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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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孤獨的生活,給了我堅強的性格和早熟的思想,我知道,要找到新生活,首先要養活自己。

  我的第一站是江南古城杭州,繼續自己長期以來的生計——黑客。

  這些年來我一直遊走在社會的邊緣,有人稱讚我們黑客是網絡時代的俠客,但我只覺得自己就像幽靈一樣,若有若無,似是而非,徘徊在正義和邪惡之間。

  為了金錢,我幫人入侵過各種資料庫修改記錄,為了公義,我也挖過各種惡人的老底。

  春節臨近,這天傍晚,我在經過西湖邊的時候,被一個人叫住了。

  那是一個鬚髮花白的老頭,江湖術士打扮,坐在樹腳下,擺個算命的攤子,好幾個人圍住他,他卻唯獨叫住了路過的我:「先生,我看你今天有些麻煩。我賽神仙給你看看如何?」

  我瞟了他一眼,也不停步,不以為然地說:「我很好,謝謝了。」

  他高深莫測地笑笑:「先生,萬事皆有註定,何不算上一卦?」

  我有些生氣,狠狠瞪著他。

  他還是笑著:「有話好好說,先生,今年七月十五你恐怕過不了了。」

  我連聽都不想聽,徑直離開:「七月十六那天你最好乖乖洗乾淨屁股在這裡等我,我會回來找你算帳的。」

  回到公寓門口,聽到有人爭吵,上前細看,守門人正在驅趕一個少女。

  此人十五六歲年紀,身穿粗布衣褲,蓬頭垢面,頭髮盤在頭頂上亂得像個雞窩,背著個大大的背包,手裡拿著一疊紅紙,一邊走一邊叫賣。

  守門人揮著手:「快走快走!別礙手礙腳!要飯到別的地方去!」

  那少女爭辯:「我不是要飯的!」又帶著求助的眼神轉頭對我說:「先生,買副春聯吧。」

  我看她怪可憐的,幫她解圍道:「好吧,我買一副。」話是這麼說,在這個電腦當道的時代,要用電腦弄出一副工整的春聯有何難度?

  除了一流的書法大師,又有誰能比電腦寫得好看?

  我只是讓她面子上過得去罷了。

  接過春聯,卻見這位姑娘的字與眾不同,跟一般女性的軟綿綿的字跡相較,她的書法在飄逸中帶著柔韌,輕盈而不失力度。

  看到這連電腦都做不出的作品,我的愛才之心油然而生。

  守門人見我買了她的東西,不再羅嗦,逕自離去。

  那少女等守門人走開,才怯生生地問:「先生,請問你知道什麼地方有空房子嗎?」

  我怔了一下:「什麼空房子?」

  她說:「沒人住的房子,我要找地方過夜。」

  這下可把我給問倒了,杭州雖然不像上海那麼多人,但要在市中心找個沒人住的房子,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說現在已經快到半夜了,一個女孩子去找空房子住,實在是太危險。

  她沒等到答案,把背包背到背上:「沒有嗎?謝謝你了,再見。」

  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念頭,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對她說了一句:「來我家住吧。」

  她簡潔的回答讓我驚喜萬分:「好啊,那麼我就打擾了。」

  說驚喜萬分,驚的是我還不知道她是什麼來歷,萬一是壞人,我豈不是自找麻煩?

  喜的是再怎麼說我也是個男人,她才是個小姑娘,到底是我引狼入室還是她羊入狼窩,現在還言之過早!

  回家路上,她自我介紹說她的名字叫聞靜,山東人士,今年剛滿十五歲,去年父母雙亡,便獨自離家流浪,靠給人寫對聯為生,慢慢就走到了杭州。

  聽到這裡,一種異樣的心情湧上胸口——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母親去世時的情景,她的眼神,堅強又溫柔,哪怕在生命最後一刻都不忘給我最大的鼓勵和支持,那一年,我也是十四歲。

  身邊的姑娘也是個孤兒,只是她沒有我幸運,沒有高科技的生存技能,只能靠自己的雙手勉強餬口。

  此刻我面對她是什麼心情?

  是同情?

  是憐憫?

  還是?

  我脫口而出:「同是天涯淪落人……」

  她順口接過:「相逢何必曾相識……」

  沒想到才剛認識的人能有這樣的默契,我們相視而笑。

  回到家門口,她已經對我的身世有了些初步了解,同是孤兒的身份讓我們之間少了一點猜疑,多了一份相惜。

  我的公寓是一個小套間,進門是大廳,大廳右邊是我住的睡房,左邊是飯廳,也是我的工作間,飯廳再往裡面是小小的衛生間和廚房,沒有陽台。

  我愛乾淨,見到聞靜渾身髒兮兮的樣子,我便招呼她先去洗澡。

  趁她洗澡的空隙,我把飯廳裡面的電腦挪到我的睡房,在飯廳裡面架起摺疊床,鋪上毛毯和枕頭,那就是聞靜暫時棲身的地方。

  又從壁櫃和冰箱裡拿出儲備糧,隨便做了點晚飯。

  聞靜洗完澡出來,光著腳,身上穿著的還是外出的衣服,濕透了的頭髮披散開來,活像剛從水裡爬出來,既狼狽又尷尬。

  然而,滌去風塵的她,竟然是個大美人!

  水靈靈的大眼睛,秀氣的娥眉,玲瓏的小鼻子和櫻紅的薄唇,在那張鵝蛋臉上完美地組合在一起,讓我形成了強烈的震撼!

  如果讓我說的話,就連月宮的嫦娥都比不上她!

  我鎮靜了一下:「我們吃飯吧。」

  她羞澀地低下頭,說:「李先生,麻煩你……借我……幾個……衣架……」

  我從衣櫃裡把衣架拿給她,想:她在外流浪了整整一年,肯定不會有光鮮的衣服,甚至連像樣的睡衣也沒有。

  她現在要晾的衣服,多半是她的內衣。

  我怎麼能窺探她的隱私?

  她躲到一邊,把衣服晾好,回到飯桌上。大概是餓壞了,她胃口特別好,我也不跟她爭,由得她大快朵頤。

  當晚,她就睡在飯廳的摺疊床上,不知道是不是流浪了太久的原因,她一沾到床就呼呼大睡,我半夜裡起來,見到她不經意地掀開半張被子,順手幫她掖好,她也毫無覺察,轉轉身又睡了,看來她對我還真沒有半點戒心呢。

  第二天,聞靜一大早就起來,繼續到外面忙她的小生計,我則特意停下手頭的工作,到商場去買了很多很多東西給她。

  回到家裡,聞靜雖然一個勁地勸阻我為她花錢,但她看到我買來的東西,那如同牡丹盛放的笑臉,讓我覺得這些都是值得的。

  從此之後,聞靜就在我家裡住下來了。

  她每天早起給我做早餐,然後出門去賣對聯,傍晚早早收市回家做晚飯,晚上把家裡一切雜務完成得整整有條,甚至連我的貼身衣褲,都給我洗得乾乾淨淨。

  有了她,我也不再為雜務所累,工作效率更高了。

  有時候,我想起這個天仙般的小姑娘,心裡總會有些邪念,我正是十八九歲血氣方剛的年紀,她也是十五六歲的花季年華,哪能沒有非分之想?

  可是每當我想起她甜蜜蜜的笑容,每天在飯桌上呼喚我「小文哥,來吃飯啦」的情景,我都會為自己有這樣一個善解人意的妹妹感到很驕傲,也會不自覺地把邪念壓下去。

  小綿羊和大灰狼居然一直相安無事。

  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對聞靜說,要她去讀高中,因為在我心目中知識實在太重要了,聞靜自從初中畢業之後輟學,將來怎麼謀生?

  難道寫一輩子的對聯嗎?

  我現在能照顧她,可我總不能照顧她一輩子,但是每次我這樣說的時候,聞靜都會低頭微笑,說:「小文哥,你已經幫了我太多太多,我真的不能再麻煩你了。」

  春天過去,盛夏來臨,我們之間一直沒有發生什麼出格的事情。

  她對我本來就沒什麼戒心,經過半年,她幾乎沒在把我的男人身份放在心上,當初那種羞答答地借衣架的情景不再出現,代之以背心短褲的清涼裝束,把鮮活嬌嫩的青春美體展露出來,而絲毫不覺得這是一種潛在的挑釁。

  在炎夏的熱浪中,我發現,她的身材雖然並不完全成熟,但濃纖有致,柔潤自然,確是萬中無一的美女。

  有一天,天氣特別炎熱,我的公寓沒有空調,一到晚上就悶得慌,我做完了工作已經是半夜,打算去刷牙睡覺,聞靜已經酣然入睡。

  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她身邊,不經意一扭頭就遇到了香艷的一幕——聞靜發出「嗯」的一聲夢囈,扭扭腰肢,轉過身,對著我側身而臥,薄薄的毛巾被圍在她的腰間,僅僅擋住了她腹部到大腿的一小片肌膚,嚴格來說只不過是擋住了肚臍到屁股那麼一丁點,而其餘的美麗胴體,竟然一絲不掛!

  雖然她的手臂放在胸前,我無從窺看她誘人的雙峰,但若隱若現的深谷反而顯得更加魅惑,尤其是隨著她均勻的呼吸,那肩部的緩慢起伏波動,差點就讓我的鼻血噴涌而出!

  細膩修長的雙腿疊在一起,在月光下的襯托下,仿佛比平常更加白皙。

  面對如此光景,我不由得想:「這小妹妹原來這麼開放!連內衣都不穿,根本沒把我這個男人放在眼裡嘛!不知道她有沒有穿內褲?」

  好奇心驅使我湊過去,本打算在她屁股蛋下面偷偷看看,可是毛巾被的一角被她夾在大腿根,我什麼都看不到,又不甘心,想輕輕把被子拉開一點看清楚,沒想到手指才剛剛觸到被子,一隻該死的蚊子在她耳邊飛過,她察覺到蚊子,頭一轉,一頭烏黑濃密的長髮飛揚起來,把蚊子趕走,也把我嚇得半死——萬一她醒來看到我在她屁股蛋旁邊偷窺,那可真是……那天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眠,她的美體在我腦海中翩翩起舞,那可不比嫦娥差啊!

  剛才,我差點就犯下了跟豬八戒一樣的錯誤,哈哈!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了,八月的一個下午,一個突如其來的噩耗打破了我們平靜的生活——我的計算機專業周老師突發腦溢血入院了,生命垂危!

  才剛收到師姐打來的電話,我就迫不及待地收拾行裝,重返上海。

  坐在飛機上,我的心好像被火燒著了,恨不得馬上就回到恩師的身邊,但我也很清楚,即使我回去了,也不會改變什麼,她不會因此好轉過來,甚至,我千里迢迢趕回去,可能只能看到慘白的靈堂。

  回憶起大學裡的日子,周老師對我真是照顧有加,可以說,我能有今天,周老師是除了母親以外最大的恩人。

  剛到大學的時候,我既沒有家人有沒有朋友,孤身一人獨來獨往,周老師看到我在計算機方面的潛能,每每在課外對我進行額外輔導,在她的幫助下,我的水平突飛猛進,只用了幾個月就學會了別人三年才能學到的東西。

  有了這一門技術,我就可以憑自己的雙手去養活自己。

  周老師也在我尋找工作的時候做過中間人,幫我聯繫需要程式設計師的公司,讓我得以順利找到工作。

  周老師自己也不容易,她早年喪夫,帶著一個女兒生活,她的女兒名叫胡敏莉,是我的同校師姐,不過她讀的是經濟學,平常跟我甚少來往,僅有的幾次印象,也不過是一個性情溫和的姐姐,普普通通平平凡凡。

  印象最深刻的,竟然就是剛才她給我打的電話,通知我回去見周老師最後一面。

  我早就知道周老師身體不好,為了把女兒拉扯大,她過早過多地透支了自己的健康,五十剛出頭的她,已經頭髮斑白面色晦暗,還一直有糖尿病、高血壓和心臟病,只是平常都還算精神,然而沒想到,我才畢業一年,她就……推開病房的大門,敏莉師姐正坐在病房一側,雙手抱頭,面容憔悴,眼圈紅紅的。

  另一側,周老師躺在病床上。

  看到恩師渾身一動不動,靠十幾條管子和幾台機器勉強維持生命的樣子,身邊除了女兒和我這個學生,竟沒有一個親友陪伴,我心裡別提多難過了!

  此刻,我似乎又見到了母親臨終的表情,也慢慢想起來,在這幾年裡面,我已經漸漸把周老師視為母親的替身而存在。

  當這種骨肉分離的劇痛再次降臨,我幾乎無法遏制情緒,差點就要失控。

  手機響起,熟悉的聲音傳來:「小文哥,你在哪裡?該回家吃飯了。」

  是聞靜打來的,我這才記得,下午走的時候太匆忙,竟然忘記給她打電話。

  自從聞靜來了之後,我就從沒有獨自吃過飯,幾乎每天都吃她親手做的可口飯菜,可今天,我是無論如何趕不及回家吃飯的了:「嗯,我在上海,有些事情,今天不回家了,你先吃飯,早點休息。」

  聞靜有些不高興:「你怎麼會在上海?」

  周老師身邊的監控器突然滴滴作響,醫生沖了進來,我和敏莉師姐被隔絕在屏風之外,我雖然不懂這些機器,對醫學也一竅不通,但直覺告訴我,周老師的生命快走到盡頭了。

  聞靜的聲音很低沉:「小文哥,你趕快回家好嗎?我……我……」

  我強忍著心頭的激動:「我今晚回不去了……你自己吃飯……我把這裡的事情做好了就回去。」

  聞靜似乎還不了解我的心情:「小文哥,快點回家好嗎?我……我很想……想你回家……請你一定要回來……我……」

  我差點就是怒吼的語氣:「你知道我現在遇到什麼事情嗎?我說過要把事情做好了再回去!你不用問了!」

  聞靜顫抖著的聲音告訴我她也一樣激動,甚至哭出聲來:「小文哥……回家吧……那個人……不會有事的……但如果你今晚不回來的話……我……」

  電話斷線了,莫可名狀的不安襲來,跟聞靜相處已經半年,她雖然乖巧聰穎,但對什麼事情都很冷漠,我一直以為這是孤兒特有的戒備心理,而現在這種激動的表現是從未有過的,難道,如果我不回去的話,真會發生什麼嚴重的事情嗎?

  我應該回去看看聞靜嗎?畢竟我是她唯一的「親人」,也是她唯一的依靠,但恩師現在生死未卜,我怎能離去?

  我把事情跟敏莉師姐說了,她嘆氣道:「你能趕來見媽一面,她一定已經很高興,如果你還有私事就去辦吧。她會理解的。」

  看看手錶,距離最後一班飛機只剩下一個小時,我要回家就必須趕緊,思考再三之後,我告別了敏莉師姐,乘坐飛機回家。

  飛機起飛前降落後,我給聞靜打了很多次電話,沒有一次能打通。

  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想起她說過的話,看到天上的一輪明月,注意到身邊街道上絡繹不絕的街祭者,我不寒而慄——她說那個人不會有事,可我根本沒跟她說過周老師的事情,她怎麼知道,憑什麼說周老師不會有事?

  她反反覆覆要我趕快回家,又是為什麼?

  今天正好是農曆七月十五中元節,傳說中鬼門關大開的日子,半年前賽神仙跟我說我過不了今天,難道今天真要發生什麼意外事件嗎?

  敏莉師姐剛才打電話說周老師已經脫離危險,這才讓我的心稍微安慰一點。

  一連串的問號在我回到家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推開門,我就被眼前的情景徹底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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