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再也不想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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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裡暗沉沉的,顧暖心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這幾天她試過各種辦法都逃不出去,胡父大概是惱了,直接命人把她鎖在房間裡,連房門都不讓她出了。

  她這幾日一直在想,胡方能把她困在這裡是為了什麼?她思來想去只能有一個答案,便是為了利用她要挾顧翌淮了。

  胡方能此人很有能力,上一世在新政府瓦解後迅速控制了天津北平一帶,在軍閥混戰中占據了大片資源,可以算得上是當時的霸主了。

  上一世她曾聽聞此人有勇有謀,且非常擅於任用人才,否者他也不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脫穎而出,成為一代梟雄。

  便也因為這-點,當初徐致深提議她來天津時她只猶豫了一會便同意了,只因為她相信自己前世的判斷,信任了胡家父子。

  但她忽略了一-點,與上一世不同的是,顧翌淮並沒有與總統一同遇難。

  新政府不可能像_上一世那般那麼容易就被人瓦解掉,所以胡方能需要她,需要她來牽制顧翌淮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她長嘆了口氣、側頭看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亮光,頭一次這麼埋怨自己輕信了別人。

  門吱呀一聲輕響,顧暖心側過頭望過去,見進門處映出一個高大的身影,她抿了抿嘴,側過頭不再看他。

  胡顯宗看著桌上已經涼掉的飯菜嘆了口氣,他走到床邊看著床上躺著的女人,幾日不見她竟瘦了這般多。

  「…我那天…被我爹支走了…」他覺得臉上臊得慌,笨拙的解釋道。

  顧暖心閉上眼,一點也不想聽他的辯解。她這些日子真心把他當朋友,但他們卻一心想利用她算計自己的愛人!

  「丫頭…」胡顯宗見她連看都不願意看自己一眼,心口鬱結:「我真的不知道我爹會這樣…我這幾天一直在想辦法進來,那邊那個陽台我爬了好幾次,每次都被他們發現,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留在這裡的…」

  顧暖心睜開眼睛看他,她這幾天確實有聽到樓下的吵鬧聲,但她的房門沒有任何動靜,她便也不在抱希望了。

  「那你今日怎麼進來的?」她問。

  「…」胡顯宗語塞,他抬眼看了看桌上冷掉的飯菜,小聲說道:「我爹讓我來勸你吃飯…」

  顧暖心發出一聲嗤笑,翻過身冷聲說道:「那你可以出去了!」

  胡顯宗愣愣的站在那不知該說什麼,半晌他在床邊坐下:「你不是想回上海嗎?餓死了還怎麼回去?」

  身後依然是一片沉默,就在他以為顧暖心不會在說話時,她從床上坐了起來,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你爹為什麼把我關在這?」

  胡顯宗看著面前這雙眼睛,似乎能在裡面看見自己窘迫的樣子,他有些慌亂的側開眼睛,不敢與她對視,他低聲說道:「我不知道,但我保證他不會傷害你的,你只要等幾日便能回上海了,我保證。」

  顧暖心冷冷的盯著他:「是不是要威脅我哥哥?」

  胡顯宗一下從床上站了起來,背過身沉默了一會:「你別多想了,與你哥哥無關。」

  「胡顯宗!你當我傻嗎?除了我哥哥和顧家,我對你們還有什麼價值?」

  她在他身後大吼,覺得自己真蠢,他們明顯是另有目的自己卻一直被蒙在鼓裡。

  胡顯宗默默無言,他的沉默讓顧暖心愈發難過,她從床上抽出一個枕頭,狠狠的砸到他背上:「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胡顯宗渾身一震,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樣子,站在小飯館裡用英文犀利的與幾個英國人對話,他當時便想這丫頭怎麼這麼厲害啊,不知道若是自己站在她對面,能不能還得了口。

  如今他知道了,他真的還不了口。他確實心虛,他辜負了她的信任。

  胡顯宗回過頭看著她氣得冒火的兩隻眼睛,勉強笑了笑:「我一會讓廚房在送一份過來。」說完便轉身出了門。

  因為總統去的突然,領導人空置。當顧翌淮到南京的時候才發現,那邊吵得最凶的不是如何捉拿兇手,而是何人繼任總統之位。

  顧翌淮隨便抓了幾個人過來詢問總統遇難的事宜,居然沒有一個說得清楚。

  「司長,現在怎麼辦?」

  小高有些擔心,總覺得南京總部這邊氛圍不太對勁。

  可是顧翌淮是上海辦事處的官員,即便在上海聲望很高,在南京總部也不好越權管轄。

  顧翌淮沉吟片刻,嘆了口氣:「讓我們的人抓緊追查,聯合南京警署一起,若是警署的人不配合,報我名字,南京警司還能給我幾分薄面。」

  「是。」

  「…對了,天津那邊的事查得怎麼樣?」顧翌淮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叫住正要出去的小高。

  「…」小高猶豫了一會,原本是不想說的,如今被叫住也不敢不說:「…天津那邊說…胡家的宅子圍了好多警衛,而且很久都沒見過小姐出門了,恐怕情況不太好。」

  顧翌淮瞳孔一縮,放在桌下的手捏得咯吱響,面上倒是看不出來,他沉聲說道:「知道了,讓這邊抓緊點,我沒時間了…」

  只能留一個

  「林司長,好久不見。」

  案件已經追查了半個月,沒有絲毫進展。

  警署那邊有些材料,卻不願意與顧翌淮的人共享,以致顧翌淮查起來十分費勁。

  他也只能親自來一趟,見見這裡的負責人。

  「顧司長,勞您親自過來。」林司長見他進來忙站起身,兩人也是老朋友了,他知道顧翌淮今天為何而來,不過有些事確實很難辦。

  「林司長,我還以為您不願意見我呢。」顧翌淮笑道。

  「哪的話,坐罷。我讓人送些茶點過來。」

  「不必了,今日事忙,卻是有事要請林司長幫忙。」顧翌淮攔住他,他現在很急,想趕緊把這邊的事情了結了好趕去天津。

  林司長嘆了口氣,在一旁坐下:「翌淮,你我多年交情,我也不是故意給你使絆子。不過這件事我建議你還是別管了。」

  顧翌淮眼睛閃了閃,笑道:「總統遇害這麼大的事,怎麼南京這邊倒似全沒放在心上?」

  「你也看到了,現在個個盯著上頭空著的那個位置,哪裡有心情查案。」

  「恐怕不是吧。」顧翌淮頓了頓接著說道:「你方才讓我別查,是怕我查出點什麼來?你知道是誰幹的?」

  林司長也不隱瞞,笑道:「顧老弟,跟你說話確實得小心啊。我確實知道是誰坐的,不過不能告訴你。」

  「定是政府里的內鬼了,還是碰不得的那種,要麼位權很高,要麼人數眾多。」顧翌淮斂了笑容,盯著林司長的眼睛說道。

  「…你既已知就別再查了,趕緊回上海去罷。這些人都是你我惹不起的。」林司長也不再繞彎子。

  「周先生對我有知遇之恩,如今蒙難,我不可能不管。」

  「哪怕陪上自己的仕途和性命?」林司長問。

  「對。」顧翌淮答道。

  顧翌淮離開警署後的幾天臉色都不算好,小高不知道他與林司長說了什麼,但是直覺不是什麼好事。

  到了第三日顧翌淮卻突然將追查總統遇害案的人撤了回來,啟程去了天津。

  「聯繫胡方能,我要見他。」顧翌淮才下火車便吩咐道。

  「是。」

  「你不能進去。」門口的警衛把小高攔住,面無表情的對他說。

  「你等在這裡。」顧翌淮吩咐道。

  「可是…」小高環視了院子裡一圈持槍的警衛,有些擔心。

  「沒事的。」顧翌淮說完便獨自進了屋。

  「顧司長,你終於來了。」胡方能見他進來忙起身相迎,笑得倒是很和善。

  「胡指揮長,好久不見。」這種場面話顧翌淮也是駕輕就熟的。

  「我早被革職了,顧司長莫要取笑老夫。」胡方能笑道。

  「是暫停職務,不是革職。胡指揮長現在依舊是政府里的人,只是暫時不管事罷了。」

  「有什麼區別嗎?哎喲,不說這個了,坐坐坐,倒是有些怠慢了。」胡方能扯開話題,帶顧翌淮在沙發上坐下。

  有下人上來送茶點,顧翌淮垂著眼睛盯著盯著胡方能給他倒茶的動作,狀似無意的問道:「指揮長把令妹留在天津所謂何意?」

  「哎喲,那丫頭性子好,老夫沒女兒,見了她特別投緣,便想讓她在天津多留幾日,讓顧司長擔心了罷。」胡方能把茶杯放到他面前,笑道。

  「既是如此,那今日我便帶她回去了。」

  「人你是可以帶走的,不過有條件。」胡方能也懶得再做戲,從茶几上抽出一根煙,點燃吸了一口。

  顧翌淮自然他知道千方百計把自己引來,不可能什麼條件都不提。他翹著二郎腿靠到椅背上,笑道:「說罷。」

  「顧司長就是個爽快人,老夫最欣賞的就是你的性子。」

  他這話倒是讓顧翌淮發笑,胡方能在政府里一向與他不對付,如今卻說出欣賞自己的話,如何讓他不想笑。

  胡方能也是感覺到顧翌淮的心思,笑了笑:「顧司長,不瞞你說,新政府里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整日裡竟幹些吃力不討好的事,你看看你周圍的同僚,有幾個人像你這般?」

  「我更佩服你的是,你居然還能靠這些事坐穩了上海的高位。顧司長不會真以為老夫與你有怨罷?」

  胡方能吐出嘴裡香菸,在菸灰缸上彈了彈手指。

  「政見不合心中不滿的我也是見多了的,可像指揮長這般直接把家人困住的,我也是第一次見。」

  顧翌淮側眼看他,這些奉承的話他沒什麼興趣聽:「說您的條件罷,今日我要帶她走。」

  「顧司長不信老夫的話也不奇怪。不錯,我從前確實經常與你作對,不過倒不是不滿你的提案,卻是為你著想。」胡方能頓了頓接著說:

  「知道你在上海鬧出幾次風波,為什麼總是能傳揚的如此迅速嗎?建上海外貿區這個提案為什麼能給總統招來殺身之獲?」

  見顧翌淮沉默不語,胡方能笑了笑:「你大概已經知道了,知道了還願意做才是我最佩服你的。」

  顧翌淮終於沉了臉色,他發現眼前這個胡方能與自己印象中的差別很大,他的眼光很獨到,見解也很深刻,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自己的知己。

  「我想要你幫我。」

  胡方能說道:「我很欣賞你年輕人,你有能力,眼光很長遠,是個人才,但新政府不適合你。你去過南京了,已經見過了那裡的腐朽和骯髒,如今周先生不在,那裡已經沒有了淨土,何不跟隨我重新開闢一片天地?」

  「你要如何做?」顧翌淮問。

  「這個時代拳頭才是硬道理,有腦子的拳頭無往不利。你有腦子,我有拳頭,咱們倆合作何愁沒有出路?」

  「倘若我不答應呢?」顧翌淮盯著他,勾著嘴角問道。

  胡方能沉了臉色,頓了頓,從腰間拔出一桿手槍,放到桌面上:

  「你或是樓上那丫頭,只能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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