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脆弱的源頭
默默將腰間特製的錐形藥瓶取出，神秘而黃色的藥液在微微振盪，作為主人為我們準備的殺手鐧，我毫不猶豫地摘開瓶塞將之飲盡。
「咕咚……咕咚……」
下一刻，「呲啦」的玻璃碎裂聲在地上炸響。
隨手將見空的藥瓶擲在地上，我細心地摸著嘴邊，不浪費地將裹著殘餘液體的兩根手指送入口中，用舌頭認真的舔舐乾淨。
「哈……」
一下子……身體就變得燥熱起來，但與此同時，連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力量似乎在被藥液激發。
我感覺眼前的畫面仿佛被放慢數倍，感官也變得敏銳許多，不誇張的說，現在的我恐怕能發揮出比起從前強大數倍的力量。
「救……救救我……」
回過身，那個從遠處接近而來的人影已經來到了身前不過數米的位置，我仔細地往他臉上看去，卻發現了幾分令人熟悉的影子。
如果我沒有記錯，這個人似乎是那個曼尼奧維斯的手下？
「求……求……」
嘴唇以不規則的形狀打開著，那極度痛苦的臉龐就像是錯置的拼圖一般展示著扭曲的模樣，機械地走動間，他慘白顏色的全身就像是被抽乾血液的殭屍一樣詭異。
不管怎麼說，想要用人來形容他已經有些勉強了。
「主人……該怎麼處置他？」
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向主人詢問著方案，因為在很久以前就被要求過，任何的殺人行為必須要經過主人的同意。
「我們的時間有限，沒時間來實驗這個魔法的具體效果了。」主人蹲到了那名士兵的面前，左手按住對方的肩膀，直接開口詢問了起來，「你的同伴們呢？他們受影響的程度是不是比你更深。」
「唔……唔……」士兵努力地想要發出話語，卻發現唇舌間再也咬不出字句了。
就在剛剛，受影響的程度又被加深了嗎？
「說不出話了嗎？好吧，你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回答就行。」主人靜靜地說道。
士兵點頭。
「那麼曼尼奧維斯呢？他沒事嗎？」
他搖了搖頭。
「不知道？」
點頭。
……
「好吧，事先說明一下，我救不了你。這個房間裡常駐著一個轉化魔法，大概是把你的同伴全都轉化為魔物一樣的東西了，所以即便你現在出去，身體與精神也會遭到不可逆的損傷。很抱歉的說，我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在你變成和同伴一樣的怪物之前，幫助你解脫在此。」
面對主人的建議，一瞬間，士兵猶豫了，他的眼神在激烈地掙扎，似乎想要保留自己也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一絲希望。
「呃……呃……」
可漸漸地，我卻發現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不少，直到再也不復人性的光輝，應該……大概……是被徹底扭曲了存在。
「主人，他應該是不行了。」
主人的手直到現在還無提防地按在對方的肩膀上，我決不能讓主人冒這樣的風險。
但在我動手之前，巨大的火焰就從主人的周身猛烈升起，讓對方瞬間化為了一攤灰燼。
「烈焰波動。」
一條生命在燃燒中逝去，主人的左手停留在那再也不復存在的肩膀之上，讓那名士兵的一生停格在了這一幕。
「走吧，時間緊迫。」
緩緩起身的主人單腳一跺，飛速地前進著。
「特效強化藥劑的持續時間有限，你們一定要儘量利用好這段時間，因為藥效一過，它帶來的副作用是很明顯的。」
「不管發生了什麼，記住，你們都絕對不可以喝下第二瓶藥劑。因為弗里曼告訴過我，第二瓶藥效的持續時間很短，副作用也被擴大了數倍。」
行進之間，主人突然側過臉，表情透著一股嚴肅。
「了解了，主人。」
我點了點頭，和莫拉一同回答道。
那麼，在沒有主人的允許下，絕對不能擅自服用藥劑。
內心這麼想著同時，一股危機感驟然而生。
本能地朝著促成危機的源頭望去，視野中，一道白熾的光芒正朝我射來。
是魔力箭？
揮劍擋在光芒射來的軌跡前，「鐺」地一聲，猛烈的斥力傳上雙手，被止住身形的我於下一刻急墜而下。
「主人，有敵襲……」
用跪地的左腿卸去落地的衝擊，警惕的我抬頭一看，「果然……」，正如我之前所猜測的，作為棋桌應有的活躍者——一座人形外觀的石像攔在了眼前。
那麼，這個模樣是象棋中的——「Bishop，主教。」主人落在了我的身前，火光匯聚的指尖遙遙指向了那座石像。
「烈焰射線。」
赤色光芒乍現，伴隨著溫度的急劇上升，等身大的火焰洪流咆哮而出，於抵達的盡頭綻放成了一朵巨大而艷麗的紅蓮。
「轟隆！」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灰色的煙幕急速擴散。主人放下了手，眼神深深凝視著敵人的方位，好似要看穿煙霧籠罩後的景象。
「不知道這招……夠不夠摧毀它……」
低語之間，黯淡的火紅薄暮開始四散，然而事情果然難遂人願，在我的視線中，那趨緩的火焰漩渦突然被破開一口大洞，伴隨著身影逐漸清晰的石像，一道道熟悉的光彈從中淋來，仿佛能將掠過的事物撕裂殆盡。
「主人小心。」
我先行一步擋在了主人面前，手中長劍攔截揮下，精準地將襲來之物從中劈為兩半。
在藥效的支撐下，只要將集中力提升到極致，便沒有什麼不能做到的事。
而在視野的另一端，莫拉隊長趁勢一記重擊，將火光連同主教模樣的石像一齊斬碎。
「這類魔物擁有著極高的魔法耐性，好在對於物理攻擊較為脆弱。」手掌捂住下巴的主人站在原地，分析著剛才的狀況。
「非常符合魔法造物的特性，換句話說，那些棋子很有可能都是為真人所化。」
「明白了，我的主人。」
我小心環顧著四周，危機感按捺不住地上浮，畢竟按照主人的結論，就光以身死此處的冒險者數量來推斷，這樣的魔物，恐怕數量龐大到難以想像。
而且非常不巧的是，似乎是為了印證我的猜測，耳邊便立即傳來了軍隊行進一般的震耳之音，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股聲音愈演愈大，得以捕捉方位的我循聲望去，果然有著一支由士兵組成的隊伍正浩蕩地朝這裡開來。
它們的步伐是如此得一致，在每次踩踏間都引起地面的震動。
石質的士兵們模樣各異，手中所持的武器也各不相同，但一雙雙眼睛卻齊齊地盯往這邊，泛著可怖的殺意。
「它們的速度看起來很慢，不過……數量如此龐大的魔物……如果它們還會釋放魔法可就糟了。」
主人身體一動，又朝著地城深處躍去。
硬碰硬是絕對不應採取的策略，我和莫拉小心掩護著主人的後方，借著速度的優勢終於甩開了這支浩大的士兵隊伍。
但是，退路大概是沒有了……從那一刻起，那群石像的眼神就一直停留在我的腦海里，仿佛在不斷地告訴我，被鎖定的我們已經無路可逃了……
若是待在原地不動，怕是很快就會被它們追上吧。
仿佛陷入了關卡最後的倒計時之中，必須用僅剩的時間想盡辦法完成攻略。
行進之間，能察覺到兩側的牆壁在向中間收攏，逐漸變化成了狹窄的通道。
「前方有戰鬥的聲音。」
在主人的提醒之下，我的腳步由驟變緩，自覺地充當三人的前衛，小心開拓著路線。
「露菲娜……」
「主人有什麼吩咐……」
我回過頭，卻發現主人一臉奇怪的樣子。
「呃……不，沒事，我就隨便叫一下你。」眉頭微皺的主人做著沒事的樣子晃動手掌，示意我繼續向前。
「是……」
扭過身的我依意繼續前進。
在這並不明亮的走道中，唯有耳邊迴蕩的交戰之聲，以及眼前舞動的微弱焰光充當著景象里的事物，但在不久之後，又有著幾道熟悉的影子映在了牆壁上。
「你們這些傢伙是這麼回事？！為什麼要突然攻擊我！」深感麻煩的咬牙切齒，曼尼奧維斯身處幾名士兵的包圍圈中，面龐上滿是憤怒與無助。
但回應他的，僅僅只是一次次簡單而重複的攻擊而已。
「鏘！」
「回答我啊！你究竟在做什麼！哈維爾！」用巨劍擋下了手下這莫名其妙的一擊過後，曼尼奧維斯無法遏制地怒吼起來。
「你們為什麼突然就不說話了？是因為那詭異的石像嗎？告訴我啊！」
手下的表情僵硬得不似活人，讓抿住嘴唇的曼尼奧維斯嗅到了詭異的味道，一道冷汗從他的臉頰順滑而下，緩緩挪動的身軀打算抽身退後……我本打算冷眼旁觀，可就在這時，一道令人冷不防的話語卻從我的身後傳出。
「騎士長大人，注意你的身後。」
「什……」曼尼奧維斯先是看到了主人的面龐，卻在遲疑中被下一刻的笨拙攻擊所欺近。
迅速旋過身子本能地提劍格擋，曼尼奧維斯一不小心使出了全身力量，竟將身後的攻擊之人掀飛到了半空。
「不！」騎士長的面龐頓時湧出了後悔的顏色，那伸出的手仿佛要抓住已逝的過去，不過一切都為時已晚，他已經親手把手下擊飛到了數米遠的地方。
半空中，士兵的身軀呈拋物線的墜入地面，而且很不巧的是，他的腦袋貌似率先著地。
如果是以這個速度的話……
「哐當！」
石質的粉碎之聲響徹耳畔，如同曼尼奧維斯碎裂的內心，全程觀摩著慘相的我可以肯定，這個「人」已經沒救了。
「啊啊啊啊啊！吉爾斯！又是你！！」曼尼奧維斯的聲調充斥著憤恨與絕望，就算還沒有受到魔法的影響，他的精神已經提前一步地自行發瘋了。
可以認為是非常危險的對象……決不能讓他接近我的主人……
我架起姿勢，打算掩護主人退後。
可主人似乎一點也沒有這樣的意思。
「莫拉、露菲娜，幫助騎士長大人擋住他的手下。」
「是……」
點頭之後，我和莫拉迅速地攔下了騎士長麻煩手下的攻擊。
「想要救回你的手下的話，我倒有一個方法，曼尼奧維斯。」
並不顧忌的主人來到了騎士長面前，緊接提出了一個連我也不得不承認對於曼尼奧維斯而言也十分誘人的提議。
「什……什麼？」
僅僅是這一番話語，這個男人眼中的瘋狂便褪去了不少，說到底，這些手下，包括莫拉在內，才是他內心瘋狂的源頭。
「和我一起擊敗迷宮之主，這些施加在士兵身上的詭異魔法便會復原了，曼尼奧維斯。」
主人繼續解釋道，鎮定的模樣並不似在撒謊。
「理由很簡單，我在魔法上的造詣比你深厚得多，而我也不會害你，因為我們早就簽訂過互不傷害的魔法契約。」
「你以為你光憑這些鬼話就能說服我？你這個控制人心的噁心罪犯。」
曼尼奧維斯舉起巨劍，通過如此行動表明他刺骨的態度。
即使劍鋒都快抵在了咽喉，主人仍是無動於衷，只是嘴上確認道：「那我可以認為談判破裂了？」
空氣中，只剩下了我和莫拉抵禦敵人的聲音。
騎士長陷入了思考……那是兩個極端的激烈碰撞。
然後，終是得出了答案。
「…………不，即便機會渺茫，我還是想盡力通過我的這雙手來挽回。」
巨劍最終又被放下，平復下來的曼尼奧維斯搖了搖頭，這是他從未向我們展示過的情緒。
「我手下的性命，還是得由我來爭取。」
「就姑且算我信了你的鬼話……但請你記住，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歲月在他臉上的痕跡仿佛又加重了幾分，騎士長胸前的徽章在微微搖晃，那是他走過人生的證明。
「看不出來，你還是很明事理的嘛。」
主人伸出了手，再度主動拋出了橄欖枝。
「這是你一個罪犯永遠無法明白的東西。」
但是騎士長並沒有接過橄欖枝地背過身去，看來真如他所說的，他永遠不會放過主人。
正如我永遠不可能原諒這個傢伙一樣。
……
一路上經過，我們又遇到了不少成群的魔物，但自從有了騎士長的幫助，推進的過程可以算是順風順水。
「鏘鏘鏘——」
魔彈擊中在騎士長周身的護盾上，卻僅僅只能帶去片片火花，而騎士長的奮力一擊便能令無數的石像支離破碎。
另一方面，莫拉隊長和我則在主人的指揮下配合著騎士長的步調。
「露菲娜，你去右翼分擔一下壓力。」
「是……」
撐起【鬥氣護盾】的同時，將主人所指的幾座石像納入攻擊範圍，我引動劍身，在空氣中畫出一個優美的弧形，下一刻，由鬥氣所凝聚的金光便化為實質的刀刃切割而去。
這是從騎士長那裡學到的攻擊方式。
「嚓！」
金光毫無阻礙地穿透了石像的身軀，就像割開一張薄紙一樣，順暢地通行而過。
學會了這一招的話，又可以幫到主人更多的忙了。
我的內心雀躍不已。
「做得很好喔，露菲娜。」
「啊……非常感謝主人的誇獎……」
面對主人的讚美，盈盈地鞠躬表示感謝，這是身為女僕的我應該做的。
今後只會更加努力地服侍主人。
擊敗了這波魔物之後，懸掛的燈飾與火把逐漸將我們引向深處，在走過最後一段安靜且空無一物的長廊過後，一座巨大的王座出現在短階梯的上方。
「國王要來了。」
就在主人提醒的瞬間，沉睡於陰影中的神秘石像已經揮拳而至，遠比人身巨大的黑色降臨而來，帶著無可抵抗之勢碾平了眼前的事物。
「轟隆——！」
地面瞬間塌陷在了一處，並引起整層的劇烈震動，好在我提前避開了這道攻擊。
「羅伯特先生，你最好拿出你的全力。」
曼尼奧維斯拿出搖晃著黃色藥液的瓶子，迅速地一飲而盡。
而主人也是一樣，喝下了弗里曼為他製作的強化藥劑。
我和莫拉則跳上了那支落下的巨大手臂，將手中的長劍向下刺去。
「鐺。」
但回應我們的，僅僅是撞擊在金屬之上的沉悶迴響。
太硬了！堅硬到令我懷疑手中拿著的並不是一把劍。
「隆隆隆——」
石像移動的聲音再度響起，眼看著巨人的手臂就將收回，我和莫拉趕緊朝地面跳下。
但在腳步未穩之時，卻收到了從側面同樣揮來的巨拳。
「莫拉！」騎士長焦急的聲音即刻傳來，剎那後便是巨大的碰撞之聲，剛落到地面的我趕緊望去，才發現身形幾乎與地面呈平角的騎士長正咬牙抵禦著這兇悍的衝擊。
但無論騎士長再怎麼緊緊抓住地面，金屬靴子也逐漸在地面蹉下了一條長長的痕跡。
「快攻擊核心！」
伴隨著金屬刮動地面的聲音，曼尼奧維斯竭力喊道。
「雷鳴波動。」
同一時間，視線外的主人居然已經來到巨人的身前，手中綻放著雷光，狠狠朝巨人那鑲嵌在胸前的紅色寶石拍去。
啊……主人一定要小心！
我趕緊躍過騎士長面前的那肢巨臂，在起跳之後，與主人同步地將覆蓋著鬥氣的長劍用力刺入了那顆像核心一樣的寶石之中。
「咔嚓！」寶石碎裂的聲音響起，這讓我看到了逐漸明亮的希望。但就在下一刻，能察覺到一股不詳的波動正孕育在那碎裂的縫隙後方。
「主人——」
「嗡嗡嗡嗡……」還沒等我出聲提醒，令人瘋狂的鳴動便從縫隙中傳了出來，距離最近的我和主人首當其衝，瞬間只覺得腦中劇烈眩暈了起來，在迷濛中不知不覺地落到地上。
「嘭！」撞擊在地面的痛感又讓我清醒了不少，我趕緊朝主人的方位看去，才發現他還站在巨人的胸前，咬牙抵禦著擴散的紅光。
與此同時，能看到主人胸前的吊墜像發出警報一樣地瘋狂閃爍著白光，那一定是……某種精神攻擊才對！
好在莫拉隊長及時地支援而至，將主人救回了地面。
放心地鬆了口氣，起碼主人暫且是安全了……不過也只是暫且。
「嗡嗡嗡嗡！」於是很快地，猶如生氣一般的未知聲音從巨人身上以更大的音量傳了出來，巨人那國王一樣的魁偉身軀瞬間便染上了滿滿的紅色紋路，像是被激發了什麼危險開關。
「呃……主人……」
腦袋中昏昏沉沉的，我勉強站直了身軀，然後便聽到某個男人拼勁全力的聲音。
「嘁啊啊啊啊！」
順著那發紅的巨臂，顫抖的身軀上，被強迫得不斷後移的騎士長就將支撐不住。
縱使再怎麼恨他，為了確保主人的成功，或許應該幫幫他才對。
但就在我行動的前一霎，莫拉已經頂開了騎士長就將散架的身軀，讓自己承受了這股巨力的衝擊。
「什——莫拉！」騎士長的眼中無比震驚，卻只能看著莫拉像斷線風箏一樣地飛了出去。
「露菲娜，去救莫拉！」
「是！」或許是主人的這道命令讓我又清醒了不少，我躍動著身形追到了莫拉落下的方位，終於接住了莫拉的身軀。
「謝……謝。」力竭的曼尼奧維斯罕見地朝我發出了感激之語，不過我並不認為這跟他有半分關係。
「咳咳！」
咳嗽聲傳來，看著莫拉嘔血的模樣，我不知道我能幫上什麼。
「看起來我觸發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啊。」暗嘆一聲的主人緩緩爬了起來。
與此同時，近處也傳來了莫拉隊長的聲音。
「放我……下來。」
「是……」
聽從命令的我放下了逐漸甦醒的莫拉隊長，看著她快速拭去了嘴角的血跡。
「主人，我的腦袋……感覺好混亂……」
「受到攻擊的那一刻，精神……受到了影響……」
原來是這樣嗎，那些紅色的紋路讓迷宮之主的攻擊攜帶了摧毀精神的屬性。
「莫拉，要不要我幫你做些什麼！」曼尼奧維斯一臉焦急地走到這邊，冒著大汗的額頭有點六神無主的樣子。
「讓她睡去吧。」
前來的主人手指點在了莫拉的額頭，讓她轉瞬間沉眠了過去。
「破碎的核心讓巨人以超負荷的狀態運轉著，曼尼奧維斯，只要繼續攻擊，我猜迷宮之主大概撐不了多久了。」
就在主人一邊解釋的時候，一直有著碎石從巨人身上落下，那確實是崩潰的前兆。
「但是按照我的估計，之前遇到的那支魔物軍隊恐怕就要追上來了，我們必須要通過攻擊加速它自我損壞的進程。」
「否則，兩面夾擊之下，我們必然要葬身此地。」
談話之間，主人伸手朝著莫拉釋放了一道光芒，讓莫拉身上的傷口和淤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我該怎麼做。」
語氣中壓抑、平靜，曼尼奧維斯，這位騎士長第一次主動向我的主人詢問了。
「很簡單，繼續攻擊巨人的核——呃！」
可話才說到一半，伴隨著一道晶體爆裂的聲音，主人突然用手扶住了腦袋。
「主人！」
我趕緊攙扶住身軀癱軟的主人，讓他不至於倒在地上。
……
嘁！
但與此同時，自己的身體也突然感到了一絲劇痛，是藥效的時間到了嗎？
「我先去對付它，你們幫我把莫拉護好。」騎士長看上去領悟了主人還未表達完整的意思，他拔起巨劍，走到遠處，接著吸引起了巨人的攻擊。
頂著稍許的頭痛，我看著有些虛弱的主人，想要用身體好好枕住他。
「露菲娜，把第二瓶藥喝了吧，接下來你要全力地幫助我。」
一隻手突然搭在我肩膀上，令我沒想到的是，主人竟能輕鬆地站直身軀，開始朝我說話。
只是，面龐似乎有些猙獰……？
「是……」
沒有多思考其它，我立即喝下了第二瓶藥劑，即便它可能已經成為了毒藥。
「不必擔心我，我一點事也沒有，那位騎士長大人已經被我耍的團團轉了……呵呵。」
「聽著，只要把曼尼奧維斯引向石像的核心，到時候再加上我的弱化魔法，他遲早也會被轉化魔法影響。」
「到時候，我就可以越過契約，消滅作為魔物的他了……」
陰險的表情展露在了主人的面龐上，讓我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原來，主人剛才的表現都不過是假裝的。
「是。」
感嘆主人睿智的同時，欣然接受了主人的命令。
再度提起長劍，我開始思索著誘導曼尼奧維斯的方法。
……呃。
可從某一時刻開始，從全身傳來的痛感也變得劇烈，讓我的意識受到了干擾。
是那個藥劑的副作用嗎……
雖然明白必須服從主人的命令，可隨著變得明顯的副作用，到的最後，這些疼痛甚至宛如針扎般，穿孔著我的意識。
奇怪……怎麼會……這麼痛……
「唔……主人……我……」
「快上啊！你這個奴隸！」
突然間，主人的嘴裡一反常態地傳出了急不可耐的聲音……與罕見的詞語。
「對不起……主人……」
意識里全是主人的命令，不會去想其他。我盡力抓起長劍，有些搖晃的朝前走去。
一步……兩步……
噗通！
我這是……跌倒了嗎？
不行……要儘快完成主人的命令……
但是……怎麼會……爬不起來……
力氣……不見了……
「主人……我動不了……」
「你這個廢物！」
主人用腳踩在了我的腦後，讓我再起不能。
「對不起……主人……」
對不起主人……我是個廢物……無法幫助主人……
疼痛正在加深，心中的愧疚感也無比強烈。
「你也只配用肉體服飾男人了，你這個廢物女人。」
「主人說得對……我是個只配用肉體服飾男人的廢物女人……」
無限認同地複述著主人的話，身體傳來的刺痛感卻愈發強烈，讓我不自覺地蜷曲身體。
身為女僕……竟然連這點疼痛都支撐不住……
「你這傢伙在幹什麼！」。
就在主人懲罰我的時候，遠處，又傳來了一道聲音。
是曼尼奧維斯嗎……這個傢伙……又要來妨礙我的主人嗎……
「我怎麼對付我的奴隸管你什麼事？傲慢的騎士長大人？」主人鬆開了踩在我後腦上的腳，與對方激辯了起來。
「哼……果然……心理扭曲的人往往才是心理最脆弱的傢伙。」嘲諷的話語從對方嘴裡發出，那是看到終極醜態時才會出現的語氣。
但不管怎樣……主人……都輪不到你來評論……
呃！
我想要爬起，卻又被疼痛壓回了地面。
「你有資格說我嗎？連莫拉都保不住的失職廢物？」頭頂的主人憤怒地反擊著，聲音已經變形到連我都不認識了。
「你真的意識不到自己的情緒被操控了嗎？羅伯特先生？」
「你說什麼？哈哈哈哈！我可是洗腦魔法的大師，玩弄無數女人，讓她們心甘情願地跟隨我一生，我怎麼可能會被操控情緒！」
「呵呵……垃圾就是垃圾，連生命都不尊重的敗——」
「唔……不許亂說……我的主人……」
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我顫抖地抱住了曼尼奧維斯腿上覆蓋的鐵甲。
身為主人的所有物，主人想怎麼使用我是他的自由，任何其他的人……都沒有資格……
「不准……侮辱……主人……」
話還未盡，意識卻不爭氣地斷片……
「咕咚……咕咚……」
下一刻，「呲啦」的玻璃碎裂聲在地上炸響。
隨手將見空的藥瓶擲在地上，我細心地摸著嘴邊，不浪費地將裹著殘餘液體的兩根手指送入口中，用舌頭認真的舔舐乾淨。
「哈……」
一下子……身體就變得燥熱起來，但與此同時，連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力量似乎在被藥液激發。
我感覺眼前的畫面仿佛被放慢數倍，感官也變得敏銳許多，不誇張的說，現在的我恐怕能發揮出比起從前強大數倍的力量。
「救……救救我……」
回過身，那個從遠處接近而來的人影已經來到了身前不過數米的位置，我仔細地往他臉上看去，卻發現了幾分令人熟悉的影子。
如果我沒有記錯，這個人似乎是那個曼尼奧維斯的手下？
「求……求……」
嘴唇以不規則的形狀打開著，那極度痛苦的臉龐就像是錯置的拼圖一般展示著扭曲的模樣，機械地走動間，他慘白顏色的全身就像是被抽乾血液的殭屍一樣詭異。
不管怎麼說，想要用人來形容他已經有些勉強了。
「主人……該怎麼處置他？」
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向主人詢問著方案，因為在很久以前就被要求過，任何的殺人行為必須要經過主人的同意。
「我們的時間有限，沒時間來實驗這個魔法的具體效果了。」主人蹲到了那名士兵的面前，左手按住對方的肩膀，直接開口詢問了起來，「你的同伴們呢？他們受影響的程度是不是比你更深。」
「唔……唔……」士兵努力地想要發出話語，卻發現唇舌間再也咬不出字句了。
就在剛剛，受影響的程度又被加深了嗎？
「說不出話了嗎？好吧，你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回答就行。」主人靜靜地說道。
士兵點頭。
「那麼曼尼奧維斯呢？他沒事嗎？」
他搖了搖頭。
「不知道？」
點頭。
……
「好吧，事先說明一下，我救不了你。這個房間裡常駐著一個轉化魔法，大概是把你的同伴全都轉化為魔物一樣的東西了，所以即便你現在出去，身體與精神也會遭到不可逆的損傷。很抱歉的說，我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在你變成和同伴一樣的怪物之前，幫助你解脫在此。」
面對主人的建議，一瞬間，士兵猶豫了，他的眼神在激烈地掙扎，似乎想要保留自己也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一絲希望。
「呃……呃……」
可漸漸地，我卻發現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不少，直到再也不復人性的光輝，應該……大概……是被徹底扭曲了存在。
「主人，他應該是不行了。」
主人的手直到現在還無提防地按在對方的肩膀上，我決不能讓主人冒這樣的風險。
但在我動手之前，巨大的火焰就從主人的周身猛烈升起，讓對方瞬間化為了一攤灰燼。
「烈焰波動。」
一條生命在燃燒中逝去，主人的左手停留在那再也不復存在的肩膀之上，讓那名士兵的一生停格在了這一幕。
「走吧，時間緊迫。」
緩緩起身的主人單腳一跺，飛速地前進著。
「特效強化藥劑的持續時間有限，你們一定要儘量利用好這段時間，因為藥效一過，它帶來的副作用是很明顯的。」
「不管發生了什麼，記住，你們都絕對不可以喝下第二瓶藥劑。因為弗里曼告訴過我，第二瓶藥效的持續時間很短，副作用也被擴大了數倍。」
行進之間，主人突然側過臉，表情透著一股嚴肅。
「了解了，主人。」
我點了點頭，和莫拉一同回答道。
那麼，在沒有主人的允許下，絕對不能擅自服用藥劑。
內心這麼想著同時，一股危機感驟然而生。
本能地朝著促成危機的源頭望去，視野中，一道白熾的光芒正朝我射來。
是魔力箭？
揮劍擋在光芒射來的軌跡前，「鐺」地一聲，猛烈的斥力傳上雙手，被止住身形的我於下一刻急墜而下。
「主人，有敵襲……」
用跪地的左腿卸去落地的衝擊，警惕的我抬頭一看，「果然……」，正如我之前所猜測的，作為棋桌應有的活躍者——一座人形外觀的石像攔在了眼前。
那麼，這個模樣是象棋中的——「Bishop，主教。」主人落在了我的身前，火光匯聚的指尖遙遙指向了那座石像。
「烈焰射線。」
赤色光芒乍現，伴隨著溫度的急劇上升，等身大的火焰洪流咆哮而出，於抵達的盡頭綻放成了一朵巨大而艷麗的紅蓮。
「轟隆！」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灰色的煙幕急速擴散。主人放下了手，眼神深深凝視著敵人的方位，好似要看穿煙霧籠罩後的景象。
「不知道這招……夠不夠摧毀它……」
低語之間，黯淡的火紅薄暮開始四散，然而事情果然難遂人願，在我的視線中，那趨緩的火焰漩渦突然被破開一口大洞，伴隨著身影逐漸清晰的石像，一道道熟悉的光彈從中淋來，仿佛能將掠過的事物撕裂殆盡。
「主人小心。」
我先行一步擋在了主人面前，手中長劍攔截揮下，精準地將襲來之物從中劈為兩半。
在藥效的支撐下，只要將集中力提升到極致，便沒有什麼不能做到的事。
而在視野的另一端，莫拉隊長趁勢一記重擊，將火光連同主教模樣的石像一齊斬碎。
「這類魔物擁有著極高的魔法耐性，好在對於物理攻擊較為脆弱。」手掌捂住下巴的主人站在原地，分析著剛才的狀況。
「非常符合魔法造物的特性，換句話說，那些棋子很有可能都是為真人所化。」
「明白了，我的主人。」
我小心環顧著四周，危機感按捺不住地上浮，畢竟按照主人的結論，就光以身死此處的冒險者數量來推斷，這樣的魔物，恐怕數量龐大到難以想像。
而且非常不巧的是，似乎是為了印證我的猜測，耳邊便立即傳來了軍隊行進一般的震耳之音，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股聲音愈演愈大，得以捕捉方位的我循聲望去，果然有著一支由士兵組成的隊伍正浩蕩地朝這裡開來。
它們的步伐是如此得一致，在每次踩踏間都引起地面的震動。
石質的士兵們模樣各異，手中所持的武器也各不相同，但一雙雙眼睛卻齊齊地盯往這邊，泛著可怖的殺意。
「它們的速度看起來很慢，不過……數量如此龐大的魔物……如果它們還會釋放魔法可就糟了。」
主人身體一動，又朝著地城深處躍去。
硬碰硬是絕對不應採取的策略，我和莫拉小心掩護著主人的後方，借著速度的優勢終於甩開了這支浩大的士兵隊伍。
但是，退路大概是沒有了……從那一刻起，那群石像的眼神就一直停留在我的腦海里，仿佛在不斷地告訴我，被鎖定的我們已經無路可逃了……
若是待在原地不動，怕是很快就會被它們追上吧。
仿佛陷入了關卡最後的倒計時之中，必須用僅剩的時間想盡辦法完成攻略。
行進之間，能察覺到兩側的牆壁在向中間收攏，逐漸變化成了狹窄的通道。
「前方有戰鬥的聲音。」
在主人的提醒之下，我的腳步由驟變緩，自覺地充當三人的前衛，小心開拓著路線。
「露菲娜……」
「主人有什麼吩咐……」
我回過頭，卻發現主人一臉奇怪的樣子。
「呃……不，沒事，我就隨便叫一下你。」眉頭微皺的主人做著沒事的樣子晃動手掌，示意我繼續向前。
「是……」
扭過身的我依意繼續前進。
在這並不明亮的走道中，唯有耳邊迴蕩的交戰之聲，以及眼前舞動的微弱焰光充當著景象里的事物，但在不久之後，又有著幾道熟悉的影子映在了牆壁上。
「你們這些傢伙是這麼回事？！為什麼要突然攻擊我！」深感麻煩的咬牙切齒，曼尼奧維斯身處幾名士兵的包圍圈中，面龐上滿是憤怒與無助。
但回應他的，僅僅只是一次次簡單而重複的攻擊而已。
「鏘！」
「回答我啊！你究竟在做什麼！哈維爾！」用巨劍擋下了手下這莫名其妙的一擊過後，曼尼奧維斯無法遏制地怒吼起來。
「你們為什麼突然就不說話了？是因為那詭異的石像嗎？告訴我啊！」
手下的表情僵硬得不似活人，讓抿住嘴唇的曼尼奧維斯嗅到了詭異的味道，一道冷汗從他的臉頰順滑而下，緩緩挪動的身軀打算抽身退後……我本打算冷眼旁觀，可就在這時，一道令人冷不防的話語卻從我的身後傳出。
「騎士長大人，注意你的身後。」
「什……」曼尼奧維斯先是看到了主人的面龐，卻在遲疑中被下一刻的笨拙攻擊所欺近。
迅速旋過身子本能地提劍格擋，曼尼奧維斯一不小心使出了全身力量，竟將身後的攻擊之人掀飛到了半空。
「不！」騎士長的面龐頓時湧出了後悔的顏色，那伸出的手仿佛要抓住已逝的過去，不過一切都為時已晚，他已經親手把手下擊飛到了數米遠的地方。
半空中，士兵的身軀呈拋物線的墜入地面，而且很不巧的是，他的腦袋貌似率先著地。
如果是以這個速度的話……
「哐當！」
石質的粉碎之聲響徹耳畔，如同曼尼奧維斯碎裂的內心，全程觀摩著慘相的我可以肯定，這個「人」已經沒救了。
「啊啊啊啊啊！吉爾斯！又是你！！」曼尼奧維斯的聲調充斥著憤恨與絕望，就算還沒有受到魔法的影響，他的精神已經提前一步地自行發瘋了。
可以認為是非常危險的對象……決不能讓他接近我的主人……
我架起姿勢，打算掩護主人退後。
可主人似乎一點也沒有這樣的意思。
「莫拉、露菲娜，幫助騎士長大人擋住他的手下。」
「是……」
點頭之後，我和莫拉迅速地攔下了騎士長麻煩手下的攻擊。
「想要救回你的手下的話，我倒有一個方法，曼尼奧維斯。」
並不顧忌的主人來到了騎士長面前，緊接提出了一個連我也不得不承認對於曼尼奧維斯而言也十分誘人的提議。
「什……什麼？」
僅僅是這一番話語，這個男人眼中的瘋狂便褪去了不少，說到底，這些手下，包括莫拉在內，才是他內心瘋狂的源頭。
「和我一起擊敗迷宮之主，這些施加在士兵身上的詭異魔法便會復原了，曼尼奧維斯。」
主人繼續解釋道，鎮定的模樣並不似在撒謊。
「理由很簡單，我在魔法上的造詣比你深厚得多，而我也不會害你，因為我們早就簽訂過互不傷害的魔法契約。」
「你以為你光憑這些鬼話就能說服我？你這個控制人心的噁心罪犯。」
曼尼奧維斯舉起巨劍，通過如此行動表明他刺骨的態度。
即使劍鋒都快抵在了咽喉，主人仍是無動於衷，只是嘴上確認道：「那我可以認為談判破裂了？」
空氣中，只剩下了我和莫拉抵禦敵人的聲音。
騎士長陷入了思考……那是兩個極端的激烈碰撞。
然後，終是得出了答案。
「…………不，即便機會渺茫，我還是想盡力通過我的這雙手來挽回。」
巨劍最終又被放下，平復下來的曼尼奧維斯搖了搖頭，這是他從未向我們展示過的情緒。
「我手下的性命，還是得由我來爭取。」
「就姑且算我信了你的鬼話……但請你記住，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歲月在他臉上的痕跡仿佛又加重了幾分，騎士長胸前的徽章在微微搖晃，那是他走過人生的證明。
「看不出來，你還是很明事理的嘛。」
主人伸出了手，再度主動拋出了橄欖枝。
「這是你一個罪犯永遠無法明白的東西。」
但是騎士長並沒有接過橄欖枝地背過身去，看來真如他所說的，他永遠不會放過主人。
正如我永遠不可能原諒這個傢伙一樣。
……
一路上經過，我們又遇到了不少成群的魔物，但自從有了騎士長的幫助，推進的過程可以算是順風順水。
「鏘鏘鏘——」
魔彈擊中在騎士長周身的護盾上，卻僅僅只能帶去片片火花，而騎士長的奮力一擊便能令無數的石像支離破碎。
另一方面，莫拉隊長和我則在主人的指揮下配合著騎士長的步調。
「露菲娜，你去右翼分擔一下壓力。」
「是……」
撐起【鬥氣護盾】的同時，將主人所指的幾座石像納入攻擊範圍，我引動劍身，在空氣中畫出一個優美的弧形，下一刻，由鬥氣所凝聚的金光便化為實質的刀刃切割而去。
這是從騎士長那裡學到的攻擊方式。
「嚓！」
金光毫無阻礙地穿透了石像的身軀，就像割開一張薄紙一樣，順暢地通行而過。
學會了這一招的話，又可以幫到主人更多的忙了。
我的內心雀躍不已。
「做得很好喔，露菲娜。」
「啊……非常感謝主人的誇獎……」
面對主人的讚美，盈盈地鞠躬表示感謝，這是身為女僕的我應該做的。
今後只會更加努力地服侍主人。
擊敗了這波魔物之後，懸掛的燈飾與火把逐漸將我們引向深處，在走過最後一段安靜且空無一物的長廊過後，一座巨大的王座出現在短階梯的上方。
「國王要來了。」
就在主人提醒的瞬間，沉睡於陰影中的神秘石像已經揮拳而至，遠比人身巨大的黑色降臨而來，帶著無可抵抗之勢碾平了眼前的事物。
「轟隆——！」
地面瞬間塌陷在了一處，並引起整層的劇烈震動，好在我提前避開了這道攻擊。
「羅伯特先生，你最好拿出你的全力。」
曼尼奧維斯拿出搖晃著黃色藥液的瓶子，迅速地一飲而盡。
而主人也是一樣，喝下了弗里曼為他製作的強化藥劑。
我和莫拉則跳上了那支落下的巨大手臂，將手中的長劍向下刺去。
「鐺。」
但回應我們的，僅僅是撞擊在金屬之上的沉悶迴響。
太硬了！堅硬到令我懷疑手中拿著的並不是一把劍。
「隆隆隆——」
石像移動的聲音再度響起，眼看著巨人的手臂就將收回，我和莫拉趕緊朝地面跳下。
但在腳步未穩之時，卻收到了從側面同樣揮來的巨拳。
「莫拉！」騎士長焦急的聲音即刻傳來，剎那後便是巨大的碰撞之聲，剛落到地面的我趕緊望去，才發現身形幾乎與地面呈平角的騎士長正咬牙抵禦著這兇悍的衝擊。
但無論騎士長再怎麼緊緊抓住地面，金屬靴子也逐漸在地面蹉下了一條長長的痕跡。
「快攻擊核心！」
伴隨著金屬刮動地面的聲音，曼尼奧維斯竭力喊道。
「雷鳴波動。」
同一時間，視線外的主人居然已經來到巨人的身前，手中綻放著雷光，狠狠朝巨人那鑲嵌在胸前的紅色寶石拍去。
啊……主人一定要小心！
我趕緊躍過騎士長面前的那肢巨臂，在起跳之後，與主人同步地將覆蓋著鬥氣的長劍用力刺入了那顆像核心一樣的寶石之中。
「咔嚓！」寶石碎裂的聲音響起，這讓我看到了逐漸明亮的希望。但就在下一刻，能察覺到一股不詳的波動正孕育在那碎裂的縫隙後方。
「主人——」
「嗡嗡嗡嗡……」還沒等我出聲提醒，令人瘋狂的鳴動便從縫隙中傳了出來，距離最近的我和主人首當其衝，瞬間只覺得腦中劇烈眩暈了起來，在迷濛中不知不覺地落到地上。
「嘭！」撞擊在地面的痛感又讓我清醒了不少，我趕緊朝主人的方位看去，才發現他還站在巨人的胸前，咬牙抵禦著擴散的紅光。
與此同時，能看到主人胸前的吊墜像發出警報一樣地瘋狂閃爍著白光，那一定是……某種精神攻擊才對！
好在莫拉隊長及時地支援而至，將主人救回了地面。
放心地鬆了口氣，起碼主人暫且是安全了……不過也只是暫且。
「嗡嗡嗡嗡！」於是很快地，猶如生氣一般的未知聲音從巨人身上以更大的音量傳了出來，巨人那國王一樣的魁偉身軀瞬間便染上了滿滿的紅色紋路，像是被激發了什麼危險開關。
「呃……主人……」
腦袋中昏昏沉沉的，我勉強站直了身軀，然後便聽到某個男人拼勁全力的聲音。
「嘁啊啊啊啊！」
順著那發紅的巨臂，顫抖的身軀上，被強迫得不斷後移的騎士長就將支撐不住。
縱使再怎麼恨他，為了確保主人的成功，或許應該幫幫他才對。
但就在我行動的前一霎，莫拉已經頂開了騎士長就將散架的身軀，讓自己承受了這股巨力的衝擊。
「什——莫拉！」騎士長的眼中無比震驚，卻只能看著莫拉像斷線風箏一樣地飛了出去。
「露菲娜，去救莫拉！」
「是！」或許是主人的這道命令讓我又清醒了不少，我躍動著身形追到了莫拉落下的方位，終於接住了莫拉的身軀。
「謝……謝。」力竭的曼尼奧維斯罕見地朝我發出了感激之語，不過我並不認為這跟他有半分關係。
「咳咳！」
咳嗽聲傳來，看著莫拉嘔血的模樣，我不知道我能幫上什麼。
「看起來我觸發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啊。」暗嘆一聲的主人緩緩爬了起來。
與此同時，近處也傳來了莫拉隊長的聲音。
「放我……下來。」
「是……」
聽從命令的我放下了逐漸甦醒的莫拉隊長，看著她快速拭去了嘴角的血跡。
「主人，我的腦袋……感覺好混亂……」
「受到攻擊的那一刻，精神……受到了影響……」
原來是這樣嗎，那些紅色的紋路讓迷宮之主的攻擊攜帶了摧毀精神的屬性。
「莫拉，要不要我幫你做些什麼！」曼尼奧維斯一臉焦急地走到這邊，冒著大汗的額頭有點六神無主的樣子。
「讓她睡去吧。」
前來的主人手指點在了莫拉的額頭，讓她轉瞬間沉眠了過去。
「破碎的核心讓巨人以超負荷的狀態運轉著，曼尼奧維斯，只要繼續攻擊，我猜迷宮之主大概撐不了多久了。」
就在主人一邊解釋的時候，一直有著碎石從巨人身上落下，那確實是崩潰的前兆。
「但是按照我的估計，之前遇到的那支魔物軍隊恐怕就要追上來了，我們必須要通過攻擊加速它自我損壞的進程。」
「否則，兩面夾擊之下，我們必然要葬身此地。」
談話之間，主人伸手朝著莫拉釋放了一道光芒，讓莫拉身上的傷口和淤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我該怎麼做。」
語氣中壓抑、平靜，曼尼奧維斯，這位騎士長第一次主動向我的主人詢問了。
「很簡單，繼續攻擊巨人的核——呃！」
可話才說到一半，伴隨著一道晶體爆裂的聲音，主人突然用手扶住了腦袋。
「主人！」
我趕緊攙扶住身軀癱軟的主人，讓他不至於倒在地上。
……
嘁！
但與此同時，自己的身體也突然感到了一絲劇痛，是藥效的時間到了嗎？
「我先去對付它，你們幫我把莫拉護好。」騎士長看上去領悟了主人還未表達完整的意思，他拔起巨劍，走到遠處，接著吸引起了巨人的攻擊。
頂著稍許的頭痛，我看著有些虛弱的主人，想要用身體好好枕住他。
「露菲娜，把第二瓶藥喝了吧，接下來你要全力地幫助我。」
一隻手突然搭在我肩膀上，令我沒想到的是，主人竟能輕鬆地站直身軀，開始朝我說話。
只是，面龐似乎有些猙獰……？
「是……」
沒有多思考其它，我立即喝下了第二瓶藥劑，即便它可能已經成為了毒藥。
「不必擔心我，我一點事也沒有，那位騎士長大人已經被我耍的團團轉了……呵呵。」
「聽著，只要把曼尼奧維斯引向石像的核心，到時候再加上我的弱化魔法，他遲早也會被轉化魔法影響。」
「到時候，我就可以越過契約，消滅作為魔物的他了……」
陰險的表情展露在了主人的面龐上，讓我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原來，主人剛才的表現都不過是假裝的。
「是。」
感嘆主人睿智的同時，欣然接受了主人的命令。
再度提起長劍，我開始思索著誘導曼尼奧維斯的方法。
……呃。
可從某一時刻開始，從全身傳來的痛感也變得劇烈，讓我的意識受到了干擾。
是那個藥劑的副作用嗎……
雖然明白必須服從主人的命令，可隨著變得明顯的副作用，到的最後，這些疼痛甚至宛如針扎般，穿孔著我的意識。
奇怪……怎麼會……這麼痛……
「唔……主人……我……」
「快上啊！你這個奴隸！」
突然間，主人的嘴裡一反常態地傳出了急不可耐的聲音……與罕見的詞語。
「對不起……主人……」
意識里全是主人的命令，不會去想其他。我盡力抓起長劍，有些搖晃的朝前走去。
一步……兩步……
噗通！
我這是……跌倒了嗎？
不行……要儘快完成主人的命令……
但是……怎麼會……爬不起來……
力氣……不見了……
「主人……我動不了……」
「你這個廢物！」
主人用腳踩在了我的腦後，讓我再起不能。
「對不起……主人……」
對不起主人……我是個廢物……無法幫助主人……
疼痛正在加深，心中的愧疚感也無比強烈。
「你也只配用肉體服飾男人了，你這個廢物女人。」
「主人說得對……我是個只配用肉體服飾男人的廢物女人……」
無限認同地複述著主人的話，身體傳來的刺痛感卻愈發強烈，讓我不自覺地蜷曲身體。
身為女僕……竟然連這點疼痛都支撐不住……
「你這傢伙在幹什麼！」。
就在主人懲罰我的時候，遠處，又傳來了一道聲音。
是曼尼奧維斯嗎……這個傢伙……又要來妨礙我的主人嗎……
「我怎麼對付我的奴隸管你什麼事？傲慢的騎士長大人？」主人鬆開了踩在我後腦上的腳，與對方激辯了起來。
「哼……果然……心理扭曲的人往往才是心理最脆弱的傢伙。」嘲諷的話語從對方嘴裡發出，那是看到終極醜態時才會出現的語氣。
但不管怎樣……主人……都輪不到你來評論……
呃！
我想要爬起，卻又被疼痛壓回了地面。
「你有資格說我嗎？連莫拉都保不住的失職廢物？」頭頂的主人憤怒地反擊著，聲音已經變形到連我都不認識了。
「你真的意識不到自己的情緒被操控了嗎？羅伯特先生？」
「你說什麼？哈哈哈哈！我可是洗腦魔法的大師，玩弄無數女人，讓她們心甘情願地跟隨我一生，我怎麼可能會被操控情緒！」
「呵呵……垃圾就是垃圾，連生命都不尊重的敗——」
「唔……不許亂說……我的主人……」
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我顫抖地抱住了曼尼奧維斯腿上覆蓋的鐵甲。
身為主人的所有物，主人想怎麼使用我是他的自由，任何其他的人……都沒有資格……
「不准……侮辱……主人……」
話還未盡，意識卻不爭氣地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