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隔夢之愛
「影子，影子，起床了，上課了。」
被搖醒的林影迷茫地睜開眼睛，眯著眼睛仔細辨認面前的人，模糊的面孔慢慢清晰，原來是自己的同桌。
「怎麼樣？睡得爽吧，這枕頭。」同桌把林影頭下的小枕頭拿過來塞進了書包里，然後得意的邀功，這枕頭是他從家中拿來借給林影睡午覺的。
「確實好，差點讓我午休睡到晚自習。」林影抬起手臂盡力拉直伸了個懶腰，又趕忙放下，因為語文老師正好走進教室。
「上課！」
「起立！」
「老師好！」
下午第一節是語文課，林影擺正姿勢準備聽講，作為網癮少年中最愛看書，愛書人中網癮最大的人，他一直喜歡語文課，因為語文課就像是故事課一樣，他喜歡書中的各種故事。
「同學們，今天我們學習《項脊軒志》，老師先給大家讀一遍，項脊軒，舊南閣子也……」
很有名的一篇文章啊，尤其是結尾的那句，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他在之前就聽說過。
林影一邊想著一邊用視線掃過前面幾排，在其中一道纖柔背影上停留一瞬，嘴角微微上揚，又馬上把眼神移開。
明明是節普通的語文課，林影卻莫名感覺不對勁，有一種被許多視線注視的感覺，他彆扭地轉了轉肩膀，而且語文老師經過他旁邊的次數似乎也有點頻繁了，明明自己語文成績又不突出，雖然語文老師是個剛畢業的美女師範生，但是他還是更喜歡老師離自己遠點。
不對勁的還不止於此，他幾次隨意掃視周圍，都能與幾個同學對視上，擱以往完全不正常。
在這種氛圍中熬過了七遍鈴聲三節課後，終於到了吃晚飯的時候。
林影端著心愛的烤肉拌飯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今天他選的是沙拉醬，甜甜的味道甚合他的口味。
來食堂路上也有那種被觀察的感覺，但他也沒心思多想，只因美食不可辜負。
「同學，這裡有人嗎？」林影抬頭，是一個陌生的女同學指著他對面的位子問道。
「沒。」他搖搖頭。得到答覆的女生施施然坐下。
然而現在的林影根本無暇分神，他的全身心都放在了與眼前的烤肉飯的戰鬥上。無暇關注對面女生的樣子。
女生張開嘴想要說什麼。
林影仔細觀察著自己的對手，烤肉均勻地擺放在米飯上，沙拉醬也均勻塗抹在烤肉上，烤肉香氣讓人垂涎欲滴。再挖出一勺烤肉飯放入嘴裡。
女生猶猶豫豫地合上嘴巴。
林影用塑料勺子挖出一勺，勺子裡的飯整齊的分成三層。他一口將整團美食吞下，沙拉醬的甜美和烤肉的鮮嫩交織在一起，帶給味蕾無限滿足。
女生又忍不住張開嘴。
林影控制不住地一口接一口地往嘴中送入烤肉飯，每一口都是那麼美味，米飯的軟糯，烤肉的香脆再配上沙拉醬的醇厚，組成了一道可以征服任何人的美味佳肴。
但是被問話消耗掉所有勇氣的女生又合上了嘴巴。
循環多次後，用餐結束的林影滿足地擦了擦嘴，端起餐盤走向垃圾車，只留那位多次欲言又止的路人女生在餐桌上。
吃完飯的林影高興地蹦蹦跳跳回到教室。
很快就到了晚自習，高中的晚自習不似初中那樣會上課，是真正的自習。
今天沒什麼作業，所以同學們都開始三三兩兩聊天，林影也掏出最近在看的課外書準備打發時間。
「影哥哥～」右側突然傳來的嬌媚聲音讓林影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因為……這聲音是男人的嘴裡發出來的。
「好好好。」林影趕忙拿著書離開座位。
每逢清閒的晚自習，他的同桌總是會為了與女朋友坐在一起，讓自己和他的小女友換座位，所以他已經很習慣了。
雖然表面一副「我都是為了你」的樣子，但不住揚起的嘴角卻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他拿著書坐下，裝作無意地瞥過旁邊的女生，對方也正在看著一本課外書，燈光照在她白皙的臉頰。
這就是他期盼的原因，換座位除了滿足同桌外，也能讓他和暗戀的女生，顏書瑾坐在一起。
少女靜靜坐著，柔嫩的手指輕壓在書頁上，清澈的雙瞳盯著手中的書籍，不過不知為何，今日眼神不似往日那般平靜，柔順的青絲自然垂下，在肩膀處分成兩片。
身前的那片剛好蓋在胸前隆起的白色襯衫上，黑色的短裙遮在大腿上，細膩的絲襪緊緻地包裹在秀美的小腿上，渾身都透露著青春的氣息。
真是要感謝學校沒有強行要求校服，林影心想。
感受到目光的顏書瑾抬頭給他友好一笑，抬起手展示了下書名，又低頭繼續看書。
林影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說是一瞥，卻不小心看久了。
不禁內心責怪自己，林影啊林影，看她一百遍，她也不是你的，但看一遍書，書的故事就是你的了。
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又偷偷看了一眼，然後趕忙打開了書。
正當林影沉浸在書中世界時，右邊探過來一個好奇的臉蛋，開口問道：「你在看什麼？」
林影心中又驚又喜，作為點頭之交，往常兩人都是各忙各的，今天書瑾居然主動搭話了！
他壓下自己的心情，用儘量平靜的語氣說道：「一個遊戲，《魔獸世界》的官方小說。」順便抬起書，展示了下書名。
「《阿爾薩斯：邁向冰封王座》，它講的什麼呀？」少女將耳邊的髮絲撥至耳後，面帶微笑問道。
「一位王子墮落的故事。」林影答道，雖然還沒有看完，但是書的內容已經在遊戲裡發生過了，所以講述起來也毫無壓力。
中國有上萬所高中，如繁星一般點綴在地面上，而在其中一所高中里，一位少年正眉飛色舞地講述著自己遊玩過的故事，身旁的少女托著香腮，帶著笑意的眼神看著少年，靜靜聆聽著。
「……但是歸來的王子其實已經是死亡騎士了，他進入王宮，將霜之哀傷插入了他國王父親的喉嚨。自此，人類王國洛丹倫淪陷。」
還沉浸在墮落王子故事的顏書瑾咂咂嘴，意猶未盡：「那後來呢，阿爾薩斯王子應該還要幹什麼吧？」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林影眨眨眼睛，笑著來了個斷章。
講述自己喜歡的故事本就讓他開心，更何況聆聽者還是他喜歡的女孩。
這讓他忍不住想細水長流一點，而且這個故事也確實不是今晚能講完的。
「你呀。」顏書瑾嗔怪道，「最近上映的那部《魔獸》電影也是這個世界觀的嗎？」
「當然，我正打算去看呢。」林影笑著說道。同時內心思忖，要不要邀請書瑾一起去呢？
顏書瑾手指捲起自己的一縷頭髮，突然問道：「那麼明天放學後，我可以邀請你和我一起去看嗎？我怕自己一個人看不懂。」
這句話把林影剛剛鼓起勇氣的邀請堵在嘴邊，他愣住了。
看著眼前少女的剪水雙瞳，腦子裡只剩下——對不起了兄弟們，這周不能和你們去網吧一起戰鬥了。
……
放學後，顏書瑾收拾好書包，嘴角掛著淺笑： 「那……明天見。」，「嗯，拜拜。」林影也微笑著擺擺手，看著對方走出去，才不再壓抑嘴角的笑意，低聲說出：「好耶！」
林影一路帶著笑意走到家門口時，隔壁探出一個年輕女人的身子：「小影，方便幫姐姐一個忙嗎？」
「好的晴姐，我放了書包就來。」林影答應道。隔壁的晴姐是名研究生，最近難得放假回家，雖然晴姐常在學校，但是兩人關係一直不錯。
放好書包的林影走進隔壁，就看見一個掛著燦爛笑容，兼具少女與少婦風韻的女性，一頭烏黑的長髮披在肩上，顯露出知性的優雅，正是晴姐，她正坐在餐桌旁玩手機，桌上還擺著幾盤熱氣騰騰的小菜，差不多剛好一人份。
林影開口問道：「晴姐，需要我做什麼？」
柳晴聞聲抬頭，明亮深邃的眼睛看向少年臉上惹眼的笑容，打趣道：「什麼事啊這麼開心，考了個滿分？」
被提醒的林影意識到自己居然還在喜形於色，強行克制住捂嘴掩飾的衝動，笑嘻嘻辯解道：「開心是因為能幫晴姐忙了啊。」
「小調皮。」柳晴也沒有深究，伸手點在面前的餐桌上，「姐姐想讓你幫忙試試菜，都是今天新學的哦。」
「那我就不客氣地加餐了。」林影迫不及待地拉開椅子坐下去，抄起筷子就夾菜，他對晴姐的手藝還是很自信的。
晴姐作為做飯愛好者，沒少拉他試菜，經驗告訴他基本不會難吃。
柳晴看著對面狼吞虎咽的少年，笑著起身然後坐在了對方身旁。柔軟的巧手撫上少年的大腿。
林影疑惑地看向側邊，以前試菜兩人都是對坐，這次晴姐怎麼坐過來了。
但沉浸美食的他無暇思考，只顧著重複投喂，咀嚼，吞咽，投餵這一流程。
全然沒注意到柳晴那對明亮的眼睛已經染滿了情慾。
知性美人的小手沿著少年的大腿向上撫摸，探向那陽氣匯聚之所。嬌柔的柳腰慢慢湊了過去，羞紅的臉頰靠近因咀嚼而不斷鼓起的側臉。
正當林影咽下最後一口飯，打算滿足地拍拍自己肚子時，異樣的感覺從胯部傳來，低頭看見一隻調皮的小手撫了上來，同時，一條小舌像舔冰棍一樣在他的臉頰舔了一下。
他瞬間驚得站起，卻發現身旁的晴姐已經面色潮紅，雙眼迷茫了。
「晴姐你……」
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林影只能推開柳晴，奪路而逃。
痴醉狀態的柳晴自然沒能力阻攔對方，她爬上剛才少年所坐的椅子上，一臉沉醉地呼吸著殘留對方氣味的空氣。
「小影……」
「呼…呼…」逃回家的林影倚在門上大口呼吸著，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哪都對又哪都不對。
他也不敢回去看晴姐，只能自己悶頭思考，但在思考了半天后，還是毫無頭緒。
「睡覺吧。」他只得帶著疑問進入夢鄉。
時間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放學，因為是周六，所以下午學生就都放學了。
林影正站在校門外，無聊地看著稀稀拉拉走出校門的人，他和顏書瑾約好放學後先回家收拾一下，然後在校門口會合。他正在等待對方。
心中輕嘆一聲，因為昨天的事，他出門時都得偷偷地，防止被晴姐發現，太難辦了，也不知道晴姐到底怎麼了，一直如同知心姐姐和自己相處的她，昨天卻顯出那副…痴樣。
「林同學。」
「嗯？」林影從思索中回神，面前是一個可愛的女生，似乎是有過幾面之緣的同校學生。
「同學你有什麼事嗎？」
「林同學，我喜歡你，你能做我的男朋友嗎？」女同學忸怩著說出震撼林影一百年的話。
啊？突然被告白的林影陷入了一直茫然無措的狀態，這是他第一次被表白。
我是誰？我在哪？我該幹什麼？
突然他感到手臂被兩團柔軟擁住。
「阿影，等久了吧。」林影轉頭發現是胳膊被一個少女摟住，正是顏書瑾，略施粉黛的臉上掛著吟吟笑意，「沒有打擾到我的小男友和別人說話吧？」
「沒有，沒有，我只是和林同學閒聊幾句。」女同學慌亂地猛搖頭，轉身快步走掉了。
看著女生消失在門口，顏書瑾趕忙鬆開後退一步，羞紅著臉看向腳下：「對不起，我自作主張了。」
「為什麼道歉？我還得謝謝你幫我解圍了。」林影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因為看著精心打扮的顏書瑾，他心裡突然冒出一句，女為悅己者容。
林影一隻手壓在心臟上，感受著加速的心跳，另一隻手抬起把嘴角往下順了順，免得嘴角翹到天上。
顏書瑾聞言也悄悄鬆了口氣，剛才她聽見了女生的話，又見林影神色有些不知所措，才做了這個大膽決定，看來她賭對了。
「走吧，阿影。」她故意沒有把稱呼改回來，而正沉浸在喜悅的林影也沒有注意到這點。
路上的林影不時借著對話的由頭看向顏書瑾，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我居然和書瑾並排走這，這可是第一次與書瑾約會，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直到突然耳邊傳來一句笑語：「好好走路，別跳起來。」
「咳咳」他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狡辯道：「地上有個坑。」
看著對方尷尬的樣子，顏書瑾不著痕跡地落後半步，抬起手臂，捂嘴輕笑。
在林影的克制下，終於無驚無險的看完了電影。
順利坐在飯館的林影長出一口氣，聽著對面的顏書瑾談著她看過的電影，暗暗表揚自己，幹得不錯！
「……所以說，新海誠比較善於講述人與人之間細微的情愫。」
「可惜我沒看過他的作品。不然一定更有感觸」林影及時地遞上回應。
「那幾個月後我們再來看《你的名字》吧。」顏書瑾儘量控制著自己的語氣顯得隨意些，她將話題往電影上引就是為發出這個邀請。
「好啊，我相信你的眼光。」林影笑著答應，雖然不了解這部電影也不了解導演，但是內容不重要，能和喜歡女生一起看電影就很滿足了。
……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分別後悄悄溜回家的林影躺在床上，意猶未盡地回憶著今天的事，但人在黑漆漆的房間內總會胡思亂想著。
林影思考著這兩天的事，書瑾突然親近我，晴姐對我也不該那麼有欲望，還有那個表白的女生，完全不熟。
他清楚自己的斤兩，絕對不足以讓女生主動表白的。
不止這三件，還有那些異樣的感覺，靜下來後才能釐清這兩天的異常，一縷靈光閃過他的腦海，昨天看不透的迷霧突然從眼前消散。
他意識到了，課堂上經常與他對視的，都是女生。
而且現在回想起來，那些女生似乎都會臉紅。
再加上顏書瑾，晴姐，和那個表白的路人女生。
他覺得自己已經大概還原出了真相，因為某種未知原因，周圍的女性似乎都喜歡上了他，而且有些人的喜歡程度都能到痴迷的程度了，比如晴姐。
等等，他猛然坐起，這麼說，他可以和書瑾在一起了？
但是他突然遲疑了。既然他已經如同爽文主角一般得天下女生芳心了，那為什麼不直接開後宮呢？
啊，好煩。林影又倒了下去，拿被子裹住自己，在床上滾來滾去。然後又驟然掀開被子坐起。
在欲望與理性糾纏中，一束回憶飄進了他的思緒。
那本來是平平無奇的一天，他照例晚自習換了座位與顏書瑾坐到一起。
因為少女偏愛閱讀，雖然言談舉止大方得體，但少與人交流。
男生間只有在談到班花這一話題才會有意無意朝她的位置瞟上一眼。
林影對她也只有一個印象，一個好看的女生。
所以倆人坐在一起都是各自做各自的事。
但那天晚自習，他倆都在看書時，突然整個教室黑了下來，正是高中必有的晚自習停電，更不巧的是，那天連月光都沒有，教室已經接近伸手不見五指了。
黑暗降臨後，他垂在右邊的胳膊突然被兩隻手緊緊抓住，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和接近的香風都讓他感覺，是一個要被凍死的人在汲取溫暖一般靠近他。
他安慰少女沒關係，為了緩解她的恐懼又講起了自己過去的糗事，漸漸少女也放鬆下來，單方面講述變成了有來有回的閒聊，兩人談他談她談天地。
他第一次走進了一個女生的過去。
抓住他手臂的手也鬆開了一隻，另一隻則不自覺地滑下來與他的手扣在了一起。
直到黑暗中傳來老師的聲音：學校通知了，電來不了，放學了。
出去時小心別摔著。
她才在原同桌的陪伴下和他分開了，他輕輕摸了摸自己的掌心，仿佛還殘留著對方的體溫。
明明怕的是她，心跳更快的卻是他。
他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
「嗯，我接受。」顏書瑾洋溢著笑容看著面前的少年，答應了對方做他女朋友的請求。
「呼」林影長呼一口氣，儘管已經有了大把握，但是他還是緊張到心臟砰砰急跳。這下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
「……」
尷尬的四目相對，這兩個都是初戀的人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麼？
顏書瑾忍不住開口問道：「阿影你有什麼想做的嗎？」
林影呆呆地問道：「那我可以抱下你嗎？」
聞言顏書瑾噗嗤笑出聲，上前拉起對方的手：「當然可以啦。」
林影吞了吞口水，上前雙手環過少女的肩膀把少女摟進懷裡。顏書瑾也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雙手摟著他的腰。
願時間在此刻永恆。這是兩人共同的想法。
可惜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像其他情侶一樣，在學校的每處都留下兩人的足跡，池塘，天台，園子。
周末他們喜歡去圖書館，在那裡各捧一本喜歡的書慢慢讀，偶爾抬頭相視一笑，然後繼續投入書中世界。
當然，對林影來說，還有躲著晴姐，所幸沒過幾天，作為研究生的她就回學校「上班」了。
在確立了情侶關係後，林影發現自己被所有女性喜歡這一改變的影響也小了，看來增加的好感不足以突破大家的道德。
直到某天中午林影準備去天台約會時，同桌卻突然攔下了他。
午休時間很多同學都回家了，同桌直接坐到了他對面，兩人對視而坐，怎麼像審犯人一樣，林影腹誹。
「什麼事，我急著去約會呢。哥們現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林影催促道。顏書瑾已經先一步到了天橋，他可不能讓女友等久了。
「影子。」同桌詭異一笑，「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的一切都是夢。」
「跟我玩盜夢空間那一套是吧。」 林影吐槽道。
但同桌卻雙手交叉扶著下巴，語氣神秘：「你聽過黃粱一夢的故事嗎？」
不待林影回答，他就自顧自說了起來：「老故事了，一個道士與一個考生在旅店相遇，道士聽了考生對現狀的不滿和對功名的渴望後，在店家在用黃粱做飯時，借給了考生一個讓他睡一覺，結果考生在夢中經歷了幾十年後醒來，發現黃粱還沒熟。」
「等等。」林影皺眉，「你想說我活的這十幾年都是一場夢？」這推測簡直否定了他的人生。
「哈哈哈，當然沒有那麼誇張，也就從不久前開始吧。」同桌很快就現出了原形，不正經起來，「當時我借你午睡的枕頭還記得嗎？」
「記得，跟那個枕頭有關？」林影確實覺得那個枕頭睡著很舒服，可惜只睡過那一次。
同桌點點頭：「你用的那個就是故事裡的枕頭，名曰黃粱枕。」
林影驚奇：「這種不是傳說中的東西嗎？再說黃粱枕是瓷的吧。」
「我曾經偶遇見一個怪人，說看我跟他有緣，把這個枕頭借我玩玩，還給我講了它的名字與功用。我試了發現是真的，然後我又借給你睡了一覺，就這樣。至於為什麼不是瓷的的，大概是高仿吧。」
「那為什麼現在就告訴我？」林影皺著眉頭，現在就把真相告訴他，是想讓他未來可以更大膽地做事？
但同桌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心臟一緊：「因為這枕頭不像故事裡那麼厲害，有讓你在裡面度過一生的能力，實際很短，也就一個月吧。可能那個人給我的是高仿吧。總之，算算時間，明天凌晨你就該醒來了，所以我先來提個醒，讓你做好心理準備。」
「順便一提，其實黃粱枕的工作原理是複製一個鏡像世界，但是擁有者可以調整這個鏡像世界，所以我用枕頭給你加了點小福利哦。」
林影突然想到了什麼，「莫非是，所有女性都喜歡上我？」
「bingo」同桌得意一笑，「當然，我女朋友和你我血親是不受影響的。以及喜歡程度是有不同的，比如淡淡好感，視為真愛，甚至變身痴女哦。」
怪不得晴姐會變成那樣，林影明悟，但他的聲音還是不自覺低了下去：「那，我以後還能回到這裡嗎？」
同桌撫摸著下巴：「從可觀測案例來說，不能。用過的人再用就沒效果了。」
林影呆坐在椅子上，他以為自己終於擁有了美好的校園愛情，卻在今天突然被告知只是一場大夢。果然，自己並不是爽文的主角。
他呆呆地問道：「那我醒來後，這裡會怎麼樣呢？」
「既然是一場夢，那應該是消散了吧。」同桌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享受最後這段美妙日子吧。」
林影在椅子上呆坐著，無神地盯著黑板，過了不知道多久後，他終於接受了這一切。
這一切是否要告訴書瑾呢？
這是他的下一個問題，無需過多思考，他就已經決定告知。
不該自己的女友到消散都懷著虛假的感情，這就是他的想法。
……
「阿影，怎麼來得這麼遲？」顏書瑾笑著問道。
登上天台的林影看著面帶微笑的少女，內心又湧上一股苦澀。
「書瑾，我……」
「怎麼了？吞吞吐吐的。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呀。」少女溫和的笑容在卻也更讓他難受。
「其實……」他一股腦把之前得知的消息全都傾訴了出來，包括黃粱枕的作用和夢境的真相。
顏書瑾靜靜看著男友說完，微微歪頭問道：「你的意思是，其實這是你的夢？」
林影低垂著頭：「是的，其實你們都是被黃粱枕所影響的，所有女生都喜歡我也是枕頭的設計而已。」
「這麼神奇？」
林影低著聲音：「其實我一開始就在明白，你對我的喜歡應該是外力所致，但是我有些貪心，不敢去想，只當你我都是遵循本心。但是我現在不能再騙自己了，你對我的喜歡是被操縱的，不是你的本心。」
「好啦好啦。」顏書瑾走上前，將男友低垂的腦袋抱進懷裡，「其實，我之前知道咯。」
「你知道了？！」林影驚訝地抬起頭。
顏書瑾輕輕將耳側的頭髮撩到耳後，緩緩說道：「你一直沒上來，我就去了教室想看看你在幹什麼，結果剛好聽到了這麼重磅的消息。我其實也早就察覺了，連陌生女生都會喜歡上你這樣反常理的事，這下倒也解釋得通了也只有這樣能解釋了。」
少女轉身向遠方走了幾步，又轉身俯瞰樓下：「最開始我還是有點不能接受的。原來我只是夢中人，是現實中那位顏書瑾的映射。」
顏書瑾歪過腦袋看向林影：「但很快我就想明白了。我就是我自己，不是任何人的鏡像。」
她扶著天橋的石頭圍欄，輕輕一躍坐了上去：「等夢境結束後，我們就不會再相見了，你日後也會有新的女朋友，只要你能記住我就很滿足了。」她搖晃著那雙好看的腿。
微風從耳邊吹過，撩起幾縷碎發。
「嗯，我當然不會忘了你。」林影急切地點頭想要證明自己。
「即使是假的，我也很開心了。」聽到男友的話，顏書瑾捂嘴輕笑。
「是真的！」急於證明自己的林影向前一步，不假思索地說道。
「嗯，我相信你。」她跳下來，輕輕踮起腳尖，在男孩的嘴唇印上一吻。
林影抬起手，摸向自己嘴唇，卻摸到在不受控上揚的嘴角。
「以及，你覺得我是被控制的，可對我而言，這就是真正的我。比起被控制，倒不如說……」少女露出一絲壞笑，「我和現實那位『顏書瑾』並不是一個人呢。」
「你愛我只是因為黃粱枕的影響。」
「是啊，女性都喜歡你，就像空氣陸地一樣自然存在，就像物理法則一樣是萬物需要遵守的。這方世界本就因你而生，那你又何不把它當成理所應當的呢？」
「這……」
顏書瑾抬起手，點在林影的心臟位置：「我是因你而生的，就像是從亞當身上誕生的夏娃一樣。」
一絲靈光閃過林影的腦海，他意識到，既然兩位顏書瑾並非同一人，那也就意味著，這次分離會是他和面前女孩的永別。
少女優雅向後旋轉一圈停在他的面前，左手背後，右手掌心向上伸出，微微彎腰，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
「那麼我的亞當，可否與我共賞這天台美景呢？」
林影伸出手放在顏書瑾嬌嫩的小手上：「樂意至極，我的夏娃。」
……
放學後的兩人一起慢慢往家走著，這是最後的分別了，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出這點。但是行為上也都親密得甚於往常。
「陪我轉轉吧。」
兩人一路漫步著，聊著享受著最後的時光。
顏書瑾突然停下腳步：「到了。」
林影環視周圍，發現兩人正站在一個小區的大門前，他認出來正是顏書瑾家所在的小區。身邊的女孩突然露出少見的狡黠笑容，拉起了他的手。
「今晚我爸媽沒在。所以，要來做一些沒做過的事嗎？」
……
林影侷促地跟在顏書瑾身後，他緊張得有些呼吸不穩，畢竟這還是他頭一次進入一個女生的家裡。
「看，這是我的書房。」顏書瑾按下書房門口的開關，點亮書房進入。
最先進入視野的就是占滿了一面牆的書架，林影粗略一掃，小說散文科普詩詞，書籍類型頗廣。讓林影略感吃驚：「這麼多書，你都看完了？」
「三，三成吧。」 顏書瑾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她每次看到好書總是忍不住買上一本，看的速度實在趕不上。
林影笑著幫她辯解：「正常的，自己花錢買的書，難道還要花時間看？」
「你呀。」
相較於擺放整齊的書架，書桌就凌亂不堪，只有靠近椅子的那一小塊是整潔的，估計是因為在那一塊讀書。
林影不禁吐槽道：「可以寫一部《陋桌銘》了」
「走了走了。」顏書瑾不由分說地拉著林影往臥室走。
「唉，還沒看完。那個瑜伽墊上為什麼有灰啊。」
臥室里東西並不多，也就衣櫃與床外加一個床頭櫃，床頭柜上還摞著三本書。
就在林影細看那幾本書時，屋子卻暗了下來，燈光驟滅，清輝滿屋。
轉頭看去，少女已經褪去衣衫，只餘下腿上的兩條黑絲，處子玉體的其餘部分都裸露著立於床邊，月光透過窗子照在牛奶般的雪白肌膚上。
「書瑾，你……」雖然林影早有預感，但真正到來時他還是有些猶豫。
「噓」顏書瑾輕輕將食指抵在林影嘴唇上，止住了對方遲疑的話語。「既然離別已是定數，那就不要留有遺憾。」
書瑾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再客氣倒顯得做作了。
林影也拋下三下五除二脫掉衣服。
然後伸手將肌膚微紅的少女擁入懷中，兩顆年輕的心緊緊貼合在一起。
在寂靜的夜晚，除了窗外細小的風聲，天地間只剩兩人的呼吸，氣息互相打在對方沒有衣服遮蓋的身體上。
靠在男友脖頸上的少女抬起頭，如一泓秋水的雙眼看著面前的心上人，輕踮腳尖，送上一吻。
被奉上水潤雙唇的少年也回應著對方，兩人不約而同地張開嘴唇，兩條舌頭碰了下後都閃電般縮回，但又馬上再次伸出，生疏地交纏在一起，用生疏的吻技盡力為對方奉獻著。
赤裸的少男少女就在黑夜中進行著靈肉的交融。
林影的手滑過女孩細膩的肌膚，復上挺翹的蜜桃臀部，微微用力捏了捏。
「嗯～」初次經歷的刺激惹得顏書瑾輕哼出聲，身子一軟，依靠到林影身上。
終於是吻到兩人呼吸不暢才分開，還有一道津液像吊橋一樣掛在兩人嘴唇間。
顏書瑾害羞的打斷那根口水吊橋，面色羞紅道：「我們……還是先做正事吧。」
林影笑著回答：「好。」然後抱起顏書瑾登上少女的床。
他看著身下羞紅著臉的書瑾，調侃道：「今天怎麼不怕黑了？」
顏書瑾低聲言道：「因為今晚有你呀。」
林影輕笑，看著身下曾令自己無比好奇的冰雪肌膚，處子美體，還有那方水簾洞天，也不再猶豫，捉住少女的兩條黑絲美腿，滑膩的觸感惹得他心蕩神怡。
高樓月夜，隱側之鋪。
陽峰直入，過於琴弦。
「對不起。」林影不知道為何想要道歉，是因為她的示愛，還是她的獻身？
顏書瑾溫和笑著：「與你做這種事，我早有準備了，不過未曾想是在今天而已。」
兩人又相視一笑，不再言語。
人類誕生後已被重複了無數次的行為，初次降臨在了這對情侶身上。
新聲欲奏，梨園之樂來庭；
美果初嘗，上林之珍入貢。
少女濕漉漉的花瓣緊裹著少年堅硬的陽物。本擔心書瑾疼痛而放慢速度的林影卻不自覺加快了頻率。惹得少女的嬌啼也高亢起來。
透過窗戶的月光灑在少女柔軟的雙峰上，林影輕輕抓上那對雪白香乳，緩慢揉捏著。而被放開的玉腿則纏上了他的腰。
林影看著少女緋紅的面頰，情上心頭，俯身再次親吻起來。顏書瑾那對無處安放的手臂也環住少年的脖子，全身心投入進接吻中。
思心淨默，有殊鶯鵡之言；
柔情暗通，是念鳳凰之卦。
終於兩具赤裸的年輕肉體緊緊抱在了一起，在寂靜的空氣中感受著剛剛高涌的潮水，也聆聽著對方的心跳。
內心中與對方的的感情似乎也更深厚了。
天地若無情，不生一切物，一切物無情，不能環相生。
生生而不滅，由情不滅故。四大皆幻設，惟情不虛假。
……
天台上，顏書瑾換上了一襲白裙，仙氣飄飄，如落入凡塵的仙子。
而林影則在洗完澡後穿上了原來的衣服，兩人坐在天台的長椅上，看著夜晚中星星點點的燈光。
「書瑾姐姐。」旁邊突然傳來一句稚嫩的童聲。
林影轉頭看去，一個幾歲的可愛小蘿莉在向顏書瑾跑來，蘿莉身後還跟著一個婦人，看來是小蘿莉的媽媽。
顏書瑾笑眯眯地摸了摸女孩的頭：「小龍蓮還在天台玩呢？」
「正要和媽媽一起下去呢。」小龍蓮嘻嘻笑著。
「秦阿姨。」顏書瑾和秦阿姨互相微笑問好。
「哥哥，你是書瑾姐姐的男朋友嗎？」小龍蓮好奇地拉著林影袖子問道。
「是的哦。」林影笑著回答。
「小蓮下樓了，別打擾哥哥姐姐。」秦阿姨在小龍蓮額頭輕彈一下，拉著戀戀不捨的小蘿莉下了樓。
「小龍蓮很可愛呢。」
「確實。」
小龍蓮走後，兩人默契地享受著最後的寧靜。
林影輕輕將少女摟過來，顏書瑾也順勢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可惜沒法陪你去看《你的名字》了。」
……
「影子，影子。」
「想啥呢叫你半天沒反應。」
從回憶中醒來的林影向身旁看去，叫醒他正是舊日的同桌，他解釋道：「難得借著同學聚會重遊母校，想到了些高中時的事情。」
同桌疑惑：「什麼事？」
「記得你當時借給我午睡的枕頭嗎？」
「當然，記得你當時睡醒就哭了哈哈哈。」同桌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又想到那個夢了。」林影沒有接話，而是自顧自說著。
同桌也不開玩笑，收斂笑容，難得的正色道：「樂觀點想，雖然你再也見不到她了，但是她會永遠是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孩子。她會永遠年輕漂亮，永遠不染塵俗，永遠站在你的回憶里，對你笑靨如花。」
雖然他不知道夢裡發生了什麼，林影也不願意說，但是他也能從隻言片語中拼湊些真相。
「更何況我們現在的世界，也未必不是一枕黃粱。」他又拍了拍林影的肩膀，搖頭晃腦道，「古人有云：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
「可是我都快忘了她長什麼樣子了。」林影抬手在虛空中抓了抓，嘆口氣，對著同桌笑了笑，「我想在這轉轉，好久沒來了，你先走吧。」
「好吧，我先走了。」同桌聳聳肩，他也清楚讓林影自己靜靜比較好。
林影帶著笑容擺擺手，告別了昔日的同桌。帶著冷意的風拂過他的臉，消去了些飯局帶來的暖意。
他漫步著，速度是學生時代不會有的慢速。
雖然高中畢業後就搬離這裡了，但路上的景色倒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他每次上完夜機都要買三個肉包的包子店，能讓不喜歡吃麵的他也吃得乾乾淨淨的蘭州拉麵，老媽經常買的水果店等等。
不自覺的走到這裡了啊，林影看向街對面的小區，明明只來過一次，卻能瞎走到這來。
「書瑾姐！」
突然一聲年輕的叫聲吸引了林影，他沿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在小跑著，挽上她前面一個漂亮又熟悉女人的胳膊。
女人伸手在少女頭上輕點一下：「急什麼，小龍蓮，我又不會跑掉。」
少女嘟起嘴巴：「我不小了，書瑾姐不准叫我小龍蓮。」
「好好好，龍蓮龍蓮。」 女人笑著回應道。
林影看著遠去的兩人，從奔騰的回憶紊流中抓住一縷，他抬頭看向夜空中的明月：「長這麼大了啊。」
被搖醒的林影迷茫地睜開眼睛，眯著眼睛仔細辨認面前的人，模糊的面孔慢慢清晰，原來是自己的同桌。
「怎麼樣？睡得爽吧，這枕頭。」同桌把林影頭下的小枕頭拿過來塞進了書包里，然後得意的邀功，這枕頭是他從家中拿來借給林影睡午覺的。
「確實好，差點讓我午休睡到晚自習。」林影抬起手臂盡力拉直伸了個懶腰，又趕忙放下，因為語文老師正好走進教室。
「上課！」
「起立！」
「老師好！」
下午第一節是語文課，林影擺正姿勢準備聽講，作為網癮少年中最愛看書，愛書人中網癮最大的人，他一直喜歡語文課，因為語文課就像是故事課一樣，他喜歡書中的各種故事。
「同學們，今天我們學習《項脊軒志》，老師先給大家讀一遍，項脊軒，舊南閣子也……」
很有名的一篇文章啊，尤其是結尾的那句，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他在之前就聽說過。
林影一邊想著一邊用視線掃過前面幾排，在其中一道纖柔背影上停留一瞬，嘴角微微上揚，又馬上把眼神移開。
明明是節普通的語文課，林影卻莫名感覺不對勁，有一種被許多視線注視的感覺，他彆扭地轉了轉肩膀，而且語文老師經過他旁邊的次數似乎也有點頻繁了，明明自己語文成績又不突出，雖然語文老師是個剛畢業的美女師範生，但是他還是更喜歡老師離自己遠點。
不對勁的還不止於此，他幾次隨意掃視周圍，都能與幾個同學對視上，擱以往完全不正常。
在這種氛圍中熬過了七遍鈴聲三節課後，終於到了吃晚飯的時候。
林影端著心愛的烤肉拌飯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今天他選的是沙拉醬，甜甜的味道甚合他的口味。
來食堂路上也有那種被觀察的感覺，但他也沒心思多想，只因美食不可辜負。
「同學，這裡有人嗎？」林影抬頭，是一個陌生的女同學指著他對面的位子問道。
「沒。」他搖搖頭。得到答覆的女生施施然坐下。
然而現在的林影根本無暇分神，他的全身心都放在了與眼前的烤肉飯的戰鬥上。無暇關注對面女生的樣子。
女生張開嘴想要說什麼。
林影仔細觀察著自己的對手，烤肉均勻地擺放在米飯上，沙拉醬也均勻塗抹在烤肉上，烤肉香氣讓人垂涎欲滴。再挖出一勺烤肉飯放入嘴裡。
女生猶猶豫豫地合上嘴巴。
林影用塑料勺子挖出一勺，勺子裡的飯整齊的分成三層。他一口將整團美食吞下，沙拉醬的甜美和烤肉的鮮嫩交織在一起，帶給味蕾無限滿足。
女生又忍不住張開嘴。
林影控制不住地一口接一口地往嘴中送入烤肉飯，每一口都是那麼美味，米飯的軟糯，烤肉的香脆再配上沙拉醬的醇厚，組成了一道可以征服任何人的美味佳肴。
但是被問話消耗掉所有勇氣的女生又合上了嘴巴。
循環多次後，用餐結束的林影滿足地擦了擦嘴，端起餐盤走向垃圾車，只留那位多次欲言又止的路人女生在餐桌上。
吃完飯的林影高興地蹦蹦跳跳回到教室。
很快就到了晚自習，高中的晚自習不似初中那樣會上課，是真正的自習。
今天沒什麼作業，所以同學們都開始三三兩兩聊天，林影也掏出最近在看的課外書準備打發時間。
「影哥哥～」右側突然傳來的嬌媚聲音讓林影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因為……這聲音是男人的嘴裡發出來的。
「好好好。」林影趕忙拿著書離開座位。
每逢清閒的晚自習，他的同桌總是會為了與女朋友坐在一起，讓自己和他的小女友換座位，所以他已經很習慣了。
雖然表面一副「我都是為了你」的樣子，但不住揚起的嘴角卻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他拿著書坐下，裝作無意地瞥過旁邊的女生，對方也正在看著一本課外書，燈光照在她白皙的臉頰。
這就是他期盼的原因，換座位除了滿足同桌外，也能讓他和暗戀的女生，顏書瑾坐在一起。
少女靜靜坐著，柔嫩的手指輕壓在書頁上，清澈的雙瞳盯著手中的書籍，不過不知為何，今日眼神不似往日那般平靜，柔順的青絲自然垂下，在肩膀處分成兩片。
身前的那片剛好蓋在胸前隆起的白色襯衫上，黑色的短裙遮在大腿上，細膩的絲襪緊緻地包裹在秀美的小腿上，渾身都透露著青春的氣息。
真是要感謝學校沒有強行要求校服，林影心想。
感受到目光的顏書瑾抬頭給他友好一笑，抬起手展示了下書名，又低頭繼續看書。
林影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說是一瞥，卻不小心看久了。
不禁內心責怪自己，林影啊林影，看她一百遍，她也不是你的，但看一遍書，書的故事就是你的了。
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又偷偷看了一眼，然後趕忙打開了書。
正當林影沉浸在書中世界時，右邊探過來一個好奇的臉蛋，開口問道：「你在看什麼？」
林影心中又驚又喜，作為點頭之交，往常兩人都是各忙各的，今天書瑾居然主動搭話了！
他壓下自己的心情，用儘量平靜的語氣說道：「一個遊戲，《魔獸世界》的官方小說。」順便抬起書，展示了下書名。
「《阿爾薩斯：邁向冰封王座》，它講的什麼呀？」少女將耳邊的髮絲撥至耳後，面帶微笑問道。
「一位王子墮落的故事。」林影答道，雖然還沒有看完，但是書的內容已經在遊戲裡發生過了，所以講述起來也毫無壓力。
中國有上萬所高中，如繁星一般點綴在地面上，而在其中一所高中里，一位少年正眉飛色舞地講述著自己遊玩過的故事，身旁的少女托著香腮，帶著笑意的眼神看著少年，靜靜聆聽著。
「……但是歸來的王子其實已經是死亡騎士了，他進入王宮，將霜之哀傷插入了他國王父親的喉嚨。自此，人類王國洛丹倫淪陷。」
還沉浸在墮落王子故事的顏書瑾咂咂嘴，意猶未盡：「那後來呢，阿爾薩斯王子應該還要幹什麼吧？」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林影眨眨眼睛，笑著來了個斷章。
講述自己喜歡的故事本就讓他開心，更何況聆聽者還是他喜歡的女孩。
這讓他忍不住想細水長流一點，而且這個故事也確實不是今晚能講完的。
「你呀。」顏書瑾嗔怪道，「最近上映的那部《魔獸》電影也是這個世界觀的嗎？」
「當然，我正打算去看呢。」林影笑著說道。同時內心思忖，要不要邀請書瑾一起去呢？
顏書瑾手指捲起自己的一縷頭髮，突然問道：「那麼明天放學後，我可以邀請你和我一起去看嗎？我怕自己一個人看不懂。」
這句話把林影剛剛鼓起勇氣的邀請堵在嘴邊，他愣住了。
看著眼前少女的剪水雙瞳，腦子裡只剩下——對不起了兄弟們，這周不能和你們去網吧一起戰鬥了。
……
放學後，顏書瑾收拾好書包，嘴角掛著淺笑： 「那……明天見。」，「嗯，拜拜。」林影也微笑著擺擺手，看著對方走出去，才不再壓抑嘴角的笑意，低聲說出：「好耶！」
林影一路帶著笑意走到家門口時，隔壁探出一個年輕女人的身子：「小影，方便幫姐姐一個忙嗎？」
「好的晴姐，我放了書包就來。」林影答應道。隔壁的晴姐是名研究生，最近難得放假回家，雖然晴姐常在學校，但是兩人關係一直不錯。
放好書包的林影走進隔壁，就看見一個掛著燦爛笑容，兼具少女與少婦風韻的女性，一頭烏黑的長髮披在肩上，顯露出知性的優雅，正是晴姐，她正坐在餐桌旁玩手機，桌上還擺著幾盤熱氣騰騰的小菜，差不多剛好一人份。
林影開口問道：「晴姐，需要我做什麼？」
柳晴聞聲抬頭，明亮深邃的眼睛看向少年臉上惹眼的笑容，打趣道：「什麼事啊這麼開心，考了個滿分？」
被提醒的林影意識到自己居然還在喜形於色，強行克制住捂嘴掩飾的衝動，笑嘻嘻辯解道：「開心是因為能幫晴姐忙了啊。」
「小調皮。」柳晴也沒有深究，伸手點在面前的餐桌上，「姐姐想讓你幫忙試試菜，都是今天新學的哦。」
「那我就不客氣地加餐了。」林影迫不及待地拉開椅子坐下去，抄起筷子就夾菜，他對晴姐的手藝還是很自信的。
晴姐作為做飯愛好者，沒少拉他試菜，經驗告訴他基本不會難吃。
柳晴看著對面狼吞虎咽的少年，笑著起身然後坐在了對方身旁。柔軟的巧手撫上少年的大腿。
林影疑惑地看向側邊，以前試菜兩人都是對坐，這次晴姐怎麼坐過來了。
但沉浸美食的他無暇思考，只顧著重複投喂，咀嚼，吞咽，投餵這一流程。
全然沒注意到柳晴那對明亮的眼睛已經染滿了情慾。
知性美人的小手沿著少年的大腿向上撫摸，探向那陽氣匯聚之所。嬌柔的柳腰慢慢湊了過去，羞紅的臉頰靠近因咀嚼而不斷鼓起的側臉。
正當林影咽下最後一口飯，打算滿足地拍拍自己肚子時，異樣的感覺從胯部傳來，低頭看見一隻調皮的小手撫了上來，同時，一條小舌像舔冰棍一樣在他的臉頰舔了一下。
他瞬間驚得站起，卻發現身旁的晴姐已經面色潮紅，雙眼迷茫了。
「晴姐你……」
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林影只能推開柳晴，奪路而逃。
痴醉狀態的柳晴自然沒能力阻攔對方，她爬上剛才少年所坐的椅子上，一臉沉醉地呼吸著殘留對方氣味的空氣。
「小影……」
「呼…呼…」逃回家的林影倚在門上大口呼吸著，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哪都對又哪都不對。
他也不敢回去看晴姐，只能自己悶頭思考，但在思考了半天后，還是毫無頭緒。
「睡覺吧。」他只得帶著疑問進入夢鄉。
時間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放學，因為是周六，所以下午學生就都放學了。
林影正站在校門外，無聊地看著稀稀拉拉走出校門的人，他和顏書瑾約好放學後先回家收拾一下，然後在校門口會合。他正在等待對方。
心中輕嘆一聲，因為昨天的事，他出門時都得偷偷地，防止被晴姐發現，太難辦了，也不知道晴姐到底怎麼了，一直如同知心姐姐和自己相處的她，昨天卻顯出那副…痴樣。
「林同學。」
「嗯？」林影從思索中回神，面前是一個可愛的女生，似乎是有過幾面之緣的同校學生。
「同學你有什麼事嗎？」
「林同學，我喜歡你，你能做我的男朋友嗎？」女同學忸怩著說出震撼林影一百年的話。
啊？突然被告白的林影陷入了一直茫然無措的狀態，這是他第一次被表白。
我是誰？我在哪？我該幹什麼？
突然他感到手臂被兩團柔軟擁住。
「阿影，等久了吧。」林影轉頭發現是胳膊被一個少女摟住，正是顏書瑾，略施粉黛的臉上掛著吟吟笑意，「沒有打擾到我的小男友和別人說話吧？」
「沒有，沒有，我只是和林同學閒聊幾句。」女同學慌亂地猛搖頭，轉身快步走掉了。
看著女生消失在門口，顏書瑾趕忙鬆開後退一步，羞紅著臉看向腳下：「對不起，我自作主張了。」
「為什麼道歉？我還得謝謝你幫我解圍了。」林影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因為看著精心打扮的顏書瑾，他心裡突然冒出一句，女為悅己者容。
林影一隻手壓在心臟上，感受著加速的心跳，另一隻手抬起把嘴角往下順了順，免得嘴角翹到天上。
顏書瑾聞言也悄悄鬆了口氣，剛才她聽見了女生的話，又見林影神色有些不知所措，才做了這個大膽決定，看來她賭對了。
「走吧，阿影。」她故意沒有把稱呼改回來，而正沉浸在喜悅的林影也沒有注意到這點。
路上的林影不時借著對話的由頭看向顏書瑾，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我居然和書瑾並排走這，這可是第一次與書瑾約會，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直到突然耳邊傳來一句笑語：「好好走路，別跳起來。」
「咳咳」他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狡辯道：「地上有個坑。」
看著對方尷尬的樣子，顏書瑾不著痕跡地落後半步，抬起手臂，捂嘴輕笑。
在林影的克制下，終於無驚無險的看完了電影。
順利坐在飯館的林影長出一口氣，聽著對面的顏書瑾談著她看過的電影，暗暗表揚自己，幹得不錯！
「……所以說，新海誠比較善於講述人與人之間細微的情愫。」
「可惜我沒看過他的作品。不然一定更有感觸」林影及時地遞上回應。
「那幾個月後我們再來看《你的名字》吧。」顏書瑾儘量控制著自己的語氣顯得隨意些，她將話題往電影上引就是為發出這個邀請。
「好啊，我相信你的眼光。」林影笑著答應，雖然不了解這部電影也不了解導演，但是內容不重要，能和喜歡女生一起看電影就很滿足了。
……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分別後悄悄溜回家的林影躺在床上，意猶未盡地回憶著今天的事，但人在黑漆漆的房間內總會胡思亂想著。
林影思考著這兩天的事，書瑾突然親近我，晴姐對我也不該那麼有欲望，還有那個表白的女生，完全不熟。
他清楚自己的斤兩，絕對不足以讓女生主動表白的。
不止這三件，還有那些異樣的感覺，靜下來後才能釐清這兩天的異常，一縷靈光閃過他的腦海，昨天看不透的迷霧突然從眼前消散。
他意識到了，課堂上經常與他對視的，都是女生。
而且現在回想起來，那些女生似乎都會臉紅。
再加上顏書瑾，晴姐，和那個表白的路人女生。
他覺得自己已經大概還原出了真相，因為某種未知原因，周圍的女性似乎都喜歡上了他，而且有些人的喜歡程度都能到痴迷的程度了，比如晴姐。
等等，他猛然坐起，這麼說，他可以和書瑾在一起了？
但是他突然遲疑了。既然他已經如同爽文主角一般得天下女生芳心了，那為什麼不直接開後宮呢？
啊，好煩。林影又倒了下去，拿被子裹住自己，在床上滾來滾去。然後又驟然掀開被子坐起。
在欲望與理性糾纏中，一束回憶飄進了他的思緒。
那本來是平平無奇的一天，他照例晚自習換了座位與顏書瑾坐到一起。
因為少女偏愛閱讀，雖然言談舉止大方得體，但少與人交流。
男生間只有在談到班花這一話題才會有意無意朝她的位置瞟上一眼。
林影對她也只有一個印象，一個好看的女生。
所以倆人坐在一起都是各自做各自的事。
但那天晚自習，他倆都在看書時，突然整個教室黑了下來，正是高中必有的晚自習停電，更不巧的是，那天連月光都沒有，教室已經接近伸手不見五指了。
黑暗降臨後，他垂在右邊的胳膊突然被兩隻手緊緊抓住，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和接近的香風都讓他感覺，是一個要被凍死的人在汲取溫暖一般靠近他。
他安慰少女沒關係，為了緩解她的恐懼又講起了自己過去的糗事，漸漸少女也放鬆下來，單方面講述變成了有來有回的閒聊，兩人談他談她談天地。
他第一次走進了一個女生的過去。
抓住他手臂的手也鬆開了一隻，另一隻則不自覺地滑下來與他的手扣在了一起。
直到黑暗中傳來老師的聲音：學校通知了，電來不了，放學了。
出去時小心別摔著。
她才在原同桌的陪伴下和他分開了，他輕輕摸了摸自己的掌心，仿佛還殘留著對方的體溫。
明明怕的是她，心跳更快的卻是他。
他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
「嗯，我接受。」顏書瑾洋溢著笑容看著面前的少年，答應了對方做他女朋友的請求。
「呼」林影長呼一口氣，儘管已經有了大把握，但是他還是緊張到心臟砰砰急跳。這下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
「……」
尷尬的四目相對，這兩個都是初戀的人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麼？
顏書瑾忍不住開口問道：「阿影你有什麼想做的嗎？」
林影呆呆地問道：「那我可以抱下你嗎？」
聞言顏書瑾噗嗤笑出聲，上前拉起對方的手：「當然可以啦。」
林影吞了吞口水，上前雙手環過少女的肩膀把少女摟進懷裡。顏書瑾也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雙手摟著他的腰。
願時間在此刻永恆。這是兩人共同的想法。
可惜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像其他情侶一樣，在學校的每處都留下兩人的足跡，池塘，天台，園子。
周末他們喜歡去圖書館，在那裡各捧一本喜歡的書慢慢讀，偶爾抬頭相視一笑，然後繼續投入書中世界。
當然，對林影來說，還有躲著晴姐，所幸沒過幾天，作為研究生的她就回學校「上班」了。
在確立了情侶關係後，林影發現自己被所有女性喜歡這一改變的影響也小了，看來增加的好感不足以突破大家的道德。
直到某天中午林影準備去天台約會時，同桌卻突然攔下了他。
午休時間很多同學都回家了，同桌直接坐到了他對面，兩人對視而坐，怎麼像審犯人一樣，林影腹誹。
「什麼事，我急著去約會呢。哥們現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林影催促道。顏書瑾已經先一步到了天橋，他可不能讓女友等久了。
「影子。」同桌詭異一笑，「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的一切都是夢。」
「跟我玩盜夢空間那一套是吧。」 林影吐槽道。
但同桌卻雙手交叉扶著下巴，語氣神秘：「你聽過黃粱一夢的故事嗎？」
不待林影回答，他就自顧自說了起來：「老故事了，一個道士與一個考生在旅店相遇，道士聽了考生對現狀的不滿和對功名的渴望後，在店家在用黃粱做飯時，借給了考生一個讓他睡一覺，結果考生在夢中經歷了幾十年後醒來，發現黃粱還沒熟。」
「等等。」林影皺眉，「你想說我活的這十幾年都是一場夢？」這推測簡直否定了他的人生。
「哈哈哈，當然沒有那麼誇張，也就從不久前開始吧。」同桌很快就現出了原形，不正經起來，「當時我借你午睡的枕頭還記得嗎？」
「記得，跟那個枕頭有關？」林影確實覺得那個枕頭睡著很舒服，可惜只睡過那一次。
同桌點點頭：「你用的那個就是故事裡的枕頭，名曰黃粱枕。」
林影驚奇：「這種不是傳說中的東西嗎？再說黃粱枕是瓷的吧。」
「我曾經偶遇見一個怪人，說看我跟他有緣，把這個枕頭借我玩玩，還給我講了它的名字與功用。我試了發現是真的，然後我又借給你睡了一覺，就這樣。至於為什麼不是瓷的的，大概是高仿吧。」
「那為什麼現在就告訴我？」林影皺著眉頭，現在就把真相告訴他，是想讓他未來可以更大膽地做事？
但同桌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心臟一緊：「因為這枕頭不像故事裡那麼厲害，有讓你在裡面度過一生的能力，實際很短，也就一個月吧。可能那個人給我的是高仿吧。總之，算算時間，明天凌晨你就該醒來了，所以我先來提個醒，讓你做好心理準備。」
「順便一提，其實黃粱枕的工作原理是複製一個鏡像世界，但是擁有者可以調整這個鏡像世界，所以我用枕頭給你加了點小福利哦。」
林影突然想到了什麼，「莫非是，所有女性都喜歡上我？」
「bingo」同桌得意一笑，「當然，我女朋友和你我血親是不受影響的。以及喜歡程度是有不同的，比如淡淡好感，視為真愛，甚至變身痴女哦。」
怪不得晴姐會變成那樣，林影明悟，但他的聲音還是不自覺低了下去：「那，我以後還能回到這裡嗎？」
同桌撫摸著下巴：「從可觀測案例來說，不能。用過的人再用就沒效果了。」
林影呆坐在椅子上，他以為自己終於擁有了美好的校園愛情，卻在今天突然被告知只是一場大夢。果然，自己並不是爽文的主角。
他呆呆地問道：「那我醒來後，這裡會怎麼樣呢？」
「既然是一場夢，那應該是消散了吧。」同桌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享受最後這段美妙日子吧。」
林影在椅子上呆坐著，無神地盯著黑板，過了不知道多久後，他終於接受了這一切。
這一切是否要告訴書瑾呢？
這是他的下一個問題，無需過多思考，他就已經決定告知。
不該自己的女友到消散都懷著虛假的感情，這就是他的想法。
……
「阿影，怎麼來得這麼遲？」顏書瑾笑著問道。
登上天台的林影看著面帶微笑的少女，內心又湧上一股苦澀。
「書瑾，我……」
「怎麼了？吞吞吐吐的。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呀。」少女溫和的笑容在卻也更讓他難受。
「其實……」他一股腦把之前得知的消息全都傾訴了出來，包括黃粱枕的作用和夢境的真相。
顏書瑾靜靜看著男友說完，微微歪頭問道：「你的意思是，其實這是你的夢？」
林影低垂著頭：「是的，其實你們都是被黃粱枕所影響的，所有女生都喜歡我也是枕頭的設計而已。」
「這麼神奇？」
林影低著聲音：「其實我一開始就在明白，你對我的喜歡應該是外力所致，但是我有些貪心，不敢去想，只當你我都是遵循本心。但是我現在不能再騙自己了，你對我的喜歡是被操縱的，不是你的本心。」
「好啦好啦。」顏書瑾走上前，將男友低垂的腦袋抱進懷裡，「其實，我之前知道咯。」
「你知道了？！」林影驚訝地抬起頭。
顏書瑾輕輕將耳側的頭髮撩到耳後，緩緩說道：「你一直沒上來，我就去了教室想看看你在幹什麼，結果剛好聽到了這麼重磅的消息。我其實也早就察覺了，連陌生女生都會喜歡上你這樣反常理的事，這下倒也解釋得通了也只有這樣能解釋了。」
少女轉身向遠方走了幾步，又轉身俯瞰樓下：「最開始我還是有點不能接受的。原來我只是夢中人，是現實中那位顏書瑾的映射。」
顏書瑾歪過腦袋看向林影：「但很快我就想明白了。我就是我自己，不是任何人的鏡像。」
她扶著天橋的石頭圍欄，輕輕一躍坐了上去：「等夢境結束後，我們就不會再相見了，你日後也會有新的女朋友，只要你能記住我就很滿足了。」她搖晃著那雙好看的腿。
微風從耳邊吹過，撩起幾縷碎發。
「嗯，我當然不會忘了你。」林影急切地點頭想要證明自己。
「即使是假的，我也很開心了。」聽到男友的話，顏書瑾捂嘴輕笑。
「是真的！」急於證明自己的林影向前一步，不假思索地說道。
「嗯，我相信你。」她跳下來，輕輕踮起腳尖，在男孩的嘴唇印上一吻。
林影抬起手，摸向自己嘴唇，卻摸到在不受控上揚的嘴角。
「以及，你覺得我是被控制的，可對我而言，這就是真正的我。比起被控制，倒不如說……」少女露出一絲壞笑，「我和現實那位『顏書瑾』並不是一個人呢。」
「你愛我只是因為黃粱枕的影響。」
「是啊，女性都喜歡你，就像空氣陸地一樣自然存在，就像物理法則一樣是萬物需要遵守的。這方世界本就因你而生，那你又何不把它當成理所應當的呢？」
「這……」
顏書瑾抬起手，點在林影的心臟位置：「我是因你而生的，就像是從亞當身上誕生的夏娃一樣。」
一絲靈光閃過林影的腦海，他意識到，既然兩位顏書瑾並非同一人，那也就意味著，這次分離會是他和面前女孩的永別。
少女優雅向後旋轉一圈停在他的面前，左手背後，右手掌心向上伸出，微微彎腰，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
「那麼我的亞當，可否與我共賞這天台美景呢？」
林影伸出手放在顏書瑾嬌嫩的小手上：「樂意至極，我的夏娃。」
……
放學後的兩人一起慢慢往家走著，這是最後的分別了，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出這點。但是行為上也都親密得甚於往常。
「陪我轉轉吧。」
兩人一路漫步著，聊著享受著最後的時光。
顏書瑾突然停下腳步：「到了。」
林影環視周圍，發現兩人正站在一個小區的大門前，他認出來正是顏書瑾家所在的小區。身邊的女孩突然露出少見的狡黠笑容，拉起了他的手。
「今晚我爸媽沒在。所以，要來做一些沒做過的事嗎？」
……
林影侷促地跟在顏書瑾身後，他緊張得有些呼吸不穩，畢竟這還是他頭一次進入一個女生的家裡。
「看，這是我的書房。」顏書瑾按下書房門口的開關，點亮書房進入。
最先進入視野的就是占滿了一面牆的書架，林影粗略一掃，小說散文科普詩詞，書籍類型頗廣。讓林影略感吃驚：「這麼多書，你都看完了？」
「三，三成吧。」 顏書瑾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她每次看到好書總是忍不住買上一本，看的速度實在趕不上。
林影笑著幫她辯解：「正常的，自己花錢買的書，難道還要花時間看？」
「你呀。」
相較於擺放整齊的書架，書桌就凌亂不堪，只有靠近椅子的那一小塊是整潔的，估計是因為在那一塊讀書。
林影不禁吐槽道：「可以寫一部《陋桌銘》了」
「走了走了。」顏書瑾不由分說地拉著林影往臥室走。
「唉，還沒看完。那個瑜伽墊上為什麼有灰啊。」
臥室里東西並不多，也就衣櫃與床外加一個床頭櫃，床頭柜上還摞著三本書。
就在林影細看那幾本書時，屋子卻暗了下來，燈光驟滅，清輝滿屋。
轉頭看去，少女已經褪去衣衫，只餘下腿上的兩條黑絲，處子玉體的其餘部分都裸露著立於床邊，月光透過窗子照在牛奶般的雪白肌膚上。
「書瑾，你……」雖然林影早有預感，但真正到來時他還是有些猶豫。
「噓」顏書瑾輕輕將食指抵在林影嘴唇上，止住了對方遲疑的話語。「既然離別已是定數，那就不要留有遺憾。」
書瑾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再客氣倒顯得做作了。
林影也拋下三下五除二脫掉衣服。
然後伸手將肌膚微紅的少女擁入懷中，兩顆年輕的心緊緊貼合在一起。
在寂靜的夜晚，除了窗外細小的風聲，天地間只剩兩人的呼吸，氣息互相打在對方沒有衣服遮蓋的身體上。
靠在男友脖頸上的少女抬起頭，如一泓秋水的雙眼看著面前的心上人，輕踮腳尖，送上一吻。
被奉上水潤雙唇的少年也回應著對方，兩人不約而同地張開嘴唇，兩條舌頭碰了下後都閃電般縮回，但又馬上再次伸出，生疏地交纏在一起，用生疏的吻技盡力為對方奉獻著。
赤裸的少男少女就在黑夜中進行著靈肉的交融。
林影的手滑過女孩細膩的肌膚，復上挺翹的蜜桃臀部，微微用力捏了捏。
「嗯～」初次經歷的刺激惹得顏書瑾輕哼出聲，身子一軟，依靠到林影身上。
終於是吻到兩人呼吸不暢才分開，還有一道津液像吊橋一樣掛在兩人嘴唇間。
顏書瑾害羞的打斷那根口水吊橋，面色羞紅道：「我們……還是先做正事吧。」
林影笑著回答：「好。」然後抱起顏書瑾登上少女的床。
他看著身下羞紅著臉的書瑾，調侃道：「今天怎麼不怕黑了？」
顏書瑾低聲言道：「因為今晚有你呀。」
林影輕笑，看著身下曾令自己無比好奇的冰雪肌膚，處子美體，還有那方水簾洞天，也不再猶豫，捉住少女的兩條黑絲美腿，滑膩的觸感惹得他心蕩神怡。
高樓月夜，隱側之鋪。
陽峰直入，過於琴弦。
「對不起。」林影不知道為何想要道歉，是因為她的示愛，還是她的獻身？
顏書瑾溫和笑著：「與你做這種事，我早有準備了，不過未曾想是在今天而已。」
兩人又相視一笑，不再言語。
人類誕生後已被重複了無數次的行為，初次降臨在了這對情侶身上。
新聲欲奏，梨園之樂來庭；
美果初嘗，上林之珍入貢。
少女濕漉漉的花瓣緊裹著少年堅硬的陽物。本擔心書瑾疼痛而放慢速度的林影卻不自覺加快了頻率。惹得少女的嬌啼也高亢起來。
透過窗戶的月光灑在少女柔軟的雙峰上，林影輕輕抓上那對雪白香乳，緩慢揉捏著。而被放開的玉腿則纏上了他的腰。
林影看著少女緋紅的面頰，情上心頭，俯身再次親吻起來。顏書瑾那對無處安放的手臂也環住少年的脖子，全身心投入進接吻中。
思心淨默，有殊鶯鵡之言；
柔情暗通，是念鳳凰之卦。
終於兩具赤裸的年輕肉體緊緊抱在了一起，在寂靜的空氣中感受著剛剛高涌的潮水，也聆聽著對方的心跳。
內心中與對方的的感情似乎也更深厚了。
天地若無情，不生一切物，一切物無情，不能環相生。
生生而不滅，由情不滅故。四大皆幻設，惟情不虛假。
……
天台上，顏書瑾換上了一襲白裙，仙氣飄飄，如落入凡塵的仙子。
而林影則在洗完澡後穿上了原來的衣服，兩人坐在天台的長椅上，看著夜晚中星星點點的燈光。
「書瑾姐姐。」旁邊突然傳來一句稚嫩的童聲。
林影轉頭看去，一個幾歲的可愛小蘿莉在向顏書瑾跑來，蘿莉身後還跟著一個婦人，看來是小蘿莉的媽媽。
顏書瑾笑眯眯地摸了摸女孩的頭：「小龍蓮還在天台玩呢？」
「正要和媽媽一起下去呢。」小龍蓮嘻嘻笑著。
「秦阿姨。」顏書瑾和秦阿姨互相微笑問好。
「哥哥，你是書瑾姐姐的男朋友嗎？」小龍蓮好奇地拉著林影袖子問道。
「是的哦。」林影笑著回答。
「小蓮下樓了，別打擾哥哥姐姐。」秦阿姨在小龍蓮額頭輕彈一下，拉著戀戀不捨的小蘿莉下了樓。
「小龍蓮很可愛呢。」
「確實。」
小龍蓮走後，兩人默契地享受著最後的寧靜。
林影輕輕將少女摟過來，顏書瑾也順勢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可惜沒法陪你去看《你的名字》了。」
……
「影子，影子。」
「想啥呢叫你半天沒反應。」
從回憶中醒來的林影向身旁看去，叫醒他正是舊日的同桌，他解釋道：「難得借著同學聚會重遊母校，想到了些高中時的事情。」
同桌疑惑：「什麼事？」
「記得你當時借給我午睡的枕頭嗎？」
「當然，記得你當時睡醒就哭了哈哈哈。」同桌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又想到那個夢了。」林影沒有接話，而是自顧自說著。
同桌也不開玩笑，收斂笑容，難得的正色道：「樂觀點想，雖然你再也見不到她了，但是她會永遠是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孩子。她會永遠年輕漂亮，永遠不染塵俗，永遠站在你的回憶里，對你笑靨如花。」
雖然他不知道夢裡發生了什麼，林影也不願意說，但是他也能從隻言片語中拼湊些真相。
「更何況我們現在的世界，也未必不是一枕黃粱。」他又拍了拍林影的肩膀，搖頭晃腦道，「古人有云：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
「可是我都快忘了她長什麼樣子了。」林影抬手在虛空中抓了抓，嘆口氣，對著同桌笑了笑，「我想在這轉轉，好久沒來了，你先走吧。」
「好吧，我先走了。」同桌聳聳肩，他也清楚讓林影自己靜靜比較好。
林影帶著笑容擺擺手，告別了昔日的同桌。帶著冷意的風拂過他的臉，消去了些飯局帶來的暖意。
他漫步著，速度是學生時代不會有的慢速。
雖然高中畢業後就搬離這裡了，但路上的景色倒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他每次上完夜機都要買三個肉包的包子店，能讓不喜歡吃麵的他也吃得乾乾淨淨的蘭州拉麵，老媽經常買的水果店等等。
不自覺的走到這裡了啊，林影看向街對面的小區，明明只來過一次，卻能瞎走到這來。
「書瑾姐！」
突然一聲年輕的叫聲吸引了林影，他沿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在小跑著，挽上她前面一個漂亮又熟悉女人的胳膊。
女人伸手在少女頭上輕點一下：「急什麼，小龍蓮，我又不會跑掉。」
少女嘟起嘴巴：「我不小了，書瑾姐不准叫我小龍蓮。」
「好好好，龍蓮龍蓮。」 女人笑著回應道。
林影看著遠去的兩人，從奔騰的回憶紊流中抓住一縷，他抬頭看向夜空中的明月：「長這麼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