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時候，自從我意識到媽媽已經離我而去的那一刻，我就好像突然長大了好多似的，我自己告訴自己要堅強，我是個男子漢，不可以哭，以後也不許哭。
那時每次放學後，我身邊的同學都有他們的爸爸媽媽來接送。
看著他們依偎在父母的懷裡，或是訴說心中的委屈，或是驕傲地向父母說考試考了個好成績。
很多個課間閒暇時候，我都能聽到周圍的同學說自己的媽媽給他做了什麼好吃的，自己的爸爸又給他買了什麼玩具，還有放假又要去什麼地方玩耍。
我內心安慰著我自己，我和他們不一樣，他們還是小孩子，我已經是男子漢了，我對那些事不稀罕。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那個時候有多羨慕那些同學，自己對自己的安慰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人嘛！最強大的就是適應能力，這麼多年，我似乎也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
可就在我剛習慣這種生活時，那個消失了好多年的面孔，又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我面前，就像她當年毫無徵兆地離開。
他們這些大人，就完全不用顧忌我的感受嗎？我是只小貓還是只小狗，我的感情就這麼廉價？任由他們這些大人這樣踐踏？
被媽媽這樣從背後抱著，我歪著脖子，像頭犟驢似的。情緒激動之下，眼眶猩紅，脖子和額頭青筋暴起。
我沒再說話，媽媽也沒在說話，只是抱著我不斷哽咽著。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包房外的服務員都敲門提醒了，說這個包間用餐時間已經超出了。我才不動聲色地用手揉了揉眼睛。
他們這種餐館，每一桌，每一個包間，都是規定了用餐時間的。
「行了，我該回家了。」我訥訥地說了一句，情緒也緩和了幾分。
壓在心底那麼多年的委屈，發泄了一番後，我感覺心裡好受了很多。
媽媽這時也鬆開了我的身體，從包里拿出紙巾，輕輕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那張雍容又清冷的臉，也在此時變得有些憔悴。
隨後媽媽又擠出一個笑容，帶著一點鼻音說道：「對不起，媽媽情緒有點激動。」
說實話，從下午看到媽媽那一剎那，到現在看著她哭的傷心的樣子。
我心裡的怨氣，也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
只是像我這個年齡的男孩子，性子都比較拗，一時半會之間，肯定不甘心就那麼拉下臉。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我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便背起書包打開門往外走去。
等媽媽結完帳出來時，我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了。
媽媽開車到我跟前的時候，打開了車窗。
隔著車窗，愧疚在中帶著幾分期盼：「小牧，媽媽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鐵回去。」我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心裡卻像五味瓶一樣，有點難受。
媽媽就這樣開著車，緩緩跟著我，臉上說不出的落寞。
最後，我還是上了車，悶聲坐在后座。那一刻，我看見了媽媽臉上的笑容。宛如春風拂過山谷，和煦而又撫慰人心。
到了小區門口，我也沒說什麼告別的話，正準備下車離去，卻被媽媽叫住了。
媽媽拿起副駕上的包，從裡面拿出一個還未拆封的手機包裝盒。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剛上市的一款高端手機，頂配的好像要一萬多。
對於這些東西，我以前內心也有過嚮往。
不過以我對爸爸的了解，他肯定不會給我買這麼昂貴的東西。
至於蘇音，我覺得只要我開口，她應該是會給我買的。
不過我肯定是不會開這個口的。
「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個你先拿著用，如果不喜歡就給媽媽說，媽媽再帶你買別的，好嗎？」
媽媽小心地詢問著我的態度。
說實話，我有些心動。在我的內心中，她畢竟是我的親生媽媽，對於她的好意，我好像有一種天生的坦然。不過只是瞬間的猶豫，我便拒絕了。
自嘲地笑了笑：「還是算了吧！要是讓我爸知道我用這麼好的手機，又是免不了一頓說教，我現在實在不想和他再掰扯了。」
在我家裡，我和蘇音就好像不是他的孩子和老婆，反而更像是他的下屬。
所有的事，他基本都有要求。
尤其是在吃穿用度這方面，可以花費，但絕不可以奢侈。
所以蘇音身上的，無論是衣服包包，還是首飾化妝品，幾乎沒有太過昂貴的。
以她現在的工資水平，偶爾買一件奢侈品，還是沒什麼壓力的。
不過礙於爸爸的威懾，她也將心中的衝動了壓了下來。
因為這事，她也沒少在我面前抱怨。
媽媽聽到我的話，眸子裡頓時浮現一抹憤憤之色，似乎這麼多年過去了，還對爸爸耿耿於懷。
「這是媽媽給你買的，和他有什麼關係。如果有什麼問題，讓他來找我。我就看不得他那副沽名釣譽的樣子。」
隨後媽媽又收斂下臉上的氣憤，轉頭看著我，柔和地說道：「小牧，媽媽現在唯一的牽掛就是你，這也只是媽媽的一點心意，別拒絕媽媽好嗎？」
我沉默了半天，糾結了一番後，還是不忍心拒絕媽媽的好意，伸手接過了那個包裝盒。
到這時，媽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副欣慰的笑容，充滿了慈祥和溫暖。就像是這個夜晚最明亮的一顆星星。
「小牧，你也快放暑假了吧！有沒有想去的地方，等你放假了，媽媽帶你出去逛一逛好不好！還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都可以給媽媽說，別管你爸爸。」
「再說吧！」我沒答應，也沒拒絕，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那好，你加一下媽媽的聯繫方式，有什麼問題，就及時聯繫我。媽媽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在你的成長中缺席了這麼多年，以後媽媽永遠都在你身邊。」
媽媽拿出手機，打開了她的二維碼，語氣很堅定。
加了媽媽的聯繫方式後，簡單地告了別，我便下車朝著小區里走去。雖然我沒回頭，但我能感覺自己背後那股溫柔的目光。
回到家時，已經快晚上九點了。
打開門那一剎那，我就看到蘇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穿著一身相對保守的睡衣，領口也捂的很嚴實。
沒刷手機，也沒忙什麼，就那麼呆呆地坐著，好像在等什麼人一樣。
「蘇姨。」
我打了個招呼，便開始換鞋。
蘇音沒回應我，這讓我有些奇怪，還以為她心情不好呢。
要知道，她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一個比較開朗的女人。
每次我回家時，都能看到她那張笑臉。
蘇音突然目光怔怔地看著我手上的包裝盒，片刻後，面色複雜地問了句：「你……媽媽，來找你了？」
「嗯啊！下午放學時，她在學校門口等我。」
對於當年到底是爸爸在離婚前和蘇音勾搭上的，還是離婚後才在一起的，我不太清楚。
只是這麼多年，他們倆好像一直很默契地沒在我面前提起媽媽。
蘇音臉上擠出了一點笑容，試探性地問道：「和你媽媽這麼長時間沒見，肯定有很多話想說吧！」
「啊？也沒說什麼，就是吃了個飯，簡單聊了幾句。」
不知為何，我總感覺蘇音的語氣好像有點不對，怪怪的。
「嘖嘖！你手裡這個手機，可是最新款呢，我之前都想買，可惜你爸爸不讓買。就不明白了，我自己光明正大掙的錢，有什麼不能買的。」
蘇音的語氣中似乎帶著一點幽怨，隨後笑了笑，故意說道：「你用這手機，就不怕被你爸說啊！」
這麼多年，我對爸爸也積怨已久，聽到這話，本就處於叛逆期的我，自然沒給爸爸任何面子。
直接說道：「怕什麼，他要做他的好市長，我沒意見。可他作為一個父親，既然沒有參與我的成長，又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
「大不了，就不和他生活在一塊了唄！反正我也已經長大了，自己也有了選擇的能力。」
不知道是不是我今晚情緒還沒緩過來，竟然當著蘇音的面，將自己對爸爸的抱怨吐露了出來。
聽完我的話，蘇音突然眼神一滯，隨後問道：「你媽媽要帶你離開？」
「沒，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說完我便徑直回了房子，只留下蘇音在客廳，不知在想什麼。
就這這時，手機突然收到消息提醒。
【媽媽已經到酒店了。睡個好覺，晚安！】
看著屏幕上的涓涓母愛，我待在自己的小空間裡，臉上也終於露出了笑容。這種久違的感覺，讓我很是想念。
【晚安！】
我還是沒叫媽媽，只是簡單地回了兩個字。
從那天后，每到周末放假的時候，媽媽就經常過來找我，帶我去看漫展，去看航展，甚至還帶我去看了一場祁州主場的CBA。
我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感興趣的無非就是這些。
媽媽似乎很懂我，不但騰出時間陪我去看著些，而且她好像也做過功課，對很多東西的見解，連我都感到有些詫異。
而我心裡對媽媽的那一點怨氣，也在這樣的相處中，徹底消失了。缺失了那麼多年的母愛，也在這段時間中，逐漸找補了回來。
她不但是一個溫柔細心的母親，也是一個懂我內心的知己。
我一直覺得，父母和孩子的相處方式，生活物質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還是要走進孩子的內心，去了解他的精神世界。
可事實上，如今這個社會，能做到這一點的父母，又有幾人呢。
而媽媽，不管是不是因為愧疚。至少在這一方面，她做的很好。
而在這段時間中，每次和媽媽出去玩，回到家時，蘇音都會旁敲側擊地問一些話，似乎對我和媽媽之間的事很關心。
隨著我和媽媽相處的越來越愉快，時不時的還要打視頻，一副母慈子孝的場面。媽媽的氣色好像也好了很多，可能是由於心情的關係吧！
可反觀蘇音這邊，我感覺她好像變了，經常能看到她悶悶不樂的樣子。我下意識的以為她可能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也就沒太在意。
眼看離期末考試越來越近了，雖然我這段時間經常出去玩，可學習也沒落下。
幾次小考試，成績不說多好，可都在我的期望之中。
對於這樣的成績，我已經很滿意了。
我這人就是這樣，沒有太大的上進心，成績能勉強看的過眼就行了，實在不想和那些埋頭苦學的好孩子一塊去卷。
在我印象中，爸爸好像就是那樣卷過來的，我實在不想以後變成他那樣的人。
人的一輩子，如果這樣活，那未免太累了。
又是一個清晨，我和爸爸還有蘇音坐在餐桌上吃著早餐，這也是我和爸爸為數不多能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
只是餐桌上的氣氛異常安靜，就好像是三個陌生人坐在一起一樣。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我拿出手機，一邊看消息，一邊吃飯。
爸爸這時也出聲呵斥道：「吃飯就好好吃飯，什麼時候養成了吃飯玩手機這種壞毛病。」
我抬起頭，看著他那嚴肅的面容，心裡不免的有些氣，沒忍住回了一句：「就是回個消息而已，我是犯了什麼大罪，至於嗎？」
沒想到爸爸此時卻皺著眉頭，盯著我的手機說道：「你媽給你換的手機？」
「啊！」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才多大年齡，現在就用這麼貴的手機，讓別人怎麼看？」
「呵！我沒偷沒搶，我媽給我買的，我有什麼不能用的。」
聽到爸爸這副語氣，我真的夠夠的。
爸爸冷哼一聲：「哼！你媽也不看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不看看還有幾天考試，她竟然還帶你出去玩，我看她現在徹底被資本主義腐蝕了。」
聽到他這樣說媽媽，我不樂意了，立馬反駁道：「什麼叫資本主義？人各有志，您當您的好官，我媽做她的生意。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都離婚這麼長時間了，還在背後說壞話。這就是您一市之長的做派？您在市民面前也這樣？」
「這是兩碼事。」
爸爸的眼神明顯愣了一下，可能他也沒想到我的言辭能這麼犀利。
「什麼叫兩碼事？在外面一副面孔，在家一副面孔，這就是您的處事方式？」
我有些憤憤不平。
爸爸也不願意在這方面和我掰扯，直接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從今天起，一直到考試結束，不准再和你媽出去。要是期末考試沒考好，你暑假哪也別去了，就老老實實地給我補課。」
「切！」
我眉頭一挑，不屑地笑了一聲，隨後說道：「要不，您直接把我兩條腿打斷吧！」
爸爸久居高位，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場。
聽到我這般挑釁的話語，他頓時怒了，將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黑著臉怒斥道：「你以為我不敢？」
「啪！」
我也將筷子摔在桌子上，站起身來，將腿踩在椅子上，仰著臉大聲喊道：「來來來，求您打斷我的腿。」
爸爸見我這般無所畏懼的樣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兩隻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
坐在一旁的蘇音見局勢控制不住了，連忙起來打圓場，拉著爸爸的胳膊。
「好了好了，你們父子兩個，都少說一句吧！還讓不讓人吃飯啊！這麼點小事，也能搞到這地步。」
蘇音將爸爸拉著做到椅子上，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歪著頭，冷眼看了爸爸一眼，隨後坐了下來。
或許蘇音的圓場，正好給了爸爸一個台階下，可坐下來之後，他還是感覺面子上掛不住，又對著蘇音厲聲說道：「還有你，沒事管管他，放假就給我看好他，別再讓他出去瘋了。」
「行了，知道了，知道了，趕緊吃飯吧！」
蘇音沒好氣地說了一聲。
這時，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那就是每次我和媽媽出去時，爸爸都不知道。
我回來的也比較早，爸爸根本沒下班。
那他又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呢？
還有，他是怎麼知道手機是媽媽給我買的？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就是蘇音告訴他的。正在氣頭上的我，感覺像被人出賣了一樣，一臉冰冷地看著蘇音。
可蘇音就像沒看到我的表情一般，繼續小口小口地吃著飯，動作極為優雅。礙於爸爸在場，我也沒發作。
吃完飯後，爸爸收拾了一下，就去上班了。蘇音這時才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臉上突然掛上了一副懊惱的表情。
「那個，小牧啊！不好意思啊！我真不是故意給你爸爸說這些事的，就是你爸爸突然問我你最近在幹什麼。我看到你們母子倆相聚，這也是一件高興的事，就給你爸爸說了，卻沒想到好心辦了壞事。」
「噢！知道了！」我淡淡地回了一句，面無表情。
「哎！你這孩子。不過你爸也是為了你好，我知道你不喜歡學習，可現在這個社會什麼樣子，想必你也懂不少。如果你考不上一個好大學，讓你去做那些低工資的累活，你願意嗎？」
「還有，我知道你和媽媽這麼多年沒見了，可就不能等暑假再出去玩嗎？咱先好好複習下，期末考個好成績，就當應付下你爸爸。不是我說你媽媽壞話，我覺得她是不是也應該關心一下你的學習，關心一下你的前途？」
蘇音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語重心長，就像是一個為孩子操碎心的長輩一樣。我沒有反感，反而隱隱有些感動。
「知道了，蘇姨，我會努力的。」
蘇音聽到我的回答，眼裡微微透著一股滿意的笑容：「你明白就好，你也別嫌我囉嗦，我和你爸這麼多年一直沒個孩子，我一直都拿你當親生兒子對待。我也不求你能回報我什麼，只要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就好了。」
「哦！對了，你媽媽現在還好吧！」
「挺好的！」
「哎！以前一直聽別人說你媽媽是個非常優秀的女人。現在想必已經事業有成了吧！」
蘇音用筷子撥弄著盤子裡的食物，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也沒意識到什麼問題，直接就回應道：「嗯，她在定平市那邊開了一家服飾公司，名字叫『衣萊』，你應該也聽說過。」
聽到我的話，蘇音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小口咀嚼著嘴裡的東西，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等到她將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後，才輕笑著問道：「哦！厲害。真沒想到那家公司是你媽媽開的。以前還買過衣萊公司的衣服呢？」
不知為什麼，蘇音雖然表面一副佩服的表情，可我感覺她眼底有些失落，甚至有些嫉妒。
「那你媽媽最近也夠辛苦的，在祁州市和定平市之間來回跑。」蘇音心不在焉地說了一句。
「也沒，她最近在胡楊路那邊住著。」
「噢喲，那邊房價不可便宜，在那裡買房，真厲害！你看吧，人多讀點書還是有用的。你媽媽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現在都成女總裁了，氣派的喲！」蘇音砸了砸舌頭。
我無奈地笑了一聲：「哪有你說的那麼離譜，沒買房，在酒店住著。」
「這樣啊！」蘇音嘴角蠕動著幾下，漂亮的眸子盯著盤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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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不居，時節如流。
很快，期末考試便如期而至。蘇音的那些話，我也聽進去了。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刻苦用功，走進考場時，我還是比較自信的。
而媽媽最近也比較忙，好像是要在祁州市參加一個商業會議還是什麼的，我對這些也不懂，只是聽說很多商業大佬都要來參加。
媽媽的衣萊公司雖然還不是行業最頂級那一個，但這幾年發展勢頭猛烈，就像一匹黑馬。
此次會議，媽媽赫然也在受邀名單之中。
聽媽媽說，這次會議是由祁州市官方帶頭組織的。而我爸爸作為祁州市市長，可能也要出席此次會議。
對這些事，我一竅不通，自然也不會去刻意關注。只是和媽媽聊天時，偶然間聽她提起。
考完最後一場，我站在校門口，用力伸了一個懶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暑假自由的空氣，仿佛剛刑滿出獄的犯人一樣。
等我回到家時，卻發現爸爸的書房內傳來一陣爭吵聲，書房門半掩著，裡面聲音很大，聽聲音是蘇音和爸爸在爭吵著。
只是我有些疑惑，爸爸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而且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蘇音和爸爸吵架，這麼多年，無論什麼事，蘇音基本都順從著爸爸，這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能讓蘇音發這麼大火。
我心中有些好奇，於是小聲關上房門，然後屏氣凝神地聽著書房裡的爭吵聲。
這時蘇音的聲音也再次傳來：「我到底在你心裡算什麼？一個保姆？」
「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了？」爸爸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我無理取鬧？劉玉洲，你告訴我這張照片是怎麼回事？」
「她是我前妻，家裡有張她的照片，不是很正常嗎？」
聽到這，我才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應該是媽媽的照片被蘇音發現了。
可這麼多年，我的床頭上一直放著我和媽媽的合照，蘇音也不至於因為一張照片就發這麼大火啊！
「正常嗎？那你幹嘛將照片藏在書里，明明就是你心裡有鬼。」
「蘇音，我告訴你，我劉玉洲行的正，坐得端。」
「哈哈！劉玉洲，我到今天才發現你真的是一個偽君子，敢做不敢當？你今天為什麼回來這麼早，是去見你前妻了吧！既然你一直愛的是你前妻，你為什麼要和她離婚，為什麼要和我結婚。這麼多年，為了這個家，我兢兢業業，對小牧，我更是將他當親兒子對待。可在你心裡，我恐怕還不如一個保姆，至少保姆想買什麼東西，也不會被你說這說那。」
雖然我看不到蘇音的臉，但我能感覺到，她此時的情緒已經失控。
「我為什麼和她離婚，還不得多虧你？別以為你當年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呵呵！我承認我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可沒我蘇音，還有張音，還有李音。歸根結底，還不是在你。要不要我在電視台將這些事公布出來，讓祁州市的市民看看，他們眼中的好市長，到底是怎樣一個虛偽的人？」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從書房傳來。緊接著便是爸爸那低沉狠戾的聲音：「你威脅我？」
「呵呵！露出真面目了吧！劉玉洲，我是真瞎了眼了，年輕時喜歡上你這麼一個人。剛愎自用，沽名釣譽。人前人後，虛偽至極。」
「你……」
「怎麼，被我說中了，說不出話來了？我當初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為了你，我不惜背上小三的罵名，對這個家庭更是盡心竭力。可你為什麼要在感情上欺騙我，如果不是我今天發現，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你說啊！」
蘇音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歇斯底里，帶著哭腔。
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我終於確認了我之前的猜測。看來爸爸媽媽當年離婚，蘇音也暗中出了不少力。
這一刻，對於蘇音，我竟然發現自己對她狠不起來了。
或許很早之前，我就接受了那個猜測。
而且，我現在反倒覺得爸媽離婚，對於媽媽來說，是一件好事。
對於我這個親生父親，我已經越來越失望了。
隨著打火機的響聲，爸爸一直沒說話，書房裡沉默了半天后。
爸爸似乎是壓下了心中的怒氣，沉聲說道：「蘇音，對於這些事，我只能說聲抱歉。如果你想離婚，我同意。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冷靜一點，你我現在所處的位置，都不同往日了，如果非要鬧到離婚那一步，對我們的工作都會有影響。」
「呵呵！是啊！在你眼裡，除了工作，還有什麼事是重要的呢？我不重要，小牧也不重要，或許就連你心心念念的前妻，和你的工作比起來也是微不足道吧！」
「隨你怎麼想吧！我不想和你吵，剛才打你那一巴掌，對不起。有怨氣的話，你可以扇我兩巴掌。」
「您堂堂一個大市長，我怎麼敢扇您耳光。劉玉洲，你這種人，真該孤寡一生。」
蘇音說完這句話後，就從書房跑出來了，我看到她那一瞬間，她臉上那個巴掌印清晰可見。
那麼美的一張臉上，掛著這樣一個手印，眼眶通紅，睫毛上還掛著淚水，顯得有幾分悽然的美。
蘇音也看到了我，不過沒說話，直接進了臥室。
「啪」一聲，用力關上房門。客廳里，再次陷入寂靜。
我也心緒複雜地走進自己的臥室，按常理將，在得知自己的父母是被小三攪合散的，對那個小三我應該恨之入骨才對。
可對於蘇音，我真的恨不起來。
人都是情感動物，蘇音這麼些年對我怎麼樣，我心知肚明。
都說君子論跡不論心，不管蘇音抱著怎樣的心態，可她對我的好，我是能感受到的。
一時之間，我在臥室里也陷入了糾結，爸爸會不會和蘇音離婚，蘇音會不會搬出去。
我內心深處對蘇音那股火熱還未熄滅，如果蘇音真的搬出去了，那以後豈不是再也沒機會了？
想到這，我不免有些煩躁起來。
過了一會，我就聽到爸爸開門離去的聲音。
根據我的猜測，他應該是回辦公室了，他在那裡有休息室，之前有時候忙得沒時間回家，就住在那裡。
晚上蘇音沒做晚飯，我又不會做飯，只能點外賣了。順便還點了一個冰袋，家裡沒事也沒人會去凍一些冰。
等到外賣送到的時候，我拿著外賣和冰袋敲響了蘇音臥室的門。
敲了半天不見回應，我還以為蘇音睡著了。沒想到就在我剛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房門卻被打開了。
「蘇姨，這個給你，敷一敷臉。我點了外賣，你吃一點吧！」
蘇音接冰袋，輕輕捂在紅腫的臉上，聲音嘶啞地說道：「謝謝！」
「沒事！」
這種事，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擠出一抹笑容。
「我和你爸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嗯！」
「你恨我嗎？」
蘇音看著我，有些落寞地問道。
我思忖了片刻，輕輕搖了搖頭：「談不上恨吧！有些話，你說的也對。而且就現在來看，我媽媽和他離婚也是對的。就算沒有你，他們遲早也會走到那一步。」
「真羨慕你媽媽！」蘇音目光呆滯地說了一句沒由頭的話，隨後又低下頭去，臉上儘是落寞。
片刻後，蘇音抬起頭目光複雜地看著我，小聲問道：「你以後會和你媽媽一塊生活嗎？」
對於這個問題，我現在也沒答案。
這段時間中，媽媽也和我說過這個問題。
我是一個比較重感情的人，對於這個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對於那個熟悉的臥室，裡面充斥著我這十五年的點點滴滴。
還有內心對蘇音那一點渴望，要不要離開這個家，我很糾結。
思索了好半天時間，我才笑著回答道：「不知道，也許會吧！」
聽到我的話，蘇音苦笑了一聲。
「到底還是親媽好啊！我再怎麼做，也取代不了。」
「蘇姨，你對我的好，我會記得的。」我不知該怎麼安慰，只能說出這麼一句乾巴的話語。
蘇音再次苦笑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隨後轉身回臥室，將自己蜷縮在被子裡。
我心裡輕嘆了一聲，隨後將外賣放到她房間，隨後關上門。
本來還以為蘇音要低迷一段時間，沒想到等到我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蘇音又恢復成了之前那副模樣，仿佛昨天的事沒發生一樣，還給我做了一桌精美的早餐。
她臉上的紅腫已經消散了，妝還沒來得及畫，不施粉黛的臉上，透著最原始，最自然的美。
只是從這天起，一連好幾天，蘇音都回來的很晚，她解釋說是電視台最近比較忙，要加班，我也就信了。
媽媽也一連開了好幾天的會，等到她忙完的時候，便給我打視頻過來。
似乎是剛洗完澡，濕漉漉的頭髮用一條毛巾包裹著，身上還穿著浴袍。
白皙的玉頸和精美的鎖骨宛若天成，美不勝收。
我和媽媽聊了很長時間，聊我們暑假要去哪，聊什麼地方好玩，還聊了我的學習成績………
對於我的學習態度，媽媽只是用她的經驗給了我一些意見，並沒有過多苛責。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路，都有自己擅長的領域。
而學習會讓這些事坐起來更加容易一點，也能多幾分沉澱。
而父母只需要告訴他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最主要的目的是培養孩子正確的三觀和如何做人，給孩子一些人生建議，而不是將自己的意志強加到孩子身上。
本來我以為這是一個美美的暑假，卻沒想到，第二天吃完早飯刷手機時，卻刷到了一個新聞。
「衣萊公司美女總裁酒店夜會情郎。」
我平時不怎麼關注一些狗血新聞，本來都已經划過去了，可那幾個大字卻讓我心頭一震，連忙又劃了回來衣萊公司美女總裁那不就是我媽媽麼？
點開新聞，只有幾張圖片，還有一個短暫的視頻。
視頻和照片上的背景就是媽媽住的那家酒店，雖然是在夜間拍攝，可拍的還是比較清晰的，媽媽那張絕美的臉出現在視頻中，正和一個看不清正臉的男人談笑風生。
新聞的大概內容是媽媽在酒店夜會男人，而那個男人疑似某位商業大佬。
還說媽媽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就是靠出賣身體來獲得那個男人的支持，而且那個男人已有家室。
那個短暫的視頻就那樣循環播放著，我整個人像是死機了一樣。
我第一時間肯定是不信的，我不信媽媽會做出那種事。
可新聞中描寫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媽媽現在就住在那家酒店，我對媽媽很熟悉，我知道那不是P的，這讓我不得不產生一絲絲懷疑。
那一刻，我不知為什麼，心很痛。我不能接受媽媽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尤其是想到他們可能在酒店…………
我的心就像是在被刀割一樣，也是在這時，我震驚地發現，我內心對媽媽，不僅有深深的母子之情，似乎還有一股男人特有的占有欲。
這個想法讓我如遭雷擊，手機裡面播放的內容，又讓我的心一陣一陣地揪著。
很多人在突然受到某種刺激時，都會短暫地失去理智。我也一樣，說來慚愧，我當時第一時間不是想著去求證，而是懷疑媽媽。
等我緩過神時，手機上的視頻不知已經循環多少遍了。我將這則新聞轉發給了媽媽，還發了一行消息【媽，這是真的嗎？】
我懷著忐忑緊張的心情，一直在等著媽媽的回覆。
我真的害怕媽媽給我回一句，那是真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感覺我的世界就要崩塌了。
那會是我難以承受之痛，我不要我的媽媽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要她永遠和我在一起。
我要完完全全地擁有她，我不想讓別的男人沾染她一分一毫，哪怕是爸爸也不行。
當時我甚至都考慮過，如果那新聞是真的，我要不要提個刀子去把那個男人砍了。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占有欲竟然那麼強。
或許是從小缺愛，讓我對媽媽有了一些畸形的愛。
我已經丟過一回媽媽了，我不想再丟第二次。
過了大概幾分鐘的時間，手機傳來響聲，是媽媽的回覆過來了。在這種煩躁糾結的心情下，我感覺自己像是等了一個世紀。
【錘頭JPG，你個小鬼頭，這種商業抹黑的事，你也相信。在你心裡，媽媽時那樣的人嗎？委屈JPG。】
前後各一個表情包，似乎很好地表達了媽媽此時的的心情。
看到這個回復，我的心情終於好了一點。
就在這時，媽媽緊接著又是一條消息。
【那個男的是一個電商公司的老總，也是來祁州市參加會議的，正好在酒店門口碰見了，就順便取取經。沒想到被有心人拍去了，還搞了這麼一個新聞】
似乎是怕我誤會，媽媽又特意解釋了一遍。
那時每次放學後，我身邊的同學都有他們的爸爸媽媽來接送。
看著他們依偎在父母的懷裡，或是訴說心中的委屈，或是驕傲地向父母說考試考了個好成績。
很多個課間閒暇時候，我都能聽到周圍的同學說自己的媽媽給他做了什麼好吃的，自己的爸爸又給他買了什麼玩具，還有放假又要去什麼地方玩耍。
我內心安慰著我自己，我和他們不一樣，他們還是小孩子，我已經是男子漢了，我對那些事不稀罕。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那個時候有多羨慕那些同學，自己對自己的安慰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人嘛！最強大的就是適應能力，這麼多年，我似乎也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
可就在我剛習慣這種生活時，那個消失了好多年的面孔，又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我面前，就像她當年毫無徵兆地離開。
他們這些大人，就完全不用顧忌我的感受嗎？我是只小貓還是只小狗，我的感情就這麼廉價？任由他們這些大人這樣踐踏？
被媽媽這樣從背後抱著，我歪著脖子，像頭犟驢似的。情緒激動之下，眼眶猩紅，脖子和額頭青筋暴起。
我沒再說話，媽媽也沒在說話，只是抱著我不斷哽咽著。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包房外的服務員都敲門提醒了，說這個包間用餐時間已經超出了。我才不動聲色地用手揉了揉眼睛。
他們這種餐館，每一桌，每一個包間，都是規定了用餐時間的。
「行了，我該回家了。」我訥訥地說了一句，情緒也緩和了幾分。
壓在心底那麼多年的委屈，發泄了一番後，我感覺心裡好受了很多。
媽媽這時也鬆開了我的身體，從包里拿出紙巾，輕輕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那張雍容又清冷的臉，也在此時變得有些憔悴。
隨後媽媽又擠出一個笑容，帶著一點鼻音說道：「對不起，媽媽情緒有點激動。」
說實話，從下午看到媽媽那一剎那，到現在看著她哭的傷心的樣子。
我心裡的怨氣，也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
只是像我這個年齡的男孩子，性子都比較拗，一時半會之間，肯定不甘心就那麼拉下臉。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我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便背起書包打開門往外走去。
等媽媽結完帳出來時，我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了。
媽媽開車到我跟前的時候，打開了車窗。
隔著車窗，愧疚在中帶著幾分期盼：「小牧，媽媽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鐵回去。」我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心裡卻像五味瓶一樣，有點難受。
媽媽就這樣開著車，緩緩跟著我，臉上說不出的落寞。
最後，我還是上了車，悶聲坐在后座。那一刻，我看見了媽媽臉上的笑容。宛如春風拂過山谷，和煦而又撫慰人心。
到了小區門口，我也沒說什麼告別的話，正準備下車離去，卻被媽媽叫住了。
媽媽拿起副駕上的包，從裡面拿出一個還未拆封的手機包裝盒。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剛上市的一款高端手機，頂配的好像要一萬多。
對於這些東西，我以前內心也有過嚮往。
不過以我對爸爸的了解，他肯定不會給我買這麼昂貴的東西。
至於蘇音，我覺得只要我開口，她應該是會給我買的。
不過我肯定是不會開這個口的。
「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個你先拿著用，如果不喜歡就給媽媽說，媽媽再帶你買別的，好嗎？」
媽媽小心地詢問著我的態度。
說實話，我有些心動。在我的內心中，她畢竟是我的親生媽媽，對於她的好意，我好像有一種天生的坦然。不過只是瞬間的猶豫，我便拒絕了。
自嘲地笑了笑：「還是算了吧！要是讓我爸知道我用這麼好的手機，又是免不了一頓說教，我現在實在不想和他再掰扯了。」
在我家裡，我和蘇音就好像不是他的孩子和老婆，反而更像是他的下屬。
所有的事，他基本都有要求。
尤其是在吃穿用度這方面，可以花費，但絕不可以奢侈。
所以蘇音身上的，無論是衣服包包，還是首飾化妝品，幾乎沒有太過昂貴的。
以她現在的工資水平，偶爾買一件奢侈品，還是沒什麼壓力的。
不過礙於爸爸的威懾，她也將心中的衝動了壓了下來。
因為這事，她也沒少在我面前抱怨。
媽媽聽到我的話，眸子裡頓時浮現一抹憤憤之色，似乎這麼多年過去了，還對爸爸耿耿於懷。
「這是媽媽給你買的，和他有什麼關係。如果有什麼問題，讓他來找我。我就看不得他那副沽名釣譽的樣子。」
隨後媽媽又收斂下臉上的氣憤，轉頭看著我，柔和地說道：「小牧，媽媽現在唯一的牽掛就是你，這也只是媽媽的一點心意，別拒絕媽媽好嗎？」
我沉默了半天，糾結了一番後，還是不忍心拒絕媽媽的好意，伸手接過了那個包裝盒。
到這時，媽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副欣慰的笑容，充滿了慈祥和溫暖。就像是這個夜晚最明亮的一顆星星。
「小牧，你也快放暑假了吧！有沒有想去的地方，等你放假了，媽媽帶你出去逛一逛好不好！還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都可以給媽媽說，別管你爸爸。」
「再說吧！」我沒答應，也沒拒絕，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那好，你加一下媽媽的聯繫方式，有什麼問題，就及時聯繫我。媽媽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在你的成長中缺席了這麼多年，以後媽媽永遠都在你身邊。」
媽媽拿出手機，打開了她的二維碼，語氣很堅定。
加了媽媽的聯繫方式後，簡單地告了別，我便下車朝著小區里走去。雖然我沒回頭，但我能感覺自己背後那股溫柔的目光。
回到家時，已經快晚上九點了。
打開門那一剎那，我就看到蘇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穿著一身相對保守的睡衣，領口也捂的很嚴實。
沒刷手機，也沒忙什麼，就那麼呆呆地坐著，好像在等什麼人一樣。
「蘇姨。」
我打了個招呼，便開始換鞋。
蘇音沒回應我，這讓我有些奇怪，還以為她心情不好呢。
要知道，她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一個比較開朗的女人。
每次我回家時，都能看到她那張笑臉。
蘇音突然目光怔怔地看著我手上的包裝盒，片刻後，面色複雜地問了句：「你……媽媽，來找你了？」
「嗯啊！下午放學時，她在學校門口等我。」
對於當年到底是爸爸在離婚前和蘇音勾搭上的，還是離婚後才在一起的，我不太清楚。
只是這麼多年，他們倆好像一直很默契地沒在我面前提起媽媽。
蘇音臉上擠出了一點笑容，試探性地問道：「和你媽媽這麼長時間沒見，肯定有很多話想說吧！」
「啊？也沒說什麼，就是吃了個飯，簡單聊了幾句。」
不知為何，我總感覺蘇音的語氣好像有點不對，怪怪的。
「嘖嘖！你手裡這個手機，可是最新款呢，我之前都想買，可惜你爸爸不讓買。就不明白了，我自己光明正大掙的錢，有什麼不能買的。」
蘇音的語氣中似乎帶著一點幽怨，隨後笑了笑，故意說道：「你用這手機，就不怕被你爸說啊！」
這麼多年，我對爸爸也積怨已久，聽到這話，本就處於叛逆期的我，自然沒給爸爸任何面子。
直接說道：「怕什麼，他要做他的好市長，我沒意見。可他作為一個父親，既然沒有參與我的成長，又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
「大不了，就不和他生活在一塊了唄！反正我也已經長大了，自己也有了選擇的能力。」
不知道是不是我今晚情緒還沒緩過來，竟然當著蘇音的面，將自己對爸爸的抱怨吐露了出來。
聽完我的話，蘇音突然眼神一滯，隨後問道：「你媽媽要帶你離開？」
「沒，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說完我便徑直回了房子，只留下蘇音在客廳，不知在想什麼。
就這這時，手機突然收到消息提醒。
【媽媽已經到酒店了。睡個好覺，晚安！】
看著屏幕上的涓涓母愛，我待在自己的小空間裡，臉上也終於露出了笑容。這種久違的感覺，讓我很是想念。
【晚安！】
我還是沒叫媽媽，只是簡單地回了兩個字。
從那天后，每到周末放假的時候，媽媽就經常過來找我，帶我去看漫展，去看航展，甚至還帶我去看了一場祁州主場的CBA。
我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感興趣的無非就是這些。
媽媽似乎很懂我，不但騰出時間陪我去看著些，而且她好像也做過功課，對很多東西的見解，連我都感到有些詫異。
而我心裡對媽媽的那一點怨氣，也在這樣的相處中，徹底消失了。缺失了那麼多年的母愛，也在這段時間中，逐漸找補了回來。
她不但是一個溫柔細心的母親，也是一個懂我內心的知己。
我一直覺得，父母和孩子的相處方式，生活物質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還是要走進孩子的內心，去了解他的精神世界。
可事實上，如今這個社會，能做到這一點的父母，又有幾人呢。
而媽媽，不管是不是因為愧疚。至少在這一方面，她做的很好。
而在這段時間中，每次和媽媽出去玩，回到家時，蘇音都會旁敲側擊地問一些話，似乎對我和媽媽之間的事很關心。
隨著我和媽媽相處的越來越愉快，時不時的還要打視頻，一副母慈子孝的場面。媽媽的氣色好像也好了很多，可能是由於心情的關係吧！
可反觀蘇音這邊，我感覺她好像變了，經常能看到她悶悶不樂的樣子。我下意識的以為她可能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也就沒太在意。
眼看離期末考試越來越近了，雖然我這段時間經常出去玩，可學習也沒落下。
幾次小考試，成績不說多好，可都在我的期望之中。
對於這樣的成績，我已經很滿意了。
我這人就是這樣，沒有太大的上進心，成績能勉強看的過眼就行了，實在不想和那些埋頭苦學的好孩子一塊去卷。
在我印象中，爸爸好像就是那樣卷過來的，我實在不想以後變成他那樣的人。
人的一輩子，如果這樣活，那未免太累了。
又是一個清晨，我和爸爸還有蘇音坐在餐桌上吃著早餐，這也是我和爸爸為數不多能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
只是餐桌上的氣氛異常安靜，就好像是三個陌生人坐在一起一樣。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我拿出手機，一邊看消息，一邊吃飯。
爸爸這時也出聲呵斥道：「吃飯就好好吃飯，什麼時候養成了吃飯玩手機這種壞毛病。」
我抬起頭，看著他那嚴肅的面容，心裡不免的有些氣，沒忍住回了一句：「就是回個消息而已，我是犯了什麼大罪，至於嗎？」
沒想到爸爸此時卻皺著眉頭，盯著我的手機說道：「你媽給你換的手機？」
「啊！」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才多大年齡，現在就用這麼貴的手機，讓別人怎麼看？」
「呵！我沒偷沒搶，我媽給我買的，我有什麼不能用的。」
聽到爸爸這副語氣，我真的夠夠的。
爸爸冷哼一聲：「哼！你媽也不看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不看看還有幾天考試，她竟然還帶你出去玩，我看她現在徹底被資本主義腐蝕了。」
聽到他這樣說媽媽，我不樂意了，立馬反駁道：「什麼叫資本主義？人各有志，您當您的好官，我媽做她的生意。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都離婚這麼長時間了，還在背後說壞話。這就是您一市之長的做派？您在市民面前也這樣？」
「這是兩碼事。」
爸爸的眼神明顯愣了一下，可能他也沒想到我的言辭能這麼犀利。
「什麼叫兩碼事？在外面一副面孔，在家一副面孔，這就是您的處事方式？」
我有些憤憤不平。
爸爸也不願意在這方面和我掰扯，直接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從今天起，一直到考試結束，不准再和你媽出去。要是期末考試沒考好，你暑假哪也別去了，就老老實實地給我補課。」
「切！」
我眉頭一挑，不屑地笑了一聲，隨後說道：「要不，您直接把我兩條腿打斷吧！」
爸爸久居高位，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場。
聽到我這般挑釁的話語，他頓時怒了，將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黑著臉怒斥道：「你以為我不敢？」
「啪！」
我也將筷子摔在桌子上，站起身來，將腿踩在椅子上，仰著臉大聲喊道：「來來來，求您打斷我的腿。」
爸爸見我這般無所畏懼的樣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兩隻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
坐在一旁的蘇音見局勢控制不住了，連忙起來打圓場，拉著爸爸的胳膊。
「好了好了，你們父子兩個，都少說一句吧！還讓不讓人吃飯啊！這麼點小事，也能搞到這地步。」
蘇音將爸爸拉著做到椅子上，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歪著頭，冷眼看了爸爸一眼，隨後坐了下來。
或許蘇音的圓場，正好給了爸爸一個台階下，可坐下來之後，他還是感覺面子上掛不住，又對著蘇音厲聲說道：「還有你，沒事管管他，放假就給我看好他，別再讓他出去瘋了。」
「行了，知道了，知道了，趕緊吃飯吧！」
蘇音沒好氣地說了一聲。
這時，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那就是每次我和媽媽出去時，爸爸都不知道。
我回來的也比較早，爸爸根本沒下班。
那他又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呢？
還有，他是怎麼知道手機是媽媽給我買的？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就是蘇音告訴他的。正在氣頭上的我，感覺像被人出賣了一樣，一臉冰冷地看著蘇音。
可蘇音就像沒看到我的表情一般，繼續小口小口地吃著飯，動作極為優雅。礙於爸爸在場，我也沒發作。
吃完飯後，爸爸收拾了一下，就去上班了。蘇音這時才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臉上突然掛上了一副懊惱的表情。
「那個，小牧啊！不好意思啊！我真不是故意給你爸爸說這些事的，就是你爸爸突然問我你最近在幹什麼。我看到你們母子倆相聚，這也是一件高興的事，就給你爸爸說了，卻沒想到好心辦了壞事。」
「噢！知道了！」我淡淡地回了一句，面無表情。
「哎！你這孩子。不過你爸也是為了你好，我知道你不喜歡學習，可現在這個社會什麼樣子，想必你也懂不少。如果你考不上一個好大學，讓你去做那些低工資的累活，你願意嗎？」
「還有，我知道你和媽媽這麼多年沒見了，可就不能等暑假再出去玩嗎？咱先好好複習下，期末考個好成績，就當應付下你爸爸。不是我說你媽媽壞話，我覺得她是不是也應該關心一下你的學習，關心一下你的前途？」
蘇音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語重心長，就像是一個為孩子操碎心的長輩一樣。我沒有反感，反而隱隱有些感動。
「知道了，蘇姨，我會努力的。」
蘇音聽到我的回答，眼裡微微透著一股滿意的笑容：「你明白就好，你也別嫌我囉嗦，我和你爸這麼多年一直沒個孩子，我一直都拿你當親生兒子對待。我也不求你能回報我什麼，只要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就好了。」
「哦！對了，你媽媽現在還好吧！」
「挺好的！」
「哎！以前一直聽別人說你媽媽是個非常優秀的女人。現在想必已經事業有成了吧！」
蘇音用筷子撥弄著盤子裡的食物，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也沒意識到什麼問題，直接就回應道：「嗯，她在定平市那邊開了一家服飾公司，名字叫『衣萊』，你應該也聽說過。」
聽到我的話，蘇音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小口咀嚼著嘴裡的東西，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等到她將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後，才輕笑著問道：「哦！厲害。真沒想到那家公司是你媽媽開的。以前還買過衣萊公司的衣服呢？」
不知為什麼，蘇音雖然表面一副佩服的表情，可我感覺她眼底有些失落，甚至有些嫉妒。
「那你媽媽最近也夠辛苦的，在祁州市和定平市之間來回跑。」蘇音心不在焉地說了一句。
「也沒，她最近在胡楊路那邊住著。」
「噢喲，那邊房價不可便宜，在那裡買房，真厲害！你看吧，人多讀點書還是有用的。你媽媽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現在都成女總裁了，氣派的喲！」蘇音砸了砸舌頭。
我無奈地笑了一聲：「哪有你說的那麼離譜，沒買房，在酒店住著。」
「這樣啊！」蘇音嘴角蠕動著幾下，漂亮的眸子盯著盤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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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不居，時節如流。
很快，期末考試便如期而至。蘇音的那些話，我也聽進去了。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刻苦用功，走進考場時，我還是比較自信的。
而媽媽最近也比較忙，好像是要在祁州市參加一個商業會議還是什麼的，我對這些也不懂，只是聽說很多商業大佬都要來參加。
媽媽的衣萊公司雖然還不是行業最頂級那一個，但這幾年發展勢頭猛烈，就像一匹黑馬。
此次會議，媽媽赫然也在受邀名單之中。
聽媽媽說，這次會議是由祁州市官方帶頭組織的。而我爸爸作為祁州市市長，可能也要出席此次會議。
對這些事，我一竅不通，自然也不會去刻意關注。只是和媽媽聊天時，偶然間聽她提起。
考完最後一場，我站在校門口，用力伸了一個懶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暑假自由的空氣，仿佛剛刑滿出獄的犯人一樣。
等我回到家時，卻發現爸爸的書房內傳來一陣爭吵聲，書房門半掩著，裡面聲音很大，聽聲音是蘇音和爸爸在爭吵著。
只是我有些疑惑，爸爸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而且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蘇音和爸爸吵架，這麼多年，無論什麼事，蘇音基本都順從著爸爸，這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能讓蘇音發這麼大火。
我心中有些好奇，於是小聲關上房門，然後屏氣凝神地聽著書房裡的爭吵聲。
這時蘇音的聲音也再次傳來：「我到底在你心裡算什麼？一個保姆？」
「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了？」爸爸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我無理取鬧？劉玉洲，你告訴我這張照片是怎麼回事？」
「她是我前妻，家裡有張她的照片，不是很正常嗎？」
聽到這，我才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應該是媽媽的照片被蘇音發現了。
可這麼多年，我的床頭上一直放著我和媽媽的合照，蘇音也不至於因為一張照片就發這麼大火啊！
「正常嗎？那你幹嘛將照片藏在書里，明明就是你心裡有鬼。」
「蘇音，我告訴你，我劉玉洲行的正，坐得端。」
「哈哈！劉玉洲，我到今天才發現你真的是一個偽君子，敢做不敢當？你今天為什麼回來這麼早，是去見你前妻了吧！既然你一直愛的是你前妻，你為什麼要和她離婚，為什麼要和我結婚。這麼多年，為了這個家，我兢兢業業，對小牧，我更是將他當親兒子對待。可在你心裡，我恐怕還不如一個保姆，至少保姆想買什麼東西，也不會被你說這說那。」
雖然我看不到蘇音的臉，但我能感覺到，她此時的情緒已經失控。
「我為什麼和她離婚，還不得多虧你？別以為你當年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呵呵！我承認我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可沒我蘇音，還有張音，還有李音。歸根結底，還不是在你。要不要我在電視台將這些事公布出來，讓祁州市的市民看看，他們眼中的好市長，到底是怎樣一個虛偽的人？」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從書房傳來。緊接著便是爸爸那低沉狠戾的聲音：「你威脅我？」
「呵呵！露出真面目了吧！劉玉洲，我是真瞎了眼了，年輕時喜歡上你這麼一個人。剛愎自用，沽名釣譽。人前人後，虛偽至極。」
「你……」
「怎麼，被我說中了，說不出話來了？我當初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為了你，我不惜背上小三的罵名，對這個家庭更是盡心竭力。可你為什麼要在感情上欺騙我，如果不是我今天發現，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你說啊！」
蘇音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歇斯底里，帶著哭腔。
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我終於確認了我之前的猜測。看來爸爸媽媽當年離婚，蘇音也暗中出了不少力。
這一刻，對於蘇音，我竟然發現自己對她狠不起來了。
或許很早之前，我就接受了那個猜測。
而且，我現在反倒覺得爸媽離婚，對於媽媽來說，是一件好事。
對於我這個親生父親，我已經越來越失望了。
隨著打火機的響聲，爸爸一直沒說話，書房裡沉默了半天后。
爸爸似乎是壓下了心中的怒氣，沉聲說道：「蘇音，對於這些事，我只能說聲抱歉。如果你想離婚，我同意。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冷靜一點，你我現在所處的位置，都不同往日了，如果非要鬧到離婚那一步，對我們的工作都會有影響。」
「呵呵！是啊！在你眼裡，除了工作，還有什麼事是重要的呢？我不重要，小牧也不重要，或許就連你心心念念的前妻，和你的工作比起來也是微不足道吧！」
「隨你怎麼想吧！我不想和你吵，剛才打你那一巴掌，對不起。有怨氣的話，你可以扇我兩巴掌。」
「您堂堂一個大市長，我怎麼敢扇您耳光。劉玉洲，你這種人，真該孤寡一生。」
蘇音說完這句話後，就從書房跑出來了，我看到她那一瞬間，她臉上那個巴掌印清晰可見。
那麼美的一張臉上，掛著這樣一個手印，眼眶通紅，睫毛上還掛著淚水，顯得有幾分悽然的美。
蘇音也看到了我，不過沒說話，直接進了臥室。
「啪」一聲，用力關上房門。客廳里，再次陷入寂靜。
我也心緒複雜地走進自己的臥室，按常理將，在得知自己的父母是被小三攪合散的，對那個小三我應該恨之入骨才對。
可對於蘇音，我真的恨不起來。
人都是情感動物，蘇音這麼些年對我怎麼樣，我心知肚明。
都說君子論跡不論心，不管蘇音抱著怎樣的心態，可她對我的好，我是能感受到的。
一時之間，我在臥室里也陷入了糾結，爸爸會不會和蘇音離婚，蘇音會不會搬出去。
我內心深處對蘇音那股火熱還未熄滅，如果蘇音真的搬出去了，那以後豈不是再也沒機會了？
想到這，我不免有些煩躁起來。
過了一會，我就聽到爸爸開門離去的聲音。
根據我的猜測，他應該是回辦公室了，他在那裡有休息室，之前有時候忙得沒時間回家，就住在那裡。
晚上蘇音沒做晚飯，我又不會做飯，只能點外賣了。順便還點了一個冰袋，家裡沒事也沒人會去凍一些冰。
等到外賣送到的時候，我拿著外賣和冰袋敲響了蘇音臥室的門。
敲了半天不見回應，我還以為蘇音睡著了。沒想到就在我剛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房門卻被打開了。
「蘇姨，這個給你，敷一敷臉。我點了外賣，你吃一點吧！」
蘇音接冰袋，輕輕捂在紅腫的臉上，聲音嘶啞地說道：「謝謝！」
「沒事！」
這種事，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擠出一抹笑容。
「我和你爸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嗯！」
「你恨我嗎？」
蘇音看著我，有些落寞地問道。
我思忖了片刻，輕輕搖了搖頭：「談不上恨吧！有些話，你說的也對。而且就現在來看，我媽媽和他離婚也是對的。就算沒有你，他們遲早也會走到那一步。」
「真羨慕你媽媽！」蘇音目光呆滯地說了一句沒由頭的話，隨後又低下頭去，臉上儘是落寞。
片刻後，蘇音抬起頭目光複雜地看著我，小聲問道：「你以後會和你媽媽一塊生活嗎？」
對於這個問題，我現在也沒答案。
這段時間中，媽媽也和我說過這個問題。
我是一個比較重感情的人，對於這個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對於那個熟悉的臥室，裡面充斥著我這十五年的點點滴滴。
還有內心對蘇音那一點渴望，要不要離開這個家，我很糾結。
思索了好半天時間，我才笑著回答道：「不知道，也許會吧！」
聽到我的話，蘇音苦笑了一聲。
「到底還是親媽好啊！我再怎麼做，也取代不了。」
「蘇姨，你對我的好，我會記得的。」我不知該怎麼安慰，只能說出這麼一句乾巴的話語。
蘇音再次苦笑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隨後轉身回臥室，將自己蜷縮在被子裡。
我心裡輕嘆了一聲，隨後將外賣放到她房間，隨後關上門。
本來還以為蘇音要低迷一段時間，沒想到等到我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蘇音又恢復成了之前那副模樣，仿佛昨天的事沒發生一樣，還給我做了一桌精美的早餐。
她臉上的紅腫已經消散了，妝還沒來得及畫，不施粉黛的臉上，透著最原始，最自然的美。
只是從這天起，一連好幾天，蘇音都回來的很晚，她解釋說是電視台最近比較忙，要加班，我也就信了。
媽媽也一連開了好幾天的會，等到她忙完的時候，便給我打視頻過來。
似乎是剛洗完澡，濕漉漉的頭髮用一條毛巾包裹著，身上還穿著浴袍。
白皙的玉頸和精美的鎖骨宛若天成，美不勝收。
我和媽媽聊了很長時間，聊我們暑假要去哪，聊什麼地方好玩，還聊了我的學習成績………
對於我的學習態度，媽媽只是用她的經驗給了我一些意見，並沒有過多苛責。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路，都有自己擅長的領域。
而學習會讓這些事坐起來更加容易一點，也能多幾分沉澱。
而父母只需要告訴他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最主要的目的是培養孩子正確的三觀和如何做人，給孩子一些人生建議，而不是將自己的意志強加到孩子身上。
本來我以為這是一個美美的暑假，卻沒想到，第二天吃完早飯刷手機時，卻刷到了一個新聞。
「衣萊公司美女總裁酒店夜會情郎。」
我平時不怎麼關注一些狗血新聞，本來都已經划過去了，可那幾個大字卻讓我心頭一震，連忙又劃了回來衣萊公司美女總裁那不就是我媽媽麼？
點開新聞，只有幾張圖片，還有一個短暫的視頻。
視頻和照片上的背景就是媽媽住的那家酒店，雖然是在夜間拍攝，可拍的還是比較清晰的，媽媽那張絕美的臉出現在視頻中，正和一個看不清正臉的男人談笑風生。
新聞的大概內容是媽媽在酒店夜會男人，而那個男人疑似某位商業大佬。
還說媽媽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就是靠出賣身體來獲得那個男人的支持，而且那個男人已有家室。
那個短暫的視頻就那樣循環播放著，我整個人像是死機了一樣。
我第一時間肯定是不信的，我不信媽媽會做出那種事。
可新聞中描寫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媽媽現在就住在那家酒店，我對媽媽很熟悉，我知道那不是P的，這讓我不得不產生一絲絲懷疑。
那一刻，我不知為什麼，心很痛。我不能接受媽媽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尤其是想到他們可能在酒店…………
我的心就像是在被刀割一樣，也是在這時，我震驚地發現，我內心對媽媽，不僅有深深的母子之情，似乎還有一股男人特有的占有欲。
這個想法讓我如遭雷擊，手機裡面播放的內容，又讓我的心一陣一陣地揪著。
很多人在突然受到某種刺激時，都會短暫地失去理智。我也一樣，說來慚愧，我當時第一時間不是想著去求證，而是懷疑媽媽。
等我緩過神時，手機上的視頻不知已經循環多少遍了。我將這則新聞轉發給了媽媽，還發了一行消息【媽，這是真的嗎？】
我懷著忐忑緊張的心情，一直在等著媽媽的回覆。
我真的害怕媽媽給我回一句，那是真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感覺我的世界就要崩塌了。
那會是我難以承受之痛，我不要我的媽媽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要她永遠和我在一起。
我要完完全全地擁有她，我不想讓別的男人沾染她一分一毫，哪怕是爸爸也不行。
當時我甚至都考慮過，如果那新聞是真的，我要不要提個刀子去把那個男人砍了。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占有欲竟然那麼強。
或許是從小缺愛，讓我對媽媽有了一些畸形的愛。
我已經丟過一回媽媽了，我不想再丟第二次。
過了大概幾分鐘的時間，手機傳來響聲，是媽媽的回覆過來了。在這種煩躁糾結的心情下，我感覺自己像是等了一個世紀。
【錘頭JPG，你個小鬼頭，這種商業抹黑的事，你也相信。在你心裡，媽媽時那樣的人嗎？委屈JPG。】
前後各一個表情包，似乎很好地表達了媽媽此時的的心情。
看到這個回復，我的心情終於好了一點。
就在這時，媽媽緊接著又是一條消息。
【那個男的是一個電商公司的老總，也是來祁州市參加會議的，正好在酒店門口碰見了，就順便取取經。沒想到被有心人拍去了，還搞了這麼一個新聞】
似乎是怕我誤會，媽媽又特意解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