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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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旁的人動了動,將木床帶得一聲輕響。

  陳朝瑤撐起眼皮,從飄飄然的暈眩感里掙扎出來,身上還纏綿著酥麻的餘韻,讓她整個人都有些疲憊和發軟。

  溫熱的體溫貼緊皮膚往下滑了幾寸,她偏過頭,李珩趴在床上,臉裹在柔軟的枕頭裡,已經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場性事讓兩人幾乎耗盡了所有的精力,到最後兩人都糊塗了,緊纏在一起不願離開彼此毫分,她抱緊了他,不要命似的吃著他,情濃至酣時,她甚至沒臉沒皮地胡亂喊他。

  那些話……

  她驀然睜大眼,臉上又滾燙地燒起來。

  這種感覺很奇妙,她曾經以為自己是沒有欲望的。

  畢竟她出身太過優渥,又自小得寵,向來有求必應,不曾短缺過什麼。

  想要的都輕易能得到,反而讓她覺得沒意思的緊,所以在過往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都未曾有過渴望。

  直到她遇見了李珩,直到她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直到她被點燃了,沉溺其中。關於他的一切,都讓她著迷。

  胸腔里有顆心在熱切地跳動,她望著他鬢間凝結的一滴汗珠,呼吸驟然間亂得失了節奏。

  這是她在此之前曾想過無數次的一刻,能與他緊靠在一起入睡,醒來便滿心滿眼都是他,即便只是想想都能讓她歡喜,以至於這一刻真實地擺在眼前時,她竟恍惚地生出了些不真實感。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連呼吸都不自覺地壓下來。

  勾著他的手指,十指扣在一起捏緊了。

  他的臉陷在枕頭裡,隨著胸膛的淺淺起伏悶出低低的呼嚕聲。

  她勾唇露出很溫柔的笑。

  「你是我的了。」

  窗簾被風卷著翻起一角,深金色陽光攀進來,被分割成細碎的光影,落了幾星在他的發梢,給那處披了一層毛絨絨的邊。

  陳朝瑤撐起胳膊,床很輕微地晃動了一下,她伸手託了托李珩的下巴。

  李珩順著她的力道轉過頭,迷糊著半睜了眼,視線從濃密的睫羽下掃過去,輕飄飄地落在她臉上。

  「姐姐。」

  他呢喃一聲,又闔了眼。

  他臉上還有著潮濕的水汽,眼尾紅艷艷的,嗓音啞極了,勾得她忍不住又俯身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他昏昏沉沉的,無意識地嘟囔幾聲,再次睡過去。

  陳朝瑤笑起來,小心掙扎著起了身,落地的時候腰腿酸軟一片,有黏濕的液體順著腿根蜿蜒而下,她紅著臉,將散了一地的衣服撿起來,把李珩的仔細折好了放在床邊。

  腿心處還殘留著刺痛的異樣感,她別彆扭扭地穿好了衣服,一邊整理頭髮一邊往外走,等走到那處樓梯口時,已恢復了平時鎮定自若的模樣。

  仍是那段昏暗的樓梯,踩上去像是落不到實處,她這次走得很穩。走廊的另一端是模糊的光亮,她要找的人恰巧坐在門口抽菸。

  陳朝瑤深吸口氣,走過去。

  高跟鞋將鼓著皮的木地板踩得咯吱一片響,門口夾著煙的女人回過頭,臉上表情怔愣了一瞬,又很快露出一個曖昧的笑。

  「老闆,又來關照小珩生意啊。」

  陳朝瑤神色冷淡地看著她,「李莎,我們談一談。」

  門口的女人明顯愣住了,她抽了口煙,面容隱在裊裊煙霧後,再現出來時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老闆要和我談什麼?」

  陳朝瑤往後退了一步,「你進來吧,在門口說不太合適。」

  李莎蹙起眉,臉上抹著的白粉皺著細小的紋路。

  「有什麼不合適的,」她嘲諷似的牽起一邊嘴角,「這裡也沒有外人,你也不用怕被別人看見跟我這樣的人呆在一塊兒丟面。」

  但很快她就不輕不重地打了自己一巴掌,眼睛笑成了一小半月牙,「我這破嘴,老闆您別生氣,是我自己不要臉,不能玷污你。」

  陳朝瑤沒說話,直接轉身坐在了屋內桌邊的一張椅上。

  李莎扭著腰起了身,習慣性地將手伸到門邊想把菸頭捻滅了,看見還剩下小半截的煙又收回了手。

  她走進來,裹著黑絲的腿翹起腳尖,歪坐在陳朝瑤對面,衣服敞開了一半邊,露出整截細窄的肩,她也沒有在意,只顧抽著手裡的煙。

  陳朝瑤開了口:「我要把李珩帶走。」

  李莎的動作頓了一下,猛地扭過頭來眯起眼看她。

  「你說什麼?」

  陳朝瑤面色不變,一字一句地重複,「我要把李珩帶走。」

  李莎把翹著的腿放下,略坐正了身子,「你要包養他?」

  「不,」陳朝瑤搖了搖頭,銀色的耳墜在空中劃著名細小的圈,「我會養他,但不是包養。我來承擔他生活里所需要的一切,他不需要做其它任何事,我和他之間並不會存在什麼利益關係。」

  她伸出一隻胳膊搭在了桌上,「或者可以說,我要當他的監護人。」

  李莎緩緩吸了一口煙,「你認真的?」

  陳朝瑤:「當然。」

  李莎夾著煙的右手也搭在了桌上,眯著細長的眼看她,目光又涼又酸,懷疑的神情毫不掩飾。

  「你圖什麼呢?」她不冷不熱地問。

  陳朝瑤很快勾起唇,眼裡像有一池春水蕩漾,「我喜歡他。」

  李莎嗤笑一聲,彈了彈菸灰。

  「你們有錢人的腦瓜子是不是都有點不正常,我們小珩確實討人喜歡,但您才跟他見了幾面啊,就說喜歡他,還要當他的什麼監護人。我是猜不懂你們有錢人的心思,但你們說的喜歡都是圖個新鮮,你要真喜歡小珩招待,多來幾次就行了。兩三句話就要把人帶走,瞎幾把扯呢你。」

  「我知道你現在一時之間很難接受,」陳朝瑤仍是很溫和地笑,語氣卻透著些不容置疑,「但讓我把他帶走對你和他都好。」

  李莎面色冷下來,塗得艷紅的唇動了動卻被陳朝瑤截住了話頭,「他想要的你給不了。」

  她露著一截白生生的腕子,鑲著鑽的長指甲在桌上輕點幾下,「很明顯,你自己都不太看得起自己現在做的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讓他……做這個,但他其實很不喜歡,他才十五歲,可是你連戶口都沒法給他上。你有你的無奈,我很理解,所以讓我帶走他,我能給他想要的。」

  那截燃著的煙被掐彎在指間,李莎怔怔看著她,臉色煞白。她又像是被燙了一下,忽的將手裡的煙丟開,那星橙光被扔進了角落裡,暗下去。

  「他想要的,你真會給他?」她很輕很緩地開口,聲音沙啞。

  「我會給他,」陳朝瑤往前傾了傾身子,很用力地點頭,「他想要的任何我都給。我會盡我的所有,給他最好的一切。這樣說或許有些矯情,但他是我的寶貝,無論用怎樣的方法,我都會帶走他,我現在只是用最平和的方式,希望你能夠接受。」

  李莎直起腰,將落下去的半截衣衫拉到肩上,用力抻了抻。

  「我都不知道你是誰,」她盯緊了陳朝瑤,「我怎麼相信你的鬼話。」

  陳朝瑤從拎著的小包里摸索一陣,掏出身份證和一張名片放在桌上,推過去。

  「我叫陳朝瑤,」她將垂下來的一縷發撥弄到耳後,兩手交握擱在身前,「或許你聽說過奧明醫藥?這家企業最大股東就是陳家。我自己也有一家公司,就是這張名片上印著的,如果有什麼疑問你可以上網搜,雖然我的公司規模不大,但在業內口碑還算不錯。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我說這麼多只是想證明我有能力能將珩珩照顧得很好。」

  李莎垂著眸光,視線在桌上兩張卡片上來回掃視幾番,又沿著名片上的燙金花邊滾過一圈,重新落到陳朝瑤臉上。

  「你家庭情況這麼複雜,你能保證小珩不受委屈?」

  「複雜?」陳朝瑤輕眨幾下眼,笑了笑,「其實我家情況很簡單,我爸是單傳,我媽是烏克蘭人,兩人很恩愛,我在家排第三,頂上有兩個哥哥,往下只有一個妹妹,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際關係。」

  她十指交纏著搭在桌面上,「原本我這輩子是打算孤獨終老的,我的父母也很尊重我的決定。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要等珩珩長大,然後我就嫁給他。」

  她彎起眼,眉梢眼角滿是笑意,「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的家庭會造成什麼困擾,我的父母很尊重我,也同樣會尊重珩珩。」

  李莎用力閉了閉眼,像是將某種情緒努力壓了下去,她從衣兜里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重新點了根煙,狠抽幾口。

  「你現在倒是說得好聽,」她吐出一口煙,啞著聲音開口,「要是哪天你這個當冤大頭的遊戲玩膩了,那小珩算什麼?」

  「我這並不是什麼故作好心的消遣,」陳朝瑤看著她,加重了語氣,「無論是在情感上,還是法律上,我都希望能和他永遠在一塊兒。或許我的這個決定在你看來很荒唐,但我非常非常認真。我想給他一個真正完整的家,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而不是像在這……」

  「行了!」李莎拔高了音調,粗暴地打斷她,掩在桌下的左手攥成了拳,指甲掐進肉里。

  「你說要養他,」她抬眼,眼眶已經紅了一圈,「可以。但老娘把他當兒子養了十三年,給我一百萬,人你帶走。」

  陳朝長舒了一口氣,有些雀躍地從包里拿出一張支票遞過去。

  「一千萬,你收好,十天內去銀行兌。當然這筆錢不是說我跟你買他,你是姐姐,長姐如母,這些錢就算是他給你的孝敬。」

  李莎垂著眼帘,視線盯緊了她的手,卻半晌沒有接過去。

  火星亮了一瞬,聚著的一點兒菸灰飄飄散散,落在她細長的指尖。

  她像是倏忽驚了神,往前一撲將陳朝瑤手裡的支票一把攥在了手裡。桌子被她的動作帶得搖晃起來,與地面摩擦出尖銳的聲響。

  她垂著頭,手指有些顫地捏緊了,仔細地看著那上面印著的每一個字,蓬亂的頭髮披散著,垂了幾縷在臉側,半遮了她的眼睛。

  屋內靜下來,陳朝瑤耐心地等著她。

  不知哪棵樹上有蟲在叫,沉悶地拖長了調子。

  李莎猛地抬了胳膊,將燃著的菸頭抵在支票一角,那處很快被燙卷了小邊,焦黑的痕跡蔓延開來,但很快又熄下去。

  陳朝瑤錯愕地看著她。

  她急促地喘著氣,顫著手又試了幾次,支票的邊角被燒得焦黑一片,她又發狠似的將它撕扯得粉碎。

  菸頭被卷進掌心,捻滅了,她捏縮著手指,慢慢地跌進了椅子裡。

  「帶他走……」她偏過頭去,將臉藏進背光的昏暗面,很輕地揮了下手,像是費盡了所有力氣。

  「帶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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