沒怎麼認真管理過教會的事務,現在還剩下多少人我都不清楚。」

  「那你說這個幹嘛,不是廢話麼。」

  諾娃笑而不答。

  瓊恩忽然反應過來,「你不會是指艾彌薇吧?」

  艾彌薇不是巴爾的祭司,但她是神子,有龐大的殺戮神力,「質量」按理來說肯定是夠了。

  但瓊恩顯然不可能這麼做,艾彌薇身上的詛咒還在呢,如果破身的話,那巴爾就不是被喚醒,而是直接復活了。

  總之此路不通。

  瓊恩一早跑過來,想要從巴爾這邊打開出路,結果一無所獲,真是出師不利。

  他心情鬱悶地離開諾娃的房間,正準備去看看維康尼婭的情況,結果半路上就被堵住了。

  「你昨晚去哪了?」維若拉將他堵在牆邊,氣勢洶洶地問。

  瓊恩莫名其妙,「我?我一直都在自己房間啊,沒去哪。」

  「你為什麼一直在自己房間?」

  「…………我不在自己房間能在哪?」

  「你不是說好要來夜襲的嗎?」維若拉憤怒地指責,「我昨天等你等到凌晨三點,結果連個鬼影都沒看見,你看我連黑眼圈都出來了!」

  「…………」

  瓊恩突然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昨天和維若拉鬥嘴的時候隨口放了句話,沒想到她還當真了。

  這下子麻煩了,自己放維若拉的鴿子可是已經不止一次,萬一她一怒之下,真的發明出什麼「塔拉夏的判決」怎麼辦。

  「那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趕忙道歉,「我昨晚事情多,一忙起來就忘了,不是故意的。」

  「哦,那你說說看你昨晚都在忙什麼?」維若拉冷笑,「是在忙著幫芙蕾狄檢查身體嗎?」

  「…………你怎麼知道的?」

  「廢話,我正在給芙莉婭輔導功課呢,你就在那邊搞她妹妹,她們是雙胞胎,有心靈感應的好不好?」

  「…………那什麼,今晚給你補上好不好?這次一定,我保證,絕對不會再失約。」

  「如果你再失約怎麼辦?」維若拉逼問。

  「再失約我就任你處置,」瓊恩拍著胸口,「你放心,哪怕今晚天上掉流星爆,我也會來找你,一言為定。」

  「行,這可是你說的,」維若拉警告說,「如果你敢再騙我,那就等著瞧,我保證會讓你後悔的。」

  「絕對不會,」瓊恩信誓旦旦地說,「那個,」他想了想,又有點心虛地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又失約了,你要怎麼做啊?」

  「才不告訴你,」維若拉哼了一聲,「行了,到我房間來吧。」

  「那個,現在嗎?不用這麼急吧,」瓊恩表示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等到晚上好不好?」

  「你以為是要幹嘛?大白天的上你,我有那麼饑渴嗎?」女巫師白了他一眼,「我是找你有正事要談。」

  進入維若拉的房間,瓊恩發現芙莉婭也在,像是剛剛起床,還穿著睡衣,顯然昨晚她是和維若拉睡在一起的。

  瓊恩看了看女巫師,後者臉微微一紅,揮手示意芙莉婭趕緊去浴室里換衣服。

  「看什麼看?」她裝作很不經意的樣子說,「我在教她魔法,太晚了就沒讓她回去了,很正常吧。」

  「正常啊,我又沒說什麼,」瓊恩聳了聳肩,「反正你撬我牆角又不是第一次了。」

  「哼,誰讓你昨晚自己不來,」維若拉索性承認,「你如果來了,不就可以一箭雙鵰;你既然不來陪我,我就讓你女朋友陪我,很合理吧。」

  「完全合理,太合理了,」瓊恩舉手表示投降,「我這些女朋友,你想讓誰陪你都行,只要她們自己願意,我是半點沒意見的。」

  「這還差不多。」

  芙莉婭換好衣服出來,坐在旁邊,維若拉也收斂了笑意,她揮了揮手,面前的空氣中忽然展開一副虛影,銀髮,黑膚,全身赤裸,那是維康尼婭,她靜靜地沉睡著,各種顏色的靈光纏繞著她,此起彼伏。

  「她的情況不妙,」維若拉說,「可能比之前預想得還要差。」

  「怎麼回事?」瓊恩緊張起來。

  芙莉婭默默拿出一本筆記翻開,遞給瓊恩,上面密密麻麻記載了各種數據。

  「我嘗試了幾種方法,對她的狀況進行檢測,這是過去二十八個小時的數據記錄,」維若拉說,「數據顯示,她的狀況是在不斷惡化的,身體和靈魂都在不斷地變虛弱,雖然速度非常緩慢,但確實一直在持續,而且一旦越過了某個臨界點後,可能速度會急劇加快。我推測的話,可能要不了一兩個月,她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瓊恩眉頭緊皺。

  「你看這裡,」維若拉指著黑暗精靈的小腹下方,「這個花紋,你認識嗎?」

  「淫紋,但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她沒有跟我詳細說過,只知道是夜女士賜予她的。」

  「從檢查結果來看,我推測她目前的狀況,和這個花紋有關,」維若拉說,「你知道它有什麼用途嗎?」

  瓊恩想了想,「據她說,這個淫紋能夠全面提升她的身體屬性,還能和女神更好地溝通,但前提是必須要定期充能。」

  「怎麼充能?」

  「和我做愛。」

  「這樣啊,」維若拉沉吟著,手指在空氣中移動,在虛影上輕輕撫摸著,描摹著,過了半響緩緩點頭,「我大致弄明白了。」

  「嗯?」

  「這個東西,叫淫紋是吧,它實際上是一個複雜精巧的魔法陣,而且是可以自我成長,不斷升級的,」維若拉說,「到目前為止,我仍然無法完全看清楚它的結構,但可以大致分析出它的效果。」

  「我說了啊,它能提升維康尼婭的身體屬性和精神狀態。」

  「對,它能夠全面強化她的力量,而且這種強化的本身,也是會不斷強化的。」

  有點像繞口令。

  「我用數值表示,你就容易理解了,」維若拉拿過一張紙,畫給瓊恩看,「我們姑且假設,維康尼婭的正常狀態是十,這枚淫紋目前處於比較初級的形態,我們假定它為一級。那麼,一級淫紋的效果,大概是將她的狀態,從十提升到十五,也就是百分之五十的強化效率。」

  「然後?」

  「淫紋會不斷進化,升級,當它升到第二級的時候,能夠達到百分之百的強化率,第三級則是百分之一百五,以此類推,每升一級,強化率提升百分之五十,」維若拉說,「理論上,它最高可以達到十級。」

  「這麼強?」

  瓊恩吃了一驚,如果按照維若拉的說法,當淫紋達到十級的時候,它能夠將黑暗精靈的屬性提高到正常狀態的五倍,這也太誇張了點吧,簡直比美國隊長的血清還有效。

  「不,不僅如此,」維若拉搖頭,「這只是它最表面的作用而已。」

  「那它還能做什麼?」

  「它能讓這個黑暗精靈,徹底變成你的傀儡、性奴隸,或者說肉玩具。」

  「…………」

  維若拉分析,這個淫紋的作用,其實類似於一種興奮劑,它在充能完畢後,會對維康尼婭進行全方位的大幅度屬性提升,這種驟然的「強化」,會讓黑暗精靈感到無比的欣喜和愉悅,她的身體會逐漸適應、習慣這種強化之後的狀態。

  然而,當充能逐漸衰減,身體屬性和精神狀態恢復到原本的正常狀態時,她反而會感到難受、不適、煩躁不安,從而急切地希望進行重新充能,讓自己再次進入到強化狀態。

  當然,這個過程會比較長,比較隱蔽,不會一蹴而就,而是會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慢慢顯現,當維康尼婭察覺到這是一個陷阱時,她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

  「到時候,她的意識雖然仍然清醒,身體卻已經完全不屬於自己,而是被這枚淫紋所控制,」維若拉說,「因為她唯一獲得充能的途徑就是你,所以到時候,你就可以對她予取予求,命令她做一切你想讓她做的事情,無論她有多麼抗拒和不情願。」

  這個,我也沒什麼想要她做的事情。

  「真的嗎,我說的是任何事情哦,」維若拉強調,「就算是你讓她脫光了趴在地上汪汪叫,她也會毫不猶豫地照做。」

  「…………我必須說明,我並沒有這種奇怪的愛好。」

  「真的沒有?」

  「絕對沒有!」瓊恩斬釘截鐵地說。

  「行行,你說沒有就沒有吧。」

  「…………本來就沒有啊!」

  「事實上,這個淫紋的作用還不僅僅如此,」維若拉換了個話題,「你見過她召喚出來的那隻蜘蛛邪魔吧。」

  「嗯。」

  「它就在這個淫紋里。」

  「啊?」

  維若拉表示,她不知道莎爾女神具體是怎麼做到的,但她能看出大致的原理:莎爾分割了維康尼婭的一小部分靈魂,與深淵的本質相融合,創造出了這隻蜘蛛邪魔,它的本體寄居在淫紋中,維康尼婭可以召喚出它的投影來應敵作戰。

  最開始,它就是一個普通的召喚邪魔,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一次次的戰鬥殺戮,以及隨著淫紋的升級,這隻蜘蛛邪魔也會從中源源不斷地汲取力量,逐漸進化、壯大,當達到某個臨界點時,維康尼婭將會獲得一項新的能力:她可以暫時性地和蜘蛛邪魔融合為一體,變成一個全新的、半邪魔化的黑暗精靈。

  按照維若拉推測,這個半邪魔化的黑暗精靈將會非常強大,兼具邪魔和黑暗精靈的優點,同時又規避了各自的不足,幾乎趨向於完美。

  當然,這種合體狀態不能長時間一直維持,只能臨時使用。

  綜上所述,如果按照正常情況發展下去的話,在未來,瓊恩將會收穫一隻生理上對他無比依賴的,有著強大戰鬥力的黑暗精靈女奴——如果正常發展的話。

  「但現在這個過程被打斷了。」維若拉說。

  她又輕輕揮了揮手,空氣中黑暗精靈的虛影自動放大,將小腹下方凸顯出來,讓瓊恩能夠看得更清楚,「你看這裡,淫紋的這個部位,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瓊恩認真端詳了一會,坦白說,他之前和維康尼婭上床的時候,並沒有仔細去看這枚淫紋,所以也不太記得它之前的樣子,但維若拉所指的地方,圖案顏色似乎是有點不太對勁,比其他地方明顯淺了不少。

  「它被破壞了?」瓊恩試探地問。

  「對。」

  維若拉推測,應當是前天夜裡圍攻索斯神王的時候,蜘蛛邪魔被一擊摧毀,引起連帶反應,讓淫紋也遭到了破壞。

  完整狀態的淫紋,在充能完畢後能夠全方位地提升維康尼婭的屬性,但它一旦被破壞,反過來就變成了負擔,不但之前藉助淫紋所提升的屬性會立刻消失,還會讓她逐漸衰弱下去,就仿佛一個沙袋破了細小的口子,流沙會不斷溢出,如果不及時堵住的話,狀況就會越來越糟糕。

  「所以現在應該怎麼做?」瓊恩虛心請教。

  「我現在有兩種方案,」維若拉說,「第一種,我可以參照淫紋完好的部分,將它被破壞的地方修復,讓一切回歸正軌。」

  「你能修復它?」

  「不太容易,但可以嘗試,」維若拉想了想,「五六成的把握還是有的。」

  你這成功率也太低了吧。「如果你的嘗試失敗呢?」瓊恩問。

  「不好說,但很大的可能,她的狀況會急劇惡化,甚至直接死亡。」

  瓊恩搖搖頭,「第二種方案是什麼?」

  維若拉的第二種方案,就是索性將淫紋直接全部抹去,消除她的負擔。

  這原本難度極高,淫紋是莎爾女神所制,依附在維康尼婭身上,不是凡人輕易可以祛除的。

  但現在淫紋處於破損狀態,它自身的結構穩固性大打折扣,這就給了維若拉可乘之機,她估算了一下,自覺至少也有七八成的把握。

  如果瓊恩願意幫忙,用影火壓制淫紋的力量,維若拉表示她的成功率能達到九成以上。

  「如果淫紋消除,會有什麼後果?」瓊恩問。

  「她會變得虛弱,」維若拉想了想,「還是用之前那個比方,假設她的正常狀態是一百,如果現在把淫紋消除,她的身體狀況會受到不可恢復的損傷,大概會被削弱到六十左右,和你差不多了。」

  …………你可以不用加最後一句。

  「這種虛弱是暫時性的嗎?」瓊恩問,「或者能夠通過什麼治療方法恢復嗎?」

  「不能,這是永久性的削弱。當然她可以通過鍛鍊重新提升自己,但速度也會比以前慢得多,畢竟基礎受到了嚴重損傷。」

  「…………」

  瓊恩猶豫著,維若拉給出的兩種方案各有缺陷,第一種風險太高,失敗的話大概率會死,第二種相對穩妥,風險低,但會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

  兩種他都不想選擇,但問題是這件事又半點不能拖延,否則等情況惡化到一定程度,那就不需要選擇了。

  「我覺得還是以安全為第一,」他沉吟半響,最後說,「選第二種吧。」

  「真令人驚訝,我還以為你會選第一種呢。」

  「為什麼你覺得我會選第一種?」

  「因為這明顯對你而言最有利啊,」維若拉說,「選擇第一種,你有很高的概率繼續獲得一隻忠誠而強大的黑暗精靈女奴,選擇第二種,你就什麼都沒了。」

  「你說錯了吧,選擇第一種,我有很高的概率獲得一隻死掉的黑暗精靈,選擇第二種,我基本能保證她是活的。」

  「她的生死對於你而言很重要嗎?」維若拉反問,「我以為你只是把她當做一個床伴而已,還是不怎麼受寵的那種。」

  「你們的生死,對於我而言都很重要。」

  維若拉想說什麼,又笑著搖搖頭,「好吧,你這次的確讓我有一點點出乎意料,雖然也只是一點點,」她說,「但有件事你或許誤會了,我並沒有讓你選擇。」

  「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維若拉反問,「你又不是她的直系親屬,有什麼資格替她做這種決定?」

  「那你跟我說這些幹嘛?」瓊恩有點不高興,「再說她哪裡還什麼直系親屬,都死光了——哦,對了,她還有個長姐,現在在瓜里德斯城做主母呢。」

  「那也輪不到你來做決定,你是她什麼人啊?」維若拉玩味地看著他,「始亂終棄、久別重逢,又在異鄉再續前緣的舊情人?」

  「…………你到底想幹嘛,直接說!」

  「我告訴你這些,是讓你去和她解釋,讓她自己做選擇,」維若拉說,「她現在是在沉睡中,我可以讓她墜入一場夢境,然後將你的意識送入,從而讓你們能夠進行溝通。」

  「…………你有這本事不早說。」

  能夠潛入他人的夢境,這就已經是難度很高的魔法了,非精研此道的高階巫師不能做到;而強行讓他人墜入夢境,再將第三人的意識送入,這堪稱神乎其技,瓊恩望塵莫及,自嘆不如。

  「那麼事不宜遲,我們趕快開始吧。」

  在入夢之前,瓊恩忽然想起一個問題:維若拉對於這個「淫紋」,似乎顯得太過於了解了。

  她是魔法造詣高深的大巫師沒錯,但如果說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就能完全破解淫紋,不但弄明白它的作用,還能清楚地預言它的成長,知道升級後的效果,甚至能夠研究出修複方案來——這也未免太誇張了點,讓瓊恩難以置信。

  大家都是巫師,都是專業教育機構培訓出來的,為什麼你就這麼優秀呢,人和人的差距,沒有那麼大吧。

  「很簡單,因為在一位前輩的記憶里,我曾經看到過它,」維若拉說,「它最早出現,應該是一千多年前,只不過那時候它的名字不是『淫紋』,而是『欲印』,它是夏芮絲給其最受寵愛的祭司烙下的神力印記。」

  「夏芮絲?」瓊恩隱約記得這個名字,但印象不深,想了片刻才想起來,「情慾女神?」

  「對。」

  夏芮絲是一位以美麗、善變、縱情享樂而著稱的女神,她的來歷神秘,據稱曾經是愛神淑娜的選民,後來登上神位,執掌「情慾」、「享樂」和「歡愉」。

  她熱愛旅行,經常化身凡人行走大陸,與她遇到的每一位英俊男子調情,然後又會很快厭倦離開;她喜歡熱鬧,經常降臨在信徒舉行的慶典(同時也是狂歡盛會)上,並且親自下場參與;她鍾情於一切能夠給她帶來新鮮感和刺激的事物,並且宣稱及時行樂才是人生的唯一真理,否則不過是虛度光陰。

  在幾乎所有的記載中,她都是一位艷麗無比的人類少女,但在極少數傳言中,她又被描述為一位長著貓頭的獸化人,所以也有說法,稱她是「貓女神」。

  當然,絕大多數宗教學者認為,這只是一種修辭,形容她的性情如貓一般輕佻善變,並非真的指她的外貌。

  「我記得她是失蹤了對吧?」瓊恩問維若拉,「在十六年前。」

  十六年前的動盪年代,諸神墜入凡間,之後又重返天界,但夏芮絲卻就此失蹤了,再也沒有消息。

  她的教會規模很小,而且組織非常鬆散,以至於她失蹤後,教會群龍無首,很快就如流雲四散,銷聲匿跡了。

  瓊恩也只是偶然聽說過她的名字,從來沒打過交道,如果不是維若拉提及,他都想不起來還有這麼一位女神。

  「對,失蹤了,但她的祭司仍然能夠獲得神術,祈禱也有回應,所以所有人都認為她只是厭倦了凡間,暫時隱居起來,或者在大陸以外的某個地方旅行,」維若拉看著黑暗精靈的虛影,那枚淫紋正微微泛著光,「但現在看來,她可能已經不存在了——或者說,被另一位女神取而代之。」

  瓊恩沉默了片刻,「所以,你確定這個淫紋就是夏芮絲女神的欲印?」

  「有很多改變,但底層架構是基本一致的,」維若拉說,「那位前輩傳道巫師曾經花了很大精力研究欲印,留下了詳盡的資料,所以我一查閱就發現了相似之處。欲印沒有這麼強大,也不會讓人產生強制性的生理依賴,更沒有召喚邪魔的功能,儘管如此,我還是可以肯定,它們是同一個東西,只不過是不同時期的版本而已。」

  「原來如此。」

  弄明白這點,實際上對於解決問題並沒有多少幫助,至多只是增強了瓊恩的信心,讓他知道維若拉之所以敢給出這兩種選擇,是有其依據和底氣所在,並不是純粹冒險亂搞,拿黑暗精靈做試驗品。

  「讓我進入她的夢境吧,」瓊恩說,「我讓她儘快做決定。」

  十分鐘,瓊恩進入了卓爾少女的夢境。

  他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座巨大的廣場上,頭頂並非天空,而是黑沉沉的岩石,從穹頂倒垂下來的鐘乳石,和從地面逐漸沉積而上的石筍,兩者生長在一起,變成了一根根巨大的石柱。

  這些石柱被開鑿成中空,成為居所,星星點點的亮光從中透出。

  在他的前方是一條寬闊筆直的道路,宏偉的神殿靜靜矗立在道路的盡頭,在神殿的上方虛空中,黑色的妖火升騰變幻,凝聚成一位銀髮的女子,她穿著透明的藍色絲袍,背著長弓,緊接著,一隻八個腦袋的巨大黑蜘蛛從銀髮女子的背後黑暗中出現,揮舞著刀刃般的利爪,將女子撕成碎片。

  這一幕景象反覆演化,仿佛永無休止。

  「這裡是…………瓜里德斯城?」

  熟悉的景象,讓瓊恩立刻辨認出了自己的所在,這裡是瓜里德斯,維康尼婭的故鄉,他曾經在這裡居住過一段時間,儘管已經過去很久,但記憶猶新。

  在這座城市裡發生過很多事情,他和維康尼婭的母親,第一家族的菲爾倫主母初次見面時,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用磁化術和化石為泥殺死了她的女兒以及一隊蜥蜴騎兵;他臥底潛入逃亡的奴隸中,最後發現他們的領袖居然是一隻靈吸怪;他和卓爾少女並肩戰鬥,參與了攻滅瑞費德家族的戰爭,又與首席巫師亞當斯暗中勾結,發動叛亂,推翻了主母們的統治;最終,他欺騙了維康尼婭,讓她失去了一切,不得不踏上旅途,流亡地表,然後遇到了莎爾女神。

  真是…………雖然不那麼令人懷念,但卻難以忘卻的記憶。

  循著記憶中的方向和道路,他很快找到了菲爾倫家族的所在,精金鑄造的大門緊閉,巨大的蜘蛛雕像沉默地匍匐在兩側,一切都和他初次造訪此地時一模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瓊恩猶豫了一下,考慮要如何進入。

  既然夢境是瓜里德斯城,那麼維康尼婭大概率正在家中,但就這樣貿貿然闖進去,只怕不是明智之舉。

  這是維康尼婭的夢境,卓爾才是夢境的主宰,瓊恩只是一個外來的闖入者,他並沒有絕對的力量。

  當然,維若拉向他保證,就算他在夢境中受傷、死亡,結果也只是會被驅逐出來,並不會真的對現實中的他造成什麼負面影響,但瓊恩並不想經歷失敗,即便是在他人的夢裡,更何況這還會耽誤時間,而維康尼婭現在所缺乏的,就正是時間。

  他使用了一個魔法,將自己變成虛化靈體,然後朝門裡飄去。

  蜘蛛雕像沉默地轉動著眼珠,朝他所在的方位看過來,但似乎並沒有發覺什麼,便又不再動彈。

  瓊恩剛到門口,忽然背後有動靜,回頭望去,就看見一隊全副武裝的蜥蜴騎兵快速奔馳而來,在宅院大門口停住,領頭的騎士跳下蜥蜴,脫下頭盔,正是維康尼婭。

  瓊恩正準備解除靈體狀態,上前打招呼,然後忽然又停住腳步,他注意到卓爾少女的腰間,懸掛著一隻蛇首鞭,四隻蛇頭正在絲絲吐信,左顧右盼,像是在搜尋著什麼。

  卓爾少女全然沒有察覺到瓊恩,她用口令打開大門,獨自一人進入宅院中。

  瓊恩想了想,索性跟在她後面,不聲不響地一路跟隨,看看維康尼婭的夢境,究竟是什麼樣的狀況。

  他跟著維康尼婭一路穿過錯亂的石柱林,來到家族神殿前,一位黑暗精靈女性正站在門口迎接,瓊恩對她有點印象,但不記得名字了,應該是維康尼婭的某個姐姐,腰間的蛇首鞭顯示她同樣是一位女祭司。

  「祝賀你,小妹,」女祭司說,語調冷冰冰的,「成功占領了伊卡沙城,將那些愚蠢的矮人們一個個吊死在路燈上,這一定會極大地取悅神後,讓我們家族重蒙恩寵,這些都要歸功於你。」

  「您過獎了,姐姐,」維康尼婭謙遜地躬身,「一切榮光歸於神後和主母。」

  女祭司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聽說你還俘虜了一個地表人類,並且帶回城裡了?」

  「是的,」維康尼婭說,「這個人類很有趣,他來自非常遙遠的地方,給我們帶來了一些情報,我覺得他有點價值,就擅作主張留了下來。」

  「隨你的便吧,但我要提醒你,妹妹,」女祭司冷笑著,「好奇心旺盛並非良好的品質,地表人類的世界更是毫無價值的垃圾場,如果你在這些無謂的事情上分心太多,對你的未來並不是什麼好事。雖然我知道,由於你體內那一半低賤男性血脈的影響,讓你難以抑制自己內心墮落的衝動,但作為姐姐和前輩,我有義務對你進行提醒和規勸。」

  維康尼婭低下頭,「我明白了,感謝您的教誨,姐姐。」

  女祭司又冷哼了一聲,側身讓開道路,「請進吧,」她說,「主母和長女正在等著你。」

  瓊恩跟隨著維康尼婭進入神殿,他看到了菲爾倫主母和長女迦法,她們對維康尼婭的勝利歸來表示了歡迎和稱讚,並且宣布在次日將要再次舉行儀式,祈求蛛後的恩寵和獎賞。

  維康尼婭將作為輔祭參加儀式,以表彰她的功勞。

  「如果能夠在儀式上取得神後的歡心,那麼你的鞭子,明天就可以再增加一個蛇首了。」菲爾倫主母勉勵地說。

  蛛後羅絲的女祭司,按照位階高低使用不同的蛇鞭,菲爾倫主母和長女迦法是最高階的祭司,蛇鞭上有七隻毒蛇,維康尼婭只能用四首蛇鞭,一看就是剛入門的新手,低階女祭司。

  如果能用五首蛇鞭,便意味著她邁入中階祭司的行列了。

  維康尼婭對主母和長女表示感謝,然後退出。

  瓊恩覺得事情開始變得有趣起來,他索性一直維持著靈體狀態,默不作聲地跟著卓爾少女,很快,他就見到了「自己」。

  在維康尼婭的夢境中,瓊恩變成了她的俘虜,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因為維康尼婭抓住了雙子姐妹作為人質,導致瓊恩不得不屈服,與她合作。

  在夢境中的瓊恩顯然還是原本那個初來幽暗地域的巫師,但夢境中的維康尼婭,卻已經不是原本那位蛛後祭司了。

  在獨處無人時,她祈禱的對象,是暗夜女神莎爾。

  夢境中的時間流逝非常快,瓊恩跟隨著維康尼婭,看見她參加了第二天的儀式,不出意料地,蛛後羅絲仍然沒有降臨。

  各大家族的主母們大失所望,彼此攻擊,最後不歡而散。

  很快,維康尼婭就消滅了靈吸怪領導的奴隸叛亂,並且抓住了第四家族瑞費德的犯罪證據。

  和之前一樣,在維康尼婭的勸說下,菲爾倫主母發動了家族戰爭,並力排眾議,決定由維康尼婭擔任指揮官,最終以很小的代價攻陷了第四家族。

  在戰爭中,維康尼婭處處料敵機先,指揮若定,立下了無比顯赫的功勞,並且在戰鬥結束後,她又精準地抓住第二家族和第三家族兩強內戰的機會,潛伏在後,漁翁得利,一舉將第二、第三家族同時消滅。

  一時間,維康尼婭的威望劇升,風頭無兩,成為瓜里德斯城中最耀眼的明星。

  大戰既畢,維康尼婭馬不停蹄,暗中聯合家族巫師亞當斯,突然發動政變,將主母和姐姐們一網打盡。

  隨即她又讓瓊恩招來艾彌薇,命令聖武士少女暗中偷襲,成功殺死了亞當斯。

  至此,整個菲爾倫家族,乃至於整個瓜里德斯城,都匍匐在維康尼婭的腳下,她成為新一任的菲爾倫主母,以及這座城市貨真價實的統治者。

  然後她宣布,自即日起,瓜里德斯城拋棄蛛後羅絲的信仰,改為崇拜偉大的夜女士莎爾女神。

  此舉無異於石破天驚,瞬間引發驚濤駭浪,整個城市都陷入了混亂,其他各大家族的主母、祭司們紛紛發表聲明,譴責維康尼婭,並且組建聯軍準備武力進攻。

  然而維康尼婭此時已經大權在握,她頒布了一系列法令,提升男性巫師和戰士的地位,解放了大批奴隸,授予他們合法公民身份,種種舉措之下,維康尼婭很快就得到了所有人都未曾預料到的強力支持,她站在廣場上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瞬間就組建起了一支海洋般的軍隊,將所有起兵反抗的家族全都覆滅,建築夷為平地。

  在夢境的最後,維康尼婭來到瓊恩的房間裡。

  整個過程中,瓊恩完全是無所事事,基本上就沒有離開過他的房間,什麼都沒做,除了最後把艾彌薇叫過來之外。

  維康尼婭倒也沒有苛待他,除了不允許出門,其他一切都是貴賓待遇,甚至還將自己的母親和姐姐們全都送了過來,供他消遣,打發時光。

  當維康尼婭到來時,他正剛剛從少女的母親,前任菲爾倫主母的身上爬起來,準備休息片刻。

  看到維康尼婭到來,前任主母的眼神中充滿了怒火、仇恨和不解,她並非是對「維康尼婭為什麼要這麼做」感到困惑,背叛對於黑暗精靈來說是一種美德,想做主母更是每一位女祭司的人生目標,她所真正無法理解的,是維康尼婭何時擁有了這樣的能力,這實在是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讓她怎麼想也想不通。

  維康尼婭完全無視了母親的目光,她的注意力只放在瓊恩身上,「我做得怎麼樣?」她得意地問,「是不是比曾經的我要強得多?」

  夢境中的瓊恩茫然不知何意,無法回答,真正的瓊恩則悄悄解除了自己的靈體狀態,出現在少女的身後,「做得非常漂亮,」他誇獎,「遠遠超出我的想像。」

  卓爾少女猛然轉身,她看見了另外一個瓊恩——在她看見的那一剎那,周圍的一切突然都消失了,房間、母親和姐姐、家族宅院,乃至於整個瓜里德斯城,全都消失不見,變成了一片黑暗虛無。

  兩個瓊恩也只剩下了一個,正站在她面前,微笑著,看著她。

  「瓊恩?」她驚疑不定,「你…………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你的夢境,我是在你的夢裡。」瓊恩解釋。

  他將事情的經過,詳細和維康尼婭說了一遍,卓爾少女聽完怔了一會,忽然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是夢啊,」她說,仿佛如釋重負一般,「我還以為我真的逆轉了時間之流,回到了過去呢,原來…………其實什麼都沒改變,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但確實是很有意思的夢,」瓊恩說,「如果能夠重來一次,我相信你會做得比夢裡還要好。」

  「這個『如果能夠重來』就是不可能的,」維康尼婭說,「悲傷並非軟弱,無法改變之事物,真正令人惆悵——這句話還是你教我的,未來有種種可能,而已經發生的過去,就是無法改變之事物。」

  「這是阿蘭多的名言。」

  維康尼婭點點頭,「那麼,言歸正傳,你來夢裡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瓊恩把情況說了一遍,詳細介紹了維若拉給予的兩種選擇,「各有利弊,你慎重考慮,」他說,「我的建議是第二種,比較安全,而且——」

  維康尼婭打斷了他的話,「第一種。」

  「啊?」

  「第一種,」卓爾少女重複,「我不能接受變弱。」

  「可是…………」瓊恩猶豫了下,還是直接說出口,「按照塔拉夏的分析,你如果選擇第一種,不僅僅是風險太高,而且就算成功的話,你仍然還是會受到我的控制,身體產生強制的依賴性——這些也是你能夠接受的嗎?」

  「總比變弱要好。」

  「強也罷,弱也罷,終究是自己,」瓊恩勸說,「如果你連自我都無法保持,強弱又有什麼意義呢?」

  仿佛聽到了無比滑稽的言論,少女放聲大笑起來。

  「怎麼了?」瓊恩有些不悅。

  「你如果弱的話,又怎麼保持自我呢?」少女笑著反問,「你能站在這裡跟我侃侃而談,不正是因為你足夠強嗎,至少比我強得多?反過來,我為什麼現在必須面臨這種選擇,不正是因為太弱了嗎?當你遭遇你無法抵禦的力量時,你所謂的自我,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能堅持幾秒鐘呢?這個世界如此危險,你弱小的話,生死禍福都操於人手,那你所謂的自我,又體現在哪裡呢?」

  瓊恩想了想,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既然女神希望我成為你的玩具,那麼即使我努力反抗的話,又有什麼意義呢?」維康尼婭又說,「我是如此的忠誠、努力,全心全意地為女神奉獻一切,女神也看到了我的努力,將我擢升高位,我曾經以為這意味著我已經變強了,至少可以一定程度上掌握自己的命運了,但事實證明,這僅僅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奢望。你看,為了讓你高興,為了滿足你的需求,我就被擺上了餐盤,端到你面前,甚至還要自己刷上醬料,以便符合你的口味——既然這是女神的期望,那麼我有什麼理由,有什麼辦法,不去遵從呢?」

  「那個,我要說明一下,我並沒有向女神提出這種要求,這完全不是我的意思。」

  少女表情兇狠地瞪著他。

  「怎麼了?」瓊恩莫名其妙。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甚至都不是你渴望得到的美味佳肴,通過努力懇求才被賜予,而是被送到嘴邊,不得不勉為其難品嘗一二的粗劣食物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想哪裡去了。」

  「就是這個意思,」少女斬釘截鐵地說,「你在貶低我的價值。」

  「…………對不起。」瓊恩道歉。

  少女的眼神變得柔和下來,「抱歉,我不該沖你發脾氣,」她說,「往好的方面想,我服從於你,依賴於你,對我來說其實也沒有什麼影響,是不是?反正現在已經是這樣。我想你也不至於對我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吧——還是說,你其實真的想看我光著身子趴在地上汪汪叫?」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瓊恩堅定地澄清,「我絕對沒有這種奇怪的愛好,你要相信我。」

  「這樣啊,」少女點點頭,「可是我倒挺想試試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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