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心話大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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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麼吐露秘密要麼玩懲罰遊戲是吧?戴一副貓耳朵已經夠了,再玩下去真的會友盡。」

  我真想當場給林穎兒腦袋上澆上一勺冰水,讓她醒醒酒、免得她把那一肚子黑泥般的壞主意吐得滿地都是。

  依彤也顯得有些猶豫;她平時很少參加這種有男有女的集體遊戲,對此有點牴觸。

  「我們的依彤姐姐也怕你這小淫賊給整一些傷害她形象的大整蠱出來。那就簡化懲罰遊戲,統一認罰一杯酒好不好?」

  看到我和依彤的態度,林穎兒乾脆來了個倒打一耙。

  曉春大概真的是喝醉了,傻笑著舉手同意。依彤想了想,也點了點頭。

  我不得不提出抗議。

  「兩個條件,我來替曉春喝酒,她胃現在不好,不能再喝了。另外,要是有誰感覺受不了,可以主動退出。」

  「好好好,知道你鬧彆扭都扭成麻花了。」林穎兒像小魔女一樣壞笑著。「那我先來。小子,你覺得自己和哪種動物最像?為什麼?」

  「老鼠,城裡的老鼠。」我試圖刺激林穎兒一下,「不好對付,很難趕走,而且幾乎能適應所有的環境。」

  「我倒想當故事裡那種鄉下老鼠,靠粗茶淡飯平靜度日。」

  林穎兒轉動著酒杯,抿了一口,似乎想要拋開某些不好的回憶,「可惜鄉下的狗比城裡還多,繼續呆在鄉下就要被狗吃掉了。你來問下一個問題吧。」

  我轉向了依彤。「請問你有什麼一直想做卻還沒做的事情嗎?」

  依彤輕輕搖了搖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黎曉春,你想去什麼地方旅行呢?」

  曉春帶著幾分醉意,好像看著大地盡頭、無限的遠方:「去南極,那是比宇宙更遠的地方。我要帶著小夏一起去看極光。」

  我摟過曉春的肩膀。「沒問題。我會跟著你直到天涯海角,在你遇到危險之前就把你拉回來。」

  「穎兒,你印象最深刻的電影是?」

  「《摩西2》,劇情相當胡來,但是武打場面很好看。特別是最終戰,摩西一記手刀劈開紅海、在紅海正中間孤身一人迎擊法老麾下六百輛戰車衝鋒那裡。」

  「你也喜歡這個系列啊!」

  曉春搖晃椅子,模仿電影裡的名場面用力揮下手刀,「不過我覺得第二部太注重大場面了。第一部後面金牛犢被邪神附體變成牛頭惡魔,摩西和亞倫從十誡石板里拔出武器雙打惡魔那一場更精彩。」

  「第一部那簡直是Gay片!摩西和亞倫太Gay了!」

  我們借著酒勁,一來一回地交換著各自願意拿出來分享的小秘密。

  我和林穎兒都有了些醉意,原本就醉醺醺的曉春趁我不注意、又偷喝了半杯酒,醉得更厲害了。

  依彤一開始不怎麼願意回答問題,連喝了好幾杯;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在嚴格家教下拘束已久的心情也開始慢慢釋放。

  現在,又輪到穎兒提問了。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露出了標誌性機敏又狡黠的神情。

  「曉春,小夏當初是怎麼和你表白的?」

  曉春打了個酒嗝,把下巴擱在我肩膀上:「小夏,可以說嗎?」

  我臭著臉點了點頭。

  「這……傢伙一直不肯正式告白,老是說什麼擔心連朋友都當不成、不想留下遺憾。老娘也不想留下遺憾,要把生米煮成熟飯!所以就找了個機會,把他按倒硬上了。」

  「嘖嘖,女中豪傑啊。」穎兒激動地拍了拍桌子,「曉春來問下一個問題。」

  「依彤,你在學校里有多少朋友?」

  丁依彤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想了想又放下了:「……一個。」

  僅僅是回答這樣的問題,就讓丁依彤秀美的臉又變紅了一點。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理科實驗班的黎曉春,這位是夏哲威,和我在同一個班。今後請多指教了,可以加一下微信嗎?」

  曉春自信地笑著,向丁依彤伸出手。

  依彤遲疑了一下,還是和曉春握了握手,交換了聯繫方式,然後又握住了我伸出的手。

  在男生們列出來的「女神榜」上,林穎兒是釣著一大堆舔狗的綠茶,凌詩雅是知性學霸,童小熙是甜美蘿莉;但丁依彤給大部分男生的真正感覺只有一個,就是「身份差距感」。

  這個女生有高貴的氣質,有著無人敢惹的家庭背景,而她本人身上那種冰山美人般的氣質,讓許多男生和她站一起時都會覺得自慚形穢。

  同樣的,對許多女生來說,丁依彤是羨慕與嫉妒的對象,而不是可以期待交流的朋友。

  說是酒精驅動的魯莽也好,是勇氣與自信也罷,只花了不到一分鐘時間,曉春就拉著我跨過了高聳入雲的冰山。

  「哇哦。」穎兒看看曉春,又看看我,「我快要對你們兩個改觀了。依彤,下個問題讓我先問可以嗎?」

  依彤沒好氣地敲了一下自己這個鬼靈精怪的閨蜜的腦袋,做了個「請」的手勢。

  穎兒指著我,「為什麼你好像對我和依彤一點性趣都沒有?」

  「哈?」我一時反應不過來,「為什麼我非得對你們有興趣不可?」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穎兒震驚的表情。

  穎兒現在的表情活像計劃剛剛破滅的動畫反派,發言速度則像一挺噴吐火舌的重機槍:「你知道我們學校的男生列了個」女神榜「整天對著我們意淫,對吧?你也見過我身邊那些舔狗想把我吃干抹淨的眼神吧?依彤會變成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山模樣,一大半都是因為長得太漂亮、被男同學、家教老師甚至自家親戚性騷擾。真的,像楊宸那樣會對我有想法、但還算有自制力的男人我見過不少,但要說對我一點那方面興趣都沒有的人,除去老爸老媽爺爺奶奶兄弟姐妹、再除去太老太小的,我進高中以後四隻手數得過來,你,夏哲威,是其中一個!」

  與此同時,我感覺到曉春的眼神如芒在背。不,比起芒刺,那眼神倒不如說是外星獵手肩炮的瞄準雷射,隨時準備好在我身上開個大洞。

  如果回答太嚴肅就沒法在穎兒那裡過關;如果回答太輕佻就可能遭到曉春鐵拳制裁。

  這種局面簡直像是在鱷魚池上空走鋼絲,不管往哪邊偏過頭都會掉下去變成鱷魚飼料。

  「我的世界裡不只有試卷、學校、這座城市和你們。」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組織語言。

  「我和曉春的父母都很喜歡在暑假帶我們出去旅遊。我們踏足過祖國的名山大川、參觀過紫禁城的宮殿與珍寶、見識過堪稱現代奇蹟的超級工程、體會過山區農村的辛勞與汗水。我也不需要去刻意壓抑自己的欲望,我有關心我理解我的家人、有很多可以溝通的朋友,還有曉春和我在一起。」

  平靜的表情,放鬆的肢體動作;百分之九十的真相,加上百分之十的謊言,最後點綴上不帶一絲虛假的真情實感。

  「所以,我能夠把你和依彤首先當成朋友、當成和我一樣的人類,而不是當成高高在上不可觸碰的女神、或是發泄原始欲望的對象。上午看到你和凌詩雅穿泳裝的時候,我確實覺得你們很漂亮、很性感,但是單純靠好看的外表並不會讓我產生性方面的念頭。」

  我嘗試編出一個故事騙過黎曉春、騙過林穎兒,甚至騙過我自己。

  有一點我沒有承認,只有當她們好好穿著衣服——哪怕只是一套比基尼——的時候,我才能像自己剛剛說的那樣,像對待普通朋友一樣平視她們。

  有一個破綻我也沒能填補。

  丁依彤在一旁靜靜聽著我和穎兒火花四濺的語言交鋒,沒有加入對話,我也來不及把她當成試圖欺騙的目標。

  但是,無論她有沒有看穿我的真實想法,都沒有當場揭露。

  這時,我身邊響起了零落的掌聲。曉春推開椅子站起來,帶著幾分醉意拍著手。「說得好,不過我這邊有個更簡單的答案。」

  接著,曉春湊到我的耳邊:「秋月伊槻,人造人老師,FRAC,還是High-Spirit?我可以透露嗎?」

  我呆住了,點了點頭。

  我當然明白,以曉春的本事可以輕鬆把我的瀏覽記錄和喜好嗅探得一清二楚,畢竟我平時使用的是她家的網絡和路由器。

  除了用來發泄多餘欲望的色情網站,她肯定還知道更多我不想讓人看見的秘密。

  「你們知道男同性戀吧?小夏可能是彎的,他看色情作品的時候對男主角特別挑剔。要麼是有型的肌肉男,要麼是漂亮的男孩子,最差最差也要是模樣算得上端正的年輕人。臭大叔或是肥宅當男主角那種他連碰都不碰。他對你們沒興趣,搞不好是這個原因哦。」

  完全超出預期的答案讓我發出了不像話的怪叫聲。

  我猛地站起來,壓住曉春的雙肩,強硬地吻了吻她的嘴唇:「懷疑我是男同的話,我現在就可以證明給你看,我不是。」

  曉春滿意地笑起來,驕傲地挺起平坦的胸部,把一雙長腿纏到我的腿上。但是她並沒有和我對上眼神,而是死死盯著林穎兒。

  她是在對我用激將法,以此向林穎兒示威、宣示對我的主權。

  「那就當場證明給我看!」

  半醉的曉春強吻上來,撬開我的牙關。

  隨著曉春舌頭的動作,薄荷的清香與葡萄酒的余甘混合在一起湧進我的口腔。

  曉春的雙臂繞住我的脖子,扒下我的上衣。

  她腳下順勢一絆,把我壓倒在地毯上,雙腿跨開騎了上來,屁股直接壓在我的大腿根部。

  如果我要抵抗,憑力量上的優勢能夠硬是把曉春從我身上掀下去。但既然曉春已經端出醋罈子準備潑向林穎兒,我選擇讓她任性一回。

  「哈!」

  看我不作反抗,曉春放開我,挺起上半身,脫掉她自己的運動衫,露出結實又健美的肩膀與後背,然後雙手搭在運動胸罩的下緣,氣呼呼地看著林穎兒。

  「嗯……真是大膽呢,你們兩個。」

  林穎兒已經從剛才的震驚中恢復。

  面對黎曉春的當面挑釁,她不僅沒臉紅,臉上反而帶著小惡魔般狡黠又俏皮的笑容;她笑嘻嘻地在我們身邊盤腿坐下,雙手在胸前合掌,擺出一副嫵媚的樣子。

  「請繼續!看起來挺養眼的!」

  從緊貼地毯的高度看過去,能看到穎兒光滑的大長腿盤在一起,形狀優美的雙腳交疊,剛好將短裙中間的關鍵部位擋住大半;但要是有人在這個高度使勁窺視,也能瞅到短裙下若隱若現的內褲和駱駝趾。

  視線往上移動,就能看到穎兒身後氣質傲人且古典優雅的少女,她臉色通紅、呼吸急促,形狀姣好的胸脯一起一伏。

  丁依彤把臉側到了一邊,好像不想看眼前發生的這場春宮戲,但轉來轉去的眼珠出賣了她。

  奇怪的是,她的目光一直在曉春赤裸的上半身游移,眼神簡直讓我聯想起欲求不滿的其他高中男生。

  為了避開被曉春揪起耳朵的下場,我把視線移回她的胸口。

  曉春已經脫掉了運動胸罩,裸露出她在酒精刺激下有些充血膨脹的一對小饅頭。

  她拉起我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讓我用五指按壓揉搓她已經翹起來的乳尖蓓蕾。

  曉春的身體逐漸變得火熱,幾乎是半強迫性地要求我進一步愛撫她的敏感部位。

  「嗯……啊啊……」

  在自己家裡,曉春總是在我們兩人做愛時刻意壓抑呻吟和動作、以免動靜太大被鄰居聽到;但在此時此地,她就像拔掉了限制器一樣,開始展現自己的野性一面。

  她俯下身輕輕咬著我的肩膀、扭動著浮現肌肉線條的腰部,在我肩膀上留下兩排淺淺的牙印。

  被她這麼折騰一番,我的肉棒早就一柱擎天,把褲襠頂起老高,憋得發痛。

  「趕快點趕快點,不是說好了要當場證明給我們看的嘛,怎麼到現在連褲子都沒脫下來?」

  林穎兒笑嘻嘻地在一旁拱火,而曉春真的開始動手去解她自己的褲子。

  「……我要退出,我先去睡覺了。」

  丁依彤緊咬牙關,身體顫抖。

  看到曉春真的打算當著她們的面和我來一發,林穎兒還是一副淡定的樣子,但冰山女神般的丁依彤再也無法忍耐這種刺激,紅著臉轉過身走進了臥室,帶上了門。

  胡亂嘗試了幾次之後,醉醺醺的曉春總算意識到,保持跨開雙腿騎在我身上的姿勢是沒辦法把褲子脫下來的,這才從我身上下來。

  丁依彤想要一頭滾倒在臥室床上,但穿著襯衫和長褲睡覺實在太不像樣。等她換下衣服,才發現自己的內褲已經快被蜜唇中流出的粘液浸濕了。

  內衣換到一半,她聽到客廳傳來小夏的責備,林穎兒調皮的笑聲,接著是曉春硬是吻上小夏嘴唇、把半句話憋回去發出的滑稽聲音。

  聽著從沒關緊的門縫裡漏過來、音量越來越大的呻吟和喘息,丁依彤側臥在床上,不自覺地抓過一個枕頭塞到修長嬌滑的雙腿之間,開始用大腿夾緊、摩擦。

  有彈性的枕頭隔著內褲磨蹭著她無毛光滑的少女蜜唇、從未被男生接觸過的柔嫩陰唇花瓣,甚至還時不時刮過依彤敏感而翹立的陰蒂蓓蕾。

  她剛剛換好的內褲又開始被花蜜沾濕。

  即使家人在她面前絕口不提性事,但依彤在冰山校花的形象之下也是一個有好奇心也有正常生理需求的少女,懵懵懂懂地學會了自慰,在森嚴的家教禮儀之下悄悄地釋放著自己的欲望。

  隨著依彤夾枕頭的動作,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臉色泛紅,全身發軟,用布料摩擦刺激著大腿根部嬌嫩的肌膚。

  不知不覺間,她聽著曉春雌豹般的呻吟,開始一邊想像著穎兒鮮紅髮燙的嘴唇、想像著曉春結實挺拔的身軀,一邊掀起睡衣,用力揉搓自己渾圓堅實的乳房。

  隨著手上的動作,豐盈的彈力與飽滿的肉感直透她的掌心,從那對被揉得變形的少女玉峰上也傳來一種夾雜著輕微痛苦的飽脹感。

  依彤平日那清冷的聲線,此刻因為情慾的灼燒,帶著渴望的氣息流淌出顫慄與呻吟。

  「​​嗯……啊……」

  依彤的肌膚越來越燙,仿佛有一陣陣電流通過,一抽一抽的微微痙攣。

  她一隻手繼續撥弄自己飽滿酥胸頂端稚嫩的花蕾,另一隻手伸到兩腿之間,開始用手指刺激自己的處女花穴。

  她的小穴好像有獨立意志的生物一樣開始收縮、將依彤的中指吸入其中、甚至略微觸碰到那張薄膜。

  幸好依彤為了彈鋼琴沒有留長指甲,否則緊緊箍住手指的肉壁很可能被指甲刮傷。

  矜持高傲的依彤,被視作全校男生古典女神和高貴公主的依彤,冰山拒人不允許有男生在自己面前擺出任何猥褻樣子的依彤,就這麼一步步想像著女孩們身體交纏的場面,揉搓著自己的乳房、用手指和枕頭激烈自慰,自己把自己送上高潮。

  「呃呃……」

  就在一陣強烈快感衝上冰山校花頭頂的同時,有人推開了臥室的門。

  「唔唔……哈啊!」

  騎在我身上自顧自搖晃腰部的黎曉春完全沒配合我的節奏,就這麼高潮了。然後,她整個人好像脫了力一樣倒在我身上,暈了過去。

  我簡直是被曉春借酒勁強暴了一通,沒有感受到像樣的快感。

  曉春跳過例行的前戲和愛撫,只是簡單地拉開我的褲鏈、扒開內褲就把我給上了。

  褲子拉鏈不止一次刮到我的肉棒根部、甚至還把陰毛卷了進去來回拉扯,疼得我齜牙咧嘴。

  我事前沒有做避孕準備,搞不好明後天還得戴口罩遮著臉去藥店買緊急避孕藥——就算沒射出來也是有意外懷孕危險的。

  萬一曉春真的在高中就未婚先孕,曉春的父親即使看在和我家的交情上不會拿鐵鏈把我捆成粽子、墜上水泥塊扔進海里餵魚,也會活生生掰斷我三四根骨頭。

  「你們兩個總算鬧夠了吧。」

  我瞪著死魚眼,雙手托著曉春的大腿,像拔酒瓶塞子一樣把她從我怒脹的肉棒上「拔」了下來,一大堆被堵在裡面的愛液隨即打濕了我的褲子。

  「好好好是是是,多謝狗糧,飽了飽了。」

  穎兒饒有興趣地瞄了一眼我那根沒能射精而膨脹到極點的肉棒,臉上毫無愧疚的神色。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找了條毛巾擦掉我和曉春身上的唾液、愛液和汗水,然後幫她把運動衫和內褲穿回去。

  「我沒力氣把曉春搬上樓了,能不能讓她睡沙發?我睡地板就好。」

  「臥室里有兩張雙人床,你們可以睡床上的。」

  「那我要一個人睡沙發,今天已經受夠了。請幫我找床被子。」

  我揉了揉快被曉春騎斷的腰,用公主抱的姿勢把曉春從地毯上撈了起來,「不用開臥室燈,依彤應該已經睡著了。」

  看到我騰不出手,林穎兒順手推開了臥室門。結果,我們三個人同時目擊了冰山校花在床上自慰到高潮的瞬間。

  「……!」

  丁依彤兩腿夾著枕頭、身體抽搐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林穎兒捂著嘴,一個字也沒說。

  失神的曉春垂著頭,大概是已經睡著了。

  已經徹底精疲力盡的我瞪著空洞無神的眼睛,沒有去看徒勞地試圖保護自己四泄春光的丁依彤,只是把曉春放到沒人的那張床上、掖上被子,然後轉身走出了臥室。

  那天晚上,四名少年少女做了四場夢。

  丁依彤的夢是她的人生走馬燈。

  丁依彤出生於官宦之家,她的父親是一個嚴肅、古板的地方強勢官員,這也導致他對女兒的教育方向走向了一種傳統而嚴厲的風格。

  丁依彤的童年回憶,大多數是冷冰冰的鋼琴琴鍵,是冷冰冰的書法與繪畫指導,還有各種冷冰冰的儀態課。

  丁父眼中的理想女兒,就該是一個既熟讀中國傳統文化,又擅長西式鋼琴和儀態的大家閨秀,而不需要太多別的亂七八糟的想法,最後能成為一名藝術家,一名音樂家,就是最好的歸宿。

  結果,丁依彤從小的教育和成長環境嚴肅而壓抑,缺失了人際交往這一環,而她在音樂巡演和比賽中遍歷各地、見識也遠遠超出同齡人;因此,丁依彤很難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更別說,初中時代的大部分男女學生對外貌都不怎麼在意,往往略顯土氣和呆滯;很多人的性別意識也沒有成型,男生做出各種煩人的惡作劇,女生扎堆嘲笑發育較早的女同學。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丁依彤,成了一個學校用來展示的寶貝、同學們公開惡作劇私下卻羨慕不已的傳說女神,卻一直幾乎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幾乎沒有。

  依彤還記得自己和林穎兒在初中的第一次相遇。

  那時的林穎兒剛剛開始發育,稚嫩的身體逐漸散發出一種自在灑脫的魅力。

  穎兒一見到依彤,就自來熟般的蹭上來貼著她的手臂,一邊感嘆:「果然是冰雪系的美人,依彤同學你真的好好看,皮膚也清涼嫩滑,摸起來好舒服。」

  平日裡哪怕被男生輕微觸碰一下都心生厭惡的丁依彤,就這樣被林穎兒輕撫著,卻毫無討厭之心,甚至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從那之後,林穎兒便整天跟著丁依彤,兩人成了無話不談的閨蜜,穎兒還時不時幫依彤趕走煩人的男生。

  依彤就讀的初中里還有一個因為熱衷找人打架而全校知名的野丫頭。

  有些初中生會為了追求刺激、展示「叛逆」去打架鬥毆,有些則是為了尋求某種「名聲」和「地位」而對同學施加校園暴力。

  但是對黎曉春來說,帶著幾個跟班在學校走廊里找同樣精力過剩的一群男生對打一場,好像和她在籃球場上找人三對三打場球一樣,都是盡情揮灑汗水享受青春的方式。

  只要打得痛快,她甚至幹得出前腳把人打趴下、後腳就自掏腰包請對方吃零食這種事。

  儘管兩人一直沒有搭過話,但在依彤眼裡,黎曉春就是和她自己截然相反的存在,像一團跳動的火焰一樣放射著無窮無盡的活力與生命力,享受著無拘無束的自由生活。

  如果丁依彤的初中生活像這樣繼續,也許她會養成更加活潑開朗的性格。

  但某一天,林穎兒突然告訴她,自己由於家庭原因需要轉學。

  接著,黎曉春和她常帶在身邊的一個「狗頭軍師」一起消失了幾天;等兩人回來上學時,一眼就看得出被家長狠狠收拾了一通。

  此後,黎曉春的身影更多地出現在運動場上,很少再揮舞拳頭。

  隨著好閨蜜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依彤也開始遭遇新的煩惱。

  開始發育後,依彤的身姿和外貌就像是養在深閨無人知的少女一樣,一夜驚艷了所有人。

  她長出了一雙修長嬌滑的雪白長腿,乳房也在慢慢的變得更加玉美嫩滑,堅挺飽滿。

  加上她古典淡雅的氣質,招來了周圍一片淫穢的眼神甚至是行動。

  對於被她發現的越線行為,丁依彤會向父母求助,為此先後換掉了兩位指導老師和一位司機;但即使是市長的力量也無法遮斷所有投向她的不懷好意的眼神,有些時候發生的噁心事情連依彤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來自外界的諸多惡意一步步加深了依彤對異性的厭惡和抗拒。

  這些情緒流露在她的臉上,在她的肢體反應中,在她的氣質里,讓丁依彤慢慢變成真正意義上的「冰山校花」。

  在高中和林穎兒的意外重逢成為了丁依彤人生至今為止最重要的一天。

  久別重逢的林穎兒在丁依彤對待人際關係的冰山上融穿了一條隧道,成為了她內心真正敞開大門接納、甚至發自心底欽佩起來的第一個同齡人。

  幾個月前,林穎兒又意外地把黎曉春帶回了她的生活中。

  黎曉春的身姿變得修長挺拔、多了幾分英氣,而她以前經常帶在身邊幫忙出餿主意的「狗頭軍師」也回來了,由原來泥猴子一樣的初中男生長成了一個結實小伙,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黎曉春的男朋友。

  剛剛過去的一天裡,黎曉春毫不在意地翻過了擋在她和丁依彤之間的冰山。

  依彤發現,那團躍動的火焰換了一種方式,依然燃燒在曉春的心中。

  也許,丁依彤也可以再努力一次;也許,她可以嘗試做出一些改變。

  曉春的夢是一場遭受宿醉和林穎兒雙重折磨的惡夢。

  雖然在初中時代是惡名能從契丹一直傳到愛爾蘭的打架大王和惹禍精,但曉春非常清楚,只靠自己一雙拳頭能解決的問題很少。

  即使在體能對同年齡男生占據優勢的全盛時期,她也不止一次在圍攻下被打得灰頭土臉;更別說現在,如果和有打架經驗的健壯成年男性在拳擊場上全力互毆,先倒下的一定是曉春自己。

  曉春最強大的武器是她的頭腦與行動力。

  如果一對一正面對決會輸,那就尋找破綻、背後偷襲、持械痛擊、占據有利地形、招來一幫小弟圍攻。

  如果對手同樣使出不講「江湖規矩」的手段,那就培養對危險的嗅覺,隨時和小夏兩人一起行動,避開可能落單被伏擊的場合。

  要是有人掏出利器準備魚死網破、或是乾脆帶了混社會的「大哥」出場?

  好女不吃眼前虧,三十六計走為上。

  她第一次從群架中拉著小夏逃跑、兩人慘遭自家父母男女混合雙打的那天晚上,曉春的父親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堆公安局的檔案,給屁股上敷著冰袋的她和小夏好好上了一課。

  本地上一批好勇鬥狠的「大哥」下場就像西遊記里的妖怪一樣。

  沒背景的要麼改邪歸正去工地搬磚,要麼在某次鬥毆中被打死打傷,要麼因為打死打傷別人去蹲號子。

  有背景的幾個只要不是當場被猴子一棍開瓢,都被神仙收去了。

  除了別再到處惹事,曉春還學到了一個重要的教訓:學學孫猴子,自己解決不了的時候就該想想去請哪路神仙。

  從那以後,黎曉春很少再主動挑起戰鬥,逐漸將過剩的精力集中在學習和人際關係上面。

  同時,她還是堅持著鍛鍊;幾個實在不長眼的男生痛苦地發現,黎曉春儘管收斂鋒芒,鐵拳的威力並沒有減退半分。

  但要是陷入和林穎兒搶男人的窘境,她想不出要怎麼用手上這些武器贏得戰鬥。

  兩個人的性格都外向主動,這方面半斤八兩;論身材臉蛋,她和林穎兒完全不是一個檔次;論氣質和頭腦,儘管曉春在某些方面有戰術性的優勢,但曉春明顯是比起受男生喜歡更受女生景仰的類型;要論武力那確實是曉春比較強,但她總不能為了搶男人就動手揍林穎兒一頓。

  今天她借著酒勁想潑林穎兒一臉醋,結果被林穎兒輕巧擋開,反而濺了自己一身。

  如果兩人站在相同的起點、爭搶一個和雙方剛剛認識的男生,黎曉春毫無獲勝的機會;但如果爭奪的對象是青梅竹馬的小夏,那早早起跑的曉春還擁有幾樣林穎兒絕不可能獲得的優勢,勝利的可能性也許還有四成。

  林穎兒夢到了一隻被惡犬追趕、從鄉下逃進城裡的小老鼠。

  為了走出家庭變故,也為了遠離老家那個令她作嘔的村長,她竭盡全力考進了這所高中,入學時卻並沒有想過考進來之後要做什麼。

  開學迎新晚會上,迷茫的她看到了一個黑色禮服包裹的身影坐在鋼琴前,熟悉卻又陌生。

  初中時朝夕相處的小閨蜜現在長成了身姿綽約、氣質非凡的青春少女,優雅的旋律在她跳動的十指間自在變幻。

  那一刻的依彤,讓台下無數平日邋遢屌絲的高中男生都屏住了呼吸,將「女神」二字連同抹不去的聖光一起深深刻入他們的腦海;而林穎兒只是蜷縮成一團、任憑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湧出,感謝命運女神這麼快就給了她們二人再次見面的機會。

  對丁依彤來說,穎兒是她的光,是她的電,是將她從冷冰冰的世界裡解救出來的那個人。

  她不知道的是,對林穎兒來說,丁依彤同樣在世界即將失去光明的時候重新給她點亮了一盞航標燈。

  作為命運女神的禮物,林穎兒得到了一副值得自己驕傲、讓無數人迷戀的完美軀體。

  作為這份禮物的代價,這副軀體為她招來諸多的麻煩、不擇手段的傷害,甚至險些讓她遭到殘酷的暴力對待,只為能夠成為侵占這份美麗的人。

  至少在這所學校、在這個城市的明處,即使是衣冠禽獸也不至於一見面就把人皮扒下來,她可以充分運用自己的美貌和才智遊走於眾人之間。

  狡黠而迷人的笑容、穿在高中生身上略顯暴露性感的衣服都是她揮舞自如的法寶。

  越是受歡迎、身邊圍繞的舔狗越多,她就越安全;能夠真正交流的朋友越多,她就能抵達離老家越遙遠的世界。

  只要避開赤裸裸的暴力,林穎兒就能成為自己命運的主宰。

  然後,是我自己的夢。

  黎曉春的徹底失控讓我再次思考我們的關係。

  身為我父親戰友的女兒、我最好的朋友與青梅竹馬,黎曉春和我好像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一起,早就把禁果切成片做成了水果沙拉;但是這種「自然而然」也成了我們之間最大的隔膜,我和曉春不止一次肌膚相親、在床上纏綿,卻從來沒有正式告白、確認戀愛關係。

  如果換成另外一個女孩,哪怕是童小熙或者在許多男生眼裡高不可攀的丁依彤,我可能早就開始全力進攻、早就遭受慘敗,然後把這段感情變成茶餘飯後和楊宸、肥陳甚至我老爸的笑談;但是面對黎曉春,我們作為朋友和青梅竹馬已經擁有了太多的共同回憶,關係破裂的代價太過慘痛,甚至可能會破壞掉兩個家庭的友誼。

  在我思前想後的同時,黎曉春卻端起長槍,把一座風車當成正準備吃掉我的巨人發起了衝鋒。

  要我丟下自尊和黎曉春、去當林穎兒腳下諸多舔狗之一,還不如殺了我比較痛快。

  即使哪一條世界線上剛好不存在黎曉春,我也大概率會和肥陳一樣,寧可當一條擁有鋼之魂的單身狗。

  問題只是我需要找個時機、把這個事實傳達給曉春。

  然後,我夢見平日如同冰山的丁依彤剛剛在昏暗的光線中揉搓著豐滿的胸部、繃直修長雪白的長腿、甩落香汗,發出一陣嬌吟長嘆之後達到高潮的樣子。

  然後,我夢見黎曉春面無表情、雙眼空洞,化身為十二層樓高、全身上下刀山劍樹般長滿各式槍炮的巨大鋼鐵蜘蛛,一腳把膽敢精神出軌的我踩成地上的污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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