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誘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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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餓。

  我捧著血淋淋的肉犯愁。

  吃飽喝足的狼群橫七豎八地臥在舒服的角落,不時舔舔掛著血絲的嘴,有幾隻在洞口徘徊一陣就跑出去了,還有幾隻體型較小的團在一起輕咬打鬧,不時傳來興奮地嗚嗚叫聲,小狗挺著圓鼓鼓地肚皮毫無形象地躺在巨狼背上打呼嚕。

  少年正對我坐在一旁大快朵頤,他撕扯著禿鷹的肉,鮮血順著線條分明的下頜流到胸膛,最後隱沒在身下某處。

  我盯著某處出神。

  「吃。」他掃我一眼,簡言意駭。

  突然下達的命令嚇得我渾身一顫,於是趕緊心虛挪開視線,將注意力放到手中的肉塊。

  紅白相間,手感滑膩,滴滴答答著無法言說的液體。

  不管如何,我必須要緊進食,距離上次吃東西已經過去幾日,現在的我連站起來走兩步的力氣都攢不出來,必須吃東西才行。

  但是,生肉真的能吃嗎?

  ……唉,在這大漠有的吃就不錯了,總比餓死好吧?

  這般安慰著,我總算鼓起勇氣將肉塊餵到唇邊,首先嘗試著聞,很生,沒有任何食物的香氣,接著伸出舌頭舔,嘗得滿嘴腥味,空空如也的胃翻上來難以控制地噁心。

  我強忍著咬了一口,腥氣直衝天靈蓋,差點沒讓我把胃都吐出來,但是,但是,這是來之不易的食物,下一頓在哪裡還不知道呢。

  捏著鼻子,我狠狠咬下一塊肉來強迫自己吞咽,這樣就只剩嘴裡生冷的口感,品嘗不到噁心的味道了,囫圇吃完,腹中飢餓帶來的絞痛並未即刻消除,我懨懨靠著岩壁,忍耐身體對生肉的排斥。

  這麼吃不行,得想辦法。

  「恩人,我想吃熟的。」我為難抬眸,囁嚅道。

  少年根本沒注意我彆扭小聲的請求,他打了個飽嗝,將吃剩的骨頭大刺刺地往洞口扔,眼看他伸著懶腰就要躺下,我趕緊諂媚地湊上前去。

  「恩人!」

  話音將落,少年就猛地捂著耳朵,不可置信地偏頭盯住我,同時蹦出去好遠。

  我瞠目,他這反應讓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就這樣尷尬地保持我進他退的姿勢約摸半柱香的時間,他終於打破了沉默。

  「你,嚇我。」少年眼底滿是責備。

  他語氣生硬,臉上也很不高興。

  旁觀的巨狼朝我齜牙,威脅似的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它危險的低吼比洞穴之外的詭異風聲更為清晰可怖,小狗卻什麼都沒聽見,只翻了幾個滾,從巨狼背上滾到地上,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後接著呼呼大睡。

  我完全處在狀況之外,慌忙擺手,「沒有沒有!我沒有要嚇你,我是想和你說這個肉是生的,我吃不下……」

  他眉頭緊鎖,搖搖頭,「不懂。」

  我意識到他懂得的梁國話有限,和他說太複雜的話他理解起來很吃力,於是我換了個方式解釋,「我需要,火。」

  狼會捕獵,捕來的動物屍體有火就能將之燒熟,我現在需要生火的東西,但是茫茫大漠之中,哪裡來的火呢?

  我想到之前與葉時景隨行,每每夜晚來臨,他們就會用用火摺子點燃收集來的乾枯草木——大漠中有一些灌木叢很容易燃燒,按道理說,找到火摺子與枯草就能升起火來。

  「火?」少年跟著重複,「是什麼?」

  我耐心解釋,「火是好東西,能在晚上帶來光明和溫暖,還能讓食物變好吃。」

  「好吃。」說了一通,他捉住了最感興趣的詞,於是整個人朝我貼近,一改方才對我頗有微詞的模樣。

  籠罩在他的陰影下很涼快,我愜意地換了個姿勢,開始循循誘導。

  「火讓肉變得很香,比直接吃好吃,你吃過在火烤過的肉嗎?如果你吃過,你就沒辦法忘記那種味道,加上調味料,肉能散發出無法想像的香味。」我故意說得很慢,方便少年理解,觀察到少年好奇地樣子,我心底竊喜。

  「火,在哪裡,找。」他眸光熠熠,喉間滑動,咽了口唾沫。

  「之前你救我的地方,那座城裡。」我不假思索道,確實,如果新露被燒毀沒多久,那麼裡面一定能找到生火的東西,除此之外應該也能找到其他還未腐壞的食物和日常用品。

  不料少年卻搖頭,「那裡,不去。」

  「為何?!」

  「那裡,有很多人,狼不去,危險。」

  「你是說大夫他們?」

  「大,夫?」這個詞屬於他認知之外,他艱難學舌。

  「就是最開始被你們狼群圍住的人。」

  「哦。」他悶悶回應,「不是,他們。」

  還有別人?

  可是新露明明被燒了,哪裡來的人?

  我回憶起泡滿屍體的水池,渾身寒毛倒立,整個新露城池都靜悄悄的,只剩火舌狂舞時噼里啪啦的聲音與悽厲風聲,哪來的人?

  一抹沙金閃過腦海——對了,那個拉弓殺我的金髮男人!

  但是,我也只見到了他一個,少年口中的很多人到底是誰?

  是新露原本的住民還是燒毀新露的侵略者呢?

  這就不得而知了,畢竟是我昏迷後發生的事。

  眼見少年對回城的提議否定堅決,我鬼使神差改口道,「那麼,只要找到商隊就好。」

  話音剛落,我被自己這話嚇了一跳。找大漠中的商隊要火摺子,說起來容易,但實際上絕對不會完成得這般和諧。

  首先穿越大漠的商隊一般來說出處相同,對外排斥,加上黃沙茫茫情勢譎詭,沿途往來者是商隊還是偽裝的沙盜難以分辨,人鬼不知。

  保險起見,不是同一派系的商隊之間很少交流,除非是遇到特殊情況,如缺水斷糧,別無他路可選才會向他人求助。

  身為女流,若是我孤身片羽去尋求商隊幫忙,結果顯然不會好,要麼淪為商品賣去奴隸市場,要麼遭人欺辱後拋屍荒漠。

  因此,我必須得誘哄少年帶著狼群隨我一同前去,只有在狼群里,我才不會受到威脅,只有我是站在狼群里的女人,別人才不會只看到我是一個女人。

  要得到需要的東西,和平的手段是低效的,說白了,我想攛掇狼群與他們的主人隨我去打劫路過的商隊。

  我意識到我心裡有什麼東西改變了,從我冒出這個想法那刻起,我好像褪下了一層薄薄的外殼,我明白要活下去的話,我要面對的還有很多。

  單調寂寥的夕陽西斜,殘陽似血,落日熔金,給整個岩洞畫上蜜與焰的顏色。

  包括眼前的少年,也仿佛融進一幅濃墨重彩的畫裡,我試著靠近他,面對著他,注視著他,「找到商隊,就有了火,有了光明,有了溫暖。」

  儘管,那是劫掠來的火,光明還有溫暖。

  他似乎因為我意義不明的靠近有些不安,眸光閃爍,聲音沙啞。

  「你好近,有,味道。」

  「……哦?」

  我支起身子,跪坐著,由上而下的俯視他那雙如星如霜的深邃雙眼,都說眼是思緒流轉之地,我卻什麼都無法從中看出,興許是我太愚鈍。

  少年高挺的鼻尖順著鎖骨往下,隨後在乳肉處流連,我輕輕抬起乳肉,將紅櫻放在他微啟的唇邊。

  「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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