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是我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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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暫且改用第一人稱回憶敘事,之後章節會恢復用第三人稱)

  是不是人生總是艱難?還是只有我是如此?這是我過去常常思考的問題。

  我從不認為人出生時是一無所有的,至少在我還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身上就早已被強加了一種命運和一種責任——因為我是我爸爸的兒子,以及我哥哥的弟弟。

  所以我必不可免地總會被拿去與大哥比較,在我進入安保部隊後,這種情況尤甚。

  而比較的結果,則是以我的全面失敗而告終。

  我至今也沒有想通自己能在哪一方面可以超過他。

  學習能力、格鬥、射擊、戰術規劃,我自知無一可望其項背。

  除此之外,他在業餘時間鑽研的手工藝足以令人瞠目結舌,他為我做的十字弩和匕首,如今都還夠能正常使用。

  另外,他的女人緣也總是讓人嫉妒,當我還小的時候,每隔三五天便能見到他在和不同的女人摟摟抱抱。

  假如說我們兩個人處在同一個故事中,我想他一定比我更適合做主角。

  然而最大的挫敗感卻還不是為此。

  周圍的人在察覺到他對我的全面壓制後,無一不認為是理所當然,就好像弟弟自出生起就本應不如哥哥。

  與此同時,他們卻又不允許我承認這一點,一旦我顯出無所事事、自甘墮落的樣子,便會被認為是「丟了臉面」。

  也就是說,我既不能超越大哥,又不能不做出一副要超越他的樣子。

  這種莫名其妙、自相矛盾的結果,就是我真實的處境。

  我也不能否認我很嫉妒他,按理說,我應該希望他從來沒出生過,但奇怪的是我從沒這麼想過,或者說我沒有機會這麼想。

  因為父母去世那年我才十二歲,那時大哥剛剛以優異的成績讀完大學,便立刻接過父親的遺志,加入了安保部隊。

  其實現在想來他本不必那麼做,以他的能力,在256家全球企業中的任意一家就職,都能左右逢源、步步高升。

  更何況那時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作為兄長也自然而然成了我唯一的監護人,按理說他本不該立刻接受這樣危險的工作。

  但他回答我說,每個人只有一種命運,他必然要接受自己的命運。

  我說我不明白,他說,你現在不需要明白。所以也我不再問。

  但有一件事我那時是明白的,那就是安保部隊的黑金制服確實好看。

  當我第一次見大哥穿部隊制服的樣子,我就懷疑他從此以後和女人約會都不需要再選別的衣服了。

  也差不多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我很早也就有了跟大哥和爸爸一樣加入部隊的打算。

  大約一年後,殺害我們父母的兇手被捉住。

  那時陸叔叔,也就是陸柏長官,親自通知大哥,說可以讓他親自來行刑。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竟然拒絕了。

  那時我才過完十三歲生日,聽說之後便揚言「他不去我去」,但顯然不會有人把我的話當一回事。

  於是最後他們便隨意指派了一個人去執行槍決。

  為此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和他說過話。

  在我看來,他好像只在乎自己,根本不在乎家庭。

  尤其在他入伍之後,便一天天越發顯得冷酷無情、寡言少語。

  我們第一次正式打破沉默時,已經又過了兩年。

  那天他忽然抱回來一個女嬰,接著手忙腳亂地為它換尿布、餵奶。

  我還真是第一次見他這麼狼狽的樣子。

  於是我不得不主動打破僵局,問他,這是誰的孩子。同時我在心裡猜測這是他跟哪個女人不小心弄出來的私生女。

  但他給我的回答是,這是他戰友的女兒。那人在最近的行動中犧牲,妻子也因意外去世了,因此大哥便主動收留了這個孩子。

  很難想像他這樣的人會主動收養一個孤兒,但一想到這個孩子命運跟我們兩個竟是出奇的一致,也就明白了。

  而這似乎也能說明,他一直沒有忘記爸媽的死。

  或許他並非現在看起來的那樣冷酷無情。

  不過另一個更大的問題在於,誰去照顧這個孩子?他要上戰場,我要去課堂,白天都不在家。但大哥說:「不用擔心,會有人來幫忙的。」

  我就是在那之後第一次見到孟婕,也就是我現在的嫂子。

  雖然他們兩個至今沒有結婚,但他們也從未否認過彼此的這種關係。

  那時孟婕才二十出頭,很年輕,身材還沒有現在這樣成熟豐滿,但整個人看起來很清秀端莊。

  她的穿著往往十分保守,除了臉和雙手,我很少看到她將身體的其他部位露出來過,包括雙腳。

  她每逢我們兄弟倆都不在家時,便上門來照顧那個孩子。

  每天我回得比大哥早一些,見她還在家裡,便會幫她做點小事。

  她是一定要等到大哥回來之後才會走的。

  不過,即使大哥回來了,他們也並不會說太多的話。

  當然了,就算他們有別的話要說,或者有別的事情要做,也肯定都趁著我不在的時候說完做完了。

  二十歲那年,我就提出要加入安保部隊。對此大哥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輕描淡寫地勸我「考慮清楚」。

  我說我考慮好了,正如他所說的「每個人都要接受自己的命運」,我覺得跟隨前人的腳步似乎就是我註定的命運。

  更何況他們的制服的確好看。

  我的條件並不算差,加上有引薦關係,經過一年多的訓練,我便正式穿上黑衣,加入安保部隊。

  我的訓練考核成績都並不算差,但最終每一項都距離大哥入伍時的分數相差一點。

  起初我只是做些簡單的巡邏任務,日子過得很枯燥,但過了兩個多月後,情況就不同了。

  那場被稱為「第八次經濟危機」的災難來臨了(然而我對於此前的七次都毫無概念)。

  混亂從第九區開始爆發,在十五天中從歐洲大陸向東蔓延至七十二區,大半個世界陷入崩潰,失業者塞滿了人行道,盜竊、搶劫、走私、殺人案件層出不窮。

  於是我在入伍不到三個月的情況下就被抽調至第一線,協助抓捕罪犯。

  不用多說,我協助的人自然是大哥,或者說全憑他的指導,我才沒有死在前線上。

  罪犯的數量簡直超出想像,每天都有大批犯人被關進監獄,其中大多數都來不及審判。

  再之後,甚至不少人把安保部隊的監獄當成了避難所,為了能有個管吃住的地方主動犯案自首。

  因此沒過多久,我們都結成了一個默契:只抓死罪犯。

  尤其那種罪大惡極的,一旦遇上,就不用吝惜子彈,能當場擊斃就絕不抓活口,以免浪費牢房。

  起初我只覺得這種做法實在太沒人性,對於人命的處理實在太過草率。

  可是真正輪到我自己去接觸這種死罪犯時,卻逐漸覺得,若是要保住他們一條命,反而更加困難。

  除了他們本身極具危險、常常暴力拒捕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我自己慢慢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

  那段時間裡各種各樣的命案可以說大大超出了我原本的認知。

  比如一個大學生用斧頭砍死了他的房東以及房東的妹妹,再比如一個有錢人家的家庭教師姦殺了那家的女主人。

  最糟的一次,我目睹一個男人用磚頭砸死了一個小姑娘。

  我不想描述她的死狀,但我從她的身高可以看出,她最多不過十五歲。

  我用短棍把那個男人打得渾身骨折、血肉模糊、臉上五官歪七扭八。

  他趴在地上大聲向我求饒。

  我把短棍砸在他身上,拿出霰彈槍,切成致命彈,卻還不打算殺死他。

  我瞄準他的腳,打算打斷他的四肢後,任憑這個人渣流血致死。

  但一隻手按下了我的槍口。

  我不用回頭便知道那是大哥。

  「別攔著我。」我說。

  「你有權抓捕他,也有權擊斃他,但你無權折磨他。」他說。

  於是他奪過我的霰彈槍,把子彈全部退掉,再把槍扔回給我,接著掏出自己的手槍,衝著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頭上開了一槍。那人不再出聲了。

  「你根本沒有準備好。其實抽調你這樣的新兵來一線本就是個大錯。」

  「我不覺得我的做法有什麼問題。」

  「既然他已經無力反抗了,你為什麼還要繼續打他?如果你覺得他罪大惡極,為什麼不把他抓起來或是直接就地處決?你剛才的槍口可不是照著致命部位瞄的。」

  「這種人,本就不配死得痛快。」我反駁道。

  「那麼你的行為根本就不是執法。你只是在發泄而已。一旦你習慣了把氣撒在罪犯身上,總有一天你會變得跟他們一樣。從現在起,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擅自行動,也不准再攜帶致命彈。什麼時候你把自己磨平了,就什麼時候再來找我談。」

  這是那天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自從大哥入伍之後,整個人就完全變了個樣子,變得冷峻、寡言、毫無感情。

  雖然我那時還不服氣,但現在我必須承認,我和他的差距實在太大。

  他在穿上黑衣的第一天,就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

  於是我再沒有單獨行動過。

  大哥開車載著我在街道上來回穿梭,路邊聚集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常常連馬路都擠得水泄不通。

  我在車窗後,第一次察覺這座城市如此混亂。

  工廠開在鬧市區,夾雜在商店直接,其中大多仍在運作,整日冒著白氣和黑煙,不斷發出捶打和沸騰的聲音。

  「這場混亂會持續到什麼時候?」

  這句話我只在心裡想想,沒有問出口。

  因為我知道,沒人能回答。

  或許我該感到慶幸,畢竟在這個時候,我至少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

  但我卻只覺得空虛。

  時間一久,我當初的那份熱情便被清掃一空,即使親眼目睹了殘忍的作案過程,也再也生不出火氣來。

  我逐漸學會了按部就班地對待那些罪犯,根據需要執行抓捕或是擊斃,甚至慢慢清楚了那些人是應該裝作沒有看見而放掉的。

  於是大哥告訴我,我的實習已經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之後他把致命彈還給我,並允許我自己去執行任務。

  我說,無所謂,都一樣。

  又過了幾天,我接到一個上級的任務,去抓一個搶劫殺人犯。

  簡單地說,他用短刀殺了一個當鋪老闆,搶了一樣東西。

  整個過程被店裡的監控拍了下來,報案的是死者的一個遠親,至於是什麼關係我也不知道。

  但命案就是命案,該辦就要辦。

  查兇手的身份一點都不困難。

  我獨自帶著武器去他家搜查。

  當我在樓下看見他時,他也看見了我,忙從另一邊的窗戶跳樓逃跑。

  我追上去,舉槍對準他,從容冷淡地說了一遍該說的警告。

  其實我本不必警告他,即使在這裡直接一槍打死他,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種時期,甚至連事後報告都不必作。

  他停下來,轉過身,雙手舉高,兩眼盯著我。

  這是個長相普通的中年男人,衣服又髒又舊,眼窩深陷,嘴唇肥厚。

  這樣的人無論在哪裡都不會顯得有特點。

  然而他偏偏就是個殺人犯,而且碰上了我。

  我見他不再反抗,反而感到失望。

  假如他試圖還擊拒捕,我便可以按著規矩一槍打死他,既不用白費力氣把他帶回去,也不用受任何心理負擔。

  當我給他上手銬的時候,還不免希望他會趁機偷襲。

  但他沒有。

  從始至終他都擺出一副順從的姿態。

  忽然我聽見身後傳來幾聲腳步,很輕、很慢、幾不可聞,然而我的直覺告訴我有危險在迫近。

  當我側身的一瞬間,一把短刀從我身後刺來。

  那是把很老舊的刀,像是切白菜用的那種,刀鋒顯得很鈍,還隱約有鏽跡。

  可就是這把刀差一點從背後捅進了我的心臟。

  雖然我的反應足夠快,可那把刀還是割傷了我的胳膊。

  我掉轉槍口對準偷襲者,才發現那是一個女孩,體格瘦小,臉色蒼白,眼神既堅定又狡黠,帶血的刀穩穩握在手上,對於我的槍口絲毫不顯畏懼。

  「你做什麼?」

  我本該在她發動第一次偷襲時就開槍還擊,可我竟然猶豫了。

  因此隨之而來的是第二刀。

  她揮刀的速度比我想像的要快很多,但她顯然太久沒有吃過飽飯,刀刺過來時根本已經沒有多少力氣。

  我很輕易的用槍柄打中她的手腕。

  短刀被擊落,掉進一旁的下水道里。

  她已經手無寸鐵,卻還是沒有放棄的意思,直衝我撲過來,一口咬在我胳膊上的傷口處。

  她緊緊抓著我的衣服,閉上眼睛,皺緊眉頭。

  我看得出她費盡了全力,但牙齒的力度根本不足以戰勝我,那種痛感甚至不足以讓我叫出聲來。

  我也不知當時我是怎麼想的,既沒有推開她,更沒有開槍,就任憑她無力地抓著我撕咬。

  過了好一陣,她反倒先認輸了。

  她鬆開了我,想直視我的眼睛,但我卻不敢看她。

  她察覺了這一點,也不再理睬,徑直走到那個男人跟前,沖我說道:「你把我們兩個都打死吧。」

  她的聲音很小,但每一個字都很清楚,我卻聽得很模糊。

  「她是什麼人?」我問那個男人。

  「我的女兒。」他回答。

  我花了好一陣才理解她的意思,回答道:「我沒有打算殺人。我只是要抓他回去。」

  「在這裡殺,還是送回去殺,對你們而言有區別嗎?我們這樣的人,如果不是被你們殺死,就總有一天會餓死,你殺不殺我們,對於我們來說又有區別嗎?」

  我一時無言以對。

  「你們把好人逼成了罪犯,然後心安理得地把罪犯抓起來打死,這就是你們的工作,對嗎?」

  「罪犯終究是罪犯。」

  「那好,你開槍吧。」她直挺挺地站在我面前,再一次凝視我的眼睛。

  我手中端著槍,卻感到畏懼了。我們對峙了半晌,最終退縮的是我。

  「你們走吧。罪犯就該去你該去的地方,不要再讓我看見。」

  我轉過身去,不敢再看他們,急匆匆地往回走,生怕自己改變主意。

  「等等!」那個女孩忽然叫道。

  我停下了腳步,慢慢回過頭。她走過來,把一條金閃閃的項鍊遞給我,「這是搶來的東西,你把它交回去吧。」

  我還沒來得及回話,她便離開了。

  我昏昏沉沉地回到總部,面對詢問,支支吾吾地說犯人逃走了。但我卻沒有受到任何處罰,只是被要求寫一份簡單的報告交代情況。

  我胡編亂造了一番,最後說罪犯逃進了狗肉巷(我將這個名字塗掉,改成榮耀巷)。

  上級收了這份報告,從此沒有任何回音。

  而我甚至都忘記了提起那條金項鍊的事,也根本沒有人問過我。

  直到我晚上睡前收拾衣服,那條項鍊掉在地上,我才重新意識到它的存在。

  我將那條項鍊抓在手裡,徹夜無眠。

  從那天起,我開始覺得我自己就像個笑話。

  過去我常常以這身漂亮的制服為榮,現在卻怎麼看都覺得噁心。

  過去我尚且可以用「維護秩序、匡扶正義」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來安慰自己,現在這種自欺欺人的東西卻已被撕得粉碎。

  我究竟是在做什麼呢?

  我生來就是個廢物,如今憑著家庭的一點關係,順利穿上了這套漂亮衣服,向著更多的廢物擺出盛氣凌人的姿態——這就是我曾自詡為正義的工作?

  之後幾天我再沒去報到過。

  我帶上自己所有的儲蓄金,跑去自己最熟悉的那間窯子。

  說來奇怪,如今外面又窮又亂,唯有買賣女人的地方一如既往、甚至比往常更加的繁盛熱鬧。

  「怎麼今天來了?你不是在安保部隊工作嗎?」

  這裡的老闆是我的老熟人,見了我立馬迎上笑臉。

  「我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你只管做生意,別的用不著問。」

  「你不會又偷了你大哥的錢吧?記得你上次來的時候,被你大哥當眾拖出來狠揍了一頓,搞得這裡的客人都笑得合不攏嘴,都不想看女人了……」

  「你他媽的到底是開窯子的開診所的?」

  「行行行,不問了。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我去幫你挑。」

  我把儲蓄卡扔過去。

  「我的錢都在這,你按最好的挑,把錢花完為止。」

  他查了餘額,笑道:「大方!」

  「等過完今天,我就要去死了。可得把我招待好,不然我做鬼可不會放過你!」

  「你可真會開玩笑。」他大笑著走了。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兩個大美人已經靠在了我懷裡,都是風情萬種、千嬌百媚。

  她們身上的衣裙薄得像霧,白嫩的肌膚在一紅一紫的輕紗下半露出來。

  她們見我不說話,便主動蹲下去解開我的褲子,一左一右湊上來舔我的雞巴。

  她們很騷,可是我偏偏硬不起來。

  「滾出去。」

  她們連一點不滿的表情都沒有,比想像中的還要聽話得多。老闆又換了兩個進來,可我只看了一眼,便讓她們滾蛋了。

  「除了婊子,還是婊子。你這裡沒有別的女人了嗎?」

  「來這裡的女人,除了婊子還能有什麼?」

  「男人都不喜歡看起來像婊子的婊子,你開店開了這麼多年,還不明白這點嗎?還不快去找個不那麼婊子的來!」

  「哦,你想要這種,」他沉吟一會,「的確有一個,你可能會喜歡,不過她今天已經讓很多男人玩過了,如果你不怕髒……」

  「在這裡的人,哪個不髒?」我隨手撣開肩上的灰。

  「那我讓她洗個澡,馬上就來。」

  我等了大概半個小時,期間沒有任何來說一句話,當房門打開的時候,我懷疑已經過去了一年多,外面的混亂是不是已經平息了。

  她走到我面前,我又花了足足五分鐘才看清她的臉。

  我感覺自己見過她。

  我知道自己見過她。

  我明白自己見過她。

  她就一聲不響地站在那裡,渾身赤裸,直盯著我的眼睛。

  那種眼神真的讓我不寒而慄,胳膊上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

  即使當年大哥把我從這裡拖出去打的時候,我都沒有此刻這樣害怕。

  我也知道她認出了我。我想趕她走,卻說不出話。

  最後是她先打破了沉默。

  「你想要怎麼玩?」

  「那——你看呢?」我沒料到自己會這麼回答。

  「不如把我銬起來吧。你肯定喜歡這種玩法。」

  「其實我不喜歡。」

  「那你到底要怎樣?」

  「我不知道。」

  她哼了一聲,跨坐在我大腿上,說:「隨便你怎麼弄吧。只要你給錢,我什麼玩法都能接受。」

  她的臉離我那麼近,眼睛直視著我。

  我卻側過頭去,不敢看她,更不敢動一下。

  我的褲子都沒有穿好,雞巴還露在外面,貼著她細瘦的大腿。

  我倆就這麼坐著,保持著這個奇怪的姿勢。

  不知過了多久,她站起身,輕聲說道:「時間到了,我該下班了。」

  「你今天不接別的客人了嗎?」

  「不接了。一次接太多,就沒人再找我了。」

  「你還住在那個地方嗎?」

  「你為什麼要問?」

  「因為我會給錢。」我不假思索便選了這個答覆。

  「那行。我還住原來的地方。因為房子也賣不掉。」

  「我送你回去。」我說。

  「給錢嗎?」

  「當然。」

  她沒有再回話,出門去了。這時我忽然發現自己勃起了。

  我從老闆那裡拿回了儲蓄卡,問他裡面還剩多少,他報了一個數,我苦笑一聲,沒說什麼。

  等著她穿好衣服,我跟著她一起離開。

  我們一路上選人不多的小巷子走,沒有遇到什麼麻煩。

  到了之後,她先開門進去,沒有回頭叫我,也沒有把門關上。

  於是我跟了進去。

  她的家看起來並不算太窮,甚至比我住的地方還略大一些,只是屋裡的東西太少,剩下的東西大多太舊,即使想變賣掉也沒人願意買。

  「你還有事嗎?我這裡沒東西可以招待你。」

  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來。我也沒有考慮來了之後到底要找她說什麼。我想了好久,終於找出一個話題。

  我從懷裡拿出那條金項鍊,放在桌子上,說:「這個對你,應該很重要。」

  她說:「這是贓物。你沒有上交嗎?」

  「我看過錄像了,當時店裡值錢的東西還有很多,為什麼你爸爸只拿了這個?」

  「如果你要審訊的話,當初何必放了我們?」

  「這不是審訊。我只是好奇。如果你不願意說,就算了。」

  她躺在沙發上,閉上眼,緩緩說道:「這是媽媽的遺物。我把它賣了,價格很低,但是沒辦法,因為家裡沒東西吃。可爸爸不願意,要贖回來,對方不答應。」

  「所以你爸爸就殺了他?」

  「是。這沒什麼好說的,殺人就是殺人,就算你要打死我們,我們也沒什麼可說的。」

  「就算如此,但你沒有殺過人,我為什麼要打死你?」我甚至都忘了她拿刀要殺我的事。

  「因為我窮啊。還有比這更嚴重的罪嗎?現在我至少還有可以賣的東西,再往後我能賣的就越來越少,就會越來越窮。到那時候,我肯定犯更重的罪。所以,你其實就該一槍打死我。」

  我無言以對,便打算岔開話題,問道:「那他呢?他現在還好嗎?」

  「爸爸去了他該去的地方,但我不知道他還能在那裡活多久。」

  「狗肉巷?」

  「按你們的說法,是榮耀巷。」

  「無所謂,都一樣。」

  之後我們都沒再說話了。

  那天晚上我沒有回家,第二天一早是從她的床上醒來的。

  她躺在我旁邊,我至今無法確定那天晚上我有沒有跟她做什麼。

  但這一點都不重要,有什麼區別呢?

  我趁她沒醒,偷偷離開了。回到家後,大哥正坐在客廳等我,看得出他一晚沒睡。

  我沒理他,直接躺在了地板上。

  「我知道你想問去哪了,但別問了,我不想說。」我說。

  「我不在乎你去哪了。我管不著。你為什麼不去報到我也不問了。我只問你,上次你要抓的那個殺人犯逃跑了,是怎麼回事?」

  「哦,那個人啊?」我感覺到嘴裡還帶著酒氣,「我把他放了。」

  「放了?」

  「對,放了。」我見他不說話,接著道,「是我的錯,我根本不適合幹這份工作,給你丟臉了。你看,家法就放在那,你打死我吧。」

  「不,」他說,「這個案子我自己查過了,其實你做的沒錯。我不會打你。但是你的確不適合再做這份工作了。」

  他站起身,走過來遞給我一張卡。「這些錢你拿去,密碼是你生日,你自己決定要怎麼處置。」說完他便走了。

  我拿著那張卡,陷入沉思。

  之後,我又一次去到那個窯子,她依然還在那工作。我指明要她,她進了房間,看見我就好像不認識似的。

  「我又來了。」

  「你今天又想做什麼?」

  我把卡放在桌上,說:「這裡面的錢,全部給你。」我給她展示了數額,她搖搖頭,回答道:

  「要買我的話,用不著這麼多錢。我也不接受施捨。」

  「不用誤會,我既不打算買你,也不打算施捨你。我只是想請你幫我做一份額外的工作。」

  「什麼工作?」

  「幫我殺個人。」

  「殺誰?」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殺了我。」

  接著我把一把匕首放在桌上,刀刃鋒利,刀身光滑——這把刀也出自大哥之手。

  「上次把你的刀弄丟了,這把我賠給你,順便讓你用它殺了我。」

  「期限呢?」

  「隨你來定。你願意什麼時候動手,就什麼時候動手。也不用擔心會有人找你的麻煩,我已經提交了退役申請,現在我已經不是安保部隊的人了。你什麼時候願意動手,就跟我說一聲,我會挑個沒人的地方,自己挖個坑躺進去,你只需要在我脖子上劃一刀就好了。沒人會知道是誰動的手,他們只會覺得我是自殺。」

  「你為什麼不想活了?」

  我感覺自己好像一直在等她這句提問。

  「原因也不複雜,只不過是我突然發現自己不僅是個廢物,還是個混蛋。活下去,只能害人害己。你難道不覺得我該死嗎?」

  她又盯著我的眼睛看。這一次我卻不害怕了,平靜地回應她的注視。

  「今天,我還不想殺你。」

  「那你能不能坐我旁邊來?」

  她按我說的做了。

  我挪了一下,躺下去,頭枕在她的大腿上。她哼了一聲,但沒有表示拒絕。她的腿實在很瘦,靠上去的感覺並不算太舒服,但我卻覺得很安心。

  「我能不能再提個要求?」

  「說吧。你是客人,想怎麼樣都可以。」

  「以後別再做這種工作了。」

  「那我就該餓死?」

  「我會幫你找一份體面的工作。至少比現在我們兩個都要體面,也不會讓你餓死。當然,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把我殺了。」

  「那如果我不殺你呢?」

  「那我會天天攔著你,直到你放棄為止。」

  接著我們都不說話了。

  我看著她的臉,這一次看得更仔細了。

  在審視了她的五官後,我斷言,假如她不是老像現在這樣哭喪著臉,而是笑一笑,一定會像只狐狸一樣。

  看得久了,我發現自己的下體起了反應。

  假如我向她提出請求,她肯定不會拒絕,畢竟這是她的工作。

  但我忍住了。

  我不願意在這種地方和她做,那會讓我對自己感到噁心。

  我們就這樣一直等到她下班。我再次提出要送她回家,她同意了。

  我們兩個把她家裡上次喝剩下的半瓶烈酒喝完了。

  她渾身冒汗,說要去洗澡,接著就當著我的面把衣服脫光了。

  當她前腳走進浴室,我後腳就跟了進去,身上也同樣脫得一絲不掛。

  我們兩個什麼都沒說,就像早有默契一樣,在淋浴下面做了一次。

  「你覺得怎麼樣?」她撐在牆上,臀部後翹,紅著臉問我。

  「什麼怎麼樣?」

  「那裡,是不是已經很鬆了?」

  「沒有。我覺得剛剛好。」

  之後我本打算提起退出來,卻被她按住了。

  「無所謂。我已經沒法懷孕了,就射在裡面吧。」於是我照做了。

  晚上,我們在她的臥室里又做了一次。

  她的身體雖然很瘦小,但技術卻很熟練。

  或許是因為已經射過一次的緣故,這次我持續的時間比上次更久了。

  結束之後,我沉沉睡去。半夜忽然醒來,她卻不在旁邊。我四處找她,發現她不在家。本打算出去找她,但想了想,還是決定留下來等等。

  直到太陽升起後,她還沒有出現。我打算出門找她,但剛換好衣服,她卻憑空出現在我面前。

  「你去哪裡了?」

  「狗肉巷後面,給我爸送點東西。」

  「你是從哪進來的?我沒看見開門。」

  「我用不著開門,要去什麼地方,只要想一想就能瞬間移動到了。只不過第二次用的時候需要等好久,一個晚上只能在家和狗肉巷之間走一個來回。不過這個正好,爸爸現在病得很重,我可能也只有這段時間可以陪他了。」

  此後過了兩個月,外面的混亂總算慢慢平息了下來,各處工廠慢慢搬遷至城外,商店逐漸開始營業。

  至於她的父親,據她所說,已經在此期間病逝了。

  我哥開的那輛車,在這場混亂中經過長時間的折騰後,留下了一身的傷痕。

  他本打算把車送進回收廠,但我在他之前把車檢查了一遍,告訴他說:「上面的都是些皮外傷,要正常駕駛還是沒問題的。」

  「沒必要開這樣的破車。」

  「你不願意開的話,就把它留給我吧。」

  大哥答應了。

  我又一次去了她家。此時她的氣色已經比之前看起來好了很多,身材也不再那麼瘦小了,甚至看起來還有點誘人。

  晚上我們做完了該做的事後,我躺在她旁邊,看著她。她看上去很疲倦,卻沒有睡。我忽然笑了。

  「你笑什麼?」她問。

  我想到一個笑話,說出來你肯定也會笑的,要聽嗎?

  她「嗯」了一聲。

  「其實,」我慢慢說道,「我是個追求正義的人。」

  她沒有笑。

  ……

  「嘿,醒醒,已經早上了!」

  我不耐煩地睜開眼睛,同時覺得下體痒痒的。

  揉了揉眼睛再看,只見我的被子被掀開一半,褲子也褪到膝蓋處,而胡小黎正站在床上,腿上套著一雙透明黑色褲襪,並伸出一隻腳輕輕踩在我襠部,還轉來轉去。

  「你怎麼了?哭得這麼厲害?」

  我這才發現腦袋下的枕頭已經被打濕了。

  「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些過去的事……對了,你昨晚去哪了?」

  「在醫院陪著小純啊。她一個人留在那裡我不放心。」

  「小純?」我半天才想起來,這好像是我送去醫院的那個女孩的名字。

  她的腳還在我胯間摩擦著,即使我已經完全清醒了,她也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當然,我倒也樂得享受。

  可忽然我察覺到不妙,問道:「你什麼時候有過這種絲襪?這是哪裡來的?」

  話音剛落,對面臥室響起了開門聲。

  我立馬明白了一切,正要阻止她,可是她人已經消失了,但那條黑絲褲襪卻從半空中慢悠悠飄下來,纏在我胯間挺立的雞巴上。

  我連忙一把將被子蓋回去。

  嫂子路過門口,朝裡面看了一眼,表情沒有什麼異常,想必沒有意識到什麼問題,只是叫我起床吃早飯。

  待她走後,我長舒一口氣。

  突然胡小黎又回來了,坐在床邊,笑嘻嘻地看著我。

  「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喜歡整我呢?」

  「因為很好玩啊。而且,你驚慌失措的表情,總比你苦大深仇的表情看起來順眼多了。」

  我聽見自己笑出聲來。

  「好了,別鬧了,把這個……還回去吧。」

  「還回去?算了吧,你都已經用過了,還想讓嫂子穿上嗎?我一會去給她買條新的放回去,這條你就留著吧。還有,以後別把我的枕頭弄髒了。」

  「行,你的家,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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