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驚魂，偶遇，等待
翌日，休息室里，幾個姐妹百無聊賴地等待著周姐的安排。
于晴坐在沙發上，不時調整著坐姿，顯然後庭的疼痛讓她很不舒服。
但她還是強裝鎮定，時不時整理一下自己的長髮，保持著那副知性優雅的樣子。
于晴，你今天怎麼坐立不安的？何青注意到她的異常，關切地問道。于晴臉色微紅，輕聲說道：沒什麼，可能是昨晚沒睡好。
蘇婕坐在一旁，看出了于晴的不適。
她太了解這種情況，畢竟在會所工作這麼久，類似的事情沒少見。
但于晴顯然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昨晚發生的事。
王總昨晚帶你去哪兒了？有個姐妹八卦地問，聽說是華安酒店的總統套房？她一邊塗著指甲油，一邊打量著于晴。
于晴勉強笑了笑：呃，就是普通酒店。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那裡還留著王總掐出的淤青，沒心思多說什麼。
對了，聽說王總在玄霄集團很吃得開？何青轉移了話題，他好像是那位姬總的心腹。
于晴眼神閃爍：是啊，他確實…………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顯然不願多談這個話題。昨晚王總在床上說的那些話還迴蕩在她耳邊。
姐妹們，周姐突然推門進來，今晚有個大客戶，要五個人陪。她的目光掃過在座的幾個人，于晴，你今天就休息吧，看你氣色不太好。
于晴感激地看了周姐一眼。顯然周姐也看出了她的異常，但識相地沒有點破。這就是會所里的規則，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都不說破。
蘇婕看著于晴的樣子，想起了自己剛來會所時的經歷。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也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于晴選擇了討好王總，現在就要承受這些痛苦。
休息室里瀰漫著一種微妙的氣氛。
姐妹們各自忙著自己的事，但都在用餘光打量著于晴。
于晴則強撐著那副知性優雅的樣子，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就是她們的生活，在這個紙醉金迷的世界裡，每個人都戴著面具生存。
蘇婕躺在床上，看著手機上青然發來的想念，心裡泛起一陣甜蜜。
自從和青然發生關係後，她對會所的工作越發抗拒。
不再像以前那樣麻木地接受客人的需求，尤其是過夜的要求，總會下意識地推脫。
傻孩子，好好學習。
她回復青然，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
這種被珍惜被在意的感覺，讓她重新體會到了作為女人的幸福。
但隨之而來的，是對自己處境的無奈。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蘇婕嘆了口氣。
她很清楚，做雞雖然讓人不齒，但確實是來錢最快的途徑。
每次陪客人過夜少說也有幾千上萬的收入，這是普通工作難以企及的。
她打開手機計算器，開始核算自己的債務。
雖然這幾個月在會所賺了不少，但距離還清徐總的債務還很遙遠。
尤其是最近因為抗拒接客，收入明顯下降。
要是能找到別的賺錢方式就好了。
蘇婕翻看著招聘信息，但看到那些普通工作的薪資，不禁苦笑。
她已經做了太久的家庭主婦，對職場的技能都生疏了。
即使重新工作，恐怕也只能從基層做起。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是青然發來的一張考試榜單的照片，上面是他進了年紀前五。蘇婕心裡一暖，回復道：真棒，為你驕傲。
看著青然的成績單，蘇婕想起丈夫還在世時那種單純的幸福。
現在和青然在一起的感覺，讓她重新找回了那種感覺。
但她也知道，自己必須面對現實。
不能總這樣下去……蘇婕起身走到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35歲的年紀，保養得宜的容貌，還有讓人艷羨的身材。
這些本錢讓她在會所里吃得開，但又何嘗不是一種枷鎖？
總要想個辦法。蘇婕給自己倒了杯水，開始認真思考未來的出路，但現在的她，除了出賣身體，似乎找不到更好的賺錢方式。
窗外的陽光正好，蘇婕看了看時間，距離晚上去會所還有幾個小時。
她決定先休息一會兒，養足精神應對今晚的工作。
即使內心抗拒，但在沒找到更好的出路之前，她還是得繼續這份工作。
青然的關心讓她感到溫暖，但也讓她更加堅定了要改變現狀的決心。
她要儘快還清債務，擺脫這個讓她越來越難以忍受的環境。
但究竟要怎麼做，她現在還沒有答案。
蘇婕醒來時已經下午四點多，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今天明明答應了要去接彤彤，怎麼睡過頭了！
想到女兒可能在學校門口傻等的樣子，她心裡一陣慌亂。
匆忙換好衣服，蘇婕一邊往學校趕，一邊回想起早上公公又一次發來的信息。
那個老畜生打著看望孫女的幌子想來她家，想必沒安什麼好心。
雖然蘇婕提出了婆婆必須在場的條件，但公公的沉默更讓她感到不安。
這個老畜生……蘇婕咬著牙想著。
自從那次被他強暴後，她就對公公充滿了戒備和痛恨。
即使是看望彤彤這樣的要求，她也不敢掉以輕心。
那個畜生如果在彤彤面前對自己突施強暴……一想到這種可能，蘇婕就渾身發冷。
為了速度快，蘇婕少有地叫了車去學校，這段路本也不算遠，她早上一般是送彤彤到公交車站，而她自己去接女兒時，又是會騎車子，有時候也是公交車。
然而今天偏偏堵的很，計程車反而成了最差選擇。
她邊坐車焦急地看著手機，自己比平時晚了將近一個小時。
雖然彤彤懂事，知道自己回家，但今天明明說好要去接她的。
師傅，能不能快一點？蘇婕急切地說。司機無奈地指了指前面的車流：堵成這樣，沒辦法啊。
終於到了學校門口，蘇婕趕緊下車跑向等待區。
放學的人潮已經散去，只剩下零星幾個家長和孩子。
蘇婕仔細找了一圈，卻沒有看到彤彤的身影。
彤彤？
彤彤！
蘇婕開始焦急地呼喊。
她跑到教學樓前，又去操場看了看，都沒有女兒的蹤影。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掏出手機撥打彤彤的電話手錶，卻沒有接通。
站在空蕩蕩的校門口，蘇婕感到一陣眩暈。
她想起早上公公的簡訊，想起自己睡過頭的疏忽，懊悔和恐懼同時湧上心頭。
她不敢想像，如果彤彤出了什麼事，她這個做母親的該怎麼辦？
蘇婕焦急地在學校周圍的小路上尋找，每看到一個小女孩都要仔細確認。她的高跟鞋已經磨破了腳後跟，但她顧不上疼痛，只想找到彤彤。
彤彤！彤彤！她一邊喊著一邊跑，聲音裡帶著哭腔。路過的行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這個神經兮兮的女人，但蘇婕已經顧不上這些。
也許彤彤自己坐公交車或者走路回家了？
她趕回家裡，打開門的一瞬間就喊道：彤彤？
寶貝！
在家嗎？
然而空蕩蕩的房間沒有任何回應。
蘇婕翻遍了每個房間，連衣櫃都查看了，可是哪裡都沒有女兒的身影。
怎麼會這樣……都怪我，都怪我睡過頭了……蘇婕癱坐在地上，淚水止不住地流下。
她想起早上還在嫌累想多睡會兒，現在可能因為這個疏忽讓女兒遇到危險。
她撥打彤彤的電話手錶，還是沒有回應。
蘇婕的腦海中閃過各種可怕的畫面：彤彤是不是被壞人拐走了？
是不是遇到了危險？
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她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如果彤彤有事，我也不活了……蘇婕喃喃自語，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為了這個女兒，她可以忍受會所里的屈辱，可以默默承受所有苦難。
但如果連女兒都保護不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她繼續在附近的街道上尋找，完全沒注意到高跟鞋已經把腳磨出了血。
手機在包里似乎有所震動，但蘇婕顧不上查看。
她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找到彤彤。
她一瘸一拐地繼續走著，檢查每一個可能的地方，詢問路過的每一個人。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街上的人流開始變少。
蘇婕的妝容早已被淚水沖花，但她依然在街上遊蕩，像個失魂落魄的幽靈。
她想到要報警，但她自己現在的身份，又讓她有點天然的抗拒和警察打交道。
夕陽染紅了整個城市，蘇婕拖著疲憊的腳步，終於下定決心要報警。
她掏出手機，手指顫抖地準備撥打110。
警察如果盤問自己，只要能找到彤彤，自己肯定有問必答。
就在這時，她經過了那個熟悉的街邊小公園。
這是她偶爾接彤彤放學時，會帶女兒來玩的地方。
夕陽的餘暉中，她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坐在長椅上。
彤彤！
蘇婕幾乎是喊出來的，眼淚又決堤得更甚。
更讓她意外的是，陪在女兒身邊的竟然是顧青然！
只見彤彤正在開心地吃著冰淇淋，而青然似乎在給她講什麼有趣的故事。
蘇婕也顧不上想沒和彤彤正式認識過的青然怎麼會和她在一起，只是快步奔去。
原來，青然今天下午放學後，想著給蘇婕一個驚喜。
他特意去了彤彤的學校，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來接女兒的蘇婕。
卻看到彤彤一個人站在校門口，像是在等人的樣子。
青然以前「尾行」過蘇婕一陣子，自然早就對彤彤的模樣眼熟的很——這下他一眼就認了出來，便主動上前搭話。
他用溫和的態度和彤彤交談，告訴她自己是認識她媽媽的朋友。
彤彤雖然平時很聽話不跟陌生人說話，但青然給她看了手機里和蘇婕的合照，這才打消了疑慮。
看著青然和彤彤相處融洽的樣子，蘇婕的心情複雜難言。她一直擔心女兒和青然見面會很尷尬，沒想到命運卻安排了這樣一次意外的相遇。
她這才想起要看手機，果然有好幾條青然發來的微信，告訴她不用擔心，彤彤在他這裡很安全。
只是蘇婕剛剛四處奔走太過著急，完全沒注意到這些信息。
姐姐，對不起……青然看著滿臉淚痕的蘇婕，有些愧疚地說道，我一直在發消息告訴你彤彤在我這，但你沒回復。
我應該直接打電話的，讓你擔心了。
他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蘇婕擦了擦眼淚，心疼地看著青然。她知道青然是一片好心，而且確實第一時間就聯繫了自己，只是自己太過慌亂沒有注意到。
大哥哥給我看了和媽媽的照片，還給我講故事，講數學題呢。
彤彤天真地說道，我知道他是好人，所以才帶他來這個公園的。
媽媽你不是說過，這裡很安全，而且離家也近嗎？
蘇婕和青然相視一笑。
彤彤雖然年紀小，但已經很懂事了。
她不是那種隨便跟陌生人走的孩子，能帶青然來這裡，說明她真的感受到了青然的善意。
彤彤說得對，青然摸了摸彤彤的頭，但我還是應該先確認你媽媽知道才帶你來玩的。
他轉向蘇婕，姐姐，我真的很抱歉，我太想見你了，才會去學校那邊。
我下午課上完就跑過來，沒想到會遇到彤彤……
蘇婕看著青然誠懇的樣子，心裡一暖。雖然今天嚇了自己一跳，但他的心意讓她很感動。
媽媽，大哥哥說他在寫小說呢！彤彤興奮地說，他答應改天給我講他寫的故事。小女孩的眼睛閃閃發亮，顯然是被青然的才華吸引了。
蘇婕看著夕陽下這溫馨的一幕，心中充滿感激。
青然雖然年輕，但處理事情卻很得體，既照顧了彤彤的安全，又及時通知了自己。
雖然中間有些小波折，但結果是好的。
彤彤的天真和青然的溫柔，讓這個傍晚變得格外美好。
蘇婕知道，女兒小天使般的性格，能和青然這麼投緣也不奇怪。
而青然，也確實配得上彤彤對他的信任——他那股溫柔的氣質，足以讓任何人樂於親近。
姐姐，我得走了，晚自習快開始了。
青然看了看手錶，有些不舍地說。
雖然今天的計劃和想像中完全不同，本想著能和蘇婕獨處片刻，卻陰差陽錯地陪了彤彤好一會兒。
但這種意外收穫反而讓他更開心。
看著彤彤天真的笑臉，青然心裡暖暖的。
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就是蘇婕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今天能和她認識，讓他離蘇婕的生活又近了一步。
彤彤很乖巧，也很懂事，完全不像有些小孩那樣調皮搞怪難相處。
好，你快去吧。
還有，別老是想著跑過來找我……複習，複習最重要！
蘇婕湊近青然，保持著距離低聲說。
當著彤彤的面，她不能表現出太多親密，只能像對待普通朋友一樣道別。
青然點點頭，沖彤彤揮手：彤彤，下次見。小女孩開心地回應：大哥哥再見，記得給我講故事哦！這種溫馨的氛圍讓青然心裡甜滋滋的。
目送青然離開，蘇婕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六點了。
她還要去會所上班，現在連做飯的時間都沒有了。
彤彤，媽媽帶你去吃點好吃的吧？
她蹲下身，輕聲問道。
好啊！彤彤歡呼著，我想吃麥當勞！她完全沒注意到媽媽眼中的疲憊，只是單純地為能吃快餐而高興。
蘇婕牽著彤彤的手往麥當勞走去，心裡盤算著時間。
吃完飯還要送彤彤回家，然後自己換衣服化妝去會所。
蘇婕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請個假，她實在有點驚魂未定，心都還是顫顫的，身子也好累。
不過她還是按捺下來，既然彤彤安然無恙，她也不想耽誤半點賺錢的時間。
媽媽，大哥哥真的很好呢！
走在路上，彤彤突然說道，他給我講了好多有趣的故事。
蘇婕輕輕應了一聲，心裡卻泛起一絲苦澀。
她多希望能給彤彤一個完整的家，但現實卻讓她不得不在母親和夜場女人的角色中掙扎。
青然快步往學校跑，臉上還掛著和彤彤相處後的笑意。
雖然沒能和蘇婕親近，但能和她的女兒相處得這麼好，讓他感到無比滿足。
彤彤果然像蘇婕說的那樣懂事可愛，這讓他對未來和蘇婕的關係更有信心了——如果自己真有一天和她媽媽能更進一步，小姑娘肯定不會反對的吧。
華都第一實驗中學就在前面，青然加快腳步。
晚自習馬上就要開始，要是被老師發現自己遲到可就尷尬了。
然而就在學校門口，他看到了一個意外的場景——
蕭城和秦雪老師一前一後地走在校外那條小路上，這會兒那條路不會有什麼老師同學經過，就顯得他倆的出現格外顯眼——一個青春洋溢的大男生的身邊有一位身材窈窕的美人同行，怎麼可能不扎眼呢？
秦雪是顧青然和蕭城他們這個優等班的歷史老師，今年才25歲，長相甜美，性格溫柔，是學校里最受歡迎的女老師之一。
雖然已經結了婚，但沒有孩子又年紀尚輕，和學生們的距離感並不大。
青然他們是秦雪老師第一波任課直到高三的學生，班上的同學們和她關係都特別好。
然而此刻，顧青然發現兩人之間的氣氛卻異常凝重。
蕭城低著頭稍微靠前一點，秦雪老師跟在後面，兩人都沒說話。
這種氛圍和平時活躍的學神蕭城完全不同，也不像平時總是笑眯眯的秦雪老師的樣子。
青然放慢了腳步，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蕭城最近確實經常心事重重，總是欲言又止，現在看來，難道和秦雪老師有關？他們……
青然反應很快，大約是因為他現在正身處一段超乎尋常的姐弟感情中，對於這種場面意味著什麼也能迅速地做出推測，不過他也不敢往下判斷。
他的好哥們蕭城可是一等一的好學生，還有身為人婦的秦雪老師……
天黑了，路燈給這一幕增添了幾分曖昧的色彩。蕭城和秦雪老師一前一後走進校門，仿佛兩人之間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青然想起最近蕭城時常找自己討論感情問題，總是說什麼不該動心、必須控制住自己之類的話。
當時他還以為蕭城是在暗示自己看上了哪位校花之類，現在想來，難道……
搖了搖頭，青然甩開這些想法。
他和蕭城是最好的朋友，如果真有什麼事，蕭城一定會告訴他的。
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進教室，不然真要遲到了。
片刻後，青然已經坐在了位置上，心不在焉地翻開練習題。
他悄悄避開了蕭城和秦雪老師那個尷尬的場景，但內心卻充滿疑惑。
盯堂的老師已經來了，可蕭城的座位還空著。
蕭城早上都從不遲到，更別說晚自習了。
作為年級第一的學神，他一向都是最認真的那個。
青然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幕，蕭城低著頭的樣子，和平時意氣風發的他判若兩人。
趁著老師不注意，青然掏出手機，給蘇婕發了條消息：姐姐，和彤彤回家了吧。
雖然剛分開沒多久，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和她說說話。
很快，蘇婕就回復了：嗯，我們在外邊吃了飯，馬上送彤彤到家，然後準備下。
青然盯著準備下這三個字，心裡泛起一絲苦澀。
他知道蘇婕接下來要去會所上班，但她從不會直接說出來。
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反而讓他更心疼她。
想到蘇婕馬上又要去應付那些客人，他的心就隱隱作痛。
教室里安靜得只能聽見翻書和寫字的聲音。
青然看著蕭城空著的座位，回想起這段時間好友的異常。
蕭城經常找他聊感情問題，自己心裡也藏著事，就和他侃侃而談，現在想來，難道是和秦雪老師有關？
可蕭城和老師，又怎麼會產生……
直到第一節晚自習結束，到了休息時間，蕭城才姍姍來遲。
他的表情恢復了平常的樣子，但眼神中卻藏著一絲青然從未見過的落寞。
蕭城坐下來，隨手翻開課本，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青然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問蕭城剛才的事。
作為最好的朋友，他感覺蕭城一定遇到了什麼困擾，但這種事情顯然不是能隨便問的。
尤其是涉及到老師，更要謹慎。
他低頭看了看手機，蘇婕又發來消息：你好好學習，別擔心我。青然放下手機，沒再回復。
教室里的氣氛依然嚴肅，但青然的思緒卻在蘇婕和蕭城之間徘徊。
他既擔心蘇婕接下來的工作，又憂慮蕭城的反常。
這個夜晚註定難以平靜，但他只能假裝專注地做著習題，等待時間流逝。
晚自習結束，兩個少年並肩走在夜色中。蕭城從包里掏出兩瓶軟飲料，遞給青然一瓶：然神，陪我喝點。
青然接過飲料，被這個稱呼逗笑了。
兩人走到操場路燈下，就著塑膠跑道邊緣席地而坐，舉起飲料碰了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夜風輕拂，吹散了一天的疲憊。
等高考完一定請你喝頓真酒。蕭城望著遠處的霓虹，語氣中帶著幾分感傷。他一向是個開朗的人，今天卻顯得格外沉重。
哎，我看你有點不對勁。青然小心翼翼地說。他不敢提起傍晚看到的那一幕，只是試探性地關心著好友。
蕭城沉默了一會兒，喝了口飲料才開口：確實有些煩惱…………他的聲音低沉，有些感情，明明知道不該有，卻怎麼也控制不住。
青然聽出了話里的苦澀。
他想起蘇婕，想起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想起所有的世俗眼光。
感情這種事，有時候真的控制不住，不怪咱們。
他輕聲說。
你說，蕭城突然問道，如果遇到一個註定不能在一起的人，是該堅持還是放棄？
青然想了想，回答：我覺得愛情有時候是需要突破世俗目光的。
只要兩個人是真心相愛，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雖然不知道蕭城具體遇到了什麼，但他知道，再難的處境也不會比自己和蘇婕更複雜。
但有些界限，一旦跨過去就再也回不來了。蕭城苦笑著說。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掙扎，卻又很快恢復平靜。顧青然擡眼看了一下，欲言又止。
兩人坐了一會兒，時間越發晚了，他們不住校，再不離開學校就要鎖大門。
青然拍了拍蕭城的肩膀：不管你遇到什麼困難，我都支持你。
他知道蕭城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但作為朋友，他能做的就是在旁邊默默支持。
蕭城感激地看了青然一眼：謝謝，不過有些事還是得靠自己想明白。他舉起飲料瓶：乾杯，為了我們的煩惱。
青然和他碰杯，心想自己和蘇婕的感情。
他們之間橫亘著年齡、身份、社會地位等諸多障礙，但他從未想過放棄。
也許正如他對蕭城說的，真正的愛情就是要突破世俗的眼光。
兩人在校門口分別，各自帶著心事走向不同的方向。
青然掏出手機，看到蘇婕發來的我上班了，心裡一陣酸楚。
不知道蕭城的煩惱是什麼，但他相信，沒有什麼感情會比他和蘇婕之間的關係更複雜了。
回到家，顧青然直接把自己甩在那張他和蘇婕翻雲覆雨過的床上，回想著下午和彤彤相處的點點滴滴。
小女孩天真爛漫，在公園裡和他聊了很多關於媽媽的事情。
以前爸爸在的時候，我們家可大了。彤彤坐在鞦韆上，一邊盪著一邊說，有好多好多房間，我的玩具都能擺滿一屋子。
青然靜靜地聽著，從彤彤純真的敘述中，拼湊出蘇婕曾經的生活。
那時的她，是個幸福的少婦，有疼愛她的丈夫，住在寬敞的大房子裡，每天最大的煩惱可能就是給女兒準備什麼樣的早餐。
媽媽以前總是帶我去遊樂園，爸爸也會一起去。彤彤提起往事時眼睛亮晶晶的，我們還養了一隻小狗，但後來搬家的時候就送人了。
青然聽出了彤彤話語中的那個轉折點——搬家。
那應該就是蘇婕丈夫去世，一切發生改變的時候。
但彤彤似乎並不知道這其中所有的苦難，她只是單純地覺得家裡遇到了一些困難。
現在的家雖然小了點，但媽媽說等她賺夠錢，我們就又能住大房子了。
彤彤甜甜地說，媽媽現在工作很辛苦，經常晚上才回來。
但她說等我長大了，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聽到這裡，青然的心揪了一下。
蘇婕把所有的苦都咽在肚子裡，在女兒面前始終維持著堅強樂觀的形象。
她用客服工作的謊言，保護著彤彤純真的童年。
媽媽以前可漂亮了，彤彤驕傲地說，她會彈鋼琴，畫畫，還會做好多好吃的。現在她也很漂亮，就是總是很累的樣子。
青然想像著曾經的蘇婕，那個被丈夫寵愛，沉浸在幸福生活中的女人。
她會穿著優雅的家居服，在寬敞的客廳里彈鋼琴，會在陽光明媚的周末帶著女兒去公園野餐。
那時的她，該是多麼光彩照人啊。
現在想來，蘇婕身上那種優雅知性的氣質，正是那段美好歲月留下的印記。
即使生活再艱難，她也始終保持著自己的尊嚴和修養，這讓青然更加心疼她。
翻了個身，青然看著手機上蘇婕的照片。
他多希望能讓蘇婕重新過上那樣優渥的生活，讓她不用再在夜場裡虛與委蛇，讓她能重新做回那個幸福的母親。
但現在的他，還太年輕，還沒有這個能力。
還有四年多，大學畢業了，我可以幫她。
青然忍不住在心裡暗暗發誓。
他要讓蘇婕重新過上那種生活，讓彤彤重新住進大房子，讓這對母女不用再為生活奔波。
顧青然躺在床上，回想著彤彤下午說的那些話。小女孩雖然不懂大人的世界，但那些零碎的記憶還是透露出了許多信息。
以前有些凶凶的叔叔來家裡，彤彤皺著小眉頭說，他們說話很大聲，媽媽就讓我躲在房間裡。
後來我們就搬家了，媽媽說新家的地址誰都不能告訴。
青然聽得心裡一緊。
那些凶凶的叔叔想必就是催債的人。
他能想像到蘇婕為了保護女兒，在那些人面前是多麼無助。
也正是為了躲避這些人，她才不得不選擇在會所工作。
爺爺奶奶想讓我去他們家住，彤彤繼續說，但我不想去。媽媽說等她工作穩定了，就帶我去更好的學校。
原來她的公婆也想搶走彤彤的撫養權。
青然明白了蘇婕的無奈，如果沒有現在這份工作，她既無法應付那些咄咄逼人的債主，也無法讓公婆對她的處境閉嘴。
想到那個雨夜，蘇婕站在河邊的絕望身影。
當時的她一定是被各種壓力逼到了極限：債務、生活、公婆的壓力，還有對女兒的歉疚。
如果不是迷戀蘇婕的自己悄悄跟著……青然不敢想像另一種可能性——蘇婕不在了，這個小姑娘的世界也會崩塌了。
媽媽說等她賺夠錢，我們就能過更好的生活了。彤彤天真的話語在青然耳邊迴響，我相信媽媽，她最棒了！
青然感到一陣心酸。
蘇婕在女兒面前始終保持著堅強樂觀的形象，但誰知道她每天晚上在會所要承受多少屈辱？
為了能讓女兒過上好日子，她不得不做出這樣的犧牲。
床頭的手機突然震動，是蘇婕發來的消息：弟弟，睡了嗎？
青然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
他知道這個時候的蘇婕或許正在中場休息，或許趁著上廁所的時間得到片刻安歇，但還惦記著自己。
突然，青然想到了什麼，猛地搖搖頭，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不然今晚又要失眠。
他知道蘇婕現在的處境，知道她為了生存不得不做出的選擇，但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等他有能力了，一定要讓蘇婕和彤彤過上更好的生活。
睡吧，別胡思亂想了。青然對自己說。明天還要上課，還要為未來努力。只有讓自己變得更強，才能真正幫助到蘇婕和彤彤。
在喧鬧的包廂里，蘇婕優雅地為客人斟酒。
她的妝容精緻，笑容恰到好處，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魅力。
沒人能想到，這個在男人們之間周旋自如的女人，曾經差點結束自己的生命。
青然的出現確實改變了她。
那個雨夜之前，她被公公的強暴徹底擊垮。
那個本該是親人的男人，用最卑劣的方式凌辱了她，讓她覺得自己永遠無法回到正常生活。
在會所被客人們玩弄，她都可以用賺錢養家來說服自己，但被公公這樣對待，卻讓她覺得自己徹底淪為了一個下賤的玩物。
但現在不同了。
每次想到青然純淨的眼神和溫柔的話語，她就能找到繼續堅持的力量。
那個在河邊救了她的少年，用最單純的愛意治癒了她破碎的心靈。
小婕，你今天氣色特別好啊。
旁邊的客人調笑道。
蘇婕莞爾一笑，接過對方伸過來的手附在自己酥軟的掌心：您過獎了。
她的應對自然流暢，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笨拙的新人。
包廂里觥籌交錯，男人們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
但這些都不會再傷害到她。
她知道在這個世界裡，還有一個人真心愛護她，把她當成珍寶。
更重要的是，下午看到青然和彤彤相處得那麼好，讓她看到了未來的希望——至少那孩子可以更深入自己的生活，成為彤彤的……大朋友？
或者，扮演別的什麼角色。
來，小婕也喝一個。
客人舉起洋酒。
蘇婕則端起放了一顆櫻桃在其中的啤酒杯，陪著笑臉，輕呷一口。
她的眼神依然清澈，因為她知道自己不再是那個絕望的女人。
青然給了她重新做人的勇氣，讓她相信自己終有一天能夠擺脫這一切。
手機在包里震動，應該是青然睡前回復的消息。
蘇婕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但很快又恢復了職業性的微笑。
她要繼續扮演好這個角色，直到能夠完全脫離這個世界。
因為現在的她，不僅要為彤彤活著，也要為那個真心愛她的少年活著。
包廂里的喧囂仿佛與她隔著一層紗，那些放肆的笑聲和污言穢語都無法觸及她的內心。
她知道，在這個夜晚的某處，有個少年正在想著她，這就夠了。
夜到了盡頭，蘇婕換下工作時的性感裙裝，心情出奇的平靜。
這幾天因為和青然的親密關係而產生的困擾，在今晚突然豁然開朗。
是啊，青然早就知道她的一切，卻依然用最純粹的感情來愛她，她又何必把自己束縛得那麼緊呢？
休息室里，何青正在換衣服，一邊換一邊抱怨：我媽又找我要錢，說什麼要給我哥家孩子買電腦，一開口就是一萬多。
她嘆了口氣，家裡人把我當提款機用，煩都煩死了。
蘇婕一邊卸妝一邊聽著，輕聲安慰道：你也別太慣著他們。
她知道何青的家庭情況，父母總是逼她賺錢幫襯哥哥一家，完全不管她在大城市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林晶晶去日本玩了，據說順便會給人「伴遊」賺一筆。
于晴剛忙完一場就被王總接走，聽說王總最近對她很上心。
休息室里比往常冷清，只剩下幾個熟悉的面孔。
周姐拿著一疊資料走進來，看起來有些疲憊：最近會來幾個新人，都是良家出身的。她看向蘇婕，到時候排你們一個班，你多帶帶她們。
蘇婕點點頭，想起自己剛來時的樣子。那時候也是林晶晶帶著她，教她如何在這個會所生存。現在輪到她來帶新人了，時間過得真快。
她們也是生活所迫，最近多的是這種女的。
周姐沒有多說，但這句話讓蘇婕想起了自己的經歷。
來到這裡的女人，相當一部分有著說不出的無奈。
換好衣服，蘇婕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
卸了妝的臉上雖然帶著疲憊，但眼神卻比以前更加堅定。
她不再為自己的身份感到羞恥，因為她知道，總有一天她會重回正常的生活。
何青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家裡的事，蘇婕安靜地聽著。
夜場的生活讓她們這些女人之間形成了特殊的情誼，雖然各自有各自的苦楚，但至少能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提醒著她們又是一個疲憊的夜晚即將結束。
蘇婕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
想到家裡的彤彤，想到遠處的青然，她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容。
清晨的街道空無一人，蘇婕額外穿上層外套。
天氣轉涼，她已經換上了長褲和平底鞋，不再像夏天那樣穿著性感的吊帶裙從會所出來。
這身打扮讓她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上班族媽媽。
她一邊走一邊想著昨天的事。
青然和彤彤相處得那麼好，讓她忍不住憧憬起三個人一起出遊的場景。
當然，要怎麼解釋青然的身份是個難題——總不能告訴女兒，這個看起來溫和有禮的大哥哥其實和媽媽上過床，有過本該和爸爸才能發生的那種關係。
等下次休息日，也許真的可以約他一起出去……蘇婕盤算著，此刻的她只想沉浸在這種溫馨的幻想中。
擡頭時，蘇婕突然愣住了。
不遠處的路燈下，一個穿著校服的身影正靜靜地等在那裡。
清晨的陽光為少年鍍上一層金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耀眼。
是青然！他怎麼會在這裡？蘇婕的心跳突然加快。雖然他知道自己會從這兒路過，但這個時間他不是應該還沒睡醒嗎？
少年穿著整齊的校服，身影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挺拔。
看到蘇婕，青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那種純粹的喜悅讓蘇婕覺得，剛才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這個少年總是能用最簡單的方式，給她最溫暖的驚喜。
蘇婕站在原地，看著迎面走來的青然，一顆心砰砰地跳動。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所有的堅持都是值得的。
因為有這樣一個人，願意在清晨的寒風中，只為給她一個意外的溫暖。
晨光熹微，蘇婕看到青然的那一刻，心跳漏了半拍。
這場景讓她想起他們第一次正式相遇的那個早晨，那時的誤會和羞澀，最後演變成了旖旎的纏綿。
而此刻，她毫不猶豫地撲進了少年的懷抱。
清晨的街道雖然空曠，但畢竟是在戶外。
這種半公開的擁抱既讓人心跳加速，又帶著幾分甜蜜的刺激。
青然的校服還帶著清晨的涼意，但懷抱卻是溫暖的。
姐姐，我昨晚特意早睡，天沒亮就起來過來等你。青然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得意，我知道你下班走這兒。
壞——蘇婕輕輕捶了下他的胸口，聲音里滿是寵溺。
啊，哪兒壞啊？青然笑著問，手臂卻把她摟得更緊了些。
就是壞。蘇婕撒嬌般地說著，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這一刻，她只想沉浸在這個溫暖的懷抱中，不去想其他的。
遠處偶爾有路人經過，投來好奇的目光。
但從表面看來，這不過是一對晨練時偶遇的小情侶。
蘇婕穿著普通的便裝，青然一身整齊的校服，倒真像是普通的早戀學生。
這種偽裝反而給了她一種特別的安全感。
你起這麼早，小心一天上課都沒精神……蘇婕擡起頭，心疼地看著青然的眼睛，以後不許了。她知道青然為了在這裡等她，一定起得很早。
看到姐姐，才更有精神。青然笑著說，眼神中滿是愛意。他說這話時臉都沒紅，倒是蘇婕覺得有些害羞，把頭埋在他的懷裡。
清晨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為這個擁抱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
這一刻，蘇婕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少女時代，心跳加速，臉頰發燙，就連疲憊了一整晚的身體也似乎充滿了活力。
這個年輕人總是能用最簡單的方式給她驚喜，讓她在最疲憊的時候感受到最溫暖的關懷。
雖然這樣的見面可能會被人看到，但此刻的蘇婕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她只想好好享受這個偷來的清晨時光。
于晴坐在沙發上，不時調整著坐姿，顯然後庭的疼痛讓她很不舒服。
但她還是強裝鎮定，時不時整理一下自己的長髮，保持著那副知性優雅的樣子。
于晴，你今天怎麼坐立不安的？何青注意到她的異常，關切地問道。于晴臉色微紅，輕聲說道：沒什麼，可能是昨晚沒睡好。
蘇婕坐在一旁，看出了于晴的不適。
她太了解這種情況，畢竟在會所工作這麼久，類似的事情沒少見。
但于晴顯然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昨晚發生的事。
王總昨晚帶你去哪兒了？有個姐妹八卦地問，聽說是華安酒店的總統套房？她一邊塗著指甲油，一邊打量著于晴。
于晴勉強笑了笑：呃，就是普通酒店。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那裡還留著王總掐出的淤青，沒心思多說什麼。
對了，聽說王總在玄霄集團很吃得開？何青轉移了話題，他好像是那位姬總的心腹。
于晴眼神閃爍：是啊，他確實…………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顯然不願多談這個話題。昨晚王總在床上說的那些話還迴蕩在她耳邊。
姐妹們，周姐突然推門進來，今晚有個大客戶，要五個人陪。她的目光掃過在座的幾個人，于晴，你今天就休息吧，看你氣色不太好。
于晴感激地看了周姐一眼。顯然周姐也看出了她的異常，但識相地沒有點破。這就是會所里的規則，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都不說破。
蘇婕看著于晴的樣子，想起了自己剛來會所時的經歷。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也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于晴選擇了討好王總，現在就要承受這些痛苦。
休息室里瀰漫著一種微妙的氣氛。
姐妹們各自忙著自己的事，但都在用餘光打量著于晴。
于晴則強撐著那副知性優雅的樣子，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就是她們的生活，在這個紙醉金迷的世界裡，每個人都戴著面具生存。
蘇婕躺在床上，看著手機上青然發來的想念，心裡泛起一陣甜蜜。
自從和青然發生關係後，她對會所的工作越發抗拒。
不再像以前那樣麻木地接受客人的需求，尤其是過夜的要求，總會下意識地推脫。
傻孩子，好好學習。
她回復青然，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
這種被珍惜被在意的感覺，讓她重新體會到了作為女人的幸福。
但隨之而來的，是對自己處境的無奈。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蘇婕嘆了口氣。
她很清楚，做雞雖然讓人不齒，但確實是來錢最快的途徑。
每次陪客人過夜少說也有幾千上萬的收入，這是普通工作難以企及的。
她打開手機計算器，開始核算自己的債務。
雖然這幾個月在會所賺了不少，但距離還清徐總的債務還很遙遠。
尤其是最近因為抗拒接客，收入明顯下降。
要是能找到別的賺錢方式就好了。
蘇婕翻看著招聘信息，但看到那些普通工作的薪資，不禁苦笑。
她已經做了太久的家庭主婦，對職場的技能都生疏了。
即使重新工作，恐怕也只能從基層做起。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是青然發來的一張考試榜單的照片，上面是他進了年紀前五。蘇婕心裡一暖，回復道：真棒，為你驕傲。
看著青然的成績單，蘇婕想起丈夫還在世時那種單純的幸福。
現在和青然在一起的感覺，讓她重新找回了那種感覺。
但她也知道，自己必須面對現實。
不能總這樣下去……蘇婕起身走到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35歲的年紀，保養得宜的容貌，還有讓人艷羨的身材。
這些本錢讓她在會所里吃得開，但又何嘗不是一種枷鎖？
總要想個辦法。蘇婕給自己倒了杯水，開始認真思考未來的出路，但現在的她，除了出賣身體，似乎找不到更好的賺錢方式。
窗外的陽光正好，蘇婕看了看時間，距離晚上去會所還有幾個小時。
她決定先休息一會兒，養足精神應對今晚的工作。
即使內心抗拒，但在沒找到更好的出路之前，她還是得繼續這份工作。
青然的關心讓她感到溫暖，但也讓她更加堅定了要改變現狀的決心。
她要儘快還清債務，擺脫這個讓她越來越難以忍受的環境。
但究竟要怎麼做，她現在還沒有答案。
蘇婕醒來時已經下午四點多，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今天明明答應了要去接彤彤，怎麼睡過頭了！
想到女兒可能在學校門口傻等的樣子，她心裡一陣慌亂。
匆忙換好衣服，蘇婕一邊往學校趕，一邊回想起早上公公又一次發來的信息。
那個老畜生打著看望孫女的幌子想來她家，想必沒安什麼好心。
雖然蘇婕提出了婆婆必須在場的條件，但公公的沉默更讓她感到不安。
這個老畜生……蘇婕咬著牙想著。
自從那次被他強暴後，她就對公公充滿了戒備和痛恨。
即使是看望彤彤這樣的要求，她也不敢掉以輕心。
那個畜生如果在彤彤面前對自己突施強暴……一想到這種可能，蘇婕就渾身發冷。
為了速度快，蘇婕少有地叫了車去學校，這段路本也不算遠，她早上一般是送彤彤到公交車站，而她自己去接女兒時，又是會騎車子，有時候也是公交車。
然而今天偏偏堵的很，計程車反而成了最差選擇。
她邊坐車焦急地看著手機，自己比平時晚了將近一個小時。
雖然彤彤懂事，知道自己回家，但今天明明說好要去接她的。
師傅，能不能快一點？蘇婕急切地說。司機無奈地指了指前面的車流：堵成這樣，沒辦法啊。
終於到了學校門口，蘇婕趕緊下車跑向等待區。
放學的人潮已經散去，只剩下零星幾個家長和孩子。
蘇婕仔細找了一圈，卻沒有看到彤彤的身影。
彤彤？
彤彤！
蘇婕開始焦急地呼喊。
她跑到教學樓前，又去操場看了看，都沒有女兒的蹤影。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掏出手機撥打彤彤的電話手錶，卻沒有接通。
站在空蕩蕩的校門口，蘇婕感到一陣眩暈。
她想起早上公公的簡訊，想起自己睡過頭的疏忽，懊悔和恐懼同時湧上心頭。
她不敢想像，如果彤彤出了什麼事，她這個做母親的該怎麼辦？
蘇婕焦急地在學校周圍的小路上尋找，每看到一個小女孩都要仔細確認。她的高跟鞋已經磨破了腳後跟，但她顧不上疼痛，只想找到彤彤。
彤彤！彤彤！她一邊喊著一邊跑，聲音裡帶著哭腔。路過的行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這個神經兮兮的女人，但蘇婕已經顧不上這些。
也許彤彤自己坐公交車或者走路回家了？
她趕回家裡，打開門的一瞬間就喊道：彤彤？
寶貝！
在家嗎？
然而空蕩蕩的房間沒有任何回應。
蘇婕翻遍了每個房間，連衣櫃都查看了，可是哪裡都沒有女兒的身影。
怎麼會這樣……都怪我，都怪我睡過頭了……蘇婕癱坐在地上，淚水止不住地流下。
她想起早上還在嫌累想多睡會兒，現在可能因為這個疏忽讓女兒遇到危險。
她撥打彤彤的電話手錶，還是沒有回應。
蘇婕的腦海中閃過各種可怕的畫面：彤彤是不是被壞人拐走了？
是不是遇到了危險？
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她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如果彤彤有事，我也不活了……蘇婕喃喃自語，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為了這個女兒，她可以忍受會所里的屈辱，可以默默承受所有苦難。
但如果連女兒都保護不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她繼續在附近的街道上尋找，完全沒注意到高跟鞋已經把腳磨出了血。
手機在包里似乎有所震動，但蘇婕顧不上查看。
她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找到彤彤。
她一瘸一拐地繼續走著，檢查每一個可能的地方，詢問路過的每一個人。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街上的人流開始變少。
蘇婕的妝容早已被淚水沖花，但她依然在街上遊蕩，像個失魂落魄的幽靈。
她想到要報警，但她自己現在的身份，又讓她有點天然的抗拒和警察打交道。
夕陽染紅了整個城市，蘇婕拖著疲憊的腳步，終於下定決心要報警。
她掏出手機，手指顫抖地準備撥打110。
警察如果盤問自己，只要能找到彤彤，自己肯定有問必答。
就在這時，她經過了那個熟悉的街邊小公園。
這是她偶爾接彤彤放學時，會帶女兒來玩的地方。
夕陽的餘暉中，她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坐在長椅上。
彤彤！
蘇婕幾乎是喊出來的，眼淚又決堤得更甚。
更讓她意外的是，陪在女兒身邊的竟然是顧青然！
只見彤彤正在開心地吃著冰淇淋，而青然似乎在給她講什麼有趣的故事。
蘇婕也顧不上想沒和彤彤正式認識過的青然怎麼會和她在一起，只是快步奔去。
原來，青然今天下午放學後，想著給蘇婕一個驚喜。
他特意去了彤彤的學校，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來接女兒的蘇婕。
卻看到彤彤一個人站在校門口，像是在等人的樣子。
青然以前「尾行」過蘇婕一陣子，自然早就對彤彤的模樣眼熟的很——這下他一眼就認了出來，便主動上前搭話。
他用溫和的態度和彤彤交談，告訴她自己是認識她媽媽的朋友。
彤彤雖然平時很聽話不跟陌生人說話，但青然給她看了手機里和蘇婕的合照，這才打消了疑慮。
看著青然和彤彤相處融洽的樣子，蘇婕的心情複雜難言。她一直擔心女兒和青然見面會很尷尬，沒想到命運卻安排了這樣一次意外的相遇。
她這才想起要看手機，果然有好幾條青然發來的微信，告訴她不用擔心，彤彤在他這裡很安全。
只是蘇婕剛剛四處奔走太過著急，完全沒注意到這些信息。
姐姐，對不起……青然看著滿臉淚痕的蘇婕，有些愧疚地說道，我一直在發消息告訴你彤彤在我這，但你沒回復。
我應該直接打電話的，讓你擔心了。
他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蘇婕擦了擦眼淚，心疼地看著青然。她知道青然是一片好心，而且確實第一時間就聯繫了自己，只是自己太過慌亂沒有注意到。
大哥哥給我看了和媽媽的照片，還給我講故事，講數學題呢。
彤彤天真地說道，我知道他是好人，所以才帶他來這個公園的。
媽媽你不是說過，這裡很安全，而且離家也近嗎？
蘇婕和青然相視一笑。
彤彤雖然年紀小，但已經很懂事了。
她不是那種隨便跟陌生人走的孩子，能帶青然來這裡，說明她真的感受到了青然的善意。
彤彤說得對，青然摸了摸彤彤的頭，但我還是應該先確認你媽媽知道才帶你來玩的。
他轉向蘇婕，姐姐，我真的很抱歉，我太想見你了，才會去學校那邊。
我下午課上完就跑過來，沒想到會遇到彤彤……
蘇婕看著青然誠懇的樣子，心裡一暖。雖然今天嚇了自己一跳，但他的心意讓她很感動。
媽媽，大哥哥說他在寫小說呢！彤彤興奮地說，他答應改天給我講他寫的故事。小女孩的眼睛閃閃發亮，顯然是被青然的才華吸引了。
蘇婕看著夕陽下這溫馨的一幕，心中充滿感激。
青然雖然年輕，但處理事情卻很得體，既照顧了彤彤的安全，又及時通知了自己。
雖然中間有些小波折，但結果是好的。
彤彤的天真和青然的溫柔，讓這個傍晚變得格外美好。
蘇婕知道，女兒小天使般的性格，能和青然這麼投緣也不奇怪。
而青然，也確實配得上彤彤對他的信任——他那股溫柔的氣質，足以讓任何人樂於親近。
姐姐，我得走了，晚自習快開始了。
青然看了看手錶，有些不舍地說。
雖然今天的計劃和想像中完全不同，本想著能和蘇婕獨處片刻，卻陰差陽錯地陪了彤彤好一會兒。
但這種意外收穫反而讓他更開心。
看著彤彤天真的笑臉，青然心裡暖暖的。
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就是蘇婕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今天能和她認識，讓他離蘇婕的生活又近了一步。
彤彤很乖巧，也很懂事，完全不像有些小孩那樣調皮搞怪難相處。
好，你快去吧。
還有，別老是想著跑過來找我……複習，複習最重要！
蘇婕湊近青然，保持著距離低聲說。
當著彤彤的面，她不能表現出太多親密，只能像對待普通朋友一樣道別。
青然點點頭，沖彤彤揮手：彤彤，下次見。小女孩開心地回應：大哥哥再見，記得給我講故事哦！這種溫馨的氛圍讓青然心裡甜滋滋的。
目送青然離開，蘇婕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六點了。
她還要去會所上班，現在連做飯的時間都沒有了。
彤彤，媽媽帶你去吃點好吃的吧？
她蹲下身，輕聲問道。
好啊！彤彤歡呼著，我想吃麥當勞！她完全沒注意到媽媽眼中的疲憊，只是單純地為能吃快餐而高興。
蘇婕牽著彤彤的手往麥當勞走去，心裡盤算著時間。
吃完飯還要送彤彤回家，然後自己換衣服化妝去會所。
蘇婕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請個假，她實在有點驚魂未定，心都還是顫顫的，身子也好累。
不過她還是按捺下來，既然彤彤安然無恙，她也不想耽誤半點賺錢的時間。
媽媽，大哥哥真的很好呢！
走在路上，彤彤突然說道，他給我講了好多有趣的故事。
蘇婕輕輕應了一聲，心裡卻泛起一絲苦澀。
她多希望能給彤彤一個完整的家，但現實卻讓她不得不在母親和夜場女人的角色中掙扎。
青然快步往學校跑，臉上還掛著和彤彤相處後的笑意。
雖然沒能和蘇婕親近，但能和她的女兒相處得這麼好，讓他感到無比滿足。
彤彤果然像蘇婕說的那樣懂事可愛，這讓他對未來和蘇婕的關係更有信心了——如果自己真有一天和她媽媽能更進一步，小姑娘肯定不會反對的吧。
華都第一實驗中學就在前面，青然加快腳步。
晚自習馬上就要開始，要是被老師發現自己遲到可就尷尬了。
然而就在學校門口，他看到了一個意外的場景——
蕭城和秦雪老師一前一後地走在校外那條小路上，這會兒那條路不會有什麼老師同學經過，就顯得他倆的出現格外顯眼——一個青春洋溢的大男生的身邊有一位身材窈窕的美人同行，怎麼可能不扎眼呢？
秦雪是顧青然和蕭城他們這個優等班的歷史老師，今年才25歲，長相甜美，性格溫柔，是學校里最受歡迎的女老師之一。
雖然已經結了婚，但沒有孩子又年紀尚輕，和學生們的距離感並不大。
青然他們是秦雪老師第一波任課直到高三的學生，班上的同學們和她關係都特別好。
然而此刻，顧青然發現兩人之間的氣氛卻異常凝重。
蕭城低著頭稍微靠前一點，秦雪老師跟在後面，兩人都沒說話。
這種氛圍和平時活躍的學神蕭城完全不同，也不像平時總是笑眯眯的秦雪老師的樣子。
青然放慢了腳步，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蕭城最近確實經常心事重重，總是欲言又止，現在看來，難道和秦雪老師有關？他們……
青然反應很快，大約是因為他現在正身處一段超乎尋常的姐弟感情中，對於這種場面意味著什麼也能迅速地做出推測，不過他也不敢往下判斷。
他的好哥們蕭城可是一等一的好學生，還有身為人婦的秦雪老師……
天黑了，路燈給這一幕增添了幾分曖昧的色彩。蕭城和秦雪老師一前一後走進校門，仿佛兩人之間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青然想起最近蕭城時常找自己討論感情問題，總是說什麼不該動心、必須控制住自己之類的話。
當時他還以為蕭城是在暗示自己看上了哪位校花之類，現在想來，難道……
搖了搖頭，青然甩開這些想法。
他和蕭城是最好的朋友，如果真有什麼事，蕭城一定會告訴他的。
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進教室，不然真要遲到了。
片刻後，青然已經坐在了位置上，心不在焉地翻開練習題。
他悄悄避開了蕭城和秦雪老師那個尷尬的場景，但內心卻充滿疑惑。
盯堂的老師已經來了，可蕭城的座位還空著。
蕭城早上都從不遲到，更別說晚自習了。
作為年級第一的學神，他一向都是最認真的那個。
青然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幕，蕭城低著頭的樣子，和平時意氣風發的他判若兩人。
趁著老師不注意，青然掏出手機，給蘇婕發了條消息：姐姐，和彤彤回家了吧。
雖然剛分開沒多久，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和她說說話。
很快，蘇婕就回復了：嗯，我們在外邊吃了飯，馬上送彤彤到家，然後準備下。
青然盯著準備下這三個字，心裡泛起一絲苦澀。
他知道蘇婕接下來要去會所上班，但她從不會直接說出來。
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反而讓他更心疼她。
想到蘇婕馬上又要去應付那些客人，他的心就隱隱作痛。
教室里安靜得只能聽見翻書和寫字的聲音。
青然看著蕭城空著的座位，回想起這段時間好友的異常。
蕭城經常找他聊感情問題，自己心裡也藏著事，就和他侃侃而談，現在想來，難道是和秦雪老師有關？
可蕭城和老師，又怎麼會產生……
直到第一節晚自習結束，到了休息時間，蕭城才姍姍來遲。
他的表情恢復了平常的樣子，但眼神中卻藏著一絲青然從未見過的落寞。
蕭城坐下來，隨手翻開課本，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青然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問蕭城剛才的事。
作為最好的朋友，他感覺蕭城一定遇到了什麼困擾，但這種事情顯然不是能隨便問的。
尤其是涉及到老師，更要謹慎。
他低頭看了看手機，蘇婕又發來消息：你好好學習，別擔心我。青然放下手機，沒再回復。
教室里的氣氛依然嚴肅，但青然的思緒卻在蘇婕和蕭城之間徘徊。
他既擔心蘇婕接下來的工作，又憂慮蕭城的反常。
這個夜晚註定難以平靜，但他只能假裝專注地做著習題，等待時間流逝。
晚自習結束，兩個少年並肩走在夜色中。蕭城從包里掏出兩瓶軟飲料，遞給青然一瓶：然神，陪我喝點。
青然接過飲料，被這個稱呼逗笑了。
兩人走到操場路燈下，就著塑膠跑道邊緣席地而坐，舉起飲料碰了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夜風輕拂，吹散了一天的疲憊。
等高考完一定請你喝頓真酒。蕭城望著遠處的霓虹，語氣中帶著幾分感傷。他一向是個開朗的人，今天卻顯得格外沉重。
哎，我看你有點不對勁。青然小心翼翼地說。他不敢提起傍晚看到的那一幕，只是試探性地關心著好友。
蕭城沉默了一會兒，喝了口飲料才開口：確實有些煩惱…………他的聲音低沉，有些感情，明明知道不該有，卻怎麼也控制不住。
青然聽出了話里的苦澀。
他想起蘇婕，想起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想起所有的世俗眼光。
感情這種事，有時候真的控制不住，不怪咱們。
他輕聲說。
你說，蕭城突然問道，如果遇到一個註定不能在一起的人，是該堅持還是放棄？
青然想了想，回答：我覺得愛情有時候是需要突破世俗目光的。
只要兩個人是真心相愛，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雖然不知道蕭城具體遇到了什麼，但他知道，再難的處境也不會比自己和蘇婕更複雜。
但有些界限，一旦跨過去就再也回不來了。蕭城苦笑著說。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掙扎，卻又很快恢復平靜。顧青然擡眼看了一下，欲言又止。
兩人坐了一會兒，時間越發晚了，他們不住校，再不離開學校就要鎖大門。
青然拍了拍蕭城的肩膀：不管你遇到什麼困難，我都支持你。
他知道蕭城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但作為朋友，他能做的就是在旁邊默默支持。
蕭城感激地看了青然一眼：謝謝，不過有些事還是得靠自己想明白。他舉起飲料瓶：乾杯，為了我們的煩惱。
青然和他碰杯，心想自己和蘇婕的感情。
他們之間橫亘著年齡、身份、社會地位等諸多障礙，但他從未想過放棄。
也許正如他對蕭城說的，真正的愛情就是要突破世俗的眼光。
兩人在校門口分別，各自帶著心事走向不同的方向。
青然掏出手機，看到蘇婕發來的我上班了，心裡一陣酸楚。
不知道蕭城的煩惱是什麼，但他相信，沒有什麼感情會比他和蘇婕之間的關係更複雜了。
回到家，顧青然直接把自己甩在那張他和蘇婕翻雲覆雨過的床上，回想著下午和彤彤相處的點點滴滴。
小女孩天真爛漫，在公園裡和他聊了很多關於媽媽的事情。
以前爸爸在的時候，我們家可大了。彤彤坐在鞦韆上，一邊盪著一邊說，有好多好多房間，我的玩具都能擺滿一屋子。
青然靜靜地聽著，從彤彤純真的敘述中，拼湊出蘇婕曾經的生活。
那時的她，是個幸福的少婦，有疼愛她的丈夫，住在寬敞的大房子裡，每天最大的煩惱可能就是給女兒準備什麼樣的早餐。
媽媽以前總是帶我去遊樂園，爸爸也會一起去。彤彤提起往事時眼睛亮晶晶的，我們還養了一隻小狗，但後來搬家的時候就送人了。
青然聽出了彤彤話語中的那個轉折點——搬家。
那應該就是蘇婕丈夫去世，一切發生改變的時候。
但彤彤似乎並不知道這其中所有的苦難，她只是單純地覺得家裡遇到了一些困難。
現在的家雖然小了點，但媽媽說等她賺夠錢，我們就又能住大房子了。
彤彤甜甜地說，媽媽現在工作很辛苦，經常晚上才回來。
但她說等我長大了，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聽到這裡，青然的心揪了一下。
蘇婕把所有的苦都咽在肚子裡，在女兒面前始終維持著堅強樂觀的形象。
她用客服工作的謊言，保護著彤彤純真的童年。
媽媽以前可漂亮了，彤彤驕傲地說，她會彈鋼琴，畫畫，還會做好多好吃的。現在她也很漂亮，就是總是很累的樣子。
青然想像著曾經的蘇婕，那個被丈夫寵愛，沉浸在幸福生活中的女人。
她會穿著優雅的家居服，在寬敞的客廳里彈鋼琴，會在陽光明媚的周末帶著女兒去公園野餐。
那時的她，該是多麼光彩照人啊。
現在想來，蘇婕身上那種優雅知性的氣質，正是那段美好歲月留下的印記。
即使生活再艱難，她也始終保持著自己的尊嚴和修養，這讓青然更加心疼她。
翻了個身，青然看著手機上蘇婕的照片。
他多希望能讓蘇婕重新過上那樣優渥的生活，讓她不用再在夜場裡虛與委蛇，讓她能重新做回那個幸福的母親。
但現在的他，還太年輕，還沒有這個能力。
還有四年多，大學畢業了，我可以幫她。
青然忍不住在心裡暗暗發誓。
他要讓蘇婕重新過上那種生活，讓彤彤重新住進大房子，讓這對母女不用再為生活奔波。
顧青然躺在床上，回想著彤彤下午說的那些話。小女孩雖然不懂大人的世界，但那些零碎的記憶還是透露出了許多信息。
以前有些凶凶的叔叔來家裡，彤彤皺著小眉頭說，他們說話很大聲，媽媽就讓我躲在房間裡。
後來我們就搬家了，媽媽說新家的地址誰都不能告訴。
青然聽得心裡一緊。
那些凶凶的叔叔想必就是催債的人。
他能想像到蘇婕為了保護女兒，在那些人面前是多麼無助。
也正是為了躲避這些人，她才不得不選擇在會所工作。
爺爺奶奶想讓我去他們家住，彤彤繼續說，但我不想去。媽媽說等她工作穩定了，就帶我去更好的學校。
原來她的公婆也想搶走彤彤的撫養權。
青然明白了蘇婕的無奈，如果沒有現在這份工作，她既無法應付那些咄咄逼人的債主，也無法讓公婆對她的處境閉嘴。
想到那個雨夜，蘇婕站在河邊的絕望身影。
當時的她一定是被各種壓力逼到了極限：債務、生活、公婆的壓力，還有對女兒的歉疚。
如果不是迷戀蘇婕的自己悄悄跟著……青然不敢想像另一種可能性——蘇婕不在了，這個小姑娘的世界也會崩塌了。
媽媽說等她賺夠錢，我們就能過更好的生活了。彤彤天真的話語在青然耳邊迴響，我相信媽媽，她最棒了！
青然感到一陣心酸。
蘇婕在女兒面前始終保持著堅強樂觀的形象，但誰知道她每天晚上在會所要承受多少屈辱？
為了能讓女兒過上好日子，她不得不做出這樣的犧牲。
床頭的手機突然震動，是蘇婕發來的消息：弟弟，睡了嗎？
青然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
他知道這個時候的蘇婕或許正在中場休息，或許趁著上廁所的時間得到片刻安歇，但還惦記著自己。
突然，青然想到了什麼，猛地搖搖頭，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不然今晚又要失眠。
他知道蘇婕現在的處境，知道她為了生存不得不做出的選擇，但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等他有能力了，一定要讓蘇婕和彤彤過上更好的生活。
睡吧，別胡思亂想了。青然對自己說。明天還要上課，還要為未來努力。只有讓自己變得更強，才能真正幫助到蘇婕和彤彤。
在喧鬧的包廂里，蘇婕優雅地為客人斟酒。
她的妝容精緻，笑容恰到好處，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魅力。
沒人能想到，這個在男人們之間周旋自如的女人，曾經差點結束自己的生命。
青然的出現確實改變了她。
那個雨夜之前，她被公公的強暴徹底擊垮。
那個本該是親人的男人，用最卑劣的方式凌辱了她，讓她覺得自己永遠無法回到正常生活。
在會所被客人們玩弄，她都可以用賺錢養家來說服自己，但被公公這樣對待，卻讓她覺得自己徹底淪為了一個下賤的玩物。
但現在不同了。
每次想到青然純淨的眼神和溫柔的話語，她就能找到繼續堅持的力量。
那個在河邊救了她的少年，用最單純的愛意治癒了她破碎的心靈。
小婕，你今天氣色特別好啊。
旁邊的客人調笑道。
蘇婕莞爾一笑，接過對方伸過來的手附在自己酥軟的掌心：您過獎了。
她的應對自然流暢，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笨拙的新人。
包廂里觥籌交錯，男人們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
但這些都不會再傷害到她。
她知道在這個世界裡，還有一個人真心愛護她，把她當成珍寶。
更重要的是，下午看到青然和彤彤相處得那麼好，讓她看到了未來的希望——至少那孩子可以更深入自己的生活，成為彤彤的……大朋友？
或者，扮演別的什麼角色。
來，小婕也喝一個。
客人舉起洋酒。
蘇婕則端起放了一顆櫻桃在其中的啤酒杯，陪著笑臉，輕呷一口。
她的眼神依然清澈，因為她知道自己不再是那個絕望的女人。
青然給了她重新做人的勇氣，讓她相信自己終有一天能夠擺脫這一切。
手機在包里震動，應該是青然睡前回復的消息。
蘇婕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但很快又恢復了職業性的微笑。
她要繼續扮演好這個角色，直到能夠完全脫離這個世界。
因為現在的她，不僅要為彤彤活著，也要為那個真心愛她的少年活著。
包廂里的喧囂仿佛與她隔著一層紗，那些放肆的笑聲和污言穢語都無法觸及她的內心。
她知道，在這個夜晚的某處，有個少年正在想著她，這就夠了。
夜到了盡頭，蘇婕換下工作時的性感裙裝，心情出奇的平靜。
這幾天因為和青然的親密關係而產生的困擾，在今晚突然豁然開朗。
是啊，青然早就知道她的一切，卻依然用最純粹的感情來愛她，她又何必把自己束縛得那麼緊呢？
休息室里，何青正在換衣服，一邊換一邊抱怨：我媽又找我要錢，說什麼要給我哥家孩子買電腦，一開口就是一萬多。
她嘆了口氣，家裡人把我當提款機用，煩都煩死了。
蘇婕一邊卸妝一邊聽著，輕聲安慰道：你也別太慣著他們。
她知道何青的家庭情況，父母總是逼她賺錢幫襯哥哥一家，完全不管她在大城市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林晶晶去日本玩了，據說順便會給人「伴遊」賺一筆。
于晴剛忙完一場就被王總接走，聽說王總最近對她很上心。
休息室里比往常冷清，只剩下幾個熟悉的面孔。
周姐拿著一疊資料走進來，看起來有些疲憊：最近會來幾個新人，都是良家出身的。她看向蘇婕，到時候排你們一個班，你多帶帶她們。
蘇婕點點頭，想起自己剛來時的樣子。那時候也是林晶晶帶著她，教她如何在這個會所生存。現在輪到她來帶新人了，時間過得真快。
她們也是生活所迫，最近多的是這種女的。
周姐沒有多說，但這句話讓蘇婕想起了自己的經歷。
來到這裡的女人，相當一部分有著說不出的無奈。
換好衣服，蘇婕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
卸了妝的臉上雖然帶著疲憊，但眼神卻比以前更加堅定。
她不再為自己的身份感到羞恥，因為她知道，總有一天她會重回正常的生活。
何青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家裡的事，蘇婕安靜地聽著。
夜場的生活讓她們這些女人之間形成了特殊的情誼，雖然各自有各自的苦楚，但至少能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提醒著她們又是一個疲憊的夜晚即將結束。
蘇婕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
想到家裡的彤彤，想到遠處的青然，她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容。
清晨的街道空無一人，蘇婕額外穿上層外套。
天氣轉涼，她已經換上了長褲和平底鞋，不再像夏天那樣穿著性感的吊帶裙從會所出來。
這身打扮讓她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上班族媽媽。
她一邊走一邊想著昨天的事。
青然和彤彤相處得那麼好，讓她忍不住憧憬起三個人一起出遊的場景。
當然，要怎麼解釋青然的身份是個難題——總不能告訴女兒，這個看起來溫和有禮的大哥哥其實和媽媽上過床，有過本該和爸爸才能發生的那種關係。
等下次休息日，也許真的可以約他一起出去……蘇婕盤算著，此刻的她只想沉浸在這種溫馨的幻想中。
擡頭時，蘇婕突然愣住了。
不遠處的路燈下，一個穿著校服的身影正靜靜地等在那裡。
清晨的陽光為少年鍍上一層金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耀眼。
是青然！他怎麼會在這裡？蘇婕的心跳突然加快。雖然他知道自己會從這兒路過，但這個時間他不是應該還沒睡醒嗎？
少年穿著整齊的校服，身影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挺拔。
看到蘇婕，青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那種純粹的喜悅讓蘇婕覺得，剛才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這個少年總是能用最簡單的方式，給她最溫暖的驚喜。
蘇婕站在原地，看著迎面走來的青然，一顆心砰砰地跳動。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所有的堅持都是值得的。
因為有這樣一個人，願意在清晨的寒風中，只為給她一個意外的溫暖。
晨光熹微，蘇婕看到青然的那一刻，心跳漏了半拍。
這場景讓她想起他們第一次正式相遇的那個早晨，那時的誤會和羞澀，最後演變成了旖旎的纏綿。
而此刻，她毫不猶豫地撲進了少年的懷抱。
清晨的街道雖然空曠，但畢竟是在戶外。
這種半公開的擁抱既讓人心跳加速，又帶著幾分甜蜜的刺激。
青然的校服還帶著清晨的涼意，但懷抱卻是溫暖的。
姐姐，我昨晚特意早睡，天沒亮就起來過來等你。青然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得意，我知道你下班走這兒。
壞——蘇婕輕輕捶了下他的胸口，聲音里滿是寵溺。
啊，哪兒壞啊？青然笑著問，手臂卻把她摟得更緊了些。
就是壞。蘇婕撒嬌般地說著，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這一刻，她只想沉浸在這個溫暖的懷抱中，不去想其他的。
遠處偶爾有路人經過，投來好奇的目光。
但從表面看來，這不過是一對晨練時偶遇的小情侶。
蘇婕穿著普通的便裝，青然一身整齊的校服，倒真像是普通的早戀學生。
這種偽裝反而給了她一種特別的安全感。
你起這麼早，小心一天上課都沒精神……蘇婕擡起頭，心疼地看著青然的眼睛，以後不許了。她知道青然為了在這裡等她，一定起得很早。
看到姐姐，才更有精神。青然笑著說，眼神中滿是愛意。他說這話時臉都沒紅，倒是蘇婕覺得有些害羞，把頭埋在他的懷裡。
清晨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為這個擁抱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
這一刻，蘇婕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少女時代，心跳加速，臉頰發燙，就連疲憊了一整晚的身體也似乎充滿了活力。
這個年輕人總是能用最簡單的方式給她驚喜，讓她在最疲憊的時候感受到最溫暖的關懷。
雖然這樣的見面可能會被人看到，但此刻的蘇婕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她只想好好享受這個偷來的清晨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