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酒後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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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長假還有兩天,辦公室里一片死氣沉沉。

  大多數同事的狀態看起來和張莫凡一樣,機械地操作著電腦,看似忙碌,實則心早已飛向了即將到來的假期。

  不同的是,張莫凡的眼神中夾雜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和茫然。

  自從和杜珊珊從和麗日化的辦公室回來後,張莫凡的內心便像被放進了一台攪拌機,翻攪得亂七八糟。

  那些畫面如一場不堪回首的噩夢,揮之不去:泳裝、挑逗、毫無顧忌地在客戶面前展示自己的身體……甚至張開雙腿,引導對方從某個不可描述的角度欣賞。

  那一刻,張莫凡只覺得自己的腳像灌了鉛,動彈不得,只能站在旁邊,冷眼看著那個叫鄭總的客戶目光火熱地盯著杜珊珊,臉上掛著油膩的笑。

  而鄭總同意她的方案時,那股乾脆利落的態度讓張莫凡感到更是驚訝。

  明明之前,這位客戶對她的提案百般挑剔,甚至用刻薄的語氣羞辱過她的專業性,而現在,這一切卻被杜珊珊輕鬆化解,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這就是所謂的職場規則嗎?」

  張莫凡低頭看著手中的滑鼠,心中滿是掙扎與迷茫。

  她一向相信專業與能力是這個行業立足的根本,可眼下的現實卻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她的努力和堅持,似乎在杜珊珊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她的手機械的操作著滑鼠,修改著馮姐交代的幾個簡報。

  但是她的內心卻完全沒有辦法平靜下來,去專注於屏幕上花花綠綠的圖標和文字。

  手機突然震動,將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屏幕亮起,來電顯示上赫然是「媽媽」兩個字。

  張莫凡輕輕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滑鼠。最近接到母親的電話,大多是為了問她要錢,千八百塊一次次的開口讓她不知道如何拒絕。

  房租、生活費、邵鵬的創業開銷……這些帳單早已讓張莫凡和邵鵬這對情侶入不敷出。

  再想到月底發工資前,銀行卡里僅存的幾百塊,她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電話鈴聲終於停了,可手機依舊亮著。

  她低頭看著屏幕上那串熟悉的號碼,指尖停在了接聽鍵上,猶豫了幾秒,卻沒有按下。

  可還沒等她放下手機,屏幕又一次亮起,震動聲響起得比上一次更急促。

  張莫凡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她看了一眼周圍的同事,確認沒人注意到自己後,拿起手機,快步走向辦公室外的走廊。

  走廊盡頭的窗戶透進一絲冬日的冷風,她緊了緊外套,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張莫凡,你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張莫凡剛剛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她的母親蔡紫霞立刻的劈頭蓋臉的指責起了她。

  她也沒有想要多解釋,只能耐心的回答道,「媽……現在還是工作時間呢,你有什麼事情趕快說吧……待會被經理看到,我又要被說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工作工作!你奶奶都快要沒了!」

  「什麼!奶奶……奶奶她怎麼了?」張莫凡聽到電話那頭的母親提起自己的奶奶,她一瞬間就從持續了好久的恍惚中一下清醒了過來。

  「你奶奶突然生了……一場大病……現在在醫院裡,急需要手術費……」

  張莫凡一聽到自己的奶奶生了病,手緊緊的攥緊了手機,她忙問道,「媽,奶奶她生了什麼病啊!嚴不嚴重……她現在在哪裡的醫院,我立刻過去……」

  蔡紫霞聽到張莫凡這問,一時之間有些語塞,她沉默了一會以後,有些口不擇言的說道:「高血……心臟……總之是比較嚴重的病,不過醫生……醫生說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要做手術才能醫治……」

  「媽!你怎麼連奶奶生什麼病都不知道!奶奶在哪裡的醫院,我馬上就回來看她!」

  蔡紫霞聽到張莫凡提出要回老家,連忙斥責道:「小丫頭!你媽就是個農村婦女,哪裡懂什麼病,反正你奶奶暫時死不了!你回來也沒有用,倒不如給家裡湊點錢吧,要是湊不夠錢,醫院那邊不會動手術的!」

  「湊錢?」張莫凡聽到蔡紫霞提到錢,心裡有些慌張,她有些緊張的問道:「媽?手術要多少錢?家裡還缺多少?」

  蔡紫霞聽到張莫凡的問題,猶豫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大兒子欠別的錢是十五萬,她本想著自己的存款也有一些可以拿出來,可是她想著如果張莫凡可以全拿出來的話,那自己就可以把這些錢省下來,畢竟她還有一個小兒子要照顧。

  「莫凡啊……你奶奶的那個手術一共要二十萬,我和你爸的棺材板也就五萬……」

  「所以……所以你要我湊十五萬麼……」張莫凡一聽到十五萬這個數字,心臟一下子就像是被人握住了一樣。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和邵鵬打拼了這些年,一共有沒有攢到十五萬。

  「是啊……要是你湊不到這十五萬的話,你奶奶就只能保守治療了……」

  張莫凡聽到母親提到「保守治療」時,心中不由得一沉。

  在她的認知里,農村所謂的「保守治療」不過是對生命的放任不管。

  醫院可能只會開些便宜的藥,簡單地減輕症狀,但不做任何積極的干預。

  她見過太多這樣的場景,村子裡的老人們一旦生了重病,如果家裡拿不出大筆的錢去做手術或接受系統治療,那他們就只能呆在家裡,靠一些普通的藥物和食補撐下去。

  所謂的「保守治療」實際上是被動地等待病情惡化,直至不可逆轉。

  張莫凡搖了搖頭,她的眼眶有些濕潤,強忍住那股湧上來的酸楚感,說道:「媽……我現在就去湊錢……」

  蔡紫霞聽到張莫凡答應去湊錢,先前那緊張急切的語調明顯鬆弛了下來,話音中的緊繃感逐漸消失,整個人仿佛鬆了口氣一般。

  她在電話那頭說道:「閨女啊,抓緊湊錢吧,時間不等人……」

  此時,蔡紫霞的聲音中多了一絲輕鬆,少了之前的焦慮。

  她的語氣雖然依舊保持著催促的意思,但那份緊迫感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隱約的滿足,仿佛一塊壓在心頭的石頭終於被移開了。

  她繼續囑咐了幾句,然而語調間夾雜的那份輕鬆出賣了她真實的情緒:「閨女,咱們得趕緊抓緊啊,你奶奶可就指望著這筆錢呢。你只要一湊到,立馬把錢給媽打過來。」儘管她仍然裝作關切,但偶爾在電話那頭傳來的幾聲哼哼聲,和輕微的嘆息,卻透出了一絲得逞後的放鬆,她甚至有些漫不經心地用指甲敲了敲桌面。

  電話掛斷,張莫凡站在走廊里,手機握在手裡不自覺地垂下。

  她呆呆地看著手機黑掉的屏幕,腦海里迴蕩著「十五萬」這個數字,像一根刺一樣深深扎進了她的思緒。

  她剛才答應了母親,可是轉念一想,這筆錢從哪裡來?

  她的工資早就花得七七八八,銀行卡餘額根本不夠應急。

  朋友、同事、邵鵬……誰可以借給她這些錢……

  走廊的燈光明亮而冷清,張莫凡靠在牆邊,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可她的心依然像被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喘不過氣來。

  「奶奶……」她喃喃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但被她強行壓了下去。眼下的她,連哭都覺得是種奢侈。

  ……

  下班的路上,天色早已黑透。

  街燈冷冷地灑在空蕩蕩的人行道上,張莫凡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模糊而破碎,隨著腳步晃動。

  她提著包,步伐沉重,腦海里一遍遍回想著母親的聲音,既急促又生硬,像是一根繃緊的弦,時刻威脅著要斷掉。

  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臥室的門半掩著,昏黃的光線透出來。

  張莫凡推開門,看到邵鵬正躺在床上,眼睛閉著,額頭上還透著疲憊的汗。

  床邊的電腦屏幕亮著,停留在一個複雜的代碼界面,床頭柜上的茶杯里還殘留著喝了一半的涼茶,茶漬掛在杯沿上。

  聽到開門聲,邵鵬睜開眼,看到張莫凡回來了,臉上的疲倦似乎褪去了一些。

  他從床上撐起身子,擠出一絲笑意:「莫凡,你回來了。」他的聲音里透著一絲難掩的興奮,「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和合伙人談的那個項目,終於有眉目了!」

  張莫凡抬起頭看著他,努力擠出一抹微笑:「哦?那真是好消息啊。」

  邵鵬絲毫沒有察覺到她語氣里的敷衍,繼續說道:「對方的項目主管答應和我們吃飯談合作,如果能分包下來,就算只是框架外的小部分,也夠我們賺一大筆了。比起現在接的那些零碎項目,簡直好太多了。」

  他的話裡帶著難掩的驕傲,眼睛裡甚至閃著光。

  張莫凡坐在床邊,看著他興奮的模樣,心裡卻像被針扎了一樣難受。

  她抿了抿唇,聲音低低的:「那真是太好了。」

  邵鵬似乎沒注意到她的不對勁,語氣里滿是憧憬:「要是這個項目成了,不光今年能回老家過年,咱們的存款再加上獎金,首付的問題也能解決了!」

  張莫凡站在原地看了邵鵬一眼,喉嚨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她緩緩走到床邊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揉搓著包帶,像是在給自己尋找一絲勇氣。

  目光掃過床頭那台邵鵬用來工作的舊電腦,她心裡一陣刺痛。

  邵鵬對未來的憧憬、他們存款的每一分攢積,以及那句「首付也快湊夠了」都像一記記重錘,敲打著她本就搖搖欲墜的決心。

  她低下頭,手指攥緊了包帶,指節微微發白,像是在強壓著心頭的情緒。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勉強擠出一句話,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邵鵬……我們現在的存款,還有多少?」

  邵鵬以為張莫凡也和自己一樣,對買房子的首付可以湊到而感到憧憬,他笑著說道,「具體的數字我可能記不清楚了,算上公司里接項目時候要用的保證金十萬塊的話,我們在京海銀行帳戶里,算上定期和你上個月存的工資,一共大概有十八萬七千六百五十多……」

  張莫凡聽到邵鵬的話,有些無奈,她沒想到邵鵬這樣一個It男,竟然對錢的數字如此的敏感,存款的餘額竟然知曉到了零頭的地步,「邵鵬……你又不是會計,你這樣還說對存款餘額不清楚?」

  「……哎,莫凡……你知道開公司有多難麼,每一分錢都要花在刀刃上,公司的現金流是那麼的不穩定,項目的尾款遲遲都不到,新接的項目又要保證金……」邵鵬嘆了一口氣。

  邵鵬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張莫凡,目光落在她微微低垂的臉上。

  柔和的燈光灑在她肩頭,卻映不出她往日的活力。

  她的神情有些疲憊,眼瞼輕垂,手指無意識地搓著衣角,似乎有滿腹心事卻不知如何開口。

  邵鵬心裡隱隱划過一絲愧疚。

  他想起最近因為工作忙碌,自己對張莫凡的態度似乎總是過於冷淡,甚至有幾次因為生活瑣事不小心對她發了脾氣。

  想到這裡,他嘆了一口氣,語氣裡帶了些無奈:「莫凡,上次的事,是我不對。車厘子那件事……我不該那麼計較的。你知道,最近項目的事情壓得我喘不過氣,我……」

  他說著停了停,像是在組織語言,臉上露出一抹略帶歉意的苦笑:「其實……我也挺對不起你的。這段時間,你忙得不比我少,可我卻沒怎麼關心你。你跟著我,真的是……受苦了……」

  張莫凡聽著他的話,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開目光,低下頭不說話。

  邵鵬的語氣雖然懇切,她卻怎麼也輕鬆不起來。

  他的話像一根細針,扎得她心裡一陣酸楚。

  是啊,邵鵬已經夠辛苦了,面對公司資金周轉的壓力,他的負擔遠比自己重的多。

  可是……奶奶的事又怎麼能等呢?

  她的手緊緊攥著衣擺,內心的掙扎讓她連呼吸都覺得沉重。沉默在兩人之間瀰漫開,鐘錶秒針的滴答聲顯得格外清晰。

  「莫凡?」邵鵬有些疑惑地湊近她,語氣裡帶著幾分關切,「你今天怎麼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張莫凡終於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抬起頭,聲音微微顫抖,卻儘量讓自己顯得平靜:「邵鵬……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她頓了頓,似乎想把話吞回去,又強迫自己說了出來:「我想……從帳戶里拿些錢出來。」

  空氣瞬間凝固,張莫凡不敢看邵鵬的眼睛,只能低下頭,等待著他接下來的反應。

  邵鵬本以為張莫凡會和自己說些情話,然而,當他聽到「拿些錢」這幾個字時,臉上的輕鬆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抑的怒意。

  「錢!又是要錢了麼?」他的聲音一下子拔高,眉頭擰得緊緊的,眼神里透著不滿,「這次你媽又找了什麼理由?買個新鍋?修個舊房?還是你弟弟要交學費?莫凡,你媽她就不能體諒你一點嗎?我們在大城市裡打拼已經夠難了,攢下這些錢不容易,你爸媽即便不能幫你,至少別拖累我們吧!」

  張莫凡咬著嘴唇,低頭看著手指,心裡湧上一陣無力感。

  這種對話幾乎已經成了他們之間的常態,她早就預料到邵鵬會是這樣的反應。

  光是今年,她已經給家裡寄了十多次錢,雖然每次的數目不大,但積少成多,已經嚴重影響了他們的生活質量。

  邵鵬的不滿並不是毫無道理的,她心裡明白得很清楚。

  她母親蔡紫霞張口要錢總是理直氣壯,從來沒有還錢的意思。

  而且,這些錢大多都花在了哥哥和弟弟身上——哥哥在縣城做網管,掙得少花得多,經常伸手問家裡要錢;弟弟還在上學,各種開銷從來沒有少過。

  這些問題,每一次都在消耗邵鵬的耐心,也在不斷摧毀他們之間的信任。

  「邵鵬……」她的聲音很低,帶著些懇求的意味,「你不要這麼說,這次真的不一樣……」

  她垂下眼帘,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擺,視線逐漸變得模糊,思緒卻回到了那個狹窄的小院,回到了她十八歲的那個夏天。

  那是她高考出分後的第二天。

  「家裡養你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讓你嫁個好人家?嫁到村長家裡去,你弟弟讀書的錢就不用發愁了!」張莫凡的母親蔡紫霞叉著腰站在堂屋裡,聲音尖利而強硬,帶著一股壓迫感。

  「可是……可是村長的二兒子他……」張莫凡低著頭,咬緊嘴唇,拼命忍住快要湧出的眼淚。

  村長的二兒子將近四十,胖得幾乎走不動路,腦子也有些不靈光,早已是村里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她實在無法想像,自己的未來會是怎樣,甚至不敢去想。

  「他怎麼了?人傻點怎麼了?他家有錢就行!」蔡紫霞一拍桌子,語氣中滿是不容置疑的霸道,「你弟弟上學需要錢,你哥成家要房子,這些錢從哪裡來?村長家答應了,只要你嫁過去,什麼都給我們解決。你一個丫頭片子,還要翻天不成?」

  張莫凡站在原地,整個人像被釘住了一樣,手腳冰涼。

  她不甘心,憤怒,但她知道,自己根本無從反抗。

  母親那種理所當然的態度,仿佛是一道命運的宣判,令她看不到任何希望。

  「我不想嫁人!我想讀大學!」張莫凡忍不住哽咽道,聲音裡帶著泣音,「我考了這麼高的分數,為什麼不讓我去讀書?」

  「讀大學?你以為大學是那麼好讀的?」蔡紫霞冷笑一聲,眼中露出不屑,「家裡根本就沒錢供你讀大學!家裡還有你哥和你弟弟,你以為你是老大?你上學了,你弟弟怎麼辦?家裡的錢不夠你一個人折騰!」

  張莫凡不敢置信地看著母親,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所有努力和夢想都像泡沫一樣破碎。

  她不甘心,她還想再爭辯,想為自己搏一搏,但蔡紫霞已經失去了耐心,猛地上前,抬手給了張莫凡一個重重的耳光。

  「啪!」

  耳光清脆響亮,張莫凡的臉迅速紅腫起來,她的眼淚奪眶而出,身子輕微晃了晃,但卻不敢再說一個字。

  她捂著自己的臉,眼中滿是屈辱與無助。

  「你個賠錢貨!」蔡紫霞怒氣沖沖地罵道,聲音里滿是刻薄,「生你有什麼用?家裡供你這麼多年,你到頭來就是個白眼狼!嫁個人不願意,上學也想著和男人一樣爭出息!我告訴你,咱家要的是兒子,能頂事的,不是你這種賠錢的丫頭片子!」

  張莫凡的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她的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推開,奶奶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一把將張莫凡護在身後。

  「誰說她要嫁給村長家的傻兒子了?」奶奶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語氣里透著一種堅決、不容置疑的力量。

  「媽,這事你別插手!」蔡紫霞不耐煩地瞪了奶奶一眼,滿臉的焦躁與不滿,「你又不是不知道家裡現在是什麼情況!莫凡要是不嫁過去,我們拿什麼養家?你是想看著咱們全家被人笑死嗎?」

  「咱家窮就能把莫凡賣了?」奶奶毫不退讓,瘦小的身子卻像一面堅不可摧的牆,擋在張莫凡面前,「我這些年攢下的積蓄,全都拿出來給莫凡讀書!她考上了大學就得去念,憑什麼不能讀?這個家裡有兒有女,憑什麼讓莫凡一個丫頭片子替所有人受罪?她書讀得好,就得繼續念下去,不能像你們一樣一輩子窩在這窮地方!」

  奶奶的聲音鏗鏘有力,帶著一股從未有過的堅韌。

  蔡紫霞被這番話懟得啞口無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只能在原地跺著腳生悶氣。

  而奶奶卻握緊了張莫凡的手。

  那一刻,張莫凡感受到一股溫暖從奶奶的手掌傳遞過來,讓她原本冰冷的心逐漸回溫。

  張莫凡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模糊了視線。

  是奶奶的堅持救了她。

  沒有奶奶的保護,她也許早就成了村長家那個傻兒子的妻子,像母親一樣日復一日地操勞,眼裡沒有光,心裡沒有希望,所有的夢想和未來都被困在那個逼仄的村子裡,化作一地灰燼。

  「邵鵬……」張莫凡的聲音顫抖著,像是從記憶深處掙扎出來的低語。

  她的嘴唇輕輕動了動,手指緊緊攥著衣擺,指節發白,「我……我需要十五萬……」

  說出口的瞬間,她的喉嚨像是被堵住了,後面的話哽咽著再也說不出來。

  「什麼!十五萬!」邵鵬瞪大了眼睛,聲音一下子拔高,幾乎是吼出來的,「你再說一遍?多少?十五萬?」

  張莫凡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肩膀,眼神飄忽地看著邵鵬的臉。

  她的男朋友本來略顯蒼白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五官因為憤怒而扭曲。

  他激烈的反應讓張莫凡感到一陣無力,但她卻只能低著頭,儘量壓低聲音,試圖讓自己的話顯得平靜一些:「邵鵬……我……我奶奶她……她病了……做手術急需要錢。如果我拿不出那十五萬……我不知道……」

  邵鵬的怒氣因為張莫凡的話稍稍消解了一些,他皺著眉頭,從床上坐起來,表情從憤怒轉向驚訝,甚至還有些不可置信。

  「什麼?你奶奶?她怎麼了?什麼時候的事情?」他的語氣不再像之前那樣咄咄逼人,而是帶著一點焦慮和關切。

  他挪到張莫凡身邊,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語氣放緩了些:「……是什麼病?嚴重嗎?」

  張莫凡低著頭,眼神呆滯,語氣里透著一股無助:「……我不知道。我媽說我奶奶生了一場大病。如果要治,就要十五萬的手術費……」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話語裡帶著一絲羞愧和困惑。

  她是真的不知道奶奶到底得了什麼病,也沒有問清楚——母親打電話時的催促讓她根本來不及細問。

  「可是十五萬也太誇張了吧!」邵鵬的眉頭皺得更緊,語氣中透出一種壓抑著的懷疑,「你連什麼病都不知道……這麼大的事情,你媽怎麼就一句話就讓你湊十五萬?」

  張莫凡沒有回答,只是抿著唇,低垂著頭,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邵鵬坐直了些,手也從她的肩膀上放了下來。

  他盯著張莫凡,語氣變得小心翼翼,但還是忍不住試探:「莫凡,你有沒有想過……這是不是你媽……」他頓了頓,似乎不確定要不要說下去,「是不是她有別的打算?」

  張莫凡猛地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她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急促:「不會的,邵鵬!這是奶奶的事……我媽不會拿奶奶開玩笑!」

  邵鵬看著張莫凡的反應,心裡卻越發覺得不對勁。

  他沒有直接反駁,而是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知道張莫凡對奶奶有多看重,但十五萬這個數目實在過於離譜。

  他壓下心中的疑慮,輕聲說道:「好,就算這是真的。但你奶奶又不是只有你爸一個兒子,你還有個哥哥呢,家裡其他人也該出力吧。這十五萬,為什麼只找你一個人湊?莫凡,你想想我們……」

  「可是……」張莫凡急急地開口,聲音裡帶著無法抑制的哽咽,「我哥根本拿不出來錢,他一個月工資還不夠養家,我媽每個月還得給他……至於其他人,姑姑早就和家裡斷了聯繫,我叔叔……他還在牢里,我弟弟在讀書,根本指望不上。」

  她的語氣里滿是無奈和絕望。

  這個家,她明白,永遠是她承擔的更多。

  從小時候被母親逼著犧牲,到如今又被強迫支援,只要家裡出了問題,第一個被推出來的人永遠是她。

  邵鵬靜靜地聽著,眉頭卻越皺越緊。

  他的心裡不禁浮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即便是救命錢,家裡人也應該把事情說清楚,而不是讓張莫凡一個人扛下所有的壓力。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可看到張莫凡眼裡泛起的淚光,他終究把那些話咽了回去。

  他嘆了一口氣,聲音里多了幾分疲憊:「莫凡,我明白你心疼奶奶,可是……咱們也得想想現實。這十五萬,對我們來說不是個小數目。我們在京海打拼了這麼多年,才攢下這些錢,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張莫凡聽到這些話,心裡像被一塊巨石壓住。

  她知道邵鵬的話有道理,可是奶奶的命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她抬起頭,眼裡帶著懇求的神色,聲音顫抖:「邵鵬,我求你了……就這一次,好不好?」

  張莫凡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挽住了邵鵬的胳膊。

  邵鵬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著她,目光複雜而沉重,仿佛在權衡著什麼。他不再說話,但那種冷靜得可怕的表情讓張莫凡心裡一陣陣發寒。

  「張莫凡!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十五萬!」邵鵬的聲音驟然拔高,臉色從震驚轉為憤怒,「你知道攢下十五萬要多久嗎?我們在京海拼死拼活了這麼多年才攢下這點錢!你難道不知道這些錢對我們意味著什麼?」

  他的語氣冷得像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刺,讓張莫凡的心抽緊了一下。

  「我……我知道。」張莫凡低聲說道,語氣里卻透著不安和掙扎。

  她的目光在邵鵬臉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開,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指,聲音幾乎輕不可聞,「可是,之前的幾年我們剛剛進入職場,你的事業也剛剛起步……我們現在從頭再開始攢十五萬,一定會比之前容易。」

  話音落下,連張莫凡自己都感到一陣虛弱。

  她心裡很清楚,這樣的話連她自己都不太相信,但她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她抬起頭,眼裡帶著一絲懇求,注視著邵鵬那雙冷冽的眼睛,仿佛在祈求著最後的可能。

  邵鵬卻毫無動搖,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眼神里除了憤怒還有一種難掩的失望。

  他站在那裡,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極力壓抑著情緒:「莫凡,你聽清楚,別說我們現在拿不出十五萬,就算拿得出來,我也絕不會同意你把這些錢丟進水裡!」

  張莫凡伸出手,試圖拉住他的胳膊,卻被他猛地甩開。她踉蹌了一下,站在原地,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邵鵬毫不理會,臉上的冷意更濃。

  他從床上一下子站了起來,抓起椅背上的外套,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

  就在門被拉開的一瞬間,他頓了頓,似乎有那麼一刻的猶豫,但最終還是狠狠地甩門而去。

  門外傳來的腳步聲急促而凌亂,漸行漸遠,直到徹底消失。

  房間裡只剩下張莫凡一個人站在原地,指尖還殘留著邵鵬袖口的觸感,卻又冷得像冰。

  她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眼淚終於順著臉頰滑落。

  她低頭看著腳下的地板,感到整個房間似乎都變得空蕩而沉重,只有鐘錶的滴答聲一下一下地敲在她心上,讓她的胸口悶得喘不過氣。

  與此同時,曹慶坐在自己房間的書桌前,腳邊堆著幾個空啤酒罐,空氣里瀰漫著微酸的酒氣。

  他的電腦屏幕散發著幽藍的光,映在他的臉上,讓那雙原本就細長的眼睛看起來更加陰冷。

  屏幕中的畫面微微晃動,像是藏在暗處窺探的目光。

  畫面里,臥室的門砰然關上,邵鵬的身影帶著怒意消失在鏡頭中。

  曹慶眯起眼睛,嘴角揚起了一抹弧度。

  他沒有關掉畫面,反而把滑鼠往前推了推,將鏡頭聚焦到張莫凡的身上。

  畫面里的張莫凡依然坐在床邊,肩膀微微顫抖,頭低得幾乎貼在膝蓋上,雙手緊緊攥著衣擺。

  昏黃的燈光籠罩著她的身影,疲憊與無助寫在她的每一個動作里。

  「哎呦……」曹慶發出一聲輕笑,像是在感嘆,又像是在嘲弄。他靠在椅背上,雙手抱在胸前,饒有興趣地看著屏幕里的女人。

  「嘖嘖,可憐的張小姐,連男朋友都不肯幫忙,真是讓人心疼啊。」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種玩味的戲謔。

  屏幕中的張莫凡突然抬起頭,似乎聽到了屋外的腳步聲,她呆呆地望向門口,眼神里有一絲茫然,又迅速黯淡下去。

  她用手背抹了一下臉,隨後低下頭,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像是試圖讓自己找到一絲安全感。

  曹慶看著這幅畫面,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他緩緩湊近屏幕,眼神像毒蛇一樣緊盯著張莫凡的臉。

  那模樣既帶著一絲愉悅,又透出隱隱的惡意。

  「你現在是不是很無助啊?」他低聲自言自語,語調里透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快感,「哭吧……多哭點。反正你除了哭,還能幹什麼?」

  他抬手從桌邊拿起一罐啤酒,輕輕搖了搖,裡面只剩下半罐。拉環在寂靜中發出一聲輕響,他仰頭灌了一口,咽下去後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十五萬……這麼大的數目,難為你了。」他放下啤酒罐,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了兩下,畫面縮小到一角。

  他眼睛眯成一條縫,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嘟囔著,「不過……如果莫凡你求我的話,說不定還能幫你一把呢。」

  他說到這裡,突然笑了,笑聲低而短暫,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鬱和得意。

  「現在就缺的是一個機會了……」他伸了個懶腰,屏幕上的畫面依舊播放著,昏黃的光線映襯著張莫凡失魂落魄的模樣,而曹慶的笑容在屏幕的幽光里顯得格外刺眼。

  ……

  陳國慶在辦公樓林立的城市核心區域與老舊居民區的交接地帶經營著一個流動燒烤攤。

  街邊的冷風夾雜著食材的香氣四處飄散,燒烤爐上的火星偶爾迸出幾縷,在黑暗的夜色里顯得尤其鮮亮。

  對於他來說,這樣的日子雖算不上風光,但比起在老家那片貧瘠的土地上辛苦勞作要滋潤許多。

  他今年已經五十九,明年就要邁入花甲之年了,可這個生日他並不期待——沒人會記得,更沒人會為他慶祝。

  想起老家那些兄弟,早已抱上孫子,日子雖算不上富足,卻也熱熱鬧鬧。

  而自己呢,孑然一身,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

  想到這裡,他的神色更加陰鬱,手中的蒲扇扇得更快了些,驅趕著圍繞在腳邊嗡嗡作響的蚊子。

  他的燒烤攤連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只靠熟客和路人的口碑維持生意。

  攤位其實就是一輛改裝過的小貨車,車廂里堆滿了提前醃製好的肉串、冰鎮啤酒和飲料,隨時可以開張,也隨時能收攤。

  每到傍晚,他便挑一個人流量大的地方,把貨車停下,擺出幾張摺疊桌椅,就能忙活上半宿。

  雖然賺不到什麼大錢,但相比老家那些靠天吃飯的日子,他覺得自在不少。

  只是今天的光景有些冷清。

  從下班高峰開始一直到晚上十點,客人寥寥無幾。

  他靠在貨車旁的塑料凳子上,打著哈欠,盤算著是否該收攤了。

  這時,他眼角的餘光瞥見遠處有一個高挑的身影朝他這邊走來。

  一個女人,穿著緊身的黑色瑜伽褲,腳踩一雙跑鞋,上身是一件淺灰色的運動背心,外面隨意披著一件帶螢光條的運動外套。

  她的頭髮隨意挽著,看起來像是剛跑完步,步伐略顯疲憊。

  老陳的眼睛亮了亮。他認出她了。

  這是前幾天光顧過他攤子的那個女人,只不過那天她穿的是一身標準的職場裝——黑色西裝裙、修身外套,腳上的高跟鞋隨著她的步伐敲擊地面,清脆而幹練。

  她那雙包裹在絲襪里的修長雙腿讓他印象深刻,以至於隔了幾天還記得清清楚楚。

  而今天,她的裝束截然不同,滿是運動風的打扮顯得隨意又有活力。

  可是無論穿什麼,這女人高挑的身材和修長的雙腿都讓人移不開眼。

  老陳偷偷打量著她,心裡感慨:「長得好看,身材又這麼好,真是惹人稀罕啊……」

  女人越走越近,臉上的神情也漸漸清晰起來。

  老陳發現她眉頭微蹙,眼神有些恍惚,仿佛藏著說不出的心事。

  他把手中的蒲扇放到桌上,換上一副熱情的笑臉:「來了啊,小姑娘,又來了呀……」

  女人沒有立即回答,只是點了點頭,目光掃過車裡的食材:「老闆,還是和上次一樣,肉串都給我來幾串,再來幾瓶啤酒。」聲音低低的,聽起來透著幾分疲憊。

  「行嘞!」老陳爽快地應著,心裡卻對她的神情多了幾分好奇。

  他看著她選了個離烤爐最遠的桌子坐下,手肘支著桌沿,低頭擺弄著手機,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讓老陳不禁暗自琢磨:「這小姑娘怎麼總是一個人,瞧著像是遇到什麼麻煩事了。」

  他一邊將醃製好的肉串擺上烤爐,一邊偷偷瞥向女人的方向,眼神里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模樣像是獵人看著已經困入網中的獵物,耐心又充滿算計。

  烤爐上的肉滋滋作響,香氣漸漸瀰漫開來,可老陳的心思卻並沒有完全放在烤串上。

  他偶爾抬起頭,看著那個在夜色下顯得有些孤單的身影,嘴角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張莫凡和老闆點完燒烤後,徑直走到攤位最遠處的桌子旁坐下。

  那是一個昏暗的角落,路燈的光線只能勉強照到桌面。

  她低頭看著手機,眉頭微皺,臉上原本就帶著幾分疲憊的神情,此刻更加顯得落寞。

  手機屏幕亮了又暗,剛剛她撥出的電話無人接聽,發出的信息也如石沉大海。

  張莫凡抿了抿嘴唇,眼神有些空洞,似乎連期待都消耗殆盡。

  她打開朋友圈隨意刷了一下,第一條動態映入眼帘——是閨蜜趙沁詩的更新,五行口體育場裡燈光璀璨,舞台中央的明星在歌迷的歡呼中揮手致意。

  她靜靜地盯著那張照片,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隨即合上手機,靠在椅背上長長嘆了一口氣。

  老陳一邊翻烤著架上的肉串,一邊偷偷觀察著張莫凡的反應。

  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他覺得有趣,心裡暗暗發笑:「這姑娘怎麼每次來都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不是失戀就是吵架吧?」

  他端起一盤剛烤好的肉串,走到張莫凡的桌旁,把熱氣騰騰的食物放在塑料桌布上。

  「小姑娘,我記得你前兩天剛來吃過,那時候還帶著個朋友吧?覺得大叔我這串串味道怎麼樣,還合胃口嗎?」他低頭看著她,語氣帶著幾分熱情。

  張莫凡抬起頭,見是老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大叔,你家的烤串挺不錯的。」

  老陳見她回應,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幾分。

  他順勢把張莫凡對面的塑料凳子拉了出來,坐了下來,繼續搭話:「今天怎麼就你一個人?上次那個朋友呢?」

  他說完後沒有直盯著張莫凡,而是看向遠處的路燈,眼睛的餘光卻緊緊鎖在她的臉上,細細觀察她的反應。

  張莫凡抬起手機又看了一眼,依舊沒有任何消息。她猶豫了一下,說道:「……嗯,今天就我一個人。」聲音里透著些疲憊和無奈。

  老陳聽到這話,心裡暗自一動,目光迅速掃過她的神色。

  這個姑娘顯然是因為某些事情煩悶,一個人跑出來喝酒解悶。

  剛才點餐時,她點了不少酒,卻沒有任何顧慮地坐到角落裡。

  這樣一個女人,眼下竟然沒有人來陪著,顯然不是獨立自由的瀟灑,而是無人可依的無奈。

  「一個人啊……」老陳緩緩重複了一句,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嘴上沒再多說什麼,心裡卻已經開始盤算起來。

  這小姑娘看起來是喝得傷心,可又不像是喝慣了酒的人,估計今晚是想一醉解千愁。

  她的神情疲憊又放鬆了警惕,手機擺在桌上,似乎一直在等什麼電話或者消息,但顯然等不來——不論是朋友還是男友,恐怕都指望不上。

  老陳把這些細節迅速在腦海中串聯起來,心裡漸漸有了主意。

  他的目光若無其事地在張莫凡身上掃過,從她隨意披著的運動外套,到修長的雙腿,再到那雙微微發紅的手。

  他咧開嘴笑了笑,神色看似隨和,但眼底卻透出一絲算計。

  張莫凡捧著那已經變涼的塑料杯,杯壁上凝結的水珠順著手指滑落,卻沒能帶走她心裡的苦悶。

  她一邊機械地往杯子裡倒著啤酒,一邊低頭盯著屏幕上暗下去的手機,仿佛還期待著什麼,可回應她的依舊只有無盡的沉默。

  老陳也沒有閒著,攤位上陸續來了幾個客人,他一邊翻動著燒烤架上的肉串,一邊招呼著客人點單。

  每次從張莫凡的桌邊路過,他都會用餘光瞥上一眼。

  那女人仍然坐在角落裡,孤零零的模樣像是與這熱鬧的街頭格格不入。

  當最後一批客人結帳離開時,老陳伸了個懶腰,抬頭看了看天色。

  夜已深,攤位周圍的燈光漸漸變得稀疏。

  再回頭看去,張莫凡仍然坐在那個昏暗的角落裡,臉上的紅暈因酒意而愈發明顯。

  她的嘴唇微微泛亮,沒有塗口紅的顏色卻因酒精的滋潤顯得格外嬌艷。

  老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擦了擦手,端著最後幾串烤好的肉走到張莫凡的桌邊。

  他放下盤子,眼神快速掃過桌上的空瓶和杯中見底的啤酒,故意用半關心半調侃的語氣說道:「小姑娘,年紀輕輕的,酒量應該不大行吧?差不多得了,再喝可要醉了啊。」

  張莫凡抬起頭,眼神有些渙散,似乎花了幾秒鐘才聽清他說的話。

  她皺了皺眉頭,帶著幾分酒後的倔強,聲音有些啞:「我……我不是小姑娘了。老闆,再來三瓶啤酒!」

  老陳看著她醉醺醺的模樣,心裡不禁冷笑:「這姑娘真是有意思,明明醉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還死撐著。」他臉上卻擺出一副無奈又關切的表情,語氣里多了幾分嘆息:「哎呀,小姑娘,酒這東西不能貪杯啊。再說,這麼晚了,要不找你男朋友來接你吧?」

  「男朋友」這三個字像是一根針,狠狠扎進了張莫凡的腦海里。

  她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一下子緊鎖起來,眼中浮現出一抹酸澀的情緒:「……我不用人來接,我還要喝酒。」

  她的話斬釘截鐵,卻又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心虛。

  顯然,這一晚她不是沒給邵鵬打過電話,而是對方根本沒有回應。

  老陳瞧著她這副模樣,心裡越發篤定:這女人分明是和男友吵架了,才一個人跑出來喝悶酒。

  「男人嘛,就那樣,吵架了晾你一會兒。要是回頭發現你不在,著急了可有得後悔。」老陳心裡盤算著,臉上卻裝出一副無奈的模樣,帶著些許抱歉說道:「那個,小姑娘啊,有點不好意思,我今天啤酒帶得不多,你剛剛喝掉的就是最後一瓶了。」

  張莫凡怔了一下,先是有些不滿地嘟囔:「怎麼這麼倒霉,連喝酒都喝不痛快。」但隨即,她又稍稍清醒了一些,心裡慶幸老闆那裡沒有酒了。

  要是再喝下去,自己醉倒了恐怕真要出大事。

  「那就算了……」她有些含糊地說道,手指還在無意識地撥弄著桌上的空瓶子。

  可她話音未落,老陳忽然補充道:「啤酒是沒了,不過還有白的。可這東西勁兒大,你們這種小姑娘,怕是喝不了吧?」他說著,嘴角微微一揚,眼神里透著一絲玩味。

  「白酒?」張莫凡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酒勁上涌,倔強的性子被激了出來。

  她瞪了一眼老陳,似乎有些賭氣地說道:「老闆,我都說了……再過兩三年年半就三十了!什麼白酒……我也能喝。」

  老陳見張莫凡沒有對白酒表現出抗拒,心中暗自一喜。

  他壓下內心的興奮,立刻起身小跑著回到貨車旁,從冷櫃裡拿出一瓶沒有標籤的小瓶白酒。

  他盯著手中的酒瓶,嘴角微微上揚,擰開瓶蓋時發出「咔」的一聲脆響,濃烈的酒精氣息頓時彌散開來。

  回到張莫凡的桌旁,老陳順手將透明的白酒倒進她面前的塑料杯里,動作流暢得不給人任何拒絕的機會。白酒泛著清亮的光,在杯中靜靜搖曳。

  張莫凡看著杯中的酒液,猶豫了一瞬,吸了一口氣,刺鼻的酒精味道直衝鼻腔,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怎麼?不敢喝了?」老陳端起自己的杯子,帶著幾分挖苦的語氣說道。他瞟了張莫凡一眼,語調里透著激將的意味,「你不是說能喝嗎?」

  酒意已然上頭的張莫凡原本就失去了大部分思考能力,這話一出口,更是像火星點燃了她的倔強。她抓起杯子,仰頭將白酒一口倒進了嘴裡。

  「咳……好辣……」她捂住喉嚨咳嗽了幾聲,白酒的烈度遠遠超過了她的預期。

  灼燒感從喉嚨直抵胃部,像一道火焰在體內蔓延。

  然而,片刻之後,一種強烈的興奮感開始取代了先前的不適。

  「哈……」她長長吐出一口氣,手掌微微發熱。感受到酒精帶來的刺激,她又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這次舌尖似乎適應了那辛辣的觸感。

  老陳坐在她對面,眼神若無其事地在她身上游移,透過她淺灰色的運動背心和黑色瑜伽褲,目光落在她被緊束的胸前的乳房處。

  他嘴角的弧度略微上揚,興奮之色一閃而過,連忙低頭掩飾。

  他站起身,故作忙碌地走向貨車,再次打開冷櫃,拿出兩碟簡單的小菜。

  調整好臉上的表情,他端著盤子回到張莫凡的桌旁,將菜放在她面前:「小姑娘,看你今天喝得像是有心事。諾,這兩碟小菜算我請你的,就著喝吧。」

  張莫凡抬起頭,酒後的眼神有些迷離,望了老陳一眼,又低頭看向桌上的菜——一盤夫妻肺片,一盤海帶絲,油亮的表面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她眨了眨眼,似乎是感到一絲溫暖,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大口白酒。

  她的目光掃過四周,發現偌大的燒烤攤除了自己以外已是空無一人。

  這個發現讓她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杯子低聲問道:「老闆……我是最後一個客人了嗎?是不是耽誤你收攤了?」

  「沒事兒,小姑娘,你慢慢喝,反正我也不急。」老陳站在她身側,語氣依然溫和,卻借著低頭擺放盤子的動作,眼神再次掃過她的背心和纖細的腰線。

  他將目光從她的身體移開,重新換上一副長輩般的關切表情,笑著補充道:「不過,要是你不介意的話,我也想坐下來陪你喝兩杯。」

  張莫凡聽到這話,顯然有些詫異,但喝了不少酒的她已不再清醒,也失去了過多思考的能力。

  她猶豫了一下,儘管心裡不太願意和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對飲,但想到這老闆的態度一直很熱情,又剛剛送了她兩碟小菜,便也不好拒絕。

  她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陳國慶看到張莫凡點了點頭,於是便坐到了她的對面,也從旁邊的桌子上拿過一個透明塑料杯倒上了一些白酒,然後淡淡的說道,「酒是個好東西,能解千般愁楚……小姑娘你年紀輕輕能遇到什麼讓你難辦的事情,只能借酒澆愁?」

  張莫凡抬起頭,眼神因為酒精的作用有些迷離。她聽到陳國慶的話,嘴角扯動了一下,像是在笑,但那笑容里卻沒有半分輕鬆的意味。

  「……一言難盡。」她輕聲說道,聲音里透著疲憊和無奈。

  「哎喲,別賣關子啊。」陳國慶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擺出一副樂呵呵的模樣,繼續說道:「大叔我雖然年紀大了,可也不是不懂年輕人的事兒。工作、感情、家裡事,不外乎這些。說說看,也許我還能幫你出個主意呢。」

  張莫凡沉默了一會兒,目光低垂,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杯子裡的酒液。

  片刻後,她像是被這句話觸動了,嘆了口氣:「工作上的事……家裡的事……都撞到一塊兒了。誰都指望不上,只能自己想辦法。」

  「一個人撐著,確實不容易啊。」陳國慶裝出一副感嘆的模樣,語氣裡帶著幾分試探:「小姑娘,看你這樣子,是不是關於錢的事情?」

  張莫凡苦笑了一下,舉起杯子喝了一口白酒,喉嚨被燒得發緊,卻似乎想借這股刺激驅散心中的壓抑。

  她放下杯子,低聲答道:「是啊……房租每個月就是一筆大頭,平時也就能勉強過得去,現在……家裡還出了事。」

  「家裡出事了?」陳國慶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語氣卻故意放得很輕:「別介意大叔多嘴,什麼事啊?是不是家裡人生病了?」

  張莫凡聽到這話,低頭沉默了一會兒,酒意讓她的思緒變得有些混亂。

  她咬了咬唇,似乎在猶豫,但最終還是開了口:「我奶奶……她病了,得做手術,手術費得十五萬。」

  「十五萬!」陳國慶故意驚嘆了一聲,搖了搖頭:「這可是個大數目啊,你一個人怎麼扛得住?家裡其他人不幫忙?」

  張莫凡聽到這話,眼神里浮現出一抹苦澀。

  她緩緩搖了搖頭,聲音里透著無力:「家裡……能幫的也就這樣了。我媽讓我想辦法,可是……十五萬哪是那麼好湊的。」

  「男朋友呢?」陳國慶裝出一副關切的樣子,語氣裡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這麼大的事,他不該幫你一把嗎?」

  張莫凡抿了抿唇,垂下頭,用手指輕輕撥弄著杯子,聲音有些啞:「他……不願意。他說這些錢是我們攢了很久的,是要留著買房的,讓我想別的辦法。」

  「嘖嘖,男人也真是的,房子再重要,哪有救命要緊啊。」陳國慶搖了搖頭,語氣里滿是「憤憤不平」:「小姑娘,你平時工作忙成這樣,他也不懂得心疼你,現在出了事更指望不上,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張莫凡聽到這話,眼睛微微泛紅。

  她猛地仰頭將杯中剩下的白酒一口飲盡,重重地放下杯子,苦笑道:「所以,我才出來喝酒……不想想了,越想越覺得日子都沒法過了……」

  陳國慶迅速拿起酒瓶,給她又倒滿了一杯,語氣里多了幾分「寬慰」:「別多想了,小姑娘。來,這一杯下去,愁事就算了了。你這麼能幹,日子總會有辦法過下去的。」

  張莫凡低頭看著滿滿一杯白酒,眼神中滿是疲憊和茫然。她拿起杯子,喃喃說道:「也許吧……但現在……我只想喝醉了,不想再想這些了。」

  陳國慶的嘴角浮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但他很快壓下心中的得意,故作關切地說道:「喝是可以,不過啊,喝醉了沒人照顧可不行。你看,要不要打個電話讓人來接你?」

  張莫凡搖了搖頭,聲音里透著不耐:「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行,那你繼續。」陳國慶舉起杯子,笑得越發殷勤:「有大叔陪著,放心喝,別管那些事了。」

  張莫凡點點頭,又端起了杯子。她的手有些發抖,眼神也開始變得渙散,但她並沒有停下,仰頭又是一口喝下。

  陳國慶看著她醉醺醺的模樣,心裡暗笑:「差不多了,再來兩杯,這小姑娘可就徹底放倒了。」他的手悄然摸向酒瓶,給張莫凡再次倒滿酒,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

  再喝不了幾口,張莫凡終於撐不住了。

  她趴在桌上,臉側貼著冰涼的塑料桌布,呼吸變得綿長而低沉,像是已經徹底醉倒。

  杯中的白酒早已灑了一半,斑駁的酒漬在桌面上暈開,旁邊還散落著她無力放下的手機。

  他有些心猿意馬,試探性地敲了敲桌面,低聲喊道:「小姑娘?還好嗎?」

  張莫凡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肩膀微微動了一下,隨即又沉沉地伏下,更加深陷在醉意中。

  正當他猶豫著下一步該如何行動時,燒烤攤旁突然傳來幾聲雜亂的腳步聲。

  兩個年輕人從路口轉了過來,顯然是附近喝完酒後出來找宵夜的。

  他們的步伐搖搖晃晃,眼神有些迷離,但還是立刻注意到了攤位上趴著的張莫凡。

  「老闆,還營業嗎?」其中一個年輕人掃了一眼張莫凡,目光帶著些許打量和不懷好意,揚聲問道:「來兩串羊肉串,再兩瓶啤酒。」

  陳國慶看了他們一眼,眼神里閃過一絲警惕和不悅。

  他立刻站起身,擺出一副歉意的笑容,搖了搖頭:「哎呀,兄弟們,今天收得早,東西都快賣完了。這不是最後一個客人嘛,我這已經準備收攤了。」

  他故意將目光落在張莫凡身上,那兩個男人也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其中一個人盯著張莫凡,看她醉倒在桌上,手腕無力地垂著,整個人顯得柔弱無助,忍不住低聲和同伴咕噥了幾句,露出一絲猥瑣的笑容:「這姑娘看起來醉得不輕啊……」

  另一個年輕人也笑了一聲,目光不懷好意地在張莫凡身上打量,似乎對她產生了某種興趣。

  他們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隨後問道:「老闆,她喝成這樣,要不我們送她回家去?」

  陳國慶心裡一緊,立刻意識到這兩個人對張莫凡可能起了歪心思。

  他知道必須趕緊打消他們的念頭,於是裝作不在意地笑了笑,搖了搖頭:「哎,我也問過她了,她說不用管,已經聯繫好男朋友來接她了,應該快到了呢。」

  兩個年輕人聽到「男朋友」這兩個字,表情立刻變了變,那些原本不懷好意的打量也漸漸收了回去。

  顯然,他們對於張莫凡的興趣在得知她有人接應之後,頓時減退了不少。

  「哦,是這樣啊……」其中一個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張莫凡,然後撇了撇嘴,對同伴說道:「那算了吧,咱們再找找別的攤。」

  另一個人也點點頭,顯得有些失望,隨後轉身和同伴一起離開了攤位。他們的腳步聲在夜色中漸漸遠去,最終消失不見。

  陳國慶目送兩人離開,確認四周再沒有其他人後,他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陰冷。

  他冷冷地掃了一眼張莫凡,剛才的謊言雖然應付了過去,但他知道時間已經不多,必須抓緊行動。

  他轉身回到張莫凡的桌邊,俯下身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低聲試探道:「小姑娘?能醒嗎?」

  張莫凡依然沒有任何反應,頭微微側動了一下,似乎只是被觸碰到下意識地掙扎了一瞬。她的呼吸均勻,完全沉入了醉意之中。

  確認她徹底失去意識後,陳國慶動作迅速起來。

  他麻利地將桌椅一張張收進車廂,又將烤架上殘餘的炭灰抖淨,將所有設備歸攏好放入貨車。

  他忙碌的動作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卻絲毫沒有停下。

  十分鐘後,燒烤攤已收拾得乾乾淨淨,原地只剩下燈光下的一灘水漬。

  陳國慶確認周圍無人後,回到張莫凡的身邊,俯身仔細觀察了她幾秒。

  她依舊趴在桌上,呼吸均勻,臉上因酒意而泛紅。

  陳國慶低聲嘟囔了一句:「真睡死了。」隨後,他的目光落在張莫凡的包上,眼神里閃過一絲深思。

  他伸手輕輕拉過她放在桌邊的包,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點聲響。

  拉鏈被緩緩拉開,他微微傾斜著頭,用目光快速掃了一眼裡面的東西:一隻精緻的錢包、一盒口紅、一包紙巾,還有其他一些零碎的小物件。

  陳國慶的手徑直伸向錢包,打開後翻了幾下,很快找到了一張身份證。他拿起那張卡片,借著路燈的微光仔細端詳起來。

  「小姑娘的名字叫……張莫凡,哪一年的呢……」他低聲念著身份證上的名字和信息,嘴角不由得浮現一抹冷笑,「這麼說,連二十七歲都沒到呢……」

  他的目光又落在身份證的地址欄上,那裡顯示著一個小城市的名字。

  他的笑意更深了些:「外地來的,還不是本地人……外地人,嘖,外地人在京海還真是不好過呢……有意思……」

  陳國慶翻完身份證後,隨即將錢包塞回張莫凡的包里。

  接著,他的目光落在張莫凡隨意擱在桌上的手機上。

  屏幕仍然亮著,她剛才沒有鎖屏,屏幕上顯示著幾條未讀簡訊和幾個未接來電。

  邵鵬的名字赫然在列,幾條未讀簡訊顯得格外醒目。

  陳國慶拿起手機,目光掃過屏幕上的內容:

  「趕緊回家吧。大晚上的別在外面了。」

  「錢的事情我們再想想吧,先回家,我們再商量。」

  「莫凡,我同意拿出十五萬,哪怕項目先不做了,畢竟這是為了奶奶的命……只不過我要先把保證金拿回來,需要點時間……你回來吧,我不想再這樣爭吵下去,求你回家吧。」

  「莫凡,你接電話好嗎?我真的錯了……不該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些壓力,求你回來,我們一起面對,好嗎?」

  陳國慶看完這些簡訊,冷冷地勾起嘴角,挑了挑眉,眼中帶著一絲輕蔑和不屑,「男朋友?」他輕聲自語,帶著譏諷的笑意,「看來還挺關心你啊,不過……可惜現在你沒辦法回應了。」

  他心中閃過一絲陰冷的念頭,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著,進入通話記錄,將邵鵬的未接來電逐一刪除,接著進入簡訊界面,將那些充滿歉意和關切的簡訊逐條刪去。

  屏幕上的內容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被他迅速而果斷地清理乾淨。

  等到所有痕跡被清除得乾乾淨淨,陳國慶滿意地哼了一聲,打開設置,將手機調成關機狀態。屏幕瞬間變黑,陷入一片沉寂。

  「這樣,誰都找不到你了。」陳國慶低聲自言自語,臉上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容。

  他將手機輕輕放回張莫凡的包里,動作謹慎而小心,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確認一切收拾妥當後,陳國慶站直身,雙手叉腰環顧了一圈,最後一次確保沒有人注意。

  他俯下身子,拍了拍張莫凡的肩膀,再次試探:「小姑娘?醒醒,能站起來嗎?」

  張莫凡只是輕輕哼了一聲,頭偏了偏,完全沒有清醒的跡象。

  陳國慶的表情變得越發冷靜。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迅速彎下腰將張莫凡的胳膊架過自己的肩膀,費力地將她從椅子上拖起。

  她整個人軟綿綿地倒在他身上,頭無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哎喲,這女孩子可真輕。」陳國慶嘴裡說著,但腳下的動作卻不含糊。

  他扶穩張莫凡,快步走向貨車,將後車廂門拉開,把她輕輕放在事先鋪好的墊子上。

  她的身體被隨意地擺放著,頭微微偏向一側,手腕耷拉著,完全失去了反應。

  陳國慶從車裡拿出一件舊外套蓋在她身上,然後他直起身,拍了拍手,臉上浮現出一抹難掩的得意:「行了,今天打烊了。」

  關上車廂門,他回到駕駛座,發動引擎。貨車的燈光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划過一道長長的影子,隨後帶著低沉的轟鳴聲駛入夜色之中。

  ……

  貨車在夜色中行駛,穿過城市的主幹道,駛向人煙稀少的市郊。

  陳國慶握著方向盤,眼神專注地盯著前方,偶爾瞥一眼後視鏡,確認沒有車輛跟隨。

  他嘴角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手指輕輕敲擊著方向盤,似乎對接下來的計劃成竹在胸。

  路燈逐漸稀疏,四周變得越來越昏暗。

  遠處,是幾棟老舊的居民樓和零星散落的出租屋,附近只有一兩盞忽明忽暗的路燈。

  陳國慶熟練地轉動方向盤,將車駛進一條狹窄的小巷。

  巷子裡空無一人,只有幾隻流浪貓在垃圾堆旁翻找著食物,看到貨車駛近後,迅速跳到暗處。

  貨車停下,發動機的聲音逐漸平息,巷子裡重新歸於寂靜。

  陳國慶熄火後,坐在駕駛座上,靜靜地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動靜後,他推開車門,下了車。

  他繞到貨車後廂,拉開車門時,微弱的光線灑進車內,照亮了張莫凡安靜的側臉。

  她依然沉睡著,眉頭微微蹙起,似乎陷入了不安的夢境。

  蓋在她身上的外套滑落到一旁,露出了她因酒意而紅潤的面頰。

  陳國慶站在那裡看了她一會兒,隨後彎下腰,將她從墊子上小心翼翼地抱起來。

  張莫凡的身體軟綿綿的,完全沒有反應,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散亂的髮絲垂落下來,貼在她的臉側。

  「睡得可真死。」陳國慶低聲嘟囔了一句,臉上的神情看不出是愉悅還是冷漠。

  他抱著張莫凡快步走向一棟老舊的兩層出租屋。

  房子的牆面斑駁,窗戶的玻璃上蒙著一層灰塵,隱約透出昏黃的燈光。

  房子周圍是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幾輛廢棄的自行車倒在角落裡,顯得格外荒涼。

  陳國慶騰出一隻手,從口袋裡摸出鑰匙,輕輕插進門鎖,轉動時發出「咔噠」的聲響。

  他推開門,將張莫凡抱進屋內,然後用腳輕輕帶上門,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

  房間不大,只有一個單間和一個小小的廚房。

  家具簡陋,擺放得雜亂無章:一張摺疊床靠在牆角,床上鋪著一層薄薄的毯子,旁邊是一個小圓桌和幾張塑料凳子,桌上堆滿了沒來得及收拾的碗碟和啤酒瓶,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混雜著潮濕和油煙的氣味。

  陳國慶將張莫凡抱到床邊,低頭看了看她的臉。她呼吸平穩,眉頭稍微舒展了一些,顯然還未從酒意中醒來。

  陳國慶站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床上的張莫凡。

  她的身子微微蜷縮著,臉側貼著枕頭,長發垂散開來,像柔軟的絲綢鋪滿枕邊。

  她的運動外套已經滑落了一半,露出了裡面淺灰色的背心,隨著呼吸起伏的胸口顯得格外明顯。

  他的目光停在那件外套上,呼吸漸漸變得急促。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壓抑心底翻騰的情緒。

  「熱吧……這麼穿著,怕是更不舒服。」他低聲嘀咕,語氣中帶著一絲自己都說不清的情緒。

  他慢慢蹲下身子,伸出手抓住張莫凡外套的下擺,動作輕得像是怕吵醒她。

  他輕輕拉起外套的一角,將外套從她的肩膀上慢慢拽了下來。

  張莫凡的身體跟著他的動作稍微動了一下,陳國慶立刻停住,屏住呼吸,仔細觀察著她的反應。

  她只是呢喃了一聲,眉頭皺了皺,又安靜下來,顯然沒有醒來的跡象。陳國慶鬆了口氣,心裡忍不住湧起一股得意:「還真是睡得死透了。」

  確認無礙後,他繼續動作,將外套完全從張莫凡的身體上剝了下來,隨手丟在床邊的地板上。

  「這下可舒服點了。」他自言自語,聲音沙啞,帶著一股急切的氣息。

  陳國慶沒有停手,他趁著張莫凡毫無反應,手指再次觸向她的運動背心下擺。

  他緩緩抓住那柔軟的布料,小心地向上提起,背心逐漸從她的腰間被拉開,露出她纖細光滑的腰腹。

  他繼續將背心往上拉,布料在她胸口的輪廓上輕輕滑動,摩擦出微弱的聲音。

  她依舊毫無察覺,雙臂無力地垂在身側。

  陳國慶的動作稍稍加快,將背心越過她的胸口,一對飽滿的乳房在胸罩的遮蔽下顯露了出來,隨著他的動作輕微晃動了一下。

  他將背心從她的頭上完全褪下,隨手扔在一旁,視線緊緊跟隨著她上半身逐漸露出的每一寸肌膚。

  張莫凡的白色蕾絲胸罩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她上半身的皮膚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細膩,仿佛泛著淡淡的光澤。

  陳國慶此時雙手已經有些顫抖,不知道該如何從背後解開張莫凡的胸罩。

  嘗試了一會兒後,他乾脆直接從下面用力一拽,將胸罩向上扯開,張莫凡那對雪白的乳房便這麼毫無遮掩地顯現在了他的面前。

  多年沒有碰過女人的陳國慶,心中的渴望再也壓制不住,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撫摸那對豐滿的乳房。

  觸感柔軟而富有彈性,他的手掌在她的乳房上遊走,感受著那種久違的溫暖和柔滑。

  也許是因為溫度的變化,張莫凡的乳頭逐漸在陳國慶的眼前微微挺立起來,仿佛對外界的刺激有所回應。

  陳國慶的目光緊盯著這一變化,呼吸也變得愈發急促,似乎在這一刻,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這具年輕且極具吸引力的身體上。

  但他並沒有停下,而是將目光下移,停在了張莫凡身上的黑色瑜伽褲上。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又鬆開,仿佛正在和某種壓抑多年的渴望進行著最後的對抗。

  他抬頭看了一眼張莫凡的臉,確認她依舊毫無知覺後,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意:「這褲子太緊了,穿著多難受啊……」

  說著,他緩緩彎下腰,雙手抓住她瑜伽褲的腰邊,動作緩慢而小心。

  布料在他的手指間輕輕滑動,他的呼吸變得更加粗重,喉結又不由自主地上下滾動了幾下。

  就在他準備進一步動作時,張莫凡突然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呢喃。

  她的身體稍微往旁邊挪了一點,手無意識地往旁邊一擺,碰到了枕頭的一角。

  陳國慶的手立刻停住,眼神警惕地盯著她的臉,等待她的下一步反應。

  他知道,這一刻如果她醒了,他的努力就徹底泡湯了。

  張莫凡翻了個身,嘴裡發出幾聲輕哼,但很快又恢復了安靜。

  陳國慶這才鬆了口氣,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

  他抬起手擦了擦,眼神中卻帶著更加濃烈的急切:「可不能浪費這機會。」

  陳國慶俯下身,貼近張莫凡的耳邊,輕聲喊了幾句:「小姑娘……小姑娘……張莫凡?」他的聲音帶著些許試探。

  然而張莫凡對這些呼喊沒有任何反應。

  看到這種情況,陳國慶心中的顧忌逐漸消散,右手在她的乳房上揉捏一把,感受著那柔軟的觸感。

  但張莫凡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哪怕是微微的皺眉也沒有。

  接著,陳國慶脫掉了張莫凡穿在腳上的跑步鞋,留下了一雙露出腳踝的純白色的襪子,然後開始動手將張莫凡的瑜伽褲從她的雙腿上慢慢褪下。

  由於瑜伽褲緊貼著皮膚,脫下來的過程顯得緩慢而費力。

  隨著褲子一點點褪下,張莫凡雪白的皮膚也逐漸顯露出來,在昏暗的房間中顯得格外清晰。

  讓陳國慶更加感到血脈賁張的是,她雙腿根部那條純白的絲質內褲,與大腿交接的地方點綴著蕾絲花邊,這些細節無聲地勾勒出她的身體輪廓。

  而這些對比鮮明的畫面,伴隨著她肌膚的光滑與白皙,逐漸刺激著陳國慶的神經。

  陳國慶此時已經無法自持,幾乎是一瞬間,他就脫光了自己身上的衣物,露出了他那根黝黑中有些泛紅的陰莖,高高的聳立著。

  陳國慶緩慢地將張莫凡的內褲褪至膝蓋以下,雙手輕柔地撫摸著她修長的雙腿。

  她的陰毛烏黑柔軟,貼伏在陰丘上,而她的雪白大腿根部,一對緊閉的陰唇隱約露出一絲微妙的粉色。

  陳國慶的手指滑過那片陰毛,稍稍用力,直接觸及到了她的陰唇,感覺到那處微微的濕潤與柔軟。

  他跳上了床,將張莫凡的一條大腿架到自己的肩膀上,一隻手繼續順著她的大腿上下滑動,享受那種肌膚相觸的觸感。

  另一隻手則握住自己粗硬的陰莖,略微調整了角度,對準了她柔軟的陰唇。

  「小姑娘對不起了……我要進來啦……」他低聲自語,隨後猛地一挺,陰莖的龜頭瞬間滑了進去。

  「滋……」一聲輕響,陳國慶這根數十年沒有操過女人的陰莖的一部分,就這樣沒有經過潤滑的插入張莫凡緊緻的陰道里。

  睡夢中的張莫凡輕微皺了一下眉頭,那種私密部位被侵犯的感覺讓她的雙腿不由得收縮了起來,但她卻還是沒有清醒過來。

  「這感覺……好緊,好緊……難道是處女?不會吧……」陳國慶不由自主地心中泛起懷疑,因為他的陰莖仿佛被張莫凡的陰道牢牢地包裹住,那種從下體傳來的緊緻的壓迫感讓他不禁動搖起了自己的想法。

  他搖了搖頭,努力壓下心中的疑慮,暗自對自己說:「她有男朋友,這個時代怎麼可能還會有守身如玉的女人呢?」雖然今晚是把張莫凡灌醉後帶回了自己那狹小的出租屋,但一想到要這樣對待一個可能是處女的女人,陳國慶心裡還是有些猶豫和負擔。

  這種微妙的不確定感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但下體傳來的刺激卻讓他難以自控,心中的欲望逐漸占據了上風。

  陳國慶的陰莖在張莫凡的陰道口來回試探地攪動了幾下,不一會兒,張莫凡的小穴開始分泌出了一些體液,讓陳國慶感受到了一絲濕潤的滑感。

  有了這些淫水的潤滑,陳國慶心一橫,猛地一下將整根陰莖全部插入了張莫凡的小穴,毫無保留。

  「啊……」

  在這突如其來的侵犯下,張莫凡的身體明顯一震,她的小嘴微微張開,發出了一聲輕哼,但依舊沒有睜開眼睛。

  她的身體仿佛本能地對這入侵做出了反應,微微顫抖了一下,但那無意識的反抗顯得如此軟弱無力,無法阻止陳國慶的動作。

  張莫凡的陰毛並不多,只在陰阜上方的部位稍顯濃密,而大陰唇兩側則是光滑無毛,看起來格外乾淨。

  陳國慶開始有節奏地抽插,沒幾下便感到張莫凡的下體逐漸變得濕潤,仿佛水閘被打開了一般,陰道中不斷有體液滲出。

  隨著他陰莖的反覆進出,陳國慶能清楚感覺到自己的龜頭被她流出的淫水弄得濕漉漉的。

  他拔出陰莖,低頭看去,只見張莫凡的陰唇已經在他的侵犯下微微敞開,那微微分開的肉瓣顯得飽滿而粉紅,帶著一股誘人的肉感。

  「這個小穴……難道是老家人說的那種……」陳國慶心中不由得嘀咕,帶著幾分驚訝和興奮。

  當陳國慶將陰莖從張莫凡的小穴中抽離後,張莫凡的陰道口如同呼吸般微微開合,她因為醉酒而緊促的眉頭,此時也漸漸舒展了一些,顯露出那種因性愛歡愉而帶來的迷離神態。

  她的嘴唇微微張開,粗重的呼吸聲從中不住地逸出。

  陳國慶低頭看著此刻的張莫凡,仿佛是一隻待宰的羔羊,毫無反抗之力,焦急地等待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看著這副誘人的模樣,於是毫不猶豫地再一次用手扶住自己的陰莖,頂在了張莫凡那被淫水完全潤滑的陰道口。

  只見他腰部微微一挺,整根陰莖便順勢再次沒入,深深地刺入張莫凡的陰道深處。

  ……

  夜裡,京海的上空飄起了濛濛細雨,雨點輕輕敲打在窗戶上,模糊了城市的霓虹燈光,也帶來了一絲冷清的感覺。

  邵鵬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裡,手機屏幕上的號碼已經撥打了無數次,但始終無法接通。

  邵鵬望著窗外被雨水打濕的街道,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他努力說服自己,張莫凡可能只是喝多了和朋友們在外面過夜,但內心的焦躁和不安卻怎麼也壓不下去。

  郊外的出租屋裡,一個年近六十的老頭在一個醉酒的妙齡女子身上發泄著多年積蓄的濃精。

  年近六十的陳國慶喘息著,再一次將自己積攢的精液傾瀉到張莫凡那醉酒無知的身體裡。

  這是他今晚的第三次射精,每一次做的都像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做愛一般,藉由這個年輕女子的身體釋放了他壓抑已久的本能。

  隨著最後一次射精,他的身體徹底失去了力氣,陰莖仍舊勉強插在她的小穴中,卻已無力再作任何抽動。

  陳國慶側身倒在張莫凡的旁邊,緩緩伸手,將她的曼妙軀體摟在懷中。

  他感受到她的體溫,儘管醉酒使她完全失去了意識,但她的身體仍然溫暖而柔軟,帶給他一種久違的滿足感。

  他的手從她的腰部滑下,觸摸著那光滑的肌膚,那種肉感讓他昏昏沉沉地沉溺其中。

  隨著困意的湧上,陳國慶感到眼皮沉重,呼吸逐漸變得綿長。

  他甚至沒有將軟掉的陰莖從她的身體中拔出,只是這樣摟著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的體溫就像是一塊溫暖的毯子,將他裹在其中,讓這個可鄙又可悲的老人在這夜的細雨中,獲得了一種虛幻的幸福感感。

  窗外,細雨仍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出租屋裡,伴隨著兩人深沉的呼吸聲,一切歸於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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