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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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這間陋室之後,O如實地向勒內描述了它,勒內為此提出一個建議,這個建議將極大地改變她們倆的生活,勒內的建議是讓傑克琳搬去與O同住。

  令傑克琳最終接受了這個建議的原因不是別的,僅僅是因為她的家庭。

  其實,在這裡使用「家庭」一詞是一個嚴重的錯誤∶它是一個家族、或者不如說是一個部落。

  祖母,母親,姨娘,還有一個女僕——一共是四個歲數在五十到七十之間的女人,成天吵吵鬧鬧,濃妝艷抹,裹在瑪瑙飾物和黑色絲衣裡面,早晨四點鐘就爬起來在聖像昏暗的紅光下哭泣和哀訴,整天陷在紙菸的煙霧之中。

  這四個女人淹沒在茶杯的叮噹亂響和刺耳的叫罵聲中,而她們所使用的語言,正是傑克琳恨不得拿出半條命去忘掉它的語言——她竟然會聽憑她們的指使,僅僅聽她們說話,甚至僅僅來看看她們都像是在發瘋。

  每當傑克琳看到她母親在喝茶之前把一塊糖抓起來扔進嘴裡,就會放下她自己的杯子,回到她那間落滿灰塵的房間去,把她們三個撇下不管,撇開她祖母、母親和她母親的妹妹,和她們那染黑的頭髮,皺在一起的眉毛,她們那睜得很大大的像雌獸一樣失神的眼睛——而在那間既作她母親的臥室又充當客廳的房間裡,還有第四個女人,那個女僕,跟她們三個是一樣的貨色。

  她逃跑似的在背後砰地一聲摔上門,而她們還在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舒拉,舒拉,小鴿子」,這一切,簡直和托爾斯泰小說中描寫的情形一模一樣。

  她的真名並不叫傑克琳,傑克琳是她的職業用名,是為忘記她的真名而起的名字。

  就用這個名字,這個陰鬱而溫柔的小女人站立在法蘭西的陽光之下,站立在一個實在的世界中,在這裡,男人與你結婚之後不會從此消聲匿跡,就像她從未謀面的父親那樣,他消失在北極廣闊的荒野之中,至死沒有回來。

  她的相貌和他十分相像,她對此懷有一種既生氣又滿意的複雜心情。

  她有著他的頭髮和高顴骨,他的膚色和他微微斜視的眼睛。

  她唯一感激她母親的一件事是,她給了她這麼一個金髮魔鬼作父親,這個用冰雪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樣用粘土造出來的魔鬼。

  令她憤憤不平的是,她母親那麼快就忘記了父親,跟別人私通,並且在一個晴朗的日子裡,同那個她們不認識的男人生下了一個深色皮膚的小姑娘,她同母異父的妹妹,名字叫作娜塔麗。

  現在她已經十五歲了,只在假期才來探望她們。

  她的父親從沒來過,但是他為娜塔麗提供了在離巴黎不遠的一所大學預科學校求學所需的食宿費用,並按月給她母親寄來一點錢。

  靠著這點錢,那三個女人外加女僕——甚至包括傑克琳——維持著生活,日子過得窮歸窮,但閒散和像在天堂里一樣。

  傑克琳做模特兒掙的錢,除了買她自己的服裝和內衣、鞋子、長裙——這些全是從最新潮的商店買來的,儘管因為她是模特兒可以打些折扣,仍昂貴得驚人——全都被這個家庭血盆大口似的錢袋吞噬了,只有上帝才會知道,究竟那些錢到哪裡去了。

  當然,傑克琳可以找到一個能供養她的情人,她並不缺少這種機會,事實上她也確有過一兩個情人。

  至於說到她找情人的原因,比較次要的一個是她真的喜歡他們,而不是完全不喜歡他們;比較重要的原因是她要向自己證明,她有喚起一個男人對她的欲望並使他愛上她的能力。

  她的第二個情人是個有錢人,他曾送給她一枚非常可愛的淺粉色的珍珠戒指,她把它戴在左手上。

  她拒絕和他同居,因為他不原同她結婚。

  她最終離開了他,並不太后悔,只是慶幸自己沒有懷孕(她曾以為自己情孕了,那幾天真是擔驚受怕,度日如年)。

  不行,和情人同居是丟臉的,而且會影響未來的機會,那樣做豈不是去重蹈母親和娜塔麗父親的覆轍,這是絕不能考慮的。

  然而和O同居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傑克琳有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那就是謊稱搬去和一位女友同住,以便和她分攤住房費用。

  O的作用是雙重的,一重是扮演供養或幫助勒內所愛的姑娘的角色;另一重是扮演為傑克琳提供道義上的保護的角色。

  這第二重角色同第一重角色在理論上是對立的。

  勒內的存在並未成為這一安排的正式組成部分,但有誰知道在傑克琳的決定背後有沒有勒內的影子呢?

  也許勒內的存在才是她接受這一建議的真正動機。

  事情最後竟鬧到了這種程度,要由O本人,而且還是由她一個人向傑克琳的母親講出這件事。

  當她站在那個女人面前講出這些話而她一再感謝O對她女兒的情義時,O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她極其敏銳地意識到,自己是在扮演叛徒和間諜的角色,她感到自己就像是某個犯罪集團派來這裡的使者。

  與此同時,在內心深處,O不斷地否定著她的任務,否定著把傑克琳帶到自己家裡去的真正原因。

  是的,傑克琳要搬到她那裡去,但是自己絕不能,絕不能全部接受史蒂芬先生的計劃,把她交到他的手中。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按照勒內的要求,傑克琳住進了那間他謊稱是他的臥室的房間(這裡說「謊稱」是因為他從來都是在O的大床上睡覺的)。

  在她搬進O的住宅後不久,O驚奇地發現,自己完全被不計一切代價占有傑克琳這一燃燒般的欲望纏住了,即使為達目的的不得不把她交給史蒂芬先生也在所不惜。

  她自我解嘲地想,不管怎麼說,傑克琳的美麗是足以保護她自己了,再說,我為甚麼要管這麼多呢?

  如果她不得不經歷我所經歷過的一切,那又怎麼樣呢,真有那麼可怕嗎?

  她雖然不願承認,但仍然不由自主地想像著,要是能夠看到傑克琳在自己身旁,像自己一樣的渾身赤裸,楚楚可憐,那該是多麼甜蜜呵。

  傑克琳已經完全徵得了她母親的同意。

  她搬進來的那個星期,勒內顯得格外熱情,每隔一天就請她們去吃晚餐,帶她們去看電影。

  奇怪的是,他選的片子都是偵探故事片、販毒故事片和有關白奴(白種女人淪為娼妓)的故事片。

  他總是坐在她倆中間,溫柔地握著她們倆的手,一言不發。

  但是,每當銀幕上出現暴力鏡頭時,O就會看到他在觀察傑克琳表情的細微變化,他看到的只有一種表情,就是嘴角微微向下撇的厭惡表情。

  電影散場以後,他用那輛帆布頂的汽車送她們回家,他們把篷頂搖下來,把汽車車窗也搖下來。

  車速和夜晚的風把傑克琳濃密的金髮吹到她的臉頰上,吹到她窄窄的前額上,甚至吹到她的眼睛裡。

  她甩甩頭,使頭髮恢復原樣,像男孩子那樣用手梳攏頭髮。

  一旦她與O同住,又接受了O是勒內的情人這個事實,勒內的放肆言行在她眼裡似乎就是十分自然的了。

  當勒內假裝進她房間去找他放在那裡的東西時,她一點也沒有受到驚嚇。

  然而O知道他是假裝的,因為是她親自倒完了那個荷蘭式大寫字檯的每個抽屜,那張寫字檯設計精美,隔層上瓖著皮邊,平常總是敞開的,完全不像勒內的為人。

  他為甚麼會有這樣一張寫字檯?

  他從哪兒弄來的?

  它那極為雅致的外形和淺色的木質,在那間略顯陰暗的房間裡,造成了一種豪華的格調。

  那房間向北俯視著後院,有著鋼灰色的牆壁和冰冷的打著厚厚的蠟的地板。

  這一切同那間向著塞納河的房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間房子令人感到賞心悅目。

  這種對比可以造成一種效果∶傑克琳在那裡住久了一定會感到不快活,於是會願意和O共同分享那間向陽的房間,願意和O同床共枕,就像頭天她已經同意跟她共用洗漱室、廚房、化妝品、香水並且共同進餐那樣。

  在這一點上,O想錯了。

  傑克琳對於一切屬於她自己的東西情有獨鍾——例如那枚粉紅色的珍珠戒指——而對一切不屬於她的東西完全沒有興趣。

  即使她住進一座宮殿,也一定要等到有人告訴她這個宮殿是她的,並出示公證的契約證明了這一點之後,她才會對這宮殿產生興趣。

  她根本就沒注意到那個灰色的房間是不是令人愉快,她最後上了O的床也不是為了躲開那個房間。

  她同意這樣做也不是為了對O表示感謝,因為她沒覺得應為此感謝O.可是O卻一直以為她這樣做是對她為她提供了住房心懷感激之情,並且陶醉在這種想法之中,也許她只是以為自己陶醉於其中。

  其實傑克琳只是喜歡快樂的感覺而已,她還認為,從女人身上得到這種快樂是既有益又快活的。

  在一個女人手裡,她可以隨心所欲,不會有任何危險。

  自她搬過來之後,是O幫助她把箱子裡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整理好的。

  就在她搬過來的第五天,也就是在勒內第三次請她們吃晚餐之後,他在十點鐘左右把她們送回家,然後就離開了(另外兩次也是如此),她徑直走到O的門口,全身赤裸,因為剛洗完澡,顯得渾身濕漉漉的,她問O∶「你能肯定他不會回來了嗎?」

  接著,沒等O回答就爬上了她的大床。

  她允許O吻她,撫摸她。

  她閉上眼睛,對所有的撫摸都不做回應。

  一開始她輕輕地呻吟著,比耳語還輕微,然後呻吟聲漸漸增高,直到叫出聲來。

  她癱在床上睡著了,雙膝分開,兩腿伸直,上半身稍稍歪向一邊,雙手張開,全身沐浴在粉紅色檯燈的亮光之中,在她雙乳之間有一點汗跡在閃著微光。

  兩個小時之後,當O再次要她時,在一片黑暗之中,傑克琳沒有抵抗,只是喃喃著∶「別把我弄得太累了,我明天早晨還要早起呢。」

  就是在這段時間裡,傑克琳除了斷斷續續的做模特兒,又投入了一種更耗費精力而且前途未卜的事業∶在電影裡演一些小角色。

  她是否為此感到自豪?

  她是否認為這是使她成名的第一步?

  這一切還很難說。

  每天早晨,她總是強迫自己從床上爬起來,她的情緒看上去是憤怒多於熱情。

  洗了澡,很快地化好妝,早餐她只喝一大杯咖啡,那是O匆匆為她煮好的,然後她允許O吻吻她的指尖,只還報她一個機械的笑臉和一副怨恨的表情。

  O在她那件白色駱毛浴衣里顯得十分嬌柔慵懶,她雖然梳了頭洗了臉,可一副準備回到床上去的樣子。

  其實事情並非如此,O至今還沒有勇氣向傑克琳解釋這一點,實際上,每天當傑克琳去B區的攝影棚拍電影時,也就是孩子們上學校和白領工人上班的時候,O也開始穿戴整齊,而過去在這個鐘點裡,她的確是在家裡消磨時間的。

  「我派我的車去,」史蒂芬先生說過,「把傑克琳送到B區,然後去接你。」

  於是,O發現自己每天早上當太陽還在正東方時就已來到史蒂芬先生的住處,院牆還隱在涼爽的陰影之中,但在花園裡影子已經開始越變越短了。

  在波利蒂路上,清晨的清掃工作尚未完成。

  娜拉,那個混血種的女僕,把O帶進那間小臥室。

  就是在那裡,在她來到這所住宅的第一個晚上,史蒂芬先生曾把她單獨留在那裡睡覺、啜泣。

  這位僕人等著O把她的手套、皮包和衣服都放在床上,然後把它們拿去,當著O的面放進一個只有她一個有鑰匙的壁櫃,然後她遞給O一雙亮皮高跟鞋,穿上它們走路會在地板上敲出「卡卡」的銳響。

  娜拉帶著她,打開一道道的門,一直走到時史蒂芬先生的書房,然後側身閃在一旁讓O進去。

  對於這套準備工程,O一直感到難以習慣,時至今日,她一直不能習慣於在這位耐心的老女人面前脫光衣服。

  她從沒對O說過一句話,幾乎一眼也不看她,這使O感到,當著她的面脫光衣服,就像在羅西時當著那些僕人的面脫光衣服那樣充滿危險,那樣令人不寒而慄。

  那個老女人穿著一雙氈拖鞋,走起路來無聲無息,像個修女,跟在她的身後,O無論如何也不能把自己的目光從她那塊粗針方頭巾上的一對圓點上移開;每當她打開一扇門的時候,O也不能把目光從她那隻又黑又瘦握著瓷門把的手上移開,那隻手看上去硬得像木頭。

  與此同時,同那種由這個老女人引起的恐怖感截然相反——這真是一種難以解釋的矛盾——O體驗到一種自豪感,她認為史蒂芬先生的這個僕人(她與史蒂芬先生到底是甚麼關係,他為甚麼會把服裝化妝助手這個任務委託給她來做呢?

  她看上去極不適合做這件事)是一個證人,她可以證明O也是一個值得為史蒂芬先生所用的人——就像許多其他人那樣,就像那些由她以同樣方式帶到史蒂芬先生面前去的人們那樣,為甚麼她不可以這樣想呢?——也許史蒂芬先生確實是愛她的,毫無疑問,他確實是愛她的。O有一種感覺∶距離他不再讓她對這一點抱有任何懷疑,並且公開向她宣布這一點的時間已經不會太遠了——隨著他對她的愛情和欲望與日俱增,他對她的態度正在變成一種更徹底、更執著、更故意苛求的態度。

  她就這樣整個上午留在他的身旁。

  在這段時間裡,他有時幾乎碰都不碰她,只是等著她來愛撫他。

  她以一種感激的心情做他要她做的一切事情,而這種心情,當他的要求採取命令的形式時,會變得更加強烈。

  每一次獻身在她心目中都是一次允諾,是對下一次要求再次獻身的允諾,她像克盡職守那樣來完成這一次次的奉獻。

  一個人能夠對這樣的處境感到心滿意足,這可真是一件奇特的事情,然而她的感覺確實如此。

  史蒂芬先生的辦公室設在樓上,正好座落在那間黃灰色客廳——他在夜間總是喜歡獃在那裡——的上方,這是一間較小、天花板較低的房間,房間裡既沒有長椅也沒有沙發,只有兩張墊著花紋織錦坐墊的英國攝政時期樣式的扶手椅。

  O有時坐在其中的一張上,但是史蒂芬先生一般更喜歡讓她獃在伸手可及的位置。

  在他忙著其他事時,讓她坐在他的寫字檯上,就坐在他的左手邊。

  寫字檯右側靠牆,於是O可以貼著她的左腿,每當電話鈴響起,她都先是一驚,然後才拿起聽筒問∶「請問你是誰?」接著她大聲地重覆著那個名字,把電話遞給史蒂芬先生。

  如果他向她做出暗示,她就推說他不在。

  每當有人來訪,老娜拉都會來通知史蒂芬先生,他總是讓來訪者等上一小會兒,使娜拉有足夠的時間,把O帶回那間她脫掉衣服的房間,等到客人走了,娜拉聽到史蒂芬先生打鈴叫她時,就來到這個房間再把她重新帶過去。

  由於每天上午娜拉都要進出書房好幾次:給史蒂芬先生送咖啡或是送郵件,打開或是關上百葉窗,清掃菸灰缸;也由於只有她一個人有權進入而且得到不必敲門的特許;還由於當她有甚麼話要說時總是首先默默地等待,直到史蒂芬先生向她發問才開口,所以有一次當娜拉進來時,正好看到O上半身伏在寫字檯上,臀部高高翹起,頭和胳膊放在寫字檯的皮桌面上,等著史蒂芬先生做那件事。

  O抬起頭來。

  娜拉是從不看她的,如果不是她這次瞟了O一眼,O徐了抬一下頭,絕不會再做甚麼動作的。

  但是這一次娜拉很明顯想引起O的注意,她那雙黑眼珠子緊緊盯著她的眼睛——O說不出那是表示冷淡還是別的甚麼意思——那雙在一副冷漠面孔上深陷在眼窩中的眼睛使O感到十分不安,以致她開始扭動身子,想擺脫史蒂芬先生。

  他用力把一隻手按在她的腰部,使她的身子死死地貼在桌面上,同時用另一隻手分開她的雙腿,一向總是盡最大努力配合他動作的她,這次卻不由自主地變得十分緊張僵硬,而史蒂芬先生仍舊強行向裡面插進去。

  當他已經進入之後,她仍能感覺到自己肛門的一圈肌肉緊緊地箍著他,使他幾乎不能把陽具完全插進去。

  直到能夠進出自如時,他才撤了出去。

  然後在他又想再次要她時,他讓娜拉稍等一下,並吩咐她,等他跟O完事之後幫她穿衣。

  在他放她走之前,他溫柔地吻了她的嘴唇,正是這一吻給了她勇氣,在幾天之後告訴他說,娜拉使她害怕。

  「我正希望如此,」他幸災樂禍地說,「而且等到你打上了我的標記、戴上我的『鐵' 之後——如果你心甘情願,我相信這事就近在眼前了——你就會有更多的理由怕她了。」

  「為甚麼?」O問道,「甚麼標記?甚麼鐵?我已經戴著這枚戒指了……」

  「那全要看安妮。瑪麗的安排了,我答應把你帶去給她看,我們午飯後就去拜訪她,我想你不會不同意吧?她是我的一個朋友,你可能已經注意到了,直到現在我一直沒讓你見過我的朋友們。到安妮。瑪麗對你要做的事情做完之後,我再告訴你應當害怕娜拉的真正理由。」

  O不敢再繼續深究這件事了,與娜拉相比,這位他們用來嚇唬她的安妮。

  瑪麗引起了她更大的好奇心。

  史蒂芬先生那次在聖雲飯店午餐時就提到過她的名字,O確實既不認識史蒂芬先生的朋友,也不認識他的熟人,簡言之,她身在巴黎,卻被獨自鎖在自己的秘密之中,就像被鎖在一所妓院中一樣,只有勒內和史蒂芬先生擁有打開她的秘密的鑰匙,同時也擁有打開她的身體的鑰匙。

  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著「對某人開放自己」這一句話,它意味著把自己奉獻出來。

  這句話對於她只有一個意義:一個最符合這句話本意、最符合其物質本意,而且是確定無疑的意義,那就是奉獻出自己身體上一切可以開放的部位。

  在她看來,這也就是她之存在的目的本身。

  史蒂芬先生就是這樣看待她的,勒內也是這樣看待她的。

  因為每當他談起他的朋友們,就像那次他在聖雲飯店裡談到他們那樣,他總是這樣告訴她∶那些他將為她引見的人,無須說當然可以自由地按照他們的意願處置她,無論他們有甚麼樣的意願。

  O試著猜想安妮。

  瑪麗是個甚麼樣的人,史蒂芬先生從她那裡究竟想得到甚麼,這些東西又為甚麼與自己有關。

  O對這一切茫然無知,就連羅西的經歷也不能給她絲毫的幫助。

  史蒂芬先生曾經提到過,他想看她愛撫另一個女人,會不會是這樣的事呢?

  (但是他特別強調過他的意思僅僅是指傑克琳……)不,不會是這個,他剛才說「帶給她看」,他確實是這麼說的。

  但是在見到安妮。

  瑪麗之後,O並不比以前對即將發生的一切了解得更多。

  安妮。

  瑪麗住在巴黎天文台附近一座側面是畫室的大樓里。

  她就住在這座新式建築物的屋頂,從窗戶可以俯瞰樹冠。

  她是一位身材苗條的女人,年紀與史蒂芬先生相仿,黑髮中夾雜著一縷縷的灰色。

  她的眼睛是顏色很重的深藍色,深得近乎黑色。

  她給O和史蒂芬先生倒了咖啡,盛在小杯子裡,異常濃烈滾燙,它使O又恢復了自信。

  當她喝完咖啡從椅子上站起來把空杯放在咖啡桌上時,安妮。

  瑪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轉身面對史蒂芬先生,說∶「我可以嗎?」

  「請便。」史蒂芬先生說。

  安妮。

  瑪麗直到這一刻前,既沒有對O說過話,也沒有對她笑過,甚至沒有向她打個招呼,對史蒂芬先生的介紹也沒做甚麼表示。

  這時她開始用一種極其溫柔的語調對她說話,她的微笑是那麼柔和,看上去好像她準備送她甚麼禮物似的∶「來,我的孩子,讓我看看你的下身和臀部,但最好是首先請你把衣服全部脫掉。」

  當O脫衣時,她點燃了一支煙。

  史蒂芬先生一刻也沒有將目光從O的身上移開過。

  他們讓她在那裡站了大約有五分鐘,房間裡沒有鏡子,但是O從一面黑漆面的屏風上看到了自己模糊的身影。

  「把長襪也脫掉。」安妮。

  瑪麗突然說,「你看,」她繼續說道,「你不應當穿長襪,那會毀了你的大腿的。」她用指尖指著O膝蓋以上的部位,O總把寬大而有彈性的長襪卷到那裡。

  那裡有一條若隱若現的印跡。

  「誰讓你這麼卷的?」

  O還沒來得及回答,史蒂芬先生已經接下了話頭∶「那個把她交給我的男孩子,你知道他的,勒內。」然後他加了一句∶「但是我肯定他會同意你的觀點。」

  「你這麼說,我很高興,」安妮。

  瑪麗說,「我要給你一些深色的長襪,O,還有能把襪子固定固定住的緊身衣,就是那種鯨骨的緊身衣,正好卡在腰上的那一種。」

  安妮。

  瑪麗打鈴喚來一個沉默的金髮姑娘,她拿來一些薄而透明的黑襪和黑色尼龍塔夫綢緊身衣,這種緊身衣在腹部以下及臀部以上向里收緊,由又寬又密的鬆緊帶加固。

  O仍是站著的,她輪流倒著腳套上了長襪,襪長直抵她的大腿根部。

  那個金髮女郎幫她穿上了緊身衣,它的兩側各有一排扣子,就像羅西的胸衣一樣,這件緊身衣也可以隨意收緊或放鬆,帶子設在背後。

  O用前後一共四根吊襪帶把長襪系好,然後由那個姑娘所扎腰的帶子儘量繫緊。

  O感到她的腰和腹被緊身箍得緊緊的,緊身衣的前部幾乎蓋到恥骨,但陰部本身和臀部都是裸露的,緊身衣的後部非常短,使她的臀部暴露無遺。

  「她的形象會得到很大的改進,」安妮。

  瑪麗對史蒂芬先生說,「她的腰會比現在細很多。還有,你可以看到,如果你等不及她脫光衣服,這件緊身衣一點也不礙事。O,現在你過來。」

  那個姑娘已悄然離去。

  O向安妮。

  瑪麗走去,她正坐在一把矮椅上,那是一把小小的有鮮紅天鵝絨座墊的安樂椅。

  安妮。

  瑪麗的手輕輕滑過她的臀部,接著把她推到在一張同樣鋪著鮮紅天鵝絨的矮凳上,一邊命令她不要動,一邊抓住了她的兩片陰唇。

  O在想,人們在市場上就是這樣抓住魚鰓把魚提起來的,也就是這樣撬開馬嘴巴的吧!

  她回憶起僕人比爾,在她到達羅西的頭一天夜晚,當比爾把她在鐵鏈上鎖她之後,也做過同樣的動作。

  總而言之,她不再是自己命運的主人,而且可以這樣說,她對自己身體最缺少控制權的部分,恰恰是那些將被單獨派用場的部分。

  為甚麼每當她意識到這一點時都會感到受驚——受驚一詞在這裡也許並不貼切——總是要一再地說服自己;為甚麼每次她心裡都充滿同一種深深的抑鬱感,一種不願把自己那麼徹底地交到對方手中的感覺,至少不像把自己交到那個最終把她轉讓給別人的男人的手中那麼徹底。

  那一次,由於別人對她的占有,她感到自己與勒內離得更近了;可是在這裡,這種奉獻,能夠使她同誰離得更近些呢?

  勒內還是史蒂芬先生?

  她不再能說清這些事……這時因為她不想知道,其實事情再清楚不過,到目前為止,她已經屬於史蒂芬先生有……有多長時間了?

  ……

  安妮。瑪麗讓她站起來穿好衣服。

  「你可以在任何你認為合適的時候,把她帶來交給我,」她對史蒂芬先生說,「我兩天之內會去塞莫斯(塞莫斯?O一直以為會在羅西。如果這不是在說羅西,那對她又將意味著甚麼呢?)事情會辦好的。」(甚麼事情會辦好的?)

  「十天之內吧,如果你方便的話,」史蒂芬先生說,「就在七月初。」

  史蒂芬先生留在安妮。

  瑪麗那裡了,在歸程的汽車裡,O回想起兒時在盧森堡花園看過的一座雕像∶那是一個用同樣的方式束緊腰部的女人,那腰身在她豐滿的乳房和臀部之間顯得格外縴細——她俯視著清澈的泉水,那泉水就像她的表情一樣平靜清澈。

  那雕像是用大理石精心雕成的,在水中注視著自己的倒影——顯得那麼脆弱,她真擔心那大理石雕成的細腰會突然折斷。

  但如果這就是史蒂芬先生所希望的……

  她還想到,該如何對傑克琳解釋這一切,也許她可以簡單地告訴她,那件緊身衣來自勒內的一個忽發奇想。

  這又勾起了O近來一直試圖迴避的一種事態,一個她十分詫異自己為甚麼不會對此感到更加痛苦難忍的事態∶自從傑克琳搬來與她同住以後,勒內並沒有儘量使她與傑克琳單獨在一起,如果說這一點她還可以理解,那麼讓她難以理解的是,他本人也儘量避免與O單獨在一起。

  七月很快就要到了,他就要離開巴黎,而且不會在史蒂芬先生把她送到安妮。

  瑪麗那裡時去看她。

  她也許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那就是只有在他想見傑克琳和她兩個人的那些晚上,她才能見到他;或者只有當她在史蒂芬先生那裡時,才能偶爾見到跟在娜拉身後走進房間的他。

  她不知道這兩種可能性哪一種更使她感到不安。

  (在這兩種可能性當中,一定有甚麼事搞錯了,因為他們之間的關係受到了過多的約束。)

  每次勒內來到史蒂芬先生的住宅,史蒂芬先生總是向他打個招呼,勒內也總是照例吻吻O、撫摸一下她的乳頭,然後同史蒂芬先生商量下一天的計劃——這些計劃從來不把O包括在內——然後就走掉了。

  他把她交給史蒂芬的程度是如此徹底,他是不是已經不再愛她了?

  這種想法使O陷入一陣心慌意亂之中,以致她機械地在自己的住宅旁邊下了車,竟忘記告訴司機在門口等她,車開走之後她才猛醒過來,不得不匆匆忙忙地叫計程車。

  O必須一直跑到S大街,到那裡還得等車,她跑得幾乎透不過氣來,滿身都是汗,因為那件緊身衣使她呼吸困難。

  終於有一輛計程車在C街路口放慢了速度,她把車攔住,一上車,就把勒內辦公室的地址給了司機。

  她既不知道勒內在不在辦公室,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見她:這還是她第一次去他的辦公室。

  當O看到座落在離E街不遠的一條側街上的那座十分顯赫的大廈時,她一點也沒有感到意外,那間美國式的大辦公室也正是她意料中的樣子。

  但是勒內的態度卻使她感到一陣心慌意亂,雖然他立即接見了她,並沒有對她無理,她沒有責備她。

  其實她有可能為這一行動受到責備,因為他從來沒有給過她到辦公室來打擾他的權利,而且很可能她的到來已經給他造成了不小的騷擾。

  他請秘書離開一下,告訴她這段時間他誰也不見,並且請她暫時不要把電話接過來,然後他問O出了甚麼事。

  「我擔心你已經不再愛我了。」O說。

  他笑了,「就這麼突然?」

  「是的,在從……回來的汽車裡想到的。」

  「從哪兒回來?」

  O沉默了。

  勒內又笑了∶「但是我知道你去哪兒了,傻瓜。你從安妮。瑪麗那兒回來,而且十天之內你就要去塞莫斯了,史蒂芬先生剛剛跟我通過電話。」

  勒內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那是這間辦公室里唯一一張舒適的椅子,O讓自己埋在他的擁抱之中。

  「他們想對我做甚麼都可以,我不在乎,」她喃喃著,「但是告訴我,你仍舊愛我。」

  「我當然愛你,親愛的,」勒內說,「但是我要你服從我,我恐怕你在這一點上做得並不太好。你有沒有告訴傑克琳,你是屬於史蒂芬先生的?你跟她談到羅西了嗎?」

  O承認她沒有。

  傑克琳只是勉強接受了她的愛撫,但是已經到了應當讓她知道我的真相的日子……

  勒內沒有讓她把這句話說完就把她抱起來,放在他剛剛坐過的椅子上,用手撩起她的裙子。

  「啊哈,這麼說,你已經穿上你的緊身衣了,」他說,「不錯,如果你的腰再細一點,你會變得更加迷人。」

  說完這話之後,他要了她,O感到他已經有太長的一段時間沒做這件事了。

  在下意識里,她已經開始懷疑他究竟對她還有沒有欲望,然而,從他此時此刻的行為中,她看到了愛的證據。

  「你知道,」他後來說,「你不和傑克琳講清楚是很愚蠢的,我們絕對需要她到羅西去,而把她弄去最簡單的途徑是通過你。而且等你從安妮。瑪麗那兒回來之後,你就沒有任何辦法能繼續隱藏你的真實情況了。」

  O想知道為甚麼。

  「你會知道的。」勒內接著又說,「你還有五天時間,而且只有五天時間了,因為從史蒂芬先生把你送到安妮。瑪麗那裡去的前五天開始,他就準備恢復對你每天的例行鞭打,你將沒有辦法再藏起那些鞭痕,你準備怎麼向傑克琳解釋這些鞭痕呢?」

  O沒有回答。

  勒內還不知道,在同O的關係中,傑克琳完全是自我中心的,她之所以對O感興趣,僅僅是因為O對她表示出來的熱情和興趣,她從來沒有仔細觀察過O,如果O身上有鞭痕,她只要避免當著傑克琳的面洗澡,再穿上一件睡袍就可以了。

  傑克琳絕不會注意到任何事,她從來沒注意到O不穿襯褲,也絕不會注意到其他事情∶其實O並不能引起她的興趣。

  「聽我說,」勒內繼續說,「有一件事我想讓你轉告她,馬上就去告訴她,那就是我愛上她了。」

  「這是真的?」O說。

  「我需要她,」勒內說,「因為你不能、或不願做這件事,我要親自來做這件事,做一切不得不做的事情。」

  「你永遠做不到讓她同意去羅西,」O說。

  「我做不到嗎?要是那樣的話,」勒內反駁道,「我們會強迫她去。」

  那天晚上,在天黑透以後,傑克琳已經上床睡了,O拉開她的被子在燈光中凝視著她,她已經告訴她∶「勒內愛上你了,你知道嗎?」——她傳達了這個信息,而且並沒有拖延——在一個月之前,O只要在想像中看到這雅致的苗條身體印滿鞭痕,那窄小的器官被塞滿,那純潔的嘴唇發出哭喊,淚水在她臉頰那層美麗的絨毛上流淌,就會感到萬分恐怖;可是現在不同了,O對自己不斷重覆著勒內的最後一句話,內心充滿快樂。

  由於傑克琳出去拍電影要到八月份才能回來,沒有甚麼事情使O必須羈留在巴黎了。

  七月馬上就到了,巴黎所有的花園中都盛開著紫紅色的天竺葵。

  正午時分,城裡所有的百葉窗都合上了,勒內在抱怨他不得不去一趟蘇格蘭。

  有一剎那,O希望他也能帶她一起去,可是,不用說他還從沒帶她去拜訪過他的家庭,她深知,只要史蒂芬先生提出要她,勒內會立即把她交給他的。

  史蒂芬先生宣布,他會在勒內飛往倫敦的當天來接她,那時她正在休假。

  「我們要上安妮。瑪麗那兒去了,」他說,「她正等著你呢!不必收拾箱子,你甚麼也不用帶。」

  他們這次去的地方並不是O第一次見到安妮。

  瑪麗時那坐靠近天文台的大樓,而是一座低矮的兩層小樓,它坐落在一個大花園的盡頭,在楓丹白露的邊緣。

  從見到她的頭一天起,O就一直穿著那件鯨骨撐的緊身衣,安妮。

  瑪麗認為這時必不可少的。

  每天她都把它束得更緊一點,到目前為止,她的腰已經細到盈盈上握的程度了,安妮。

  瑪麗應當滿意了。

  他們是在下午兩點鐘到達的,整幢房子都在沉睡中。

  他們按鈴時,狗有氣無力地叫了幾聲∶那是一隻毛茸茸的大牧羊犬,它鑽到O的裙子下面,嗅著她的腿。

  安妮。

  瑪麗正坐在一株紅銅色的山毛櫸樹下,那樹立在花園一角的草地邊緣,正對著她的臥室,她並沒有站起來迎接他們。

  「O來了,」史蒂芬先生說,「你知道應當對她做些甚麼。她甚麼時候可以被搞好?」

  安妮。

  瑪麗瞥了O一眼,「這麼說,你還沒告訴她?好吧,我馬上開始,十天差不多。我想你是要鐵環和你名字的縮寫?兩個星期以後來,從那以後再過兩個星期就可以全部完工。」

  O想發問。

  「等一下,O,」安妮。

  瑪麗說,「到前面那間臥室去,把衣服脫光,但是不必脫掉高跟鞋,然後回來。」

  那個房間是一間塗成白色的大臥室,掛著深紫色的印花窗簾,屋裡顯得空空蕩蕩。

  O把她的皮包、手套和衣服放在靠近門邊的一把椅子上,屋裡沒有鏡子,她走出房間,明亮的陽光令她感到晃眼,她緩步走回山毛櫸的陰影之中。

  史蒂芬先生仍舊站在安妮。

  瑪麗面前,那隻狗伏在他的腳邊。

  安妮。

  瑪麗的黑髮夾著幾縷灰色,頭髮閃著光澤,好像她在上面塗了某種髮乳,她的藍眼睛看上去接近黑色。

  她身著一襲白衣,腰間扎著一條亮閃閃的皮帶,塗著鮮紅寇丹的趾甲從皮涼鞋中露出,跟手指甲的顏色一模一樣。

  「O,」她說,「在史蒂芬先生面前跪下。」

  O乖乖地跪下來,她的手臂背在身後,乳頭在微微顫抖。

  那隻狗全身緊張,好像隨時準備跳到她身上來似的。

  「躺下,特克,」安妮。

  瑪麗喝斥那狗,然後說∶「O,你同意採用一切必要的方法佩戴鐵環,並且按照史蒂芬先生的願望,把他的名字印在你身上嗎?」

  「我同意。」O說。

  「那麼好吧,我要去送史蒂芬先生上車,你獃在這兒不要動。」

  當安妮。

  瑪麗把腳從蹬腳凳上放下來時,史蒂芬先生彎下腰,用手抓住O的乳房,他吻了她的嘴唇,口中喃喃著∶「你是我的嗎?O,你真是我的嗎?」

  說完這話,他轉過身去跟著安妮。

  瑪麗走了,把O留在那裡,大門砰然關閉。

  安妮。

  瑪麗回來了,O仍舊跪坐在自己的腳跟上,她的手臂放在膝頭,就像一尊埃及雕像。

  這座房子中還有另外三個姑娘,每人在二層有一間臥室。

  O被安置在一樓的一間小臥室里,和安妮。

  瑪麗的房間相聯。

  安妮。

  瑪麗叫她們全體下樓,到花園軒里去,和O一樣,那三個姑娘也都是赤裸裸的——這個小小的女兒國掩蔽在嚴密的高牆之中,幾扇俯瞰高牆外那條狹窄土路的百葉窗全關得嚴嚴的。

  在整個女兒國里,只有安妮。

  瑪麗和三位僕人是穿著衣服的,她們三個里有一位是廚娘,另外兩位是女僕。

  她們三個看上去都比安妮。

  瑪麗歲數還大,她們穿著黑色羊駝毛長裙,圍著漿得很硬的圍裙,表情陰鬱而肅穆。

  「她的名字叫O,」安妮。

  瑪麗重新落座,對大家說,「把她給我帶過來,讓我好好看看她。」

  兩個姑娘扶著O站起來∶她們倆都屬淺黑型的人,頭髮和陰毛都是深色的,她們的乳頭碩大,顏色很深,幾乎是紫色的。

  另一位姑娘是個小個子,有著一頭蓬鬆的紅頭髮,她胸脯雪白的皮膚上布滿可怕的綠痕。

  那兩個姑娘把O推到安妮。

  瑪麗身邊,她指著她身上那三條從大腿延伸到臀部的黑色鞭痕∶「是誰鞭打了你?」她問道,「是史蒂芬先生?」

  「是的。」O答道。

  「甚麼時候?用馬鞭。」

  「三天前,用馬鞭。」

  「從明天開始,一個月之內你不會受到任何鞭打,但是今天你要受到鞭打,是為了紀念你來到此地,我為你檢查完之後馬上進行。史蒂芬先生有沒有把你兩腿分開,鞭打過你的大腿內側?沒有過?的確是這樣,男人們不知道該怎麼做。

  好,我們很快就會看到。

  讓我看看你的腰,是了,比原來好多了!

  「

  安妮。

  瑪麗按緊O的腰,使它顯得更細一些,然後她派那個紅髮女孩去拿來另一件緊身衣給她穿上。

  這件也是黑色尼龍質地,但是漿得特別硬,而且特別窄,看上去簡直像一條寬皮帶。

  緊身衣上面沒有吊帶,一個女孩幫助O盡力把它繫緊,安妮。

  瑪麗一再要求她要系得儘可能的緊。

  「這樣太難受了,」O說,「我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全部問題就在這裡,」安妮。

  瑪麗說。

  「你看上去比過去可愛多了,問題就在於你過去系得不夠緊。你以後要每天這樣穿著它,但是現在告訴我,史蒂芬先生喜歡怎樣使用你?我需要知道這一點。」

  她用整個手掌握住了O的下部,O答不出話來。

  兩個姑娘坐在草地上,第三個姑娘,那個膚色淺黑的姑娘坐在安妮。

  瑪麗的蹬腳凳旁邊。

  「幫她轉過身,姑娘們,讓我看看她的後邊。」安妮。瑪麗說。

  那兩個姑娘幫她轉過身去,彎下腰,用手分開了她的雙腿。

  「當然,」安妮。

  瑪麗繼續說,「你用不著告訴我,標記必須印在你的臀部。

  現在你可以站直了,我們要給你戴上手鐲。

  柯麗特,去把盒子拿來,我們要抽籤決定由誰來鞭打你。

  拿來籌碼,柯麗特,然後我們去音樂室。

  「

  柯麗特是那兩個深發姑娘中的一個,另一個叫克拉麗;那個紅髮的小個子姑娘叫伊沃妮。

  直到這時O才注意到,她們全都像在羅西那樣戴著項圈,手腕上戴著手鐲,她們的腳腕上也戴著同一式樣的鐲子。

  O挑了適合自己尺寸的手鐲,由伊活妮給她戴好之後,安妮。

  瑪麗遞給O四枚籌碼,讓她分給每個姑娘,不要看上面的數字。

  O發給了她們,那三個姑娘各自看了發給自己的籌碼,沒有作聲,等著安妮。

  瑪麗發話。

  「我得了二號,」安妮。瑪麗說,「誰得了一號?」

  柯麗特得了一號。

  「好,把O帶走吧!她是你的了。」

  柯麗特抓住了O的手臂,把她的雙手背在背後,用手鐲鎖在一起,然後她推著O在前邊走。

  她們穿過一座法式大門,走進一間小側房,它和正房成直角構成了一個L型。

  伊沃妮脫掉了她的高跟鞋,在前邊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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