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清菊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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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最聽話的奴隸,最勤奮的工匠,最兇猛的軍士,南荒諸國雖然人口兵甲百倍於我,但在我峭魃君虞眼中,不過是一條虛弱的肥牛,任由我逐一宰割。」

  鳳清菊道:「梟王志向不小,要吞併整個南荒嗎?」

  「現在我想的只是胤都。但看到奔騰的大江,也許我會改變念頭。」峭魃君虞揮手道:「只有夜梟飛不到的地方,我才會停下。我不計較血統和出身,即使最卑賤的奴隸,只要立下戰功,就可以獲得特權。我不用豢養貴族和官吏,那些廢物如果不想死,都將成為我的奴隸。對他們而言,只需要勞作和生殖就夠了。」

  鳳清菊緩緩道:「我原以為梟王只是匹夫之勇,如今看來是清菊錯了。」她轉過身,美目中異芒閃動,「梟王太厲害了。你已經說服我,你能夠建成一個令人恐懼的王國。梟王如此野心,勢必危及天下,清菊再無法坐視。」她深吸了口氣,決然道:「下次見面,你我便是敵人了。」

  正滔滔不絕敘說的峭魃君虞頓時沉默下來,他怔了一會兒,然後道:「怎麼會這樣?」

  「我請你來這裡,是因為我以前也在一條瀑布旁住過。」隔了一會兒,峭魃君虞緩緩道:「那時我剛換了身體,一動也不能動。每天都有蟲蟻爬到我臉上……」

  鳳清菊打斷他,「我與梟王是敵非友,就此別過吧。」

  峭魃君虞道:「再等一刻如何?」

  鳳清菊又是疑惑又是不悅地皺起眉頭。水瀑從百丈高崖躍入池中,聲如奔雷,她的身影在水霧激盪下,彷佛隨時都會飛去。

  峭魃君虞與她隔著丈許的距離,淡淡道:「能和你呼吸同樣的空氣,就是好的。」

  「這本來是一個珠寶商人的宅院,」子微先元左右看了看,「雖然不及你的莊院清雅,但還算乾淨。」

  眉妍推開窗戶,略帶濕意的空氣湧入室內。

  這座宅院位於城市邊緣,遠離鬧市的喧囂。

  一條窄窄的小河從樓下繞過,河邊種植著茂盛的楊柳,立在窗前,翠綠的枝條觸手可及。

  「宅里有一對看守院子的僕婦,我也雇了下來。有什麼事就告訴他們好了。」

  眉妍柔聲說道:「公子費心了。」她年紀雖然不輕,但那種天生的媚姿卻溫婉地令人心動。

  在南荒,男子大都廣納姬妾,但子微先元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先收了一位外室。

  如果讓祭彤鸛辛他們知道,少不了一番奚落。

  至於鶴舞,他幾乎已經看到那丫頭大大的白眼,多半要把他這師叔罵成不要臉的風流色鬼。

  「你先在此住下,我去見門中的師長。」

  眉妍將子微先元送到樓下,輕聲道:「公子晚間可回來過夜麼?」說著不禁暈生雙頰。

  子微先元心裡苦笑,一個弱質女子因為他流離失所,又被他收為外室,怎麼解釋都免不了趁人之危,好色無行的意味。

  只怕回稟之後,宗主會打斷他雙腿。

  子微先元心下暗嘆,表面從容說道:「不必等我了。在船上幾日都沒睡好,今天就早些歇息吧。」說著他忍不住在眉妍粉膩的香腮上親了一口,小聲道:「給我留扇窗戶。」

  眉妍含羞垂下柔頸。

  子微先元向僕婦吩咐幾句,然後離開宅院。

  一出門他便冷靜下來,這次是他離開最久的一次,從夜探梟峒,到北碭山遇襲,其間經歷了碧月池覆沒,梟軍攻取夷南,月大祭司與辰瑤女王相繼落入峭魃君虞掌中,還有與申服君交惡,翼道投入梟王麾下,再加上渠受亡國,鸛辛母妹被擄,師兄墨長風不知所蹤……諸事紛雜錯落,一時間難以理出頭緒。

  姑胥對諸秘御法宗一視同仁,並沒有傾向於某個教派,因此雲池宗也在城中設有別院。若不是帶著眉妍,子微先元一入城就該到別院見過同門。

  在姑胥的雲池別院位於城東,主事者是大師兄公冶喬。

  子微先元是宗主破規收取的弟子,最小一位師兄也比他年長二十歲,公冶喬更是年過五旬,只是道行精純,長須如墨,望之如四十許人。

  「你一個人?」

  「祭彤他們在後面,一兩天就會回來。」

  「宗主已經等了多時了。」公冶喬把他引入靜室,然後退開。

  子微先元在靜室前長揖道:「先元拜見宗主。」

  與其它門人不同,子微先元只在祭拜天地時行跪拜之禮,即使面見宗主也只長揖為禮。這讓鶴舞特別不服氣,從小沒少找子微先元的麻煩。

  室門無聲地滑開,現出宗主神豐骨秀的身影。這位雲池宗的宗主身軀長大,穿著一襲墨黑的長袍,一雙黑眸神彩湛然,稱得上神目如電。

  「坐。」

  墨鈞身前放著一張几案,對面是一隻蒲團,子微先元恭恭敬敬施了一禮,然後盤膝坐下,笑嘻嘻道:「師尊氣色真好,鬍鬚也比徒兒離山時長了不少。」

  墨鈞哼了一聲,「哪裡比得上你年少風流。」

  子微先元立刻閉了嘴。

  「你是越來越出息了。下山一趟還帶個女子回來。」墨鈞狠狠瞪了他一眼,「什麼來歷?」

  子微先元原原本本說了事情原委,沒敢有一絲隱瞞。待他說完,墨鈞道:「翼道投靠了峭魃君虞?」

  「是。峭魃君虞的國師巫羽,就出自翼道,也許他們早有聯絡。」

  「巫癸失蹤後,翼道聲勢雖不如前,仍是南荒大宗。那些大巫投身梟王……」

  墨鈞嘆了口氣,「淮右危矣。」

  子微先元有些不明白,「梟軍攻取夷南,與榕甌、澤貊毗連。榕都地處深山,可以不論,澤貊的浮都就在大澤之中,與夷南的瑤湖相連,梟軍沿湖而下,兩旬即可抵達。為何會是淮右呢?」

  「淮右之危不在梟軍,而在百越。」

  子微先元頓時醒悟,百越絕不會坐視峭魃君虞擴張勢力,他們起初用賞格挑動諸秘御法宗與峭魃君虞互斗,誰知唯一能盟會諸宗的昊教卻是由只顧一己之私的申服君出面。

  結果諸秘御法宗各懷異志,除了雲池一宗,竟無人出手,翼道反而投靠峭魃君虞。

  眼下峭魃君虞已得了盧依、碧月、夷南三地,附近的一些小族遲早也將被他收入翼下。

  百越唯一的選擇就是立即與北方的澤國媾和,大軍南下蕩平立足未穩的峭魃君虞。

  但翼道加入梟軍,平添了許多變量。

  有蘇浮的前車之鑑,百越遠征夷南定然萬分謹慎。

  這種情況下,搶在梟軍到來之前占據要地是百越最好的選擇。

  離夷南最近的榕甌與澤貊,絕不會容納百越軍隊。

  除此之外,梟軍北上的必經之地就是淮右。

  很可能此刻百越已經整軍渡淮,進入淮右,將它作為攻擊梟軍的前哨。

  子微先元想起淮右的懿侯,那個年輕而頹廢的諸侯,多半已經知道了自己邦國必將到來的結局。

  「師尊是讓先元趕赴淮右嗎?」

  墨鈞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可知道,不計蠻荒之地,最初由天子分封的諸侯有多少?」

  這個子微先元自然知道,「八百。」

  「如今呢?」

  子微先元猶豫了一下,「大概不足五十。」

  墨鈞淡淡道:「三十七個。包括南荒的淮左淮右兩位諸侯。百越興起前,南荒又有多少部族?」

  子微先元道:「弟子不知。」

  「不下百餘。單百越一國,就吞併了四十六個邦族。其中有天子親封的諸侯三個。」

  子微先元沉默移時,緩緩道:「不能讓南荒諸族止息兵戈,和睦相處嗎?」

  墨鈞道:「宇內混一乃天勢所趨。我們要做的,只是匡扶正道,以免生靈塗炭。至於誰來統一,並不重要。」

  「那麼峭魃君虞也可以嗎?」

  「你覺得他是正道嗎?」墨鈞道:「百越雖然也非良善之輩,卻並非不可理喻。只是先王早逝,如今的越王熊若年方七歲,朝政由權臣操縱,如有人教誨,未嘗不是明主。」

  子微先元深吸了口氣,「還有件事要稟知師尊。百越申服安成二君合謀,吞併渠受。鸛辛父親身死,母妹被擄……」

  墨鈞「呯」的一拍几案,那張檀木製成的漆幾應手碎裂,化成一地木屑。

  子微先元知道,這位師尊其實性烈如火,當年一言不合拔劍相向的事也沒少幹過,只是這些年修行日深,才收斂了怒色。

  子微先元道:「這件事我讓祭彤瞞著鸛辛,但他到了姑胥,肯定會知曉。」

  墨鈞壓住怒火,「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置?」

  子微先元精神一振,「申服君正與城主華宥一起沿鶴汧水返回姑胥,待他入城時,我先在水中設伏,一舉取他首級!給鸛辛祭奠亡父。」

  「申服君並非易與之輩,你能一擊得手麼?」

  子微先元胸有成竹,「申服君重傷未愈,只要設伏得當,我有九成把握。」

  墨鈞道:「你早就看申服君不順眼了吧。」

  子微先元老老實實道:「是。」

  墨鈞冷哼一聲,「我也看那老狗不順眼!待殺掉申服君,你多半還要助鸛辛復國吧?」

  子微先元喜動於色,「既然師尊答應,就好辦了。」

  墨鈞無案可拍,啪的在子微先元頭上敲了一記,「你想都別想!」

  子微先元愕然片刻,不服氣地說道:「出了這種事,於情於理,我雲池宗都該替鸛辛出頭,怎麼能袖手不顧?」

  墨鈞道:「殺了申服君,雲池宗立時就與昊教反目。渠受不復國則己,一旦復國,百越定會先舍峭魃君虞於不顧,全力征討渠受。即使我雲池宗全力相助能支持多久?一個月還是一年?到那時峭魃君虞羽翼已豐,隨時都會北上,就讓他坐收漁人之利?」

  子微先元立即道:「那麼先不殺他,只要公冶師兄助我,擒下那老狗也非難事。我們擒下申服君,將他的劣行公諸天下,是非曲直自有公斷。」

  「莫忘了百越虎狼成性,你幾時見過老虎會把吞下的肉再吐出來?」墨鈞又在子微先元頭上敲了一下,喝道:「再想!想好了再說!」

  子微先元勾著頭想了一會兒,又仰著臉想了一會兒,眉頭擰得幾乎打結。

  最後道:「百越已經吞併渠受,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渠受復國,鸛辛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絕不容申服君活著。那麼折衷一下,我們替鸛辛殺掉申服君,但不要求渠受復國。兩邊說不定都會接受。」

  墨鈞長嘆一聲,「假如你是雲池宗主,再來想想吧。」

  子微先元默想良久,頹然道:「先元明白了。」

  他一直是以鸛辛同門的身份替鸛辛謀劃,換作宗主的位置再行考慮,這個折衷方案既不能助渠受復國,又與昊教結下難以化解的深仇,對雲池宗而言百害而無一利,即使他作宗主,也不可能接受。

  墨鈞道:「唯聖人能率性而為。你沒這個福分,遇事多替雲池宗想想吧。」

  子微先元滿盤心思被這桶冷水澆得乾乾淨淨,他揉著腦袋道:「我該怎麼對鸛辛說?」

  「說服他。」墨鈞道:「等你想出辦法為止。」

  子微先元覺得很冤枉,「為什麼是我?我有六個師兄,還有好幾位師叔。我最大的師侄我都能叫他叔叔。怎麼只叫我一個人想辦法?」

  「是你的事,想逃也逃不掉。」

  子微先元沒奈何地說道:「如果我不當宗主,誰合適?」

  墨鈞莞爾一笑,「我看祭彤不錯。」

  子微先元嘆了口氣,「還是我吧。」

  墨鈞沒有理會他的怨言,皺眉道:「峭魃君虞為何會在姑胥附近出現?」

  這件事必有蹊蹺之處,子微先元苦思良久,也難以索解。

  「見到梟王的,除了我,還有豎偃。但豎偃是申服君的近侍,很難說他們會不會向華宥城主透露這個消息。」子微先元隱隱有個疑惑,峭魃君虞在北碭山顯露行蹤,很有可能是衝著他來的。

  但他不明白峭魃君虞為何要擄走鷺絲夫人。

  「鸛辛家破人亡,既然暫時不能取申服君的狗命,至少要把他母妹救回吧。」

  墨鈞想了片刻,「以我雲池宗之力,圍剿峭魃君虞有幾分把握?」

  「若他身邊只有翼道大巫,有六成勝算。」

  墨鈞點了點頭,「待我見過華宥城主,再行定奪。」

  到這裡兩人已交談了一個時辰,子微先元站起身,忍不住道:「那個女人我該怎麼辦?」

  墨鈞哼了一聲,「這種事也來問我?去天地牌位前跪兩個時辰,好生想想。」

  子微先元連忙道:「徒兒已經想通了,是我的事,逃也逃不過,徒兒全扛下來就是了。」

  墨鈞大是讚賞,「一語中的,說得不錯!」然後道:「不過還是跪兩個時辰,養養氣吧。」

  子微先元一身疲倦地爬進窗戶,眉妍還在燈下未睡,見狀忙過來攙扶。

  子微先元揉著膝蓋道:「我想明白了。」

  眉妍扶著他在榻上坐下,「什麼事?」

  子微先元道:「你就做我的外室吧。即使你夫君打上門來,我也把他踢出去!」

  眉妍有些不知措地看著他。

  子微先元毫不客氣地把她摟在懷裡,「我是說,你現在就是我的女人了。」

  子微先元這番話雖然蠻橫,卻是把她放在心上。眉妍心頭又酸又甜,許久道:「公子不嫌奴家貌陋色衰……」

  子微先元擁住她的粉頸,低笑著柔聲道:「還嫩得出水,哪裡就衰了?我教你一些吐納的法子,保你六十歲還像三十許人。到那時,你就像我新納的小妾了。」

  眉妍本就是別人的外室,被棄置山中。這些天兩人相處,少不了肌膚之親。

  子微先元發現,她那位夫君也不是什麼好鳥,雖然對她疼愛得緊,但除了一些媚術,眉妍對外界一無所知。

  只把她當成以色事人的玩物,用以床笫間取樂。

  現在即使她夫君找來,子微先元也絕不會把她拱手相讓。

  眉妍掙開他不安分的手臂,羞道:「奴家先淨過身子。」

  屏風後傳來輕悅的水聲,月光淡淡灑在窗上,子微先元心頭突然變得無比寧靜。

  耳邊傳來風拂過柳葉的聲音,能聽到柳條輕柔的舒展,一片柳葉旋轉著墜入河中,在載滿銀輝色月光的水上漸漸漂遠。

  姑胥的月夜有著簫聲一般的清幽。

  「公子……」

  子微先元回過頭,忽然眼前一亮,彷佛天際的明月湧入室內。

  眉妍濕淋淋的長髮挽在腦後,鬢側各垂下一綹青絲,燭光下猶如玉人。

  她穿著新買的抹胸,外面罩著緋紅的輕紗,白嫩的肌膚在紅紗下彷佛透出光來。

  她款款走到榻前,如同一株搖曳的花枝,散發出柔媚的香氣。

  將這具柔媚香軟的身子擁在懷中,子微先元忍不住笑了起來。

  眉妍被他笑得不好意思,含羞垂下粉頸,輕聲道:「公子笑什麼?」

  子微先元笑道:「沒想到會無意中得到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尤物,難道不許我高興麼?」

  說著子微先元分開輕紗,一手伸進麗人衣內,捻住她滑嫩的乳尖。

  眉妍嚶嚀一聲,身子變得柔若無骨,軟軟依在子微先元懷中,玉臉透出嬌媚的嫣紅。

  滿室皆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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