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Seamus 替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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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風吹得衣發劈啪響,映入眼帘的白雲青空不停晃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掀翻過去。所謂「天旋地轉」,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青年無法思考,只覺得頭皮發麻。

  一雙瘦而有力的手揪住他的領帶,繃出蚯蚓般的青筋。

  除了踩在滑溜的外牆邊緣、難以著力的鞋尖,這雙手是他和大廈天台之間僅存的聯繫,多用點力也是應該的。

  倒不如說「拜託請你好好抓住」才對。

  他沒敢看樓層有多高,只能盯著天空,仿佛這樣能暫時忘掉命懸一線的處境。

  天空藍得不像話,黏著一絲一絲棉花糖似的雲流,線條清晰又不會太過銳利,這位P圖的美編可真是一把好手。

  幹得不錯。

  拎著他的人嘴巴動了動,語聲被呼嘯的風聲吞沒。

  你說什麼?那人仿佛能通靈,提高音量又說一次。

  「你有沒有保險?」

  保險……怎麼可能有?明知不恰當,他卻忍不住想笑。

  他常夢到自己出車禍死掉,留給媽媽和妹妹一大筆錢,得以從泥淖中脫身,無奈勻不出保費的預算。

  壽險、意外險、實支實付的醫療險,乃至定期定額的投資型保單……沒有他負擔得起的保險商品。

  一家都沒有。

  神一定是為了不讓他走上絕路,才故意把他每個月的現金流榨得點滴不剩,除了拼命工作之外別無他法,迫使他一路支撐到現在。

  但如果是被人從天台上扔下去,那就沒辦法了。

  早知如此,果然還是應該想辦法擠出一點預算,向大奶黑絲的輕熟保險業務員買下那份保單,留給妹妹三五十萬也好。

  那位阿姨——她堅持以「姊接」自稱——軟磨硬泡把他約到公司附近的日系連鎖速食店,兩人圍著小圓桌几乎頭碰頭,香水和化妝品的氣味熏得他有點暈。

  都坐成這樣了,她還能悄悄踢掉一隻高跟鞋,用裹著黑絲襪的趾尖揉他襠間,柔軟度十分良好,熟練的技巧差點讓他當場射出。

  全程他都硬得不像話,姊接顯然非常滿意,暗示只要成交,馬上轉往最近的愛情賓館簽約。

  她當著他的面拿出手機打給老公,謊稱今晚要加班趕業績報告,如果弄得太晚就會就近在公司附近的商務旅館過夜。

  電話那頭的人掙扎了一下,仍不得不向充滿破綻的謊言低頭。

  看得出她不是很常做這種事,無形中加強了他「受人青睞」和「吃到良家」的雙重驚喜。

  愛情賓館最後當然是沒去成。

  那會兒梁盛時剛出社會不久,誤判這或將是一場不倫之戀的浪漫開端,輕熟女姊接的亮麗外型也完全是他的菜,其高超的黑絲趾功更是徹底擄獲了青年的心,忍不住向她傾吐各種生活上的苦水。

  姊接耐著性子聽了三十分鐘,判斷他連最便宜的學生型保單都買不起,不無遺憾地拍拍他的手背,說了句「好好加油啊」就背著包包起身,既沒撕破臉,也沒責備他浪費她的時間,只把帳單留給了他。

  能讓自己死前還念念不忘,姊接不愧是王牌業務員啊!

  當然那隻裹在黑絲里、肉呼呼的雪白小腳也功不可沒——

  「……你有沒有保險?」

  那人又問一次,聲音莫名耳熟。

  「沒……沒有。我買不起——」

  那人笑了出來。

  「沒關係——」話語被風聲吞噬的瞬間,他突然明白對方為什麼問,但已來不及。

  揪緊衣領的雙臂奮力一推,失去依託的身體倏然墜下,仿佛被吸塵器吸入的塵埃,唰唰唰地旋轉墜落——

  梁盛時自床上坐起,張大嘴巴卻發不出聲音,汗水浸透衛生衣,不住自散亂的額發上滴落。

  這個夢他已經連做三天,如影片回放,每天都比前一天略長些。

  昨天只「演」到那人說出「沒關係」三字,今天總算是將他扔下天台,一如預期。

  儘管如此,墜落的恐懼仍是那樣的驚心動魄,連在夢裡也一樣。

  狹小的房間內居然不是漆黑一片,打開一線的門縫透入燈光。

  客廳里有人壓低聲音說話。

  床邊充電的手機顯示凌晨四點半,這時間客廳絕對不該有人。

  「二哥!你這樣會吵醒媽……你到底在找什麼?錢嗎?」

  是梁聖和。

  聲音聽得出滿滿的驚惶,和說不出的壓抑,就像她平常那樣。

  梁聖和是他的么妹,「天時、地利、人和」三兄妹里的老三。

  梁盛時這才發現妹妹的聲音有著異乎同齡少女的隱忍和克制,是那種會被長輩稱作「乖」、但你就是直覺不太對勁,只差一點就要出事的異樣,令人不安。

  為什麼他過去不覺得有問題?

  「……啪!」某種沉甸甸的東西被扔到桌上。

  「錢二哥有的是。裡頭是十萬塊現金,你喜歡哪間學校就去註冊,想讀好一點的就去上補習班,認真拼個一年,你一定考得上。」

  梁聖和抽了口涼氣。

  「你哪來這麼多錢?你不要做奇怪的事,趕快拿去還人家。我沒……沒有想讀書。」

  「那就拿去花掉,看是要出國玩還是買衣服。」男人低笑。

  「媽以後不用你照顧了,二哥找到一間很豪華的照護機構,付了訂金,等這兩天事情辦完,我就接媽過去。以後你想繼續讀書或找工作都行,我們每周去看媽,就當是郊遊——」

  「媽哪裡都不去。」

  梁盛時打開房門,盯著客廳里翻箱倒櫃的男人背影,餘光瞥見妹妹縮頸一顫,微微低頭,像是做錯事的小女孩,兩人連視線都沒能對上。

  電視櫃前的年輕男人瘦而精實,即使穿著充滿不良氣息的夏威夷花襯衫,仍能隱約看出背肌線條。

  他弟從小瘦弱,以前兩人一起擺地攤躲警察的時候,東西永遠都是梁盛時負責扛,都這樣了梁勝利還能跑得比他慢,每次被逮都是因為他。

  梁盛時捏緊拳頭,儘量不讓自己聽起來像是在罵人。

  「我說過這個家隨時歡迎你,但不是凌晨四點,也不要把你在外面惹的麻煩帶回來。」抄起餐桌上裝了十萬塊的鼓脹信封扔回去。

  梁勝利反手接住,咂著嘴起身,滿身的黑社會痞氣噴薄而出,藏也藏不住。「又不是給你的,你大方什麼?」

  剃了平頭的梁勝利笑得露出白牙,鬢角削出齊整的三條斜線,左耳穿了三枚耳釘,黝黑結實的身形活像直立的豺狼,滿臉釁意,透著難以言喻的危險。

  「你找什麼?」梁盛時擺出一家之主的派頭,算是回應弟弟的挑釁。他知道這比惡言相向更令梁勝利不爽。

  「找爸的相片,最好是全家福,就是小時候我們去日本拍的那張,要不然去美西或歐洲的也行。只有這個你取代不了爸。」

  梁勝利露齒一笑,食指點了點剃出三條青白斜線的額鬢。

  「……回憶。你可以假裝沒發生過,但其實我們都記得。」

  事實證明在「挑釁」這件事上,梁勝利還是比他在行的。

  梁盛時回過神時,兄弟倆已扭打成一團,但這麼說不算客觀,畢竟多數的時候都是他在挨揍。

  梁聖和哭求他住手,即使被打得鼻青臉腫,每次都是爬起的梁盛時朝弟弟撲過去,似乎只要梁勝利沒下死手,他就不肯消停。

  到後來,連梁勝利都忍不住嘟囔「夠了吧老大」,邊出拳打他腹部,但蜷縮抽搐的梁盛時仍試圖爬起。

  中止了這場鬧劇的,居然是媽。

  披髮赤腳的母親,不知何時悄靜靜地站在臥室門前看熱鬧,突然合掌抵唇,歡快地說:「你回來啦!加班很累吧,煮碗面給你吃好不好?」卻是對梁勝利說,眼裡仿佛看不見其他人。

  「不……不行……」梁盛時蜷在地板上嘔著酸水,邊無力地推著一旁焦急的妹妹。「別……別讓媽碰火……危……噁……」

  該死的弟弟卻拉開椅子坐下。

  「好啊,我正好肚子餓了。」示意么妹不用緊張。

  梁盛時和妹妹盯著母親邊哼歌,邊把各種詭異的東西扔下鍋,從梁勝利的痛苦表情,不難想像那個「面」是何等地有礙身心健康,但他仍非常配合地吃了個碗底朝天。

  妹妹始終憋著不敢笑出來,梁盛時已很久沒在她臉上看到如此鮮活的、符合十八歲少女的靈動表情。

  「好吃嗎,親愛的?」媽媽滿懷期待。

  原來他今天扮演的是爸爸——兄妹三人恍然大悟,彼此交換著瞭然之色,有那麼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他們的人生尚未經歷那場變故。

  那時梁盛時還是天之驕子,住市郊的豪華獨棟別墅,出入有司機傭人,念昂貴的私校,年年寒暑假都要出國。

  白手起家的父親是貿易公司董事長,也是他心目中的英雄,瀟灑豪邁,交遊廣闊,總能變出各種新鮮花樣陪著他們玩,跟其他同學的大老闆爸爸截然不同。

  事情發生在他大二那一年,故事很老套,三句話就能說完:

  爸爸帶著情婦捲款潛逃,留下錯愕的合伙人、倉皇的員工,以及驚人的債務。

  梁盛時是在學校被暴力討債集團堵到,才知道出了事。

  要不是校警來得及時,他早不知被綁到哪處荒山里關狗籠潑冷水,苦等他那再不會回來的父親拿錢贖人。

  一整年裡他陪媽媽出席各種債權協商,看著李伯伯——父親的合伙人——白了頭髮,不斷鞠躬哈腰請求寬限。

  失去一切的梁家母子四人,在法律上沒有清償父親虧空的責任,但與其說在華人傳統觀念里「父債子償」、「夫欠妻還」是某種正義,倒不如說是債主們不甘損失,想方設法要拿回自己的錢,才死咬著關係人不放,契約精神完全不在他們的考量內。

  心智崩潰的母親什麼也做不了,最後梁盛時決定逃走。

  他帶弟妹和母親連夜逃出T市,斷絕與親戚朋友相關人等的聯繫,在中南部躲了幾年,等到風頭過去才重回北部。

  某天在夜市擺攤時,李伯伯從攤前走過,雖然嚴重發福的體態和幾乎禿光的稀疏白髮簡直是另一個人,但滿面的紅光也與記憶中鞠躬道歉的憔悴模樣大相逕庭,似乎過得還不錯。

  兩人四目相交,梁盛時心虛地想撇頭,李伯伯卻什麼也沒說,只衝他笑了笑,微眯的眼縫裡滿是寬慰。

  你好好的長大了啊——梁盛時仿佛能聽見他如是說,差點沒忍住眼淚,僵硬地點點頭,兩人就這麼交錯而過。

  「你認識那個阿北啊,哥?」梁勝利莫名其妙。

  「不認識。」他假裝轉頭陳列商品,抑住哽咽。

  「看看有沒有條子啦。眼睛放亮點。」梁勝利不想被念,果然飄開了眼神,只在嘴上「好啦好啦」的應付他。

  他靠擺地攤養活家人,補完大學的學歷,沒想到會因此失去弟弟。擺攤要躲警察,躲不了的是收保護費的黑道。

  躲條子躲煩了的梁勝利,漸漸發現和黑道打好關係,能得到更好的攤位和抽成比,更不容易被老攤商欺負,連被警察沒收的生財工具都能討回……越走越近的下場,就是梁勝利毫不意外地也成了黑道兄弟。

  近期他才比較常回家閒晃,塞錢給妹妹,卻有意無意避開梁盛時。

  梁勝利眼歪嘴斜地吃完面,勉強擠出笑容,看著陽台外天光漸亮,對母親說:「今天的天氣這麼好,我們散步到活動中心吧?好久沒有一起走走啦。」看來是鐵了心要把爸爸演到黑。

  母親羞澀挽著他,澄亮的眼睛如少女一般,抿嘴輕笑。「那你等我,我換一下衣服。春蘭哪,來給我梳頭髮。」

  春蘭是小時候家裡的傭人。梁聖和每天都要演幾回女傭或保姆,時間比女兒多得多,早已駕輕就熟。這時母親才注意到有梁盛時的存在。

  「親愛的,這人是誰啊?為什麼會在家裡?」

  「親愛的,這人是誰啊?為什麼會在家裡?」

  不同於妹妹偶爾還能扮演「妹妹」,媽媽永遠不記得他是誰,醫生說這是解離性失憶症。

  她連拋下自己的男人都沒忘,卻忘了拼命保護她的長子,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那不是人,是條狗。」梁勝利一本正經地說。

  「現在的狗也有這樣的。」母親半信半疑地伸手,輕輕撓著梁盛時的頭髮,半天還是覺得不太對勁。「……這狗真的好怪。」

  噗哧一聲,梁聖和終於憋不住笑出來,滿懷歉疚地掩嘴,不敢看他。「你今天就別上班了,好好在家休息。」

  離開前梁勝利對他說:「我不會把媽送走的,不是今天。但你不替媽想,也要替妹仔想,你十八歲的時候能整天關在家裡,守著一個人嗎?」隨手把運動背包甩上肩,挽著母親揚長而去,還把裝有十萬的信封袋留在桌上,像是嘲笑著他的無能為力。

  梁盛時縮在客廳冷硬陳舊的木長椅上,宛如鬥敗的公雞。

  妹妹替他沖了溫牛奶,做冰袋給他冰敷瘀腫的眼眶嘴角,看他還想起來,小聲勸說:「哥,你先休息罷,今天別上班了。」

  梁盛時搖搖昏沉的腦袋,壓下反胃感,閉眼撐頭。

  「你二哥常在半夜回來?」

  妹妹猶豫片刻,小聲說:「最近比較常,但都待不久。看看媽睡覺的樣子,叫我不要太累什麼的,說完就走。會塞錢給我,大概兩三千,他叫我不要跟你說。我怕你們吵架會吵醒媽,所以才——」

  他意識到妹妹以為自己在責怪她,但他完全沒那個意思。

  無奈一搖頭就像有顆保齡球在腦袋裡瞎撞著,痛得不得了,青年蹙眉咬牙才沒呻吟出聲,過了一會兒才說:

  「我休息一下就去上班,今天有重要的事,不能請假。你記得到社區活動中心把媽接回來,她今天起太早,我怕她生理時鐘會整個亂掉。」久久沒聽見妹妹的應答,抬頭睜開眼:

  「……妹仔?」

  「……好。」梁聖和垂下眼帘,溫順接口,拿了外套穿鞋出門。

  剛才憋著笑意的那股青春活力自小臉上消失無蹤,仿佛又變回毫無生氣的木娃娃。

  梁盛時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但已無餘力細想。

  因為光是「活下去」,就已幾乎用盡了他的心力。

  今天是大日子,可說攸關前程,根本不該發生這種事——拜梁勝利所賜,現在他不得不頂著豬頭也似的一張慘臉,去見思源集團的創辦人兼總裁、人稱「經營之王」的傳奇人物許瀚洋。

  那個明明有特權能直接把他弄到四十七樓、卻迂迴著掩人耳目,花了九個月才完成此事的人。

  他都快相信自己是許瀚洋的私生子了。

  …

  靠擺攤和打零工修完學分,梁盛時拿大學文憑找了份正職,進入一家小公司當企劃,兼職也從外賣小哥、發傳單這類高時低薪的工作,換成投報率更好的補習班老師。

  正當他以為人生就這樣了,幸運之神突然從天而降。

  知名的獵人頭公司找上他,說位居百大企業前沿的思源集團正在找他這樣的人才,問他有無意願跳槽。

  思源集團以提神飲料起家,被譽為「亞洲的可口可樂」,簡單說就是他這種學經歷絕對進不去的地方。

  獵人頭公司對于思源為何指名要他,並未著墨太多,但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無風無浪通過三個月的試用,梁盛時旋即以每月一升的驚人速度在集團內的各事業群之間調轉,即使薪水調幅不大,職位和部門也相對冷僻,半年後的現而今也已升到了主任級。

  仿佛這樣還不夠,上周他接獲通知,自己被借調到直屬董事長辦公室、位於頂樓四十七樓的綜合企劃處,獲得能直達總部四十七層的E級(Elite)門卡。

  這張卡在思源集團內,只有許氏家族成員、各事業群的最高管理者,以及綜合企劃處的人持有。

  這不是他該拿到的東西。

  他相信關於「Seamus(他的英文名)是許家某人的私生子」的流蜚,在他背後肯定傳得沸沸湯湯,絕對會有人繪聲繪色地說他就是創辦人許瀚洋的種。

  但就算是許瀚洋的幾個兒子和他們的子女,也不曾有過這種搭太空電梯般的晉升速度。

  所有的謎底本應在今天揭開:他會換上比較好的那套西裝,在新主管的帶領之下直達傳說中的四十七樓,謁見商界的傳奇人物許瀚洋董事長,老人將告訴他他為何在這裡……直到該死的梁勝利毀了一切。

  梁盛時以冰袋敷臉,扶著牆走向房間,幾步路花了快五分鐘,還不得不大口吸吐減緩不適。

  梁勝利說他想取代父親,梁盛時視此為莫大的污辱,理智瞬間斷線。

  誰想成為那種爛人?

  他二十歲以前的「家」不過是夢幻泡影,是謊言編織成的假象,現在這個家才是他從無到有、一點一點打造而成,就算寒磣也是他拼盡一切所得。

  不要把你哥的努力,和那種毫無責任心的無恥之徒相提並論!

  他們不懂那個爛人有多可惡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當時都還小,媽媽甚至必須忘記他的背叛才能繼續活著,悲慘地假裝所有的不幸都從未發生過。

  只要能在思源站穩腳步,他不用瘋狂地燃燒自己,也能好好維持這個家,讓媽媽得到更妥善的治療和照顧,讓妹仔回學校讀書,梁勝利也不用再混黑道了,大家都能得到幸福——

  梁盛時在門前忽然僵住。

  擱在床墊邊上的、裝著二手筆電的公事包不知去向。

  還有套著防塵套、才從乾洗店拿回來的,比較好的那套西裝。

  梁勝利甩上肩的運動背包,絕對能塞進對摺的西裝防塵套和整個公事包……他在客廳的翻箱倒櫃只是障眼法,真正拿走的是梁盛時房裡的東西;把他打到倒地不起,也是為了避免事機敗露時,哥哥還有追出來討還失物的餘力。

  這麼一想,一切突然都貫串了起來,再也清晰不過:

  梁勝利從小就非常會動歪腦筋,且損益拿捏極其精準,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他的公事包里沒有值錢的東西,起碼不值十萬元現金。

  梁勝利鎖定的目標肯定遠高於這個價值,答案就只有一個。

  思源集團總部的E卡。直達頂層四十七樓的夢幻鑰匙!

  ※章名釋義:Seamus,愛爾蘭語Séamas的英語化,亦是英語名James的字源,意即「替代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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