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No way home 英雄無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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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較於何蓁蓁,他反而更早與馬師叔恢復聯絡。

  據說在他昏睡的那三天裡,馬凝光天天來看他。空石和鶴著衣以為她是代何蓁蓁來瞧救命恩人的,但梁盛時猜連何蓁蓁都不知道她師父來。

  第四天甦醒後,青帝觀的師兄不無妒羨地跑來說「馬師叔又來瞧你了」,梁盛時卻要資深師兄隨便找個理由,說他在喝藥也好,如廁也罷,打發了師叔別讓進,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但馬凝光比他想的更有耐心,某日他例行跑山時,在道旁碰上穿了一身緊俏新衣的女郎,鬢邊還簪了朵白野薑,當真是人比花嬌艷,忍著尷尬含羞道:「這……這麼巧啊。你身子……大好了麼?」

  最難便是開口第一句。

  既說上了話,第二句、第三句……便自然許多。

  馬師叔特別關心他的功課。

  習武她自是幫不上忙,但讀經習字,乃至延續蓁蓁教授他的澡雪圖經脈穴道,馬凝光算是相當在行;師代徒授,也可算是某種售後服務了。

  比如七月中旬的這天,馬師叔便與他約在神霄殿的藏經閣院裡,考較他經脈穴道的背誦有無進步,這些日子裡無人督促,是否荒廢了云云。

  「譬如……嗚……這兒……就是這兒……叫什麼穴?」

  「回師叔的話,叫乳中穴。」

  「很好。那麼你依序從屋翳穴、庫房穴、天溪穴,到乳根穴……嗚嗚……很、很好,都正確無誤。到鷹窗穴的時候要輕些……疼!輕些。」

  「怎麼有些硬?」男童不禁興致盎然。「摸著挺脹的。」

  「來……來紅前總是這樣,才讓你輕些。」女郎連埋怨都是溫溫軟軟,美眸滴溜溜一轉,笑道:「你不聽師叔的話,要罰。罰你寫個屋翳穴的『翳』字。」

  梁盛時叫苦連天。

  「別吧?這太難寫了,受不住。」

  女郎輕抽他一下。

  「畏苦怕難,如何能成大器?師叔給你潤潤筆,快寫。」男童坐上抄經桌,女郎跪在他兩腿之間,交握住那硬挺朝天的滾燙肉棒,伸出丁香小舌細細舔舐,美麗的臉龐浮起大片彤雲,半闔的水汪汪星眸如痴如醉。

  「好粗啊,又好燙人……玉兒你這筆桿也太嚇人啦,簡直……簡直和掃帚一樣粗,不,還要再粗些,味道又好。」陶醉地舔舐吸吮著,淫靡的滋滋聲與她溫婉動人的美貌形成強烈的對比。

  馬凝光非常迷戀他的陰莖,簡直像被下了蠱似,一嗅到他褲襠里的氣味便不得不夾起豐潤的大腿,以免濕到流淌下來,恍如失禁。

  據女郎的說法,伏玉的肉棒就是很淡薄好聞的肉味,沒有皮脂積垢的膻騷,清新一如男童玉雪可愛的外貌。

  她也極愛他的精液,事後清理時一定舔舐乾淨,通通咽下肚裡。

  梁盛時不是沒懷疑過她跟某些國外的戀童女師一樣,迷戀小男孩的一切,但馬凝光很明顯是為他異常粗長的陽物神魂顛倒,她的性癖好更是鮮明的M屬性,喜歡被男人狠狠蹂躪;她半點都沒有偏愛小男孩,只是瘋狂愛上的男人剛好有著男童的外表罷了。

  在她於跑山的必經之路上堵他、成功破冰的那一天,他們便在山道旁的草叢裡幹了一次。

  事後在山澗清理狼籍時,梁盛時又忍不住要了她;那天下午的鴛鴦戲水滋味實在是太過美妙,以致後來成了定番,他倆隔三差五就要找個新地點玩水,真鵠山里最清幽、最荒僻的溪源水潭都留下了兩人纏綿的印跡。

  當然最愛的幽會地點還是藏經院閣。

  對馬凝光來說,這裡既是定情之地,也是女郎心碎的地方,但她始終不信男孩扔了抹有她清白之證的肚兜;故地重遊的那天,伏玉這孩子果然將肚兜還給了她。

  那晚她的高潮來得又快又猛烈,還持續得特別久,抽搐到不住把那粗長巨物擠出過半。男孩說「師叔夾得我又疼又美」,她開心到都哭起來。

  在藏經閣院幽會時,她總會先褪掉褻褲,揣在懷兜里,方便他掀起裙裳就干。

  今兒她穿的也是新衣裳,下半截的翠羽黃羅裙是單件式的,上身是衣長及腰的短板長貉袖,十分俐落有型;衣里搭一件松花綠綴金邊的錦緞肚兜,兜住她圓滾滾的飽滿雙丸,配上雪錦蠻靴,她極有自信自己絕對是真鵠山上最會穿衣打扮的女子。

  領份子錢時,師姊念了她最近老做新衣,馬凝光笑笑聽了,溫順地沒還口。

  這麼穿乍看包得嚴實,也只露出兜上小半截雪酥酥的奶脯,但伏玉只消往貉袖下伸手,從衣底鏤空的背門摸進肚兜,毋須褪衣,便能滿滿握住女郎驕傲的雙峰。

  即使單手握不住一隻,也能飽嘗乳肉的酥滑嬌膩——適才考較的穴道,便是環著雙峰四周,摸了一圈才到乳房上緣的鷹窗穴,適逢馬凝光經期將至,乳房按慣例微微硬脹,掐握甚疼,才出言提醒他。

  梁盛時被她吸吮得頻頻昂頸,嘶嘶出聲,聽女郎說他是掃帚,賊眼滴溜一轉,正色道:「師叔別亂說,我這是文昌筆,所以才特別粗。」馬凝光噗哧一聲失笑,嬌嬌地白他一眼,嘆道:「你哪學來這些個亂七八糟的?」

  梁盛時見她嬌靨艷麗,婉媚動人,再忍耐不住,一把將女郎拉起,擺成了手扶抄經桌的翹臀姿勢,掀起翠羽黃羅裙,扶著陽物挺入蜜縫。

  「師叔,我這便來罰寫啦,就是字太難寫,怕師叔禁受不住。」

  「受不住,師叔……師叔會喊的。」

  「受得住師叔也喊啊。」梁盛時一邊磨蹭一邊逗她。「我師叔可會叫了,叫得又浪又好聽。」

  「別……別這樣說!壞……壞死了……你這個口花花的壞小子!啊……」噗唧一聲黏膩大響,肉棒貼肉搠進滑膩的穴中,擠出大把愛液,長驅至底。

  「呀————!」馬凝光仰頭哀喚,纖纖玉指將桌上的紙筆雜物推扭散亂,身後男兒已挺動肉棒,抱著光裸的雪臀大聳大弄起來。

  「頂、頂到了!啊、啊……好酸……啊、啊……」

  屋翳穴的「翳」字確實是難了些。

  以馬凝光的肉腴緊俏和敏管體質,他光是用肉棒在小穴里劃個日文五十音的「の」字,女郎都抖到小葫腰像要斷掉。

  「好脹……嗚嗚……別……別老磨那兒……啊……好酸、好酸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了……嗚……不要了……」

  「畏苦怕難怎麼行呢?這樣成不了大器的。」男兒鬆開一瓣渾圓綿軟的雪股,從脅下滑進肚兜,滿滿抓了滿掌微黏酥膩的乳肉。

  明明都是軟嫩已極,但師叔的屁股跟奶子揉起來,觸感就是不一樣。

  臀股是軟中帶彈,乳球卻是軟得會將指掌吸進去、黏在裡頭緊緊包覆似的,偏又能品出瓜實似的乳形,滋味妙不可言。

  「是說師叔已夠大器了啊!都大成了這樣,嘖嘖。真是兩隻好色好下流的奶子呢!」

  「啊……啊……不要這樣說……好丟人……啊……」馬凝光絞擰著玉指,仿佛已挨不住蜜膣里的巨物旋攪,卻仍想伸手掩面,是真的羞到連耳根子都紅了。

  「哪裡丟人?」男童繼續扭腰,龜頭抵住膣壁深處的那一點,拼命頂磨,深深陷進乳球里的魔爪倏然收緊。

  「是奶子呢,還是下流?還是師叔的下流奶子?」

  「疼……疼!」女郎嬌呼起來。「別……別這麼大力……嗚!」

  「那我小力些。」略微停住了挺腰的幅度。

  馬凝光挨了幾下,忍不住自己扭起了屁股,摀臉小聲道:「不是……不是那裡小力,是……是奶……奶……小力……」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奶子」這麼粗鄙的話語來,光是羞恥便已讓蜜穴使勁絞緊,掐得豐沛的泌潤唧唧有聲,無比淫靡,惹得男兒又猛力旋攪起來,繼續「罰寫」。

  翳字還沒寫完上半截,馬凝光已伏在桌頂不住勾起小腿,膣壁絞擰的程度明顯是到了,叫都叫不出,只能喘著極為催情的粗息,像頭髮情的母獸。

  梁盛時越來越懂得怎麼玩她。

  每次幽會少不得要在她身上繳個三五發,第一次毋須太久,用最快的速度衝刺出來,之後陰莖才不會過于敏感,能施展更多風流手段,滿足她的受虐體質——他畢竟不是偏施虐的S屬性,不讓大腦進入賢者時間的話,他其實更喜歡輕憐密愛的溫存,但那偏偏不是馬凝光要的。

  翹著屁股卻衣著整齊的女郎,有著某種不情不願般、又無法反抗的幽怨感,非常誘人,梁盛時踮著腳尖奮力挺聳,擦滑刨刮的快感迅速累積,漸漸有了泄意。

  「好硬……嗚嗚嗚……好硬啊!」

  馬凝光咬著紊亂的濕發嗚嗚哭泣起來,梁盛時強烈地感覺到緊緊包裹的油潤肉壁「夾」了起來,肉棒忽被指握箝住一般,是會阻礙抽插的那種程度,感覺精液已過中段,難以言喻的舒爽感即將迫近馬眼。

  他打算拔出來射在她簇新的黃羅裙上。

  弄髒她寶愛的新衣,馬凝光會露出很難形容的、誘人的幽怨表情,能帶給男兒極強的快感,就像弄髒了她一樣;剩下一半他會一把將她從桌頂扯下,粗暴地射在她白皙的乳溝間,趁著她還在嬌喘的時候,狠狠把肉棒塞到她的嘴裡。

  馬凝光非常喜歡這樣。

  從奪走她處女的那晚之後,梁盛時始終很慶幸馬凝光沒有懷孕,無論是他倆哪一個的體質所致,也可能單純就是運氣好。

  重逢之後,兩人極有默契地避免內射,但通常得靠梁盛時在緊要關頭拔出,總被幹得頭暈腳軟的馬凝光起不了任何作用,「不要射在裡面」的嬌啼反而令梁盛時更興奮,有幾次差點不及拔屌。

  用後背體位開場然後射在她的裙子上,看著精液浸透裙布,漸漸浮露出其下的酥紅雪肌,實在是太棒了——

  梁盛時正要拔出,冷不防人聲穿透耳蝸深處的嗡鳴心搏,嚇得他心臟差點跳停一拍,泄意稍止,才抽出一半的肉棒又深深插入,壓著女郎的玉背躲在窗欞下,恐被走進院裡的人聽見聲息。

  馬凝光一陣肉緊,拔出一半又驟然插入,已酸到了骨髓里,這個胸膛貼背的交合姿勢更是抵著蜜膣里最敏感的那一處,光插著不動女郎便能高潮。

  即使還未緩過氣來,馬凝光死死銜著玉指,用力勾腿微蹬扭動小腰,不讓檀口中迸出羞人的放浪嬌啼,穴兒里仍不受控地大搐起來。

  (糟糕!這樣……這樣會忍不住……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啊!)梁盛時不敢動也不敢出聲,就這麼被女郎硬生生夾到一泄如注,半點不留地射滿蜜壺,舒服到眼前幾乎一白,酣濃的倦意從不知名處倏然湧起,要將他拖進某個輕軟舒適的天堂角落。

  但他明白這是惡魔的誘惑,比在月經來臨前的超危險期,內射絕對不能和她結婚的大姐姐更魔鬼,勉強打起精神,運功於一霎間遁入虛境——

  是的,大炮的這招他也學會了。

  簡單說就是集中注意力的精神時光屋,效果類似於冥想,但同時能以某種超感官的形式感應外界,不附帶思見身中和記憶宮殿之類的外掛。

  按老鶴之說,內功練到一定程度都能入虛靜,沒外掛的話就是很合理的修練現象。

  梁盛時發現這招能將呼吸心跳以內息融入周圍環境,達到降頻的效果;因為意識深藏在虛境之中,不會迸發殺意之類的超頻運作,即使擁有高深的修為、能感應氣機的高手也未必能察覺,堪稱是江湖變色龍必備。

  他在跑山時也會帶入「入虛靜」的訓練,嘗試消除自身的氣息,用來接近野生動物之類,但目前在動態條件下沒有成功過。

  梁盛時將內息透過背門度入馬凝光體內,頃刻間走遍四肢百骸,達到同調的頻率,然後緩緩沉降、收斂,復歸於無……最後一步他目前還做不到,遑論一次調控兩個人的身體,但這樣也已夠用了。

  馬凝光是特別容易操控的對象,不知是因為兩人身體很合,抑或她性格從人,沒什麼主見,連帶使得肉體也渾不設防,輕易便能控制。

  與其說昏睡,女郎更像是被催眠定格在意識的某一點當中,五感知覺被暫時阻斷,醒來後大概會失去某段時間感,然後覺得睡得很飽之類的。

  這麼做是有其必要的。

  梁盛時在感應氣機的瞬間,便知走進院裡的其中一人是龍跨海。

  另一位的感應更強烈卻也更虛渺:強烈的是存在感,其威壓令人無法忽視,但對此人的確切感知是極不合理的模糊,高矮、胖瘦、性別……全然無法掌握。

  因為一切可供判斷的腳步聲、呼吸等聲息通通付之闕如,要不是那份存在感,梁盛時會以為進來的只有一個人。

  如果這人願意收斂那股威壓的話,他就會是隱形的。

  梁盛時忽然明白,為何龍跨海多年來始終無法扶正,他的權力背後有這麼多人想要搞他,想坑想縫地要動他的乳酪。

  因為他並不是最強的。

  單論修為,這位隱形兄要比龍跨海高得多了。

  藏經閣院裡有個內堂,比前堂略小,放置不少經卷書架,龍跨海舍前堂而將人帶入此間,顯然不是正式的會面,是非公務性的、比較親密私己的個人行程。

  受限於窗欞的視角,梁盛時僅在來人跨入內堂之間,瞥見一抹赭紅袍影,但那份異樣的壓迫還在,穿過內院天井、檐廊牆牖,清晰得仿佛站在他身前一般,甚至能感覺那人隔著牆壁倏然轉頭,宛若實劍的視線貫穿了梁盛時的眼眶!

  「……啊!」他從虛境中被拋出來的瞬間,馬凝光也恢復了意識,高潮未褪的嬌軀突然鮮活起來,繼續出汗,繼續搐緊,繼續膩滑如沁蜜……梁盛時感覺陰莖又硬脹起來,趕緊摀住女郎的嘴,硬生生把一聲嬌啼堵在檀口中。

  「好……好硬……」

  「噓!噤聲!」

  原來對死亡的恐懼,真的會促進生殖衝動。但梁盛時現在不敢冒險,壓低聲音對馬凝光道:「……先穿衣裳。」

  在內堂會談的兩人,沒道理全時運功保持感官的靈敏度,如果他們是朋友,自毋須警戒;如果是敵人,那麼注意力絕對優先放在對方身上。

  這間廂房與內堂之間隔牆隔院,小聲點說話應該也不妨。

  「糟糕。」馬凝光低道:「……射在裡面了。」帶著一絲懊惱,食中二指沒入狼藉的蜜穴,咬唇不哼出聲,把精液全挖出來,吮淨玉指。

  梁盛時不得不承認她在一旁難以令人專心,馬凝光堪稱是完美的小三,她幽怨起來的樣子非但不使人煩躁,反而比平時更美麗動人,是毫無威脅的那種,能同時勾起男人的保護欲和性慾。

  白芷明明是伏良澤的小三,而且是靠本職上位的箇中翹楚,美貌到甚至帶點很難說是仙氣抑或妖氣的異質感,但完全就不是馬凝光這種類型。

  梁盛時毫不懷疑自己會挑誰來金屋藏嬌。

  他本想穿好衣褲,女郎卻握住他裹滿白漿的肉棒,小聲道:「我安靜些,一會兒就好,很快的。」難掩那股嘴饞的貪婪之感,將大半截的龍杵含進小嘴裡,直抵至深喉,安靜無聲地刮下殘精,心滿意足咽落,就像在蕙風居品嘗點心那樣。

  撇除置身險地的危機意識,梁盛時此際是非常心滿意足的。

  他還記得相遇之初,馬凝光是何等的痴迷於「掌教師兄」。

  重逢之後,他們甚至在龍跨海於神霄殿裡的房間做過,那種NTR的至極快感簡直沒法形容。

  田寇恩事件之後,龍跨海約莫意識到其實神霄殿對他來說,絕對稱不上安全,很快便搬回了紫星觀。

  神霄殿現在連白日裡的戍衛都十分鬆散,大概那些關係戶也知代掌教等閒是不會常來了,輪值更加隨便,有一搭沒一搭的,才讓偌大的藏經閣院淪為梁盛時的炮房,與馬凝光約在此地白日宣淫,大膽得不得了。

  但鳩占鵲巢的快感,卻遠遠比不上「掌教師兄」就在幾道牆後,女郎只一心惦記著自己的陽物和精水,以尊貴的師叔輩分,跪在地上為他細細舔舐乾淨,這已經超越小妾、侍婢的程度,就是妥妥的性奴。

  馬凝光並不蠢笨,更不是看上他的錢,而是徹底被肏服了,迷上男童帶給她的肉體快感,眼裡無它。

  梁盛時對她說不上愛,甚至不能說喜歡,但從馬凝光身上得到的成就感無比巨大,他又開始覺得自己什麼問題都能解決,沒有難得倒他的事,直到此際。

  堂內傳出龍跨海宏亮的聲音。

  「吾兄久見。我先承羽一步迎接師兄回山,唐突之至,望師兄莫見怪。」

  「無妨。」那人道。

  聲音很平淡,聽不出喜怒。

  「我不是什麼緊要之人,不敢勞煩代掌教。」

  「諸師兄言重了。」龍跨海笑起來。

  「斧斤一脈在本山人雖不眾,個個是以一當百的精銳,在師兄的領導下團結一心,論強大素為諸脈之表率,小弟十分欽敬。闊別三年余,實是思念得緊,故來迎接。」

  ——是斧脈的「雨滌秋光」諸山淨!

  卻聽諸山淨道:「……我沒有。」

  「沒有什麼?」龍跨海還在笑,似乎不覺突兀,就是裝樣子。

  「據說田寇恩葬身的畫閣樓頂,地上有柄斧子,他身死之前,曾持刀斧與人相鬥。有謠言說田寇恩受我斧脈指使,證據是他來端化見過我,利斧是我交給他的信物。」

  「師兄有麼?」

  「見他,有;交斧,沒有。」諸山淨沉穩回答。

  「親側難為證,但起碼有五人聽見他自稱代表鹿別駕,求在雷部大比時,投反對扶正一票。事後刀脈將支持斧斤一脈角逐大位,若鹿別駕當上宗主的話。」

  「師兄有麼?」龍跨海又重複一次。

  「我沒有。」原來諸山淨最初答的是這個。

  「十年前我便已說過,我贊成扶正。假王沒甚好競逐的,要做,便做真王。」只是那個王不會是你——他沒出口的這句,在整個空間裡迴蕩如洪鐘巨響,便是龍跨海,也無法裝作沒聽見。

  「那這回,我與師兄便有共識了。」龍跨海笑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唯有請魚休同交出掌教綬印,改弦更張,假王才能成為真王。屆時誰能坐上大位,我與師兄各憑本事。」

  諸山淨安靜了一會兒。

  「無溯洄閣雖然燒了,我沒記錯的話,人是在你手裡跑的。代掌教這話,恕我聽不明白。」

  梁盛時暗自凜起。

  從語意上理解,龍跨海就算還沒找回魚休同,也已掌握其下落。

  諸山淨雖是反龍陣營的大將,但在「終結過渡」一事上與龍跨海立場一致,若龍跨海有逼出魚休同的法子,至少在排除舊時代的高層這方面,應能攜手合作。

  「師兄此番回山,是要受戒了罷?」龍跨海沒頭沒腦地問。

  梁盛時發現在這個時點,真鵠山高層居然都不是道士,鶴著衣據說是一上山便出的家,大半輩子持戒吃齋,洵為異數,但也較龍跨海、鹿別駕年長;份屬同輩,算不算一代人卻不好說。

  應是出家眾的前代多死於妖刀聖戰,以及接踵而來的央土大戰中,這批戰前戰後培養起來的青壯新世代沒有師長壓著,選擇要自由得多。

  諸山淨沒出聲,可能點頭應付,又或不置可否。

  龍跨海道:「那此法,便只能由小弟來承擔了。」

  梁盛時心中一陣不祥。

  關乎魚休同,極可能扯上蓁蓁,龍跨海看不出無溯洄閣的詭計不是他笨,純粹是敗給一個超越時代的、奇想天外的點子,從地球人梁盛時的角度這甚至連點子都稱不上,是一眼就能看穿的程度,龍跨海栽得並不冤。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龍跨海都堪稱梟雄,即是難斗,癲狗大在他面前就是個跳得久些的小丑,最終被借刀殺人腦袋都飛了,龍跨海還用不著弄髒自己的手。

  他若把腦筋動到蓁蓁身上,會相當麻煩。

  梁盛時才把衣服穿好,正要讓馬凝光悄悄推窗離開,有兩人又一前一後從外頭走進來,當先之人一身淡紫衫子,腰細腿長,花容清麗,手中所提是梁盛時熟悉的紫鑾劍,正是鏡廬的代主蘇靜珂。

  跟在她身後的少女嬌小玲瓏,卻有著與清純的圓臉頗扞格的飽滿奶脯,葫腰圓凹,身姿儘管透著拘謹,輕快的踮步卻意外充滿青春氣息,梁盛時眼前一黑,仿佛聽見上蒼充滿惡意的笑聲。

  他一點都不想在此時、此地看見何蓁蓁。

  當然不是因為他才剛剛跟她名義上的師父偷完情,還不小心射在裡面——這簡直跟他上回犯的錯一模一樣,就連犯錯的地點都沒變,改個日期一張悔過書能用兩次。

  「諸師兄,代掌教。」蘇靜珂的聲音聽不出心思,但她沒料到諸山淨會出現在這裡,應是可以確定的。

  早有準備的話她會先問職級更高的代掌教好,然後以「代宗主」或「宗主」來稱呼諸山淨;師兄云云近乎本能,足見意外之甚。

  「這是敝觀記名弟子何蓁蓁。」

  少女的聲音隔著牆難以聽清,但梁盛時能想像她試圖保持鎮定,嚅囁著向二人問好。蓁蓁很堅強,她不是害怕,而是發自內心的厭惡龍跨海。

  現在梁盛時知道原因了,龍跨海是軟禁她生父的獄卒牢頭,而且巴望著魚休同快點死,好讓出掌教大位來。

  若非老魚逃得又快又猥瑣,搞不好早就被龍跨海設計陰死了,何蓁蓁也會失去利用價值,不知要受到什麼樣的對待。

  「何姑娘,你今年滿十六了罷?」不知為何,龍跨海的語聲讓梁盛時感覺很不舒服,有種猥瑣的黏膩感。應是蓁蓁回答了他,那廝又繼續道:

  「我答應了掌教真人,要保守著這個秘密,直到你及笄之時。不想田寇恩那廝謀叛不成,燒了無溯洄閣,致使秘密提前曝光。所幸距你十六足歲也就幾個月,我便與你說了,也不算違誓,盼你足夠堅強,一定要好好聽我說。

  「掌教真人十年前便已仙逝,為隱瞞死訊,我等建了無溯洄閣——」

  「……你騙人!」

  少女的尖叫聲透牆而出,何蓁蓁提裙奔過高檻,六神無主跑下階台,似欲東突西竄,偏又數步即止。

  在院中躊躇片刻,才省起自己的表現太過失禮,但無論如何都不想與龍跨海同處一室,只能彷徨地倚樹垂首,顫抖著捏緊了拳頭。

  梁盛時幾乎抑不住現身安慰她的衝動,怪的是:他在何蓁蓁臉上看到的並不是悲傷,他知道她有多善良,能為無關者付出到什麼程度,況乎血親。

  但,少女的難過絕不是因為痛失親人,更像是她苦苦等待多年,想向那人問一句或做一件什麼,此際才知再也沒有機會。

  她像突然意識到自己被困在了這裡,所有的忍耐都失去意義,更不知該何去何從,舉目迷茫,看不見出路。

  絕望。梁盛時心頭突然浮現這兩個字,與眼前所見再契合不過。

  龍跨海與蘇靜珂並肩而出,女郎來到蓁蓁身邊低聲撫慰,少女則拼命搖頭,倔強地咬著牙不予回應。

  諸山淨仍在堂中,從那份不變的壓迫,梁盛時能確定他甚至沒有動。

  「何姑娘,我不騙你。就算你信不過我,難道也信不過你蘇師……蘇姐姐?如有需要,我可請蘇宗主喚你師父前來,她也能作證,我所言俱都為真。」何蓁蓁意識到蘇靜珂可能會被支開,罕見地揪緊了她的袖子。

  蘇靜珂回臂護住少女,直面龍跨海。

  在梁盛時的角度看不到那張肖似方詠心的美麗臉蛋,但他相信絕對是鐵青一片。

  從馬凝光的茫然便可知悉:龍跨海的話就沒一句是真,作證云云,大概是讓蘇靜珂在半路上串供,唬過少女便成。

  「掌教真人死前念茲在茲的,便是你的終身大事。他希望你能在及笄之年尋到託付終身的對象,風風光光嫁了,如此他便在九泉下,亦能含笑瞑目。」

  「且慢!」連蘇靜珂都聽不下去,打斷他道:

  「師兄,蓁兒年紀小,婚姻大事,豈容兒戲?真人便遺言說是及笄出嫁,也還有大半年的時光,不如從長計議——」說到一半,語聲忽落,應是望見龍跨海的眼神,打了個寒顫,不由得訥訥閉口。

  丰神俊朗的黑衣男子瀟灑一笑,走到渾身僵硬的少女身前,信手將蘇靜珂推了開來,雙掌握住何蓁蓁細直的上臂,俯近誠懇道:「掌教真人死前囑我代掌天門,十年來我一事無成,虛長年歲,又讓田寇恩那廝挾持了你,多所折磨,實是無地自容。

  「我思前想後,才知過往俱都錯了,願放棄名利權位,莫教汝父所託非人,含恨以終。如此,你可願嫁給我,蓁蓁姑娘?」

  斗室內,梁盛時閉目仰天,只想放聲狂笑。

  干你娘。

  別人穿越是滿身外掛,送寶送女,系統拍馬逢迎,小弟滿地亂爬;反派前倨後恭,風行草偃;美日八支野鹿,自爆送頭……為什麼!

  為什麼輪到我就是不斷受傷然後快速癒合、不斷受傷然後又快速癒合……難道我是什麼很賤的金鋼狼嗎?

  賤賤跟金鋼狼是兩個人啊!

  到我這兒就成嵌合體了?

  我就不能有一趴是爽爽幹完後,再接著爽爽乾的嗎?

  打王破關我有不拼命嗎?

  我他媽到現在都還每天跑山讓老鶴虐我!

  我有不努力嗎?

  我看起來很爽很欠幹嗎?

  為什麼要這樣弄我?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英雄不選擇戰場。」

  「你說什麼?」

  馬凝光可能覺得男童發瘋了,仰頭張嘴半天,卻沒發出聲音,沒頭沒腦迸出這句,不禁抓緊了他的手。

  梁盛時深呼吸一口,歙張的鼻孔中發出「哈嗤——」的長長氣聲,經久不絕。

  因為英雄不選擇戰場。

  上輩子在地球,他只是個平凡的上班族,是個小人物,人生唯一的一次高光時刻,就讓他慘死在天台上。

  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第二次機會,如果不管作不作都會死,那何妨痛痛快快大鬧一場?

  至少這裡有人需要他。

  陷入荒謬絕境的何蓁蓁,正需要一個拯救她的英雄從天而降。

  這次不是因為他的緣故,才讓她陷入危險的;正是為了救她,梁盛時才不得不選擇地獄難度的關卡,和癲狗大那時不一樣。

  「你衣裳穿好了沒?」他回頭一瞥馬凝光。

  「穿、穿好了。」英雄最好也不要露屁股。

  ——那就上吧。

  「且慢!」男童一腳踹開房門,先於馬凝光踏入內院。

  蘇靜珂的表情像活見了鬼,龍跨海的訝色和殺意乍現倏隱,繼續維持瀟灑的笑容。

  何蓁蓁看著他,緊繃的肩膀微微放鬆了些,杏眼輕輕眨動,瞬間浮挹出一層薄薄水光,迅速漲滿臥蠶;嘴角雖然倔強地抿著,眼中卻有止不住的笑意。

  你差點就騙過了我,小短腿。明明什麼都沒忘,裝什麼裝!

  「你在這兒做什麼,伏玉?」龍跨海笑意漸狠。

  干你的前粉絲俱樂部會長。他是真的想這麼說。

  「帶馬師叔來作證。蓁蓁,代掌教說的是真的,掌教真人真有遺命,讓你滿十六歲就嫁人,趕緊嫁趕緊生娃,免得拖成了高齡產婦還費醫保。」

  蘇靜珂皺眉:「胡說八道!你幾時見的掌教真人?他老人家……之時,你怕是還沒斷奶哩。」仙遊兩個字你也說不出口吧?再裝!

  「無溯洄閣燒掉那晚見過。」梁盛時一臉燦笑。「要不,我哪裡知道要如何離開無溯洄閣?那必然是他老人家顯聖,指點了弟子。」

  蘇靜珂一下子沒法反駁這種邏輯自洽的純胡扯,為之語塞。

  何蓁蓁卻是個老實頭,聞言冒出了一絲希望,一抹眼淚急切道:「那晚你既見過……那代表他還活著呀!」

  「顯聖嘛,可能有死的有活的,也很難說。」梁盛時打完了馬虎眼,一本正經道:「但真人不但指點了逃生之路,還交待了要把你嫁給誰。畢竟離他同代掌教說話那會兒,也過十多年啦,天上人間想得幾回,都有換小姐的,有新的想法也很正常。」

  隨便把話塞進死人的嘴裡——雖然魚休同肯定還沒死啦——就是這個下場了。你亂說我也亂說,用你的魔法對付你,看看誰最後技高一籌。

  「那真人說要嫁給誰?」蘇靜珂立刻就抓到了這個訣竅,沒理龍跨海的殺人目光,順手替男童敲了邊鼓。

  梁盛時就等她這一句,怡然笑道:

  「自然是我。」

  小說都是這麼寫的。這就是主人公的規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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