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色漸深，明珠花園的別墅區里。
我把車開進了車庫停好，便往家裡那棟樓走去，可是當我走到樓下的時候，一輛熟悉的汽車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的笑容凝固了，是謝浩那輛BMW，它就停在了我家樓下的空地上。
看到謝浩的車，我不由得楞了愣，難道他這時候在我家裡？
這麼說來，慕晴也和他一塊在上面？
我吃了一驚，剛剛心裡還洋溢著的那渴望回到家的寧靜與溫馨，頓時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又抬頭看了看樓上窗戶里那透出的客廳燈光，他們在上面已經多久了？
難道………，不可能，應該不可能的！
我對自己這樣說著，可是心裡卻又止不住地快速跳動了起來。
「咦，這不是周先生嗎？這麼晚才回來？」無意間耳邊轉來了向我打招呼的聲音，我回頭看去，是正巧巡邏經過的物業保安。
我對他們客氣的一笑：「啊，公司的事忙到現在呢。」我又語氣很隨意地問道：「對了，有沒有看到林小姐回來？」「噢，好像是半個多鐘頭前回來的吧，」有人回答道：「是位先生和她一塊回來的，人沒走，車還停在這呢。」「哦，各位辛苦了！」我從口袋裡摸了摸，把一包煙硬塞到了他們的手上，「麻煩你們幫我朋友看好他的車，謝謝啊！」我走上了樓，來到自家門前，看著閉合的房門，心情竟然有些可笑的緊張，手放在門鈴上遲疑著，像是怕驚動了裡面的人似的，不知道該不該按下去。
「萬一……要是他們真的在裡面那個……我該怎麼辦？不，不會的……不管了，先進去看一看吧！難不成還讓我這個做丈夫的在門外躲著？」我猶豫了一下做了一個深呼吸，掏出鑰匙卡在門鎖上輕輕一碰，嗒的一聲輕響之後，門稍稍地打開了。
我輕輕地推開了門注意著不發出聲響，門後的過道里傳來了客廳那邊的燈光，似乎還有說話的聲音，我悄悄地側身鑽進了門裡，客廳里的人似乎沒有注意到我已經回來了，仍然在繼續說著，我不做聲地輕輕掩上了門，站在門邊悄悄地聽著裡邊的聲音。
「……謝浩，按照這文件上面你統計的數字來看，我們還至少可以有百分之十的空間可以讓給他們？」傳來的是慕晴的說話聲，她的話音平淡而冷靜，就像她平時在公司開會一樣的口氣。
「是的，按照我的估算，我們的最後底線應該是在十五到十七個百分點之間，可是過了百分之十，我們就基本上沒有什麼利潤可言了。」是謝浩的聲音，他說道：「不過他們今天下午才剛到周莊，我們明天就要和他們談判，這麼短的時間裡要讓他們接受，恐怕不太容易！」周莊？
我輕輕地一震，一開始我還真沒想到妻子和謝浩在家裡原來談的是公司的事情，讓誤以為他們是在家裡偷情的我不禁有些悻悻然。
可是當我正想直接走進客廳的時候，他們話又引起了我的興趣，想起今天讓我把她送到周莊的蘇曉薇，難道他們正在說的就是這件事？
我忍不住好奇，便靠在門邊的陰影里找了個角度悄悄地伸頭往客廳那邊窺視了過去。
在客廳中央的吸頂燈那柔和的明黃色燈光映照下，穿著白色薄款小開衫，裡面掩著黑色的花邊吊帶背心的慕晴正坐在沙發上拿著一份文件夾在看著，手裡拿著一支筆還不時地在紙上勾畫著什麼。
她穿著涼鞋的絲襪美腿高高翹起，淺色貼身的中褲淺淺勾勒出她腿部那優美性感的曲線。
而在坐在她旁邊的高大男人正是謝浩，穿著西服的他摘下了眼鏡，正神情認真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著她。
慕晴又仔細地看了一會，才合上了手裡的文件夾，把它扔回了謝浩面前的茶几上。
「那就這樣吧，再給這些香港人百分之五，但是你明天到周莊去，一定要讓他們簽約！」她悠閒地端起茶几上的白色咖啡杯輕輕攪動著：「你要是不行的話，那我就親自找他們談。」她向謝浩投去一笑，「不過，你從來都沒有讓我失望過的。哦？」謝浩卻沒有馬上說話，他拿起了慕晴扔過來的文件翻看著，過了一會才說：「現在在利潤方面，我們這邊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讓步，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可就是時間太緊了。他們這幾個香港人都是老狐狸，已經對我們提了很多過分的條件，一旦讓他們知道我們急於求成，很可能會死咬著不鬆口！」謝浩抬起頭來看著她說道：「慕晴，你再考慮一下，這樣我們上海公司這邊的損失實在太大了。如果，你能再給我多兩天時間，也許不止這百分之五，我還能幫公司爭取更多的利益回來！」「不行，我們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慕晴托起杯子到唇邊淺淺抿了口，然後垂下眼帘淡淡地說：「現在程耀他三分之二的香港市場就要被我搶在前面續約，這件事情用不了一天，他在台灣那邊肯定很快就會知道。」慕晴看著謝浩，用堅決的語氣說道：「我不會給他一丁點可以干擾這件事情的機會，他現在不是想要我把工廠交給他嗎？我有了籌碼才能和他談條件，所以，別說是百分之五，只要我們能把這塊市場搶下來，就算是百分之十我也在所不惜！」謝浩默不作聲地看著她，氣氛有些變得沉默了起來。
突然，有個手提電話的鈴聲響了起來，頓時把我嚇了一跳。
我還以為是我的電話響了，下意識地把手摸著衣服口袋，我看到謝浩掏出了自己的電話，他看了看然後打開放在耳邊說道：「你好，請說吧！」電話那邊不知道在說著些什麼，謝浩的臉色漸漸變得凝重了起來，他一語不發地聽著，末了他說道：「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他合上了電話，對看著他的慕晴說道：「不好的消息，剛才市裡面對工廠的處理決定已經基本上定下來了，中止我們下個月的掛牌儀式，無限期停產進行安全教育的整頓！」什麼？
聽到這個結果也讓我大吃一驚，今天下午那姓王的在光大酒店，不是還對我信誓旦旦拍著胸脯說「問題不大」的嗎？
怎麼事情這麼快就急轉直下了？
我納悶不已，可是在我眼前聽到了這個消息的慕晴，她神情依然冷靜，看上去卻沒有我想像中的那樣手足無措。
「是嗎？處理決定什麼公布？馬上？還是明天？」她仍然是抿了一口杯子裡的咖啡，平靜地問。
「還好，處理結果他們打算在下周的市例會上才正式對外宣布，」謝浩說道：「我們大概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慕晴冷冷笑了笑，看著謝浩說道：「情況也太巧了，程耀也是讓我們一個星期內答覆他的，讓人感覺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是不是？」「是的，我也這樣感覺到了！」謝浩站起身來，走到了客廳的落地窗邊，他看著窗外點起了一支煙，沉吟了一會才說道：「今天市政府那幾個相關部門的人態度突然全都改變了，對我們不是迴避，就是推託拒絕。現在他們又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很明顯台灣那邊已經介入了！」他看著窗外緩緩吐出一口煙霧：「他現在是逼著我們把工廠交出去，你大哥他真是不好對付啊，他的動作比我們預計的還要快得多！…………」謝浩默默地抽著煙，慕晴也輕輕地咬著嘴唇，不做聲地凝視著謝浩，良久沒有說話，「謝浩！」慕晴突然說道，謝浩抬起眼睛看著她，「這次我們要搶在程耀之前和那些香港人簽約的事情，還有誰知道？」她忽然盯視著謝浩的眼睛問。
「沒人知道。」謝浩看著慕晴，聲音非常平靜地說：「就連去那邊的曉薇，我也沒告訴她。」慕晴凝視著他，眼光里忽然閃了一閃，「你真捨得讓曉薇去招待他們？…………」她輕輕地展顏一笑：「你可真忍心啊你………你自己也說過他們不是什麼好東西的，你就不怕曉薇今晚上被他們給………？」謝浩也笑了笑，「為了你，我還有什麼不願意的？」他走到茶几邊坐下摁滅了手上的菸頭，微笑地看著慕晴說：「你放心吧，曉薇她很聰明，我擔心的是那些香港人，他們可能會顧慮到程耀以後會為難他們，不太願意接受我們的條件和我們簽約！」「哼，程耀會為難他們，難道我就不會？」慕晴臉上掠過一絲冷笑，把手上的杯子放回了茶几上，重新優雅地翹起了腿。
她抱著雙手說：「其實這次算是便宜他們了，始終他們也還是和鴻天做生意。百分之五已經是很大一筆數字了，你明天可以告訴他們，讓他們想清楚。不管怎麼樣，程總和我是兄妹，上海和國內這邊始終是我說了算！他們要是合作，台灣那邊我會幫他們解釋；他們這次要是拒絕了我……」她看著謝浩說：「別說國內這邊，假如我接任了下屆董事會主席的位置，那麼以後他們都不要想和我們鴻天有任何生意上的合作往來！」她頓了頓，又對謝浩說：「你知道了？」「知道了，林小姐！」謝浩微笑著對慕晴說：「既然這樣，這件事情我明天一定會盡力去辦的，請你放心好了！」「這還差不多！」聽到謝浩答應了下來，慕晴也換了一副溫柔的笑意。
她撐著手托著下巴，低頭不做聲地用翹起穿著絲襪的涼鞋腳尖輕輕地蹭著謝浩的腿，「……還有啊！」過了一會慕晴才嬌柔地說道：「我知道你為了我什麼都捨得，可是你對人家曉薇也得好一點，人家是好女孩，不能老是委屈人家明白嗎？但是……」謝浩不做聲地微笑看著她，慕晴臉一紅，繼續說道：「……但是你可記住了！以後還是要聽我的，知道嗎？不然……」「不然怎麼樣？」謝浩也笑著問：「不然你就吃醋？」「哼，去你的！誰吃你的醋！」慕晴順勢輕輕踢了謝浩一腳，又嬌嗔地白了他一眼，「不像話啊你，給點顏色就開染坊！」
………………
「……慕晴，他有什麼值得你對他這麼好的？………」我看著慕晴和他親密而又曖昧地格格地笑著，心裡還是不由得泛起了一股醋意，一股強烈的嫉妒感和失落感也同時從心底升起，我的心裡有一個憤憤不平的聲音在大聲地喊著。
……慕晴，你為什麼就這麼地相信他？
你知不知道，他可以為了討好你，出賣自己的女朋友，就連公司的這次事故，也是因為他用公司的錢去賄賂姓王的才造成的！
謝浩根本就不是你值得相信的人，我才是你應該重視的那個男人！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為你做了哪些事情？
為什麼，我卻始終得不到你的重視呢？！
是的，我才是林慕晴的丈夫！
此刻坐在她身邊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憋屈和嫉妒，憤恨與不甘，種種不滿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使我的胸口隱隱作痛，可我還是儘量控制著我的情緒，沒有驚動客廳里的他們。
………………
「謝浩，已經不早了，你還是先回去吧？」客廳里的慕晴對謝浩說著，又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像是自言自語地說：「真是的，都快十一點了，嘉偉他跑哪兒去了，怎麼還不回來？」「好，那你也早點休息！」謝浩這才似乎不舍地站起身來，他又笑著對慕晴說：「你別擔心，也許嘉偉去玩的地方比較遠吧？」「又不是小孩子了，還會跑那麼遠的地方去玩？」慕晴對謝浩一笑：「你先回去吧，他最近有點小心眼，看到你在會介意的，我等會打個電話給他。」慕晴也站起了身來，謝浩忽然一把輕輕抱住了她，我看到她似乎有些意外地僵硬了一下，謝浩低頭想要吻向她的嘴唇，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輕地側開了，讓謝浩的吻落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當她看到謝浩的眼神的眼神似乎有些失望，她輕輕地一笑，卻同樣也在謝浩的臉側留下了淺淺的一吻。
她輕輕掙開了謝浩的懷抱，臉上還帶著紅暈地一笑：「路上小心。」外面傳來了開關大門的聲音，「慕晴，我回來了！」我拿著外套走進了客廳里。
「啊，謝總！」我裝出有些意外的模樣：「怎麼你也在？」慕晴和謝浩都好像有些吃驚和一閃而過的尷尬，但只是轉瞬間，自然的神情又回到了他們的臉上。
「晚上好！嘉偉！」謝浩對我笑著說：「公司里有些事情，我和林小姐匯報商量一下，剛準備要走呢，正巧你就回來了。這麼晚我打擾你們休息了，真是抱歉啊！」「是我讓謝浩送我回來的，關於工廠的一些事情我們剛剛還在討論著呢，」慕晴對我嗔怪地說道：「嘉偉，你真是的，怎麼又是這麼晚才回來？」「抱歉，晚上和幾個老同學吃飯，所以回來晚了。」
我把外套扔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又轉頭對謝浩笑著說：「謝總難得來一趟，不必這麼急著要走吧？再坐下來聊會？」謝浩笑了笑，大方地在我面前坐了下來，慕晴似乎猶豫了一下，也不說話地又坐回了我們兩人的身邊。
我掏出煙叼上扔給了謝浩一支，自己點上了把打火機遞給了他，吐出了一口煙霧：「哦對了，不知道我們工廠的事情，現在怎麼樣了？」「情況不太好，」謝浩微微皺眉，抱著手吸了一口煙說道：「今晚上我剛剛得來的消息，市裡面已經決定，對我們工廠做出停產的處罰了，可能幾天之後就會正式公布。」「真有這麼嚴重？」我盯著謝浩說道：「我今天還去市政府找了王廳長，他還親口跟我說事情可以解決的，怎麼又突然變成這樣了？」「嘉偉！」謝浩笑了，「姓王的跟你說的話，你也能相信？」他的笑容讓我仿佛覺得是在嘲笑我一般，讓我的心裡頓時冒起了那股嫉妒和不服的火焰，「是嗎？」我也帶著微笑，眼神卻像是挑釁般地看著他：「姓王的既然不能相信，那謝總你憑什麼又能讓人相信？」「——嘉偉！」
謝浩擺了擺手，止住了要說話的慕晴，他看著我說道：「嘉偉，聽你這麼說，你是不是對我有些誤會？」「誤會？謝總既然說是誤會，正好林小姐也在這裡，我們就直接點攤開來講吧！」我淡淡地一笑，眼睛卻盯著謝浩說道：「是誰用公司的錢去賄賂姓王的？又是誰安排了姓王的人承包了工廠的施工，現在出了事人跑了卻要公司來背黑鍋？這件事故背後的責任人到底是誰？是不是誤會，謝總你心裡應該清楚得很吧！」面對我一連串咄咄逼人的問話，謝浩卻沒有顯得絲毫地慌亂，「不錯，做好了功課才來。嘉偉，你總算開始動腦子了！」他把菸頭在菸灰缸里摁滅了，抬頭對我沉穩地一笑：「不過你說的這些，有沒有證據證明是誰幹的？」「我當然有證據，」我冷笑看著謝浩說：「不過我會到公司大會上才拿出來！——謝總，別兜圈子了，這些事都是你乾的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恐怕你所說的那些所謂市政府的處理決定，也是你為了到時候能謀取自己的利益，陷害公司而搞的鬼吧？」
謝浩似乎不屑地笑了笑，他還剛想要說話，旁邊的慕晴卻打斷了他的聲音：「謝浩，嘉偉，你們都別說了！」我們轉過頭去，看到慕晴已經是氣惱得俏面通紅，我們誰也沒做聲，她沉著臉過了好一會才說：「謝浩，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先回去吧！」謝浩站起身來笑了笑，「好的。嘉偉，林小姐，那我就先告辭了。」我坐著不動地看著他拿起了外套和皮包離開了客廳，聽到我身後傳來了關門聲，我心裡總算有了一些痛快的感覺。
慕晴回到了我身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她好一會才說道：「嘉偉，你剛才指控謝浩的那些事情，你究竟有沒有證據？」「當然！」我扔掉了手上的菸頭，連忙從口袋裡拿出了蘇曉薇給我的那隻內存檔遞給了慕晴。
「這是謝浩用公司的錢給姓王的轉帳的銀行記錄，還有他和姓王的人簽訂的施工合同原件！這些事情就是他幹的，他才是公司事故的最大責任人！」我看著慕晴憤憤地說道：「沒想到謝浩竟然是個出賣公司利益，吃裡扒外的偽君子！他根本就不值得你對他的信任，慕晴！」慕晴看著手裡的內存檔，好久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她才不做聲地把茶几上的筆記本電腦拉過來打開了，插上了內存檔瀏覽著裡面的內容。
「不錯，這些文件都是謝浩的原始文件。」過了片刻她抬頭看著我，笑了笑說：「嘉偉，我真沒想到你能幹了，這些東西你是從哪裡弄來的？」「是……」聽到她竟然誇獎了我，我心中一陣激動正迫不及待地想說出蘇曉薇的名字，可是話到嘴邊終於生生地改了口。
「是徐娟給我的，今天我讓她收集關於工程施工的材料，這些東西是我從裡面發現的。」「徐娟？」慕晴輕輕地皺了皺眉頭，「她只是你們人事部的文員，怎麼會拿得到謝浩的這些文件？」她思索了一下，又看著我說：「那這些東西，除了你和徐娟，還有誰可能看到過？」「沒有了，我是讓她直接送過來給我的。」我搖了搖頭，我看著慕晴有些奇怪地說道：「那現在你的意思是…………」慕晴沒有回答我，她不做聲地把快閃記憶體盤拔了出來，取出了裡面的SD卡，她把SD卡折彎，扔進了一旁的廢紙簍里。
「慕晴！你這是幹嘛？…………！」她這一系列的動作讓我目瞪口呆，我吃驚地大聲喊道。
「嘉偉，有一件事情，我現在就先通知你，」慕晴轉過頭來，她的聲音變得冷冰冰的，卻又堅定地對我說道：「我明天會讓你們人力部代理你職位的小吳，立即解除和徐娟的合同，她必須明天就離開公司。」「…………！！」我大吃一驚，「為什麼？！」我幾乎是嚮慕晴喊道。
「不為什麼！」慕晴看著我說道：「這些文件是公司的機密，我不管徐娟是用什麼辦法拿到的，對公司來說都是極其危險的行為，我不能容忍有這樣人在公司裡面，所以必須要解僱她！」「慕晴！………」我沒想到我一時隨意地信口胡說，竟然給徐娟帶來了這樣的後果，可我又幫她無從辯解，我急得沒有辦法，只好對慕晴說道：「老婆，徐娟她這個小姑娘已經跟我做事情很久了，我知道她人笨得很，絕對不會有什麼壞心眼的。這次也是我自己要去找姓王的談，才讓她去幫我收集資料的，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她這一次吧？」「不行！她能讓你覺得她笨，這樣的人才更可怕！」慕晴堅決地說，她停了一下，又換了比較緩和的語氣對我說道：「嘉偉，我知道你是想幫公司的忙，可是那姓王的三言兩語就把你給哄回去了。不是我說你，你太容易上別人的當，你也不想想，這些文件是屬於公司的機密，徐娟她為什麼能拿得到？她把這些文件給你，到底是什麼用意？這樣的人，還能不能留在公司里？」
我看著慕晴一時說不出話來，頓了下我想起了什麼，我又不甘心地對她說道：「那………，那謝浩呢？你打算對他怎麼辦？」「謝浩？」她笑了笑，「他沒錯。這些事情，他是按我的意思去辦的。」「什麼？！」我大吃一驚，「是……是你動用公司的錢讓謝浩去行賄，讓姓王的人承包施工工程的？」「是的！這件事情別說你，就連老許和老李他們兩個副總也都不知道！」慕晴靠回了沙發，好像很疲倦一樣的輕嘆了一口氣，「其實不止是姓王的一個人拿了我們的好處，還有其他當官的我們也都………嘉偉，你知道嗎？那些當官的樣子讓我有多噁心！我也不願意這樣做，但是為了工廠才能夠順利地建設完工，這些又都是迫不得已！」
慕晴看著我的眼睛，繼續用堅定的語氣說道：「可這些事情要是一旦暴露開來，就會有很多人牽連到裡面，哪怕只是在公司內部，都會給我和謝浩帶來非常不利的影響！你告訴我，你希望這樣嗎？」我啞口無言，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
剛才心裡還在期待著能在妻子那裡狠狠打擊一下謝浩的那股熱情與衝勁頓時泄了氣，我只好無奈地對慕晴說：「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老婆，關於工廠的事情，我不會再插手了！」我突然又想起了趙輝今天給我打的電話，我又說道：「對了老婆，還有件事，今天趙輝還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在市委裡面也有些關係，你看我們是不是約個時間和他吃個飯聊聊？」「趙輝？」慕晴有些意外地對我說：「他有能通到市委里的關係？」她微微思索了一下，抬頭對我笑了笑說：「記得咱們上次還欠他一頓飯吧？這樣吧，等會你打個電話給他，看看他明天中午有沒有時間，要是他有空，我們到希爾頓飯店訂個包廂，明天請他吃個午飯好不好？」「好的，老婆！」我說道。
慕晴倦意微露地對我溫柔一笑：「老公，那這些事情就交給你了，我上樓去洗澡了，你……忙完了也早點來休息？」我點點頭，慕晴站起身來離開客廳走上了二樓的臥室。
我掏出電話打給了趙輝，告訴他明天中午請他吃飯的事情，他那邊大概還在哪個地方的包廂里唱著卡拉OK，聲音嗡嗡地吵得很，不過趙輝還是很熱情的樣子，在電話那邊和我約好了明天中午在飯店見面。
掛了電話，我又給飯店那邊打了個電話訂好了明天中午的包廂。
這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才感到一陣倦意襲來。
我抬頭看了看二樓的臥室，已經亮起了柔和的燈光，我視線又掃過了躺在廢紙簍里那塊被折彎的SD卡，不禁搖搖頭苦笑了一下。
「算了吧……最起碼，今天不用被老婆趕到客房去睡了………」我只好這樣無奈地安慰著自己，關掉了客廳的燈，一邊解著襯衫的扣子一邊往浴室走去。
我把車開進了車庫停好，便往家裡那棟樓走去，可是當我走到樓下的時候，一輛熟悉的汽車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的笑容凝固了，是謝浩那輛BMW，它就停在了我家樓下的空地上。
看到謝浩的車，我不由得楞了愣，難道他這時候在我家裡？
這麼說來，慕晴也和他一塊在上面？
我吃了一驚，剛剛心裡還洋溢著的那渴望回到家的寧靜與溫馨，頓時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又抬頭看了看樓上窗戶里那透出的客廳燈光，他們在上面已經多久了？
難道………，不可能，應該不可能的！
我對自己這樣說著，可是心裡卻又止不住地快速跳動了起來。
「咦，這不是周先生嗎？這麼晚才回來？」無意間耳邊轉來了向我打招呼的聲音，我回頭看去，是正巧巡邏經過的物業保安。
我對他們客氣的一笑：「啊，公司的事忙到現在呢。」我又語氣很隨意地問道：「對了，有沒有看到林小姐回來？」「噢，好像是半個多鐘頭前回來的吧，」有人回答道：「是位先生和她一塊回來的，人沒走，車還停在這呢。」「哦，各位辛苦了！」我從口袋裡摸了摸，把一包煙硬塞到了他們的手上，「麻煩你們幫我朋友看好他的車，謝謝啊！」我走上了樓，來到自家門前，看著閉合的房門，心情竟然有些可笑的緊張，手放在門鈴上遲疑著，像是怕驚動了裡面的人似的，不知道該不該按下去。
「萬一……要是他們真的在裡面那個……我該怎麼辦？不，不會的……不管了，先進去看一看吧！難不成還讓我這個做丈夫的在門外躲著？」我猶豫了一下做了一個深呼吸，掏出鑰匙卡在門鎖上輕輕一碰，嗒的一聲輕響之後，門稍稍地打開了。
我輕輕地推開了門注意著不發出聲響，門後的過道里傳來了客廳那邊的燈光，似乎還有說話的聲音，我悄悄地側身鑽進了門裡，客廳里的人似乎沒有注意到我已經回來了，仍然在繼續說著，我不做聲地輕輕掩上了門，站在門邊悄悄地聽著裡邊的聲音。
「……謝浩，按照這文件上面你統計的數字來看，我們還至少可以有百分之十的空間可以讓給他們？」傳來的是慕晴的說話聲，她的話音平淡而冷靜，就像她平時在公司開會一樣的口氣。
「是的，按照我的估算，我們的最後底線應該是在十五到十七個百分點之間，可是過了百分之十，我們就基本上沒有什麼利潤可言了。」是謝浩的聲音，他說道：「不過他們今天下午才剛到周莊，我們明天就要和他們談判，這麼短的時間裡要讓他們接受，恐怕不太容易！」周莊？
我輕輕地一震，一開始我還真沒想到妻子和謝浩在家裡原來談的是公司的事情，讓誤以為他們是在家裡偷情的我不禁有些悻悻然。
可是當我正想直接走進客廳的時候，他們話又引起了我的興趣，想起今天讓我把她送到周莊的蘇曉薇，難道他們正在說的就是這件事？
我忍不住好奇，便靠在門邊的陰影里找了個角度悄悄地伸頭往客廳那邊窺視了過去。
在客廳中央的吸頂燈那柔和的明黃色燈光映照下，穿著白色薄款小開衫，裡面掩著黑色的花邊吊帶背心的慕晴正坐在沙發上拿著一份文件夾在看著，手裡拿著一支筆還不時地在紙上勾畫著什麼。
她穿著涼鞋的絲襪美腿高高翹起，淺色貼身的中褲淺淺勾勒出她腿部那優美性感的曲線。
而在坐在她旁邊的高大男人正是謝浩，穿著西服的他摘下了眼鏡，正神情認真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著她。
慕晴又仔細地看了一會，才合上了手裡的文件夾，把它扔回了謝浩面前的茶几上。
「那就這樣吧，再給這些香港人百分之五，但是你明天到周莊去，一定要讓他們簽約！」她悠閒地端起茶几上的白色咖啡杯輕輕攪動著：「你要是不行的話，那我就親自找他們談。」她向謝浩投去一笑，「不過，你從來都沒有讓我失望過的。哦？」謝浩卻沒有馬上說話，他拿起了慕晴扔過來的文件翻看著，過了一會才說：「現在在利潤方面，我們這邊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讓步，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可就是時間太緊了。他們這幾個香港人都是老狐狸，已經對我們提了很多過分的條件，一旦讓他們知道我們急於求成，很可能會死咬著不鬆口！」謝浩抬起頭來看著她說道：「慕晴，你再考慮一下，這樣我們上海公司這邊的損失實在太大了。如果，你能再給我多兩天時間，也許不止這百分之五，我還能幫公司爭取更多的利益回來！」「不行，我們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慕晴托起杯子到唇邊淺淺抿了口，然後垂下眼帘淡淡地說：「現在程耀他三分之二的香港市場就要被我搶在前面續約，這件事情用不了一天，他在台灣那邊肯定很快就會知道。」慕晴看著謝浩，用堅決的語氣說道：「我不會給他一丁點可以干擾這件事情的機會，他現在不是想要我把工廠交給他嗎？我有了籌碼才能和他談條件，所以，別說是百分之五，只要我們能把這塊市場搶下來，就算是百分之十我也在所不惜！」謝浩默不作聲地看著她，氣氛有些變得沉默了起來。
突然，有個手提電話的鈴聲響了起來，頓時把我嚇了一跳。
我還以為是我的電話響了，下意識地把手摸著衣服口袋，我看到謝浩掏出了自己的電話，他看了看然後打開放在耳邊說道：「你好，請說吧！」電話那邊不知道在說著些什麼，謝浩的臉色漸漸變得凝重了起來，他一語不發地聽著，末了他說道：「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他合上了電話，對看著他的慕晴說道：「不好的消息，剛才市裡面對工廠的處理決定已經基本上定下來了，中止我們下個月的掛牌儀式，無限期停產進行安全教育的整頓！」什麼？
聽到這個結果也讓我大吃一驚，今天下午那姓王的在光大酒店，不是還對我信誓旦旦拍著胸脯說「問題不大」的嗎？
怎麼事情這麼快就急轉直下了？
我納悶不已，可是在我眼前聽到了這個消息的慕晴，她神情依然冷靜，看上去卻沒有我想像中的那樣手足無措。
「是嗎？處理決定什麼公布？馬上？還是明天？」她仍然是抿了一口杯子裡的咖啡，平靜地問。
「還好，處理結果他們打算在下周的市例會上才正式對外宣布，」謝浩說道：「我們大概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慕晴冷冷笑了笑，看著謝浩說道：「情況也太巧了，程耀也是讓我們一個星期內答覆他的，讓人感覺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是不是？」「是的，我也這樣感覺到了！」謝浩站起身來，走到了客廳的落地窗邊，他看著窗外點起了一支煙，沉吟了一會才說道：「今天市政府那幾個相關部門的人態度突然全都改變了，對我們不是迴避，就是推託拒絕。現在他們又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很明顯台灣那邊已經介入了！」他看著窗外緩緩吐出一口煙霧：「他現在是逼著我們把工廠交出去，你大哥他真是不好對付啊，他的動作比我們預計的還要快得多！…………」謝浩默默地抽著煙，慕晴也輕輕地咬著嘴唇，不做聲地凝視著謝浩，良久沒有說話，「謝浩！」慕晴突然說道，謝浩抬起眼睛看著她，「這次我們要搶在程耀之前和那些香港人簽約的事情，還有誰知道？」她忽然盯視著謝浩的眼睛問。
「沒人知道。」謝浩看著慕晴，聲音非常平靜地說：「就連去那邊的曉薇，我也沒告訴她。」慕晴凝視著他，眼光里忽然閃了一閃，「你真捨得讓曉薇去招待他們？…………」她輕輕地展顏一笑：「你可真忍心啊你………你自己也說過他們不是什麼好東西的，你就不怕曉薇今晚上被他們給………？」謝浩也笑了笑，「為了你，我還有什麼不願意的？」他走到茶几邊坐下摁滅了手上的菸頭，微笑地看著慕晴說：「你放心吧，曉薇她很聰明，我擔心的是那些香港人，他們可能會顧慮到程耀以後會為難他們，不太願意接受我們的條件和我們簽約！」「哼，程耀會為難他們，難道我就不會？」慕晴臉上掠過一絲冷笑，把手上的杯子放回了茶几上，重新優雅地翹起了腿。
她抱著雙手說：「其實這次算是便宜他們了，始終他們也還是和鴻天做生意。百分之五已經是很大一筆數字了，你明天可以告訴他們，讓他們想清楚。不管怎麼樣，程總和我是兄妹，上海和國內這邊始終是我說了算！他們要是合作，台灣那邊我會幫他們解釋；他們這次要是拒絕了我……」她看著謝浩說：「別說國內這邊，假如我接任了下屆董事會主席的位置，那麼以後他們都不要想和我們鴻天有任何生意上的合作往來！」她頓了頓，又對謝浩說：「你知道了？」「知道了，林小姐！」謝浩微笑著對慕晴說：「既然這樣，這件事情我明天一定會盡力去辦的，請你放心好了！」「這還差不多！」聽到謝浩答應了下來，慕晴也換了一副溫柔的笑意。
她撐著手托著下巴，低頭不做聲地用翹起穿著絲襪的涼鞋腳尖輕輕地蹭著謝浩的腿，「……還有啊！」過了一會慕晴才嬌柔地說道：「我知道你為了我什麼都捨得，可是你對人家曉薇也得好一點，人家是好女孩，不能老是委屈人家明白嗎？但是……」謝浩不做聲地微笑看著她，慕晴臉一紅，繼續說道：「……但是你可記住了！以後還是要聽我的，知道嗎？不然……」「不然怎麼樣？」謝浩也笑著問：「不然你就吃醋？」「哼，去你的！誰吃你的醋！」慕晴順勢輕輕踢了謝浩一腳，又嬌嗔地白了他一眼，「不像話啊你，給點顏色就開染坊！」
………………
「……慕晴，他有什麼值得你對他這麼好的？………」我看著慕晴和他親密而又曖昧地格格地笑著，心裡還是不由得泛起了一股醋意，一股強烈的嫉妒感和失落感也同時從心底升起，我的心裡有一個憤憤不平的聲音在大聲地喊著。
……慕晴，你為什麼就這麼地相信他？
你知不知道，他可以為了討好你，出賣自己的女朋友，就連公司的這次事故，也是因為他用公司的錢去賄賂姓王的才造成的！
謝浩根本就不是你值得相信的人，我才是你應該重視的那個男人！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為你做了哪些事情？
為什麼，我卻始終得不到你的重視呢？！
是的，我才是林慕晴的丈夫！
此刻坐在她身邊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憋屈和嫉妒，憤恨與不甘，種種不滿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使我的胸口隱隱作痛，可我還是儘量控制著我的情緒，沒有驚動客廳里的他們。
………………
「謝浩，已經不早了，你還是先回去吧？」客廳里的慕晴對謝浩說著，又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像是自言自語地說：「真是的，都快十一點了，嘉偉他跑哪兒去了，怎麼還不回來？」「好，那你也早點休息！」謝浩這才似乎不舍地站起身來，他又笑著對慕晴說：「你別擔心，也許嘉偉去玩的地方比較遠吧？」「又不是小孩子了，還會跑那麼遠的地方去玩？」慕晴對謝浩一笑：「你先回去吧，他最近有點小心眼，看到你在會介意的，我等會打個電話給他。」慕晴也站起了身來，謝浩忽然一把輕輕抱住了她，我看到她似乎有些意外地僵硬了一下，謝浩低頭想要吻向她的嘴唇，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輕地側開了，讓謝浩的吻落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當她看到謝浩的眼神的眼神似乎有些失望，她輕輕地一笑，卻同樣也在謝浩的臉側留下了淺淺的一吻。
她輕輕掙開了謝浩的懷抱，臉上還帶著紅暈地一笑：「路上小心。」外面傳來了開關大門的聲音，「慕晴，我回來了！」我拿著外套走進了客廳里。
「啊，謝總！」我裝出有些意外的模樣：「怎麼你也在？」慕晴和謝浩都好像有些吃驚和一閃而過的尷尬，但只是轉瞬間，自然的神情又回到了他們的臉上。
「晚上好！嘉偉！」謝浩對我笑著說：「公司里有些事情，我和林小姐匯報商量一下，剛準備要走呢，正巧你就回來了。這麼晚我打擾你們休息了，真是抱歉啊！」「是我讓謝浩送我回來的，關於工廠的一些事情我們剛剛還在討論著呢，」慕晴對我嗔怪地說道：「嘉偉，你真是的，怎麼又是這麼晚才回來？」「抱歉，晚上和幾個老同學吃飯，所以回來晚了。」
我把外套扔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又轉頭對謝浩笑著說：「謝總難得來一趟，不必這麼急著要走吧？再坐下來聊會？」謝浩笑了笑，大方地在我面前坐了下來，慕晴似乎猶豫了一下，也不說話地又坐回了我們兩人的身邊。
我掏出煙叼上扔給了謝浩一支，自己點上了把打火機遞給了他，吐出了一口煙霧：「哦對了，不知道我們工廠的事情，現在怎麼樣了？」「情況不太好，」謝浩微微皺眉，抱著手吸了一口煙說道：「今晚上我剛剛得來的消息，市裡面已經決定，對我們工廠做出停產的處罰了，可能幾天之後就會正式公布。」「真有這麼嚴重？」我盯著謝浩說道：「我今天還去市政府找了王廳長，他還親口跟我說事情可以解決的，怎麼又突然變成這樣了？」「嘉偉！」謝浩笑了，「姓王的跟你說的話，你也能相信？」他的笑容讓我仿佛覺得是在嘲笑我一般，讓我的心裡頓時冒起了那股嫉妒和不服的火焰，「是嗎？」我也帶著微笑，眼神卻像是挑釁般地看著他：「姓王的既然不能相信，那謝總你憑什麼又能讓人相信？」「——嘉偉！」
謝浩擺了擺手，止住了要說話的慕晴，他看著我說道：「嘉偉，聽你這麼說，你是不是對我有些誤會？」「誤會？謝總既然說是誤會，正好林小姐也在這裡，我們就直接點攤開來講吧！」我淡淡地一笑，眼睛卻盯著謝浩說道：「是誰用公司的錢去賄賂姓王的？又是誰安排了姓王的人承包了工廠的施工，現在出了事人跑了卻要公司來背黑鍋？這件事故背後的責任人到底是誰？是不是誤會，謝總你心裡應該清楚得很吧！」面對我一連串咄咄逼人的問話，謝浩卻沒有顯得絲毫地慌亂，「不錯，做好了功課才來。嘉偉，你總算開始動腦子了！」他把菸頭在菸灰缸里摁滅了，抬頭對我沉穩地一笑：「不過你說的這些，有沒有證據證明是誰幹的？」「我當然有證據，」我冷笑看著謝浩說：「不過我會到公司大會上才拿出來！——謝總，別兜圈子了，這些事都是你乾的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恐怕你所說的那些所謂市政府的處理決定，也是你為了到時候能謀取自己的利益，陷害公司而搞的鬼吧？」
謝浩似乎不屑地笑了笑，他還剛想要說話，旁邊的慕晴卻打斷了他的聲音：「謝浩，嘉偉，你們都別說了！」我們轉過頭去，看到慕晴已經是氣惱得俏面通紅，我們誰也沒做聲，她沉著臉過了好一會才說：「謝浩，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先回去吧！」謝浩站起身來笑了笑，「好的。嘉偉，林小姐，那我就先告辭了。」我坐著不動地看著他拿起了外套和皮包離開了客廳，聽到我身後傳來了關門聲，我心裡總算有了一些痛快的感覺。
慕晴回到了我身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她好一會才說道：「嘉偉，你剛才指控謝浩的那些事情，你究竟有沒有證據？」「當然！」我扔掉了手上的菸頭，連忙從口袋裡拿出了蘇曉薇給我的那隻內存檔遞給了慕晴。
「這是謝浩用公司的錢給姓王的轉帳的銀行記錄，還有他和姓王的人簽訂的施工合同原件！這些事情就是他幹的，他才是公司事故的最大責任人！」我看著慕晴憤憤地說道：「沒想到謝浩竟然是個出賣公司利益，吃裡扒外的偽君子！他根本就不值得你對他的信任，慕晴！」慕晴看著手裡的內存檔，好久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她才不做聲地把茶几上的筆記本電腦拉過來打開了，插上了內存檔瀏覽著裡面的內容。
「不錯，這些文件都是謝浩的原始文件。」過了片刻她抬頭看著我，笑了笑說：「嘉偉，我真沒想到你能幹了，這些東西你是從哪裡弄來的？」「是……」聽到她竟然誇獎了我，我心中一陣激動正迫不及待地想說出蘇曉薇的名字，可是話到嘴邊終於生生地改了口。
「是徐娟給我的，今天我讓她收集關於工程施工的材料，這些東西是我從裡面發現的。」「徐娟？」慕晴輕輕地皺了皺眉頭，「她只是你們人事部的文員，怎麼會拿得到謝浩的這些文件？」她思索了一下，又看著我說：「那這些東西，除了你和徐娟，還有誰可能看到過？」「沒有了，我是讓她直接送過來給我的。」我搖了搖頭，我看著慕晴有些奇怪地說道：「那現在你的意思是…………」慕晴沒有回答我，她不做聲地把快閃記憶體盤拔了出來，取出了裡面的SD卡，她把SD卡折彎，扔進了一旁的廢紙簍里。
「慕晴！你這是幹嘛？…………！」她這一系列的動作讓我目瞪口呆，我吃驚地大聲喊道。
「嘉偉，有一件事情，我現在就先通知你，」慕晴轉過頭來，她的聲音變得冷冰冰的，卻又堅定地對我說道：「我明天會讓你們人力部代理你職位的小吳，立即解除和徐娟的合同，她必須明天就離開公司。」「…………！！」我大吃一驚，「為什麼？！」我幾乎是嚮慕晴喊道。
「不為什麼！」慕晴看著我說道：「這些文件是公司的機密，我不管徐娟是用什麼辦法拿到的，對公司來說都是極其危險的行為，我不能容忍有這樣人在公司裡面，所以必須要解僱她！」「慕晴！………」我沒想到我一時隨意地信口胡說，竟然給徐娟帶來了這樣的後果，可我又幫她無從辯解，我急得沒有辦法，只好對慕晴說道：「老婆，徐娟她這個小姑娘已經跟我做事情很久了，我知道她人笨得很，絕對不會有什麼壞心眼的。這次也是我自己要去找姓王的談，才讓她去幫我收集資料的，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她這一次吧？」「不行！她能讓你覺得她笨，這樣的人才更可怕！」慕晴堅決地說，她停了一下，又換了比較緩和的語氣對我說道：「嘉偉，我知道你是想幫公司的忙，可是那姓王的三言兩語就把你給哄回去了。不是我說你，你太容易上別人的當，你也不想想，這些文件是屬於公司的機密，徐娟她為什麼能拿得到？她把這些文件給你，到底是什麼用意？這樣的人，還能不能留在公司里？」
我看著慕晴一時說不出話來，頓了下我想起了什麼，我又不甘心地對她說道：「那………，那謝浩呢？你打算對他怎麼辦？」「謝浩？」她笑了笑，「他沒錯。這些事情，他是按我的意思去辦的。」「什麼？！」我大吃一驚，「是……是你動用公司的錢讓謝浩去行賄，讓姓王的人承包施工工程的？」「是的！這件事情別說你，就連老許和老李他們兩個副總也都不知道！」慕晴靠回了沙發，好像很疲倦一樣的輕嘆了一口氣，「其實不止是姓王的一個人拿了我們的好處，還有其他當官的我們也都………嘉偉，你知道嗎？那些當官的樣子讓我有多噁心！我也不願意這樣做，但是為了工廠才能夠順利地建設完工，這些又都是迫不得已！」
慕晴看著我的眼睛，繼續用堅定的語氣說道：「可這些事情要是一旦暴露開來，就會有很多人牽連到裡面，哪怕只是在公司內部，都會給我和謝浩帶來非常不利的影響！你告訴我，你希望這樣嗎？」我啞口無言，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
剛才心裡還在期待著能在妻子那裡狠狠打擊一下謝浩的那股熱情與衝勁頓時泄了氣，我只好無奈地對慕晴說：「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老婆，關於工廠的事情，我不會再插手了！」我突然又想起了趙輝今天給我打的電話，我又說道：「對了老婆，還有件事，今天趙輝還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在市委裡面也有些關係，你看我們是不是約個時間和他吃個飯聊聊？」「趙輝？」慕晴有些意外地對我說：「他有能通到市委里的關係？」她微微思索了一下，抬頭對我笑了笑說：「記得咱們上次還欠他一頓飯吧？這樣吧，等會你打個電話給他，看看他明天中午有沒有時間，要是他有空，我們到希爾頓飯店訂個包廂，明天請他吃個午飯好不好？」「好的，老婆！」我說道。
慕晴倦意微露地對我溫柔一笑：「老公，那這些事情就交給你了，我上樓去洗澡了，你……忙完了也早點來休息？」我點點頭，慕晴站起身來離開客廳走上了二樓的臥室。
我掏出電話打給了趙輝，告訴他明天中午請他吃飯的事情，他那邊大概還在哪個地方的包廂里唱著卡拉OK，聲音嗡嗡地吵得很，不過趙輝還是很熱情的樣子，在電話那邊和我約好了明天中午在飯店見面。
掛了電話，我又給飯店那邊打了個電話訂好了明天中午的包廂。
這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才感到一陣倦意襲來。
我抬頭看了看二樓的臥室，已經亮起了柔和的燈光，我視線又掃過了躺在廢紙簍里那塊被折彎的SD卡，不禁搖搖頭苦笑了一下。
「算了吧……最起碼，今天不用被老婆趕到客房去睡了………」我只好這樣無奈地安慰著自己，關掉了客廳的燈，一邊解著襯衫的扣子一邊往浴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