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水太深,風太大,沒有實力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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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紋身機正持續運作著,發出嗡嗡的電流聲,針筆划過李文財的後背,刺激與燥熱讓他身上出了汗,窗外的風吹進屋裡,他感覺時冷時熱。

  一個關公踏馬的滿背,他的錢只夠描線,都不夠上色的,而且這個線還是學徒給他描的。

  描線的錢是他管他爸要的,撒謊說學校要交書本費,但實際上他舅在報導那天已經幫他交過了。

  更別提打麻藥了,沒錢。純靠意志力硬挺過去的。

  東子這個逼養的,跟他說一點兒都不疼。

  這下好了,他的屁股剛好沒幾天,接下來又要趴著睡覺了。

  紋完紋身的他,終於明白了什麼叫「燥熱」。

  有紋身的人總是覺得熱。

  樹葉發黃,開始掉落,秋天要來了。

  李文財的心卻永遠停留在了汗流浹背的夏日。

  無所事事地掀起上衣,露著背蹲在街旁,掏出從別人桌膛里順的印著男科醫院GG的打火機,點上一根紅塔山軟經典1956,功放著只有自己覺得好聽的土味金曲,享受著路人投來的看弱智的目光,尋思著一會兒該干點什麼?

  人生的意義,去藥店裡整點兒美莎片。

  東北的春秋永遠都是迷惑的季節,有人穿短袖,也有人穿羽絨服,互相看對方都像大傻逼,但如果李文財執意冒著竄稀的風險在烈烈寒風中掀起上衣,閣下又如何應對呢?

  他真希望東北一年四季都是夏天,如果紋了紋身不讓別人看見,豈不是白紋了?

  著名作家張愛玲曾說,人生四大憾事,一恨鰣魚多刺,二恨海棠無香,三恨紅樓夢未完,四恨瀋陽的冷空氣來得太早,擱室外露不了紋身。

  李文財不得不承認一件事,當精神小伙改變了他的人生。

  * * * * * * * * *

  混子屆和其他領域一樣,層層遞進,有著屬於自己的階級金字塔。越往上人越少,越往下人越多。

  一等混子,黑幫頭目。

  不會輕易露面的終極大BOSS,如果把背景放在國外,這種人往往還有自己的私人軍隊,連國家都不敢動他。

  錢、地位、女人……這些對他來說都是羈絆和煩惱,他也曾有過一段純潔的愛情和一個高尚的夢想,而黑化後的他只想當一個迷人的反派,一邊殺人一邊信佛,躺在鑲鑽的浴缸里思考著自己的黑暗哲學。

  明明自己捅女人的逼都快捅吐了,卻熱衷於給自己立一個好丈夫人設,他還喜歡把手下抓來的婦女兒童關進自己的海外妓院,賺到的錢用來寵自己只有六歲的小女兒。

  二等混子,地頭蛇。

  掃黑除惡的重點對象,當地小有名氣的黑社會團體,他們起名字似乎有自己特定的套路,往往都是什麼什麼會,什麼什麼幫,還必須給自己安排一堆魑魅魍魎聽了都嚇得繞道的封號,一般就是這個哥,那個爺。

  他們上車有人給他開門,抽菸有人給他護火,拉完屎都得找個前凸後翹的十八線野模給他舔屁股,像他媽的生活不能自理的三級殘廢。

  三等混子,有頭有臉的社會大哥。

  地頭蛇的打手,刀口舔血,亡命之徒,一人之下,一群流氓之上,這是正兒八經的真社會人,在江湖上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大壞蛋,心理素質高到敢跟警察稱兄道弟,只可惜終究還是錯付了,一旦警察叔叔手頭沒有業績,需要嚴打,立刻搖身一變成為忍辱負重的背鍋王。

  這種人看似有點排面,實則也就內樣兒。

  往往中等檔次的人活得最辛苦,高不成低不就,想卷卷不贏,想躺躺不平,只好45度仰望天空,朝著烏煙瘴氣的邪路一路走到黑,稱霸一方的土皇帝讓他當他沒能力,苟且偷生的小混混他又看不起。

  四等混子,地痞流氓。

  仗義是假的,閒著沒事兒干是真的。爹不管娘不要,孤身一人在城市裡闖蕩,不是孤兒,勝似孤兒,孤兒見了他都覺得自己有個家。

  普通市民看到了會害怕,社會大哥看到了會笑話。

  出事了警察通知家屬,說你兒子這個情況有機會取保,爹媽一聽要交錢嚇壞了,麻煩您就正常走流程吧,這孩子我管不了。

  墮落的故事千篇一律,你猜猜警察為什麼讓你「說重點」。破碎的原生家庭、窮、沒讀過書,這三個爛大街的元素必須至少占倆。

  他們是看守所常客,影響市容市貌的骨幹成員,人手至少一張釋放證明。這輩子對人說話最有禮貌的時候就是在所里。管教好,管教再見。

  他們尿液的最終歸宿往往有四種,百分之三十正常尿在廁所,百分之四十尿在路邊的電線桿旁做記號,跟流浪狗搶地盤兒;還有百分之二十尿在派出所的尿檢板上,剩下的百分之十,尿在得罪他的女人的臉上。

  警察叔叔工作忙的時候沒時間搭理你,一旦他需要衝業績,通通雙手抱頭蹲下。

  這裡需要注意,三等到四等是一個坎,往往四等混子是接觸不到上頭的機密的。

  五等混子,精神小伙。

  他們對普通老百姓沒什麼威懾力,但勝在銀多(人多)!

  他們聚集在各大職高和技校,像蟑螂一樣,繁殖能力極強,他們身上絕大多數沒什麼案子,就算有也基本是民事(這就夠他發十條朋友圈裝逼了)。

  這輩子最光榮的戰績,就是在網吧里搶低年級的機子上號。

  從技校里畢業了,就到社會上繼續出征,你總能看到他的身影,他要麼在修車,要麼在網吧看機子,要麼在理髮店洗頭,要麼在電子廠打螺絲。

  緊身衣和豆豆鞋是他混過社會的證明,那曾經在校園裡叱吒風雲的日子,是他這輩子最懷念的時光。

  李文財和東子這種人,明顯還在金字塔最底端摸爬滾打。

  去了斯卡拉,李文財的精神小伙新手教程算是正式通關了。

  接下來的路,就要靠他自己慢慢摸索了。

  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精神小伙,不僅是穿搭要到位,經典手勢、經典動作,還有經典社會語錄一個都不能少。

  李文財體重110 斤,這裡邊兒有109 斤的江湖義氣,6 兩的卡簧和4 兩的豆豆鞋。

  五星上將麥克阿瑟曾經說過,當我在戰場上看到一雙豆豆鞋的時候,我就知道撤退已經來不及了。

  然而,並不是穿了豆豆鞋就能成為精神小伙,穿了豆豆鞋,你腳脖子上必須得有皴。

  衣服穿對了,氣質不到位那也百搭,你讓一個省重點的男高中生穿上豆豆鞋你試試,他照樣不夠社會。

  如何擁有社會人的氣質呢?你需要熟練掌握一套絲滑的精神小伙小連招。

  所謂精神小伙小連招,大概有以下幾個基本動作。

  首先,社會人打招呼從不說:你好,HELLO ,HI!

  他們會大喊一聲:OI!

  或者是,哎!內老弟,對對,別瞅別人了,就你!來你過來,來。

  撩起上衣拍打肚皮,展示紋身的同時通過紫外線照射肚皮防止胃寒。

  搖頭晃腦,翻白眼,舌尖觸碰牙齦繞圈進行牙花炒菜,用唇語說髒話,深吸氣嘴裡發出嘶嘶的聲音,表示不屑。

  聳肩的同時歪嘴一笑,表示輕敵和挑釁。

  伸懶腰並發出怪叫,同時東張西望,表示放鬆,並且尋找受害者。

  後撤半步,撓頭按摩頭部經絡,干搓臉部做面部清潔,表示無奈。

  後撤一大步,雙手叉腰東張西望,面帶苦笑地反覆點頭,表示破防。

  身體前傾,把手指掰得咔咔作響,讓你把剛才說的話再重複一遍,同時做一套表示不屑的小連招,表示輕微憤怒(也有可能是他耳背沒聽清)。

  川劇變臉並突然大吼大叫,表示非常憤怒。

  還有一些意義不明的小動作,可以在不同的情境下和小連招任意排列組合:比如四指朝下整理劉海,製作頭皮屑;把食指放在鼻孔下方邊搓邊吸氣,模仿鼻炎患者;不停抖腿並變換左右稍息姿勢,地板燙腳,也可能他腳底板是租的。

  誰要是熟練地運用這一套動作,那他看起來得老像個流氓了。

  他們往往還有一些東北三省統一的社會口頭禪,常常和這一套小連招同時展示。

  「咱說白了你有啥實力啊,老弟?你是幹啥的呀?知道我哥是誰不?你要不服的話咱倆就碰一下子,行啊,算你小子有種,我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社會!」

  會說這些經典口頭禪還遠遠不夠,你還得會說社會語錄。

  所謂社會語錄,就是那些帶單押的順口溜。

  點頭哈腰是為了學會尊敬,挺直腰板是為了發號施令!

  活著是為了什麼?問就是為了裝犢子,就是為了得瑟!畢竟出門在外,人設都是自己給的。

  父母給自己起的名字其實都是他們寄予自己的期望。就拿李文財來說吧,這可是李文財他爹媽想破了腦袋想出來的名字。

  文財文財,文,是希望他能腹有詩書,學富五車;財,是希望他能日進斗金,家財萬貫。

  可惜十八歲的李文財完美地辜負了父母的期望,他肚子裡沒墨,兜里也沒子兒。

  但他李文財顯然不在乎這些。

  我沒文化,但我有社會語錄;我沒元子,但是鐵子,你記住了嗷,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做人不要太攀比,踏踏實實做自己,別把輝煌記在心間,別拿昨天掛在嘴邊,你有你的風格,我有我的原則,別用你的風格,打破我的原則。

  唉!你個傻小子,你這不還是社會語錄嗎!

  他們總喜歡用社會語錄粉飾自己身上那點兒可有可無的江湖氣,以此來展現自己的實力。一個人越缺少什麼,就越喜歡把什麼掛在嘴邊。

  在經濟實力這一塊,精神小伙往往都沒什麼實力。

  你得夠窮,當精神小伙,主打的就是性價比!

  精神小伙左兜掏右兜、右兜掏左兜,愣是湊不出來一包煙錢。

  如果一個不良少年有錢,那就不是精神小伙了,那叫紈絝子弟。

  由於經濟能力實在有限,所以他們喜歡玩兒手機,他們也只能玩兒手機,玩兒別的他玩兒不起,但他們不管這個叫玩兒手機,他們管這個叫「玩兒網際網路」。

  你連我哥都不認識,你玩兒什麼網際網路!

  在所有軟體平台與現實中皆是色懶,看見穿黑絲的就走不動道,卻總是尋思著給自己立一個唯我獨醒的高品位人設,在自己開了超高蠟筆特效濾鏡的照片旁一定要配上圈外人看了不禁小腦萎縮的金句——哈西的閥,瀋陽的船,通化的帳,台河的人,一字斬!

  文案是抄的,配樂是偷的,唯有內個考年級倒數的成績,真他媽是自己考的。

  不學無術,是一種追求,是一種態度!

  但你別說,你還真別說,就是這種男人,也唯有這種男人,能把精神小妹迷得七葷八素。

  青春期的男生對於喜歡的異性都有一種「求偶行為」,類似於孔雀開屏,精神小伙的孔雀開屏往往比普通男生來得更另類,更猛烈。

  能不能獲取精神小妹的芳心,這是一個問題,是精神小伙哲學裡的「To beor not to be」,這是一個問題。

  如果一個精神小伙只會抽菸喝酒吹牛逼,就算你穿了緊身衣和豆豆鞋,你也只能是個男花瓶,要想對著心儀的雌性表演一場璀璨奪目的孔雀開屏,一把拿捏住她的心,你的羽毛必須足夠漂亮。

  精神小伙必須多才多藝。

  最容易吸引到精神小妹注意的方法,就是跳社會搖。

  從雷射雨到表白搖,從青海搖到科目三,精神小伙永遠走在土味文藝復興的最前沿。

  社會搖看似種類繁多,但其實萬變不離其宗,這都是一屆又一屆精神領袖們留下的智慧。

  社會搖有三大基本功:搖花手、扭胯,還有搖頭。

  花手,手心向內,手腕相扣,右手逆時針旋轉,左手順時針旋轉,當兩手呈180 度時,變成手心向外,手背相對,繼續右手逆時針,左手順時針,歸位手心向內,無限循環。

  扭胯,有統一的節奏,第一步左右左左,第二步右左右右,依次循環。搖頭的節奏和方向同上。

  在這些基礎可以繼續進階,比如雙手插兜、胳膊往來回畫圈、兩條胳膊伸成Y 字,食指指兩邊……

  為了能讓自己脫單,李文財也確實為之努力過。

  他和自己的過命兄弟們在操場揮汗如雨,不分晝夜地苦練社會搖。

  夢想是不分高低貴賤的。

  興趣是孩子最大的老師,這句話在李文財身上可謂是展現得淋漓盡致。

  有志者事竟成,李文財是個有夢想的男人,從某種程度上說,他不考清華大學是因為他不想。

  為啥精神小伙一個個都那麼瘦呢?那都是餓瘦的。那又為啥那麼瘦肚子上還有點兒腹肌呢?那都是一天到晚苦練社會搖練出來的。

  如果你問一個精神小伙,什麼東西對你來說最重要?他雖然腦子裡腦補的是一個絕色美女,但他嘴上一定會堅定地回答你,當然是兄弟。

  有福我未必願意讓你跟我同享,但我有難指定得當你跟我同當。

  聽說過「搖人兒」嗎?

  所謂「搖人兒」,就是打電話請求外援,往往就是他自己擱外邊兒出洋相了,平不了這個事兒,好多拉幾個人給他墊背。

  得罪一個精神小伙,那你可攤上老大的事兒了,他們一個電話就能搖來一大堆過命兄弟。

  一聲兄弟大過天。有事兒打電話。

  臭魚爛蝦都喜歡群居,野獸才愛獨行,所以精神小伙必須兄弟多,而且得是過命兄弟,人在江湖上混,你得有人照應啊,你得有人給你兩肋插刀啊,你出事兒了得有人幫你平事兒啊,兄弟如手足,於是乎精神小伙不知不覺就成了大蜈蚣。

  女人如衣服,所以女人你也得有,到時候你的小弟們都得恭恭敬敬地喊她一聲嫂子,多有排面兒啊。

  有好幾個那更好了,那就有換洗衣服了,太得勁了。

  只可惜,我們的故事主人公李文財現在依舊處於七手八腳的裸奔狀態。

  愛情遙遙無期,裝逼一刻不止,當精神小伙主打的就是八個字:沒錢硬裝,沒活硬整。

  這叫未雨綢繆,整不好哪天這個牛逼就正好裝在某個精神小妹的心裡了呢?

  「這煙老貴了。」

  203 寢室里,李文財得意洋洋地拿著一盒白沙·和天下,外邊那層塑料膜還沒撕,在寢室的白燈管下閃閃發亮,此刻的他就像一位鑒寶欄目的主持人,娓娓道出這尊稀世珍寶的前世今生。

  「這個數,」李文財伸出中指,自豪地比了一個「一」,「一百塊一盒兒!我和東子,我倆兩天妹(沒)吃飯了。」

  東子也點點頭,無聲地附和著。

  「文財你先墊吧一口唄,」張曉剛打斷他,遞給李文財一個塑料盒,「我中午吃剩的水果撈,再沒人吃就放壞了。」

  「謝謝曉剛兒,過命兄弟。」

  李文財狂炫了兩口好兄弟吃剩的水果,繼續對大家說道:「這盒煙一共二十根兒,咱四個一人抽五根兒,完事兒明天咱一起湊錢去網吧里拍視頻發快手,然後這個煙抽完之後呢,盒兒留著,我把我那紅塔山塞里。就咱四個知道啊,不行跟別人說啊。」

  跟著精神小伙混,三天讓你餓九頓。

  討厭李文財的人都有福了,他確實一直混得不咋地。

  把紅塔山塞和天下里,點一杯蜜雪冰城坐星巴克里喝,四個人去網吧開一台機子,這幾個窮逼小子每天都很開心。

  誰說只有網紅名媛才拼單呢?

  男孩子也可以拼單。

  到了派出所,必須蹲在門口的大石墩子上拍一組露紋身的照片發朋友圈,並且一定要加上派出所的定位,配上文案:【錢是英雄膽,富貴險中求,我不怕進局子,我怕的是無依無靠的日子。】

  他們總是企圖給人一種刑滿釋放的美,其實他只不過是來補辦身份證的。

  社會中的邊角料,人群里的顯眼包,你笑我碌碌無為太輕狂,我笑你沒在校園裡當過王中王。

  九年教育的漏網之魚,我在技校續寫傳奇。

  技校的廁所可不是一般的廁所,這裡臥虎藏龍,一個男孩兒在課間待在廁所的時長,往往也可以彰顯出他在精神家族的地位。

  每個精神小伙在學生時代都是男廁所的VIP 常駐嘉賓,別人都是有屎有尿了去廁所,他們則是有事兒沒事兒都愛鑽廁所里。

  這幫小子們一下課就結伴遛到廁所里,專挑人多的地方往那一站,點上一根煙開始沉澱。

  如果說結伴上廁所是專屬於女人的社交,那麼對於精神小伙來說,這裡就是男人的修羅場。

  讓別人看到自己正在抽菸這件事,比抽菸本身更重要。

  「唉!那老弟!」

  學校的廁所是整體用白瓷磚砌的,蹲坑沒有門,只能遮住屁股,在小便池旁邊抽菸的東子正好看到對面有個小子在拉屎。

  「啊……?我?」

  「對對,就你。」東子走到那小子面前,「幫我倆拍個視頻啊。」

  東子就是這樣,喜歡使喚學校里的老實人幫他辦事兒。

  救命啊,屁股里的屎剛拉了一半還沒夾斷,想逃也逃不掉了……

  人在拉屎的時候真的很脆弱。

  這幫精神小伙的這番操作,逼得那幫老實人課間都不敢來廁所拉屎撒尿了。

  那有沒有一種娛樂活動,即可以裝逼,又非常刺激,還可以滿足這群半大小子們對於江湖探險的渴望呢?

  當然有了,跟人約架啊。

  那我要是跟別人沒仇沒怨的,沒人惹我,我跟誰打啊?

  如果你能問出這種問題,說明你天生不是個當精神小伙的料。

  沒有條件咱可以創造條件,沒有矛盾咱也可以主動煽風點火。

  讓我們來看看精神導師東子是怎麼做的吧。

  「誒!哥們兒,你他媽往哪吐呢!沒長眼啊?吐我褲子上了。」

  一個小子在小便池邊上吐了口痰,剛好吐在了東子的褲腿上,男孩剛想說抱歉,卻被東子這嗆人的語氣激起了逆反情緒。

  「不是咋的,你非要站這兒你賴誰呀?那我咋偏偏吐你身上不吐別人身上呢?啊?能不能找找自己原因啊?」男孩尿完了,抖了抖雞雞,穿好褲子,專心和東子對峙。

  「今天這事兒,沒完,我告(訴)你。」東子把菸頭扔在小便池裡,滋地一聲滅了,「你幾班兒的呀?」

  「哎呦我,我幾班兒我憑啥告你啊?你他媽當我傻逼啊?」男孩冷笑,「我,計算機,三班兒。」

  「呵……計算機三班兒……你班兒內個,大俊、劉珩,這都我小弟,這麼的吧,九十度鞠躬道歉,這事兒拉倒了。」

  男孩呲牙咧嘴地用唇語說了一句操你媽,「不是哥們兒,你他媽擱撤碩兒(廁所)喝尿喝高啦?咋的你內尿是啞光的啊?你撒泡尿都照不出來自己幾斤幾兩啊?你是第一天來這個學校嗎?你不道我是誰呀?」

  「你是雞巴誰呀?想幹啥呀?啊?我看你這意思,你小子給臉不要唄?你想比劃一下子唄?」

  「行啊,算你小子有種,今天下午放學,校門口不見不散,誰不來,誰他媽是狗懶子!」

  看見沒,咱們導師很忙的,想和東子干一架,有門檻,你得提前預約。

  之所以實行這種預約制,也是有講究的。

  第一,課間太短,只有十分鐘。第二,廁所人少,這就意味著看到的人少。第三,老實人容易告老師。

  但在校門口就不一樣了,時間自由、場地寬闊、圍觀群眾更多,可謂是賺足了排面兒。

  軍中無戲言,東子從不臨陣脫逃。

  往往到了這個時候,他一定要一邊抽菸一邊跟人打個電話,並且一定要路過的人聽到他在說話。

  打電話的內容也是有講究的,一般就是圍繞著「社會、江湖、平事兒、處理、對面幾個人、老地方、派出所、小場面、進去了、放出來了、走程序」等等。

  作為一個合格的精神小伙,這些黑話一定要熟記於心,並且講出來一定要雲淡風輕,不能大呼小叫,這樣會顯得你沒見過世面,很沒排面兒。

  「啥?強子判啦?」

  「對啊,離婚判給他媽了。」

  「操。」東子輕蔑一笑,「我來處理。」

  菸頭一彈,戰火點燃。順便一提,你要是「不小心」彈別人身上了,還能開啟新的支線任務。

  如果東子不做這一系列動作的話,是沒法觸發接下來的對話的。

  第一回合,戰前羞辱。

  「咋的,就你自己來啦,你小子挺有剛兒(能耐)啊?」

  「你個逼養的。」對方也露出了三分譏笑道:「我告(訴)你啊,熟拾(收拾)你,我一人兒就夠。」

  「哎呦我滴媽呀,真是池淺王八多,遍地社會哥呀,咋啦,現在啥人都能有畫面兒啦?你小子是真狂妄吶,你是真不知道我哥是誰啊?」

  「操,你哥是雞巴誰啊?來你說說我聽聽來,有種你現在讓他過來,我看看是個什麼牛馬。」

  第二回合,請求外援。

  往往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並不會直接動手,而是開始提點自己在社會讓認識的那幫山貓野獸們,什麼龍哥虎哥豹子哥,以此來彰顯自己的幫派在江湖中的地位。

  要是把這幫大哥們全抓起來扔到棋盤山上,瀋陽森林動物園的門票肯定要漲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所謂的「道上的大哥」,往往兜里也沒幾個子兒,吹牛裝逼猛如虎,一問工資一千五。

  能有這點兒閒錢都算不錯的了,大部分都是欠一屁股債,但他們總是能顯得自己很有實力,四處湊錢去KTV 里消費,點兩個小妹錄一堆小視頻,去一晚上那朋友圈能陸陸續續更新一個月,讓別人誤以為他天天來這種地方。

  他們平時就樂意收點兒小弟給自己當舔狗,往往都是那些十七八歲的精神小伙,其實他們本身歲數也不大,一般都是二十來歲,很少有超過三十歲的。

  這時候你可能要問了,為啥?

  咱必須承認那有些人在心智上確實有點兒晚熟,畢竟男人至死是少年,但超過三十歲的正常男人就幾乎沒人願意陪著幫小逼崽子玩兒這種黑社會過家家小遊戲了。

  你可能又要問了,為啥就愛使喚那十幾歲的?為啥不使喚自己同齡人?因為他使喚不動。

  但你別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這點兒小手段就能把東子他們唬地一愣一愣的了。

  東子輕蔑地歪嘴一笑,做了一套精神小伙小連招,「我哥,我太原街蛇哥,你去打聽打聽,人是擱萬達公寓混的,待會兒我蛇哥來了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社會,你個小逼崽子。」

  對面那小子挑了一下眉,一臉戲虐地掏出手機開始默默撥號,「你等著。」

  「哎呀,不就搖人兒嗎?你跟我倆狂啥呀?誰不會是咋的。」

  東子也撥通了蛇哥的微信語音電話,響起了一陣炫酷的喊麥DJ硬曲彩鈴。

  「誒,哥,是我,東砸……就是內什麼,我擱校門口跟一小子槓上了,你來一趟吧,嗯吶,他害跟我倆擱這兒裝逼呢,害雞巴說什麼他哥是什麼雞巴……瀋陽大街小亮兒……啊?啊……你跟那小亮哥認識啊,啊行,啊那沒事兒了,啊沒事兒不用來,沒事兒不麻煩你了哥,唉不用不用不用,我自己處理就行,嗯吶,沒事兒哥你忙你的,誒、誒,好嘞、好嘞、誒,掛了啊哥。」

  東子掛掉電話,在原地愣了幾秒鐘,吸氣呼氣,調整情緒,抬起頭來時,瞬間川劇變臉,滿臉堆笑地朝那小子走過去。

  第三回合,握手言和。

  「哎呀,哥們兒,你看這事兒整的,咱倆剛才,咱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呀!我蛇哥都跟我說了,他跟你內什么小亮哥是把兄弟!雙黃蛋級別的!咱倆今天課間擱撤碩兒(廁所)里純誤會!」

  「沒事兒沒事兒,都雞巴哥們兒。」那男孩的態度也軟了下來。

  這裡需要劃重點,約架是讓你給人家約出來,但不一定要真打。

  東子這小伙兒吧,在約架鬥毆這一塊兒,他屬於是理論型人才——他很少實戰。

  這要是放在過去,咱們東子也高低是個軍師級別的人物。

  下午在廁所里的對峙到現在隔了一節語文課和一節體育課,其實他倆氣早消了。

  瀋陽市真正的格鬥高手,往往都是不顯山不漏水,處於一種隱居狀態,因為他們都在看守所里關著呢。

  第四回合,稱兄道弟。

  「這樣吧哥們兒,咱倆加個微信唄,完事兒咱倆快手再互關一下子唄。我自我介紹一下兒啊,我叫崔義東,江湖忠義的義,東方的東,你叫我東子就行。我快手叫『義薄雲天』,不為名來不為利,只為心中一個義。你快手叫啥呀?」

  「我叫『為了愛,戎馬一生』。」

  「行,我關註上了啊。從今以後,咱倆就是過命兄弟了,以後有事兒,你隨時給我打電話,出事兒了我幫你平事兒,你放心,不論我在幹什麼,我保證24小時待命,比消防員都好使。」

  「行啊,那咱一起拍個視頻發個作品唄?」

  「操,必須拍啊,你等會兒啊,我找個小老弟給咱哥幾個錄個視頻。」

  第五回合,也是最後一個收尾動作,發展下線。

  精神導師東子左顧右盼地尋找好欺負的大冤種,他很快就在學校旁邊的烤冷麵攤位附近發現了一位老實人,那小子穿著別的學校的校服,推著自行車,更巧的是,那男孩兒正皺著眉頭往東子這邊兒偷偷瞅呢,剛跟東子對上眼,馬上把頭扭到別處。

  東子雙頭插著腰,大咧咧地朝他走過去,其他幾個兄弟也緊隨其後。

  「你瞅啥呀?嗯?沒見過社會人兒啊?」

  我去,真倒霉,放學路邊買個烤冷麵還能碰上一群精神小伙。

  「咋不說話呢?你是啞巴啊?」

  「我……我妹(沒)瞅你,你看錯了。」男孩低著頭,眼神閃躲。

  「啊,你妹瞅我。」東子冷笑一聲,「那你的意思是……我在沒事兒找事兒,是這意思不?」

  我去,這人啥邏輯啊,咋還死纏爛打呢?你這可不就是沒事兒找事兒嗎?

  看著對面這幾個人凶神惡煞的樣子,身上還都有紋身,算了,好人不與狗斗,我認栽,我服個軟算了。

  「哥,那你說咋辦啊,那我給你道歉行不,我錯了,我以後不瞅你了。」

  「就道個歉,這就完啦?」

  「那……那你說咋辦呢,哥。」

  你咋還沒完沒了了?

  「去,上對面兒超市兒給我買包塔尖兒。塔尖兒是啥知道不?紅塔山。」

  這咋還訛上人了?

  「哥……你這……我沒錢。」

  「沒錢?來我掏掏兜兒,來。」

  男孩面露難色,後撤半步,「哥你這是幹啥呀。」

  「我開個玩笑,逗你玩兒呢,我今天心情好,不讓你請客了,你幫我跑個腿兒就行,你那烤冷麵不還沒做好呢嗎?」東子塞給他十塊錢現金,「去吧,我在這兒幫你看著自行車。」

  你不讓我請客,你人還怪好的嘞。

  「哥,這超市兒就在對面兒你為啥不自己……」

  東子皺起眉瞪了他一眼,那小子立馬收聲。

  「哥讓你去,那純屬是給你面子,知道不?趕緊的吧。」

  兩分鐘後,冤種少年拿著一包塔尖從超市里走出來,他發現東子正靠坐在自己的自行車車座上,手裡拿著一碗烤冷麵,正津津有味地咀嚼著烤腸。

  「哥,買好了。」

  「哎你內烤冷麵做好了,我幫你糗(取)了,我吃你根兒烤腸兒你不介意吧?」

  「呃……不介意,哥,那要是沒啥事兒的話……」

  趕緊想辦法開溜吧,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東子突然扶住自行車的把手,「有事兒,咋能沒事兒呢?來,你拿著我手機,幫我們幾個拍個視頻。」

  東子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開始手把手指導起來。

  「就是我先說語錄,完事兒之後我們就這麼走路,你站前邊兒後退著幫我們拍,然後等我這個菸頭這麼一扔,你這個鏡頭啊,就這樣式兒的,這麼上下晃一下兒,然後我們一起這麼一點頭,誒,這就完事兒了,懂不?」

  「呃……懂了。」

  男孩就這樣幫他們後退著拍視頻,總是引來路人側目,他臉皮薄,只覺得尷尬,丟人。

  視頻文案:【如果你覺得你有實力,咱倆現實里碰一下子。】

  東子滿意地欣賞著剛拍好的視頻,抬眼問那小子:「你玩兒快手不?平常自己發點兒作品啥的不?」

  「不玩兒……」

  「那你手機上有內軟體沒?」

  「呃,幹啥呀哥,軟體有。」

  「那就是你自己也愛刷點兒短視頻唄?那你關注一下我,我快手叫『義薄雲天』,平常我發作品了你給我雙擊評論一下子,我直播了你給我送送免費人氣票,害有他們幾個你也關注一下……」

  就這樣,冤種男孩的快手上又多了五個新關注。

  「這小伙兒行,哈?」東子指著那男孩對他的好兄弟們說,其他人紛紛點頭,表示讚許。

  這是要幹啥呢?

  「想當我倆小弟不?」

  你覺得我還有說不想的餘地嗎?

  「那就……當唄。」

  「這小伙兒挺好,挺通人性!」東子誇讚道。

  「哥,通人性不能形容……算了,你開心就好。」

  「來,文財,給他整兩句!」

  東子拍拍李文財的肩膀,示意他展示一把實力,給他當了這麼長時間的精神導師,是時候讓他出師了。

  「整……整啥呀?」李文財很迷茫。

  「你說整啥?」東子歪頭小聲對李文財說道,「我現在都幫你收上小弟了,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啊,你整兩句震懾他一下子。」

  李文財簡單思索了一番,說了一句話,直接開幕雷擊。

  「你手機上有拼多多妹(有拼多多嗎)?」

  「啊?」男孩很疑惑。

  「你幫我砍一刀唄,我這邊兒就差0.03元就能提現了。」

  「不好意思哥,我不用拼多多。」

  還好我不用拼多多,不然又像剛才一堆事兒。

  「啊……你不用拼多多啊。」

  太好了,終於可以逃過一劫!

  「那更好了,你現在下載一個唄,新用戶能砍更多。」

  東子被無語住了,低頭干搓了兩下臉,很快調整好情緒,「趕緊的,現在下載一個,趕緊給你文財哥砍一刀!」

  又過了五分鐘,終於幫他砍完了……

  「你這是哪個學校的呀,來我看看來……」東子身體前傾,湊近男孩外套上印的校徽,「瀋陽鐵路實驗中學……我操你省重點啊,那你學習挺好唄?」

  「沒有沒有哥,我學習一般。」

  「你太謙虛了。我提個人兒,我看你認識不?許龍,高二的,跟你一個學校,那我初中同學。」

  「不認識。」男孩腦袋變撥浪鼓,我為啥要認識他?

  「擱學校里有人欺負你不?」

  「沒人欺負我。」

  「不能吧,我瞅你挺老實的呀,擱學校里沒人找你事兒嗎?那老實人擱學校里不淨挨欺負嗎!」

  呵呵,我們學校又不是技校,哪來這老些精神小伙。

  「真沒有,哥。」

  「沒事兒,以後哥罩你,有事兒給哥打電話,小事兒提我名兒,大事兒我來辦!」

  小事兒提你名兒,大事兒你來辦,但你也沒跟我說你叫啥名兒啊,你也沒跟我說你電話多少啊!

  「好的,謝謝哥,那你們先忙吧,我回家寫作業去了。」男孩敷衍,打算趕緊找機會開溜。

  「唉你這烤冷麵你不要了啊?」

  「嗯,不要了。」

  「哎呦我,這麼好嗎,你這是送我了嗎?那我奪不好意思啊,要不我再給你買一碗吶?」

  「沒事兒哥,真不要了,你自己留著吃吧。」

  留下這句話,男孩騎上自行車走了。

  「別忘了回家給我點讚!」東子衝著他遠去的背影大喊道。

  「以後有事兒打電話啊!我們給你平事兒!」李文財又補了一句。

  男孩消失在人海里,東子扭頭對賣烤冷麵的阿姨說:「姨你再給我拿四個簽子,你那黑椒醬也給我,我再自己擠點兒,味兒有點兒淡。來,文財,你嘗一口。」

  一碗烤冷麵,東子這個保護費收的可以說是純純白菜價了,別說在整個遼寧省了,就是放眼全中國的小混混屆都是相當炸裂的存在。

  甚至可以說,多多少少有點兒打破市場規則了。

  如果你以為他只會在校門口裝逼的話,那你可就太小看他了。

  狡兔還三窟呢,精神導師東子一定不會只在一個地方出征,導師的業務範圍可是很廣的。

  他不僅能拿捏初高中生,他還能拿捏大學生。

  「范鵬兒……范鵬兒!」

  當李文財和東子在西塔閒逛的時候,意外地發現了自己在葫蘆島的老鄰居,激動地沖他打著招呼。

  范鵬不情不願地定在原地,一臉不耐煩地唉聲嘆氣。

  「東砸,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家鄰居,范鵬兒……哎范鵬兒,你那大學念得咋樣啊?」

  「我挺好。」

  「我現在也在瀋陽上學,我上技校,我內學校離你不遠,你要是不忙咱倆可以一起……」

  「不用了,沒空。」范鵬打斷他。

  「那你啥前兒回家啊?你幾號放假啊?咱倆可以一起順道兒回去。」

  「李文財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聽不懂我說話嗎?」

  「啊……啥意思呢?」

  「我說我沒空,不是我真的沒空,而是我根本就不想搭理你,你覺得我跟你這種檔次的人能有什麼共同語言?我的時間很寶貴,從來不做這種無意義社交。」

  「昂……啥叫無意義社交呢……」

  「不是你他媽啥意思啊?」

  說這話的人是東子。

  他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抓著范鵬的肩膀,「你他媽啥意思啊?你啥態度啊?啊?你擱這兒跟誰倆裝逼呢?你咋跟我兄弟說話呢?你不會好好跟人說話,是嗎?」

  「你幹什麼啊,想動手啊?」

  「他媽問你話呢,正面回答我,你不會好好跟人說話,是嗎?我今天還就非要動你了,咋的了?你上個大學都給你狂完了,是嗎?」

  「東子,算了算了。」

  「算啥啊,這小逼崽子跟誰倆賽臉呢,我今天非得教訓教訓他。」

  李文財嚇得趕緊拽住東子,「哎呀行了行了,算了吧,這是我家鄰居。」

  在李文財和東子拉扯的過程中,范鵬走了。在不遠處的超市門口,居然有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女孩在那裡等他,那是他的對象嗎?

  東子氣得一把甩開李文財的手,「李文財你咋就這麼窩囊啊?你這不得弄死他?」

  「他是我家鄰居啊,他媽跟我媽認識好些年了,我要是弄死他了,他媽不得弄死我。」

  「來你給我說說他家怎麼個事兒,來。」東子插起腰,一副準備好吃瓜的模樣。

  在東子的質問下,李文財把范鵬和范鵬他媽的事都告訴了他。

  「噢,我懂了,他媽一直擱你媽面前裝逼,欺負你媽,是不?」

  「嗯。」

  「他全家人都一天到晚拿你開玩笑,是不?」

  「嗯。」

  「他媽覺得你處處不如他兒子,是不?」

  「嗯。」

  「行,我直到(知道)了,得罪我兄弟,就等於得罪我,放心吧文財,這個仇我指定給你報咯,指定不讓他有好果汁吃。」

  「哎你要幹啥呀?你別揍他啊!」

  「不告訴你,秘密,你就等著吧。」

  留下這句話,東子也走了。

  導師的心思,你別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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