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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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魘

  耳邊一段嘈雜的BGM聲音將我驚醒,偏過頭,手機刺目的白光晃的我有些睜不開眼。

  正想著伸手拿手機,卻突然發現整個手臂硬挺挺的抻著,只有指尖部分能夠稍稍彎曲,就像痙攣時神經繃緊的那種僵直。

  「怎麼回事兒,做夢?」

  我極力想要睜眼卻怎麼都睜不開,只能感受一些光影的閃爍,可明明手機中播放的音樂卻能聽的真切。

  轉而我打算靠著翻身或者蹬腳來讓我徹底從夢中清醒,但壓根就是徒勞。

  身體上的其他部位如同那隻手臂一樣,說完全失去控制也不準確,能動,但不多。

  雙臂用力過猛帶來的顫抖能感覺的到,還有腳丫上的虛汗所帶來的涼意。

  我意識到是被鬼壓床了,醫學上來講是進入了淺層睡眠和半醒之間的一個狀態。

  若說多害怕倒不至於,因為小學時在課桌上午睡經歷過一次,後面還簡單的查過一些資料,解決的辦法就是繼續入睡,待完全醒了就恢復了。

  我試著放鬆身體,等著再次進入睡眠,可沒過多久,迷糊中仿佛聽見門口傳來鎖扣「咔噠」打開的聲響。

  緊接著是嘎咯的摩擦聲,因為我家是木質地板,所以我腦海里第一個浮現的場景就是有人光著腳在地板上擦著走路。

  模糊的視線里一個黑影緩緩挪到了我的床頭,隨著距離的拉進,讓我看的稍稍清楚了一些。

  從睡衣的款式和頭髮來看,我百分百確定來人是我媽,只是她的行為異常奇怪。

  她斜著肩膀垂著頭,長發全撒落在身前,一隻手臂耷拉在床面,另一隻手自然吊著,看上去極其詭異和不協調。

  一直迴蕩在耳邊的手機音樂在此刻戛然而止,趴在床頭的媽媽像是蠕蟲一般慢緩緩蹭到我的腦袋旁邊,頭頂幾乎快貼到我的鼻尖。

  她仰起頭,烏黑的頭髮漸漸從中間分開,露出一張平整光滑卻沒有五官的臉。

  奇怪的是,在我的視野範圍里只有媽媽的那張臉是最清晰的,其他就像打了馬賽克的貼圖,只能分辨個大概。

  恐懼順著我的頭皮蔓延至全身,特別是胸口,像是有什麼東西頂到我的氣管,呼吸異常困難。

  像這種面臨未知還無法反抗的感覺最是讓人抓狂,我認命般的想要閉上眼,卻死活閉不上。

  只能幹巴巴注視著媽媽,如同一個殘疾人,擺動著她那笨拙的四肢,一點點爬上我的身體。

  她用一隻手將我的頭掰正,彎下腰與我的頭保持平行,然後我看見光禿禿的臉皮從中間凸起一個尖尖,然後是眼鼻口的形狀被從裡面頂了出來,就像將薄薄的人皮鋪在臉上用力向後拉扯的顯現出來的那種模樣。

  溫熱的觸感從眼角滑落,我好像哭了,聲音卡在喉嚨里吭哧吭哧的發不出來,媽媽像是安撫小孩似的用她那沒有孔洞的臉皮緊緊貼著我,輕輕摩挲著。

  熟悉的香味縈繞鼻尖,是媽媽常用的沐浴露味道,而我無從欣賞,期盼著自己若能昏睡過去就好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手心似乎被什麼東西扣動了幾下。

  身心麻木的我已經勉強適應了一些,不過除了恐懼,媽媽給我的另一個感覺就是陰冷,深入骨髓般的冷。

  和皮膚感受環境的溫度變化不同,我更覺得身體像是生過一場大病,因為免疫力的下降而產生的脆弱感。

  開始我也沒在意手心上觸動,大腦在極端恐懼下神經緊繃,只能條件反射般的害怕和想要逃跑。

  但漸漸我發現了不對勁,手心位置放的應該是媽媽的幾根手指,從胡亂的滑動後變得有些規律起來。

  一筆一捺,一遍遍的重複後,除了些我沒理解的,總共認出了倆字。

  「旭、鬼」

  就在我沉下心,仔細分辨時,屋外突然傳來「噹啷噹啷」的巨大聲響。

  這讓我立馬回憶起了昨夜窗外看見的怪人,他拖動鏈條所發出的聲音幾乎一模一樣。

  聲音傳來的同時,我倒沒什麼感覺,而媽媽卻呈現出某種痛苦的表情,五官開始錯位,忽大忽小,顯露出各種怪異恐怖的模樣,人臉扭曲猙獰的程度逐漸向著即將崩潰的趨勢發展。

  ……

  再次醒來天色已然微亮,恢復身體控制的我迅速坐直了身體,環視四周,屋內安安靜靜,媽媽不在,房門也是關著的。

  不對,不應該是夢,太真實了。

  解鎖手機,我打開一個個程序,想要找出一些夜裡播放過的痕跡。

  果然在短視頻軟體的播放歷史裡,2:59到3:18之間一共播放了十多個視頻。

  媽媽是被——鬼纏上了?

  不自覺哆嗦了一下,床單上我躺的位置已經濕了大片,想要繼續睡還得換床單。

  於是我下床將床單給換了下來,也沒了回籠覺的心情,直接套上衣服出了房門。

  簡單洗漱完還沒到6點,坐在客廳沙發上望了眼爸媽臥室,想到爸爸今天還要去找什麼專家,有用麼?

  若是實話實說,爸爸、姥姥會不會相信?

  可以側面試探一下,不行再想別的辦法。

  枯坐了兩小時,爸爸起床見我在客廳還嚇了一跳,我簡單解釋說睡不著。

  老爸也沒在意,刷牙洗完臉後下樓去賣早餐了。

  來到爸媽的臥室,媽媽平躺在床上,蓋著被子,臉色有些泛白,呼吸平穩。

  「媽——」

  我叫了聲,沒有得到回應。

  隔著被子我用力搖了搖她的胳膊,依舊如此。

  退出房間,想起夜裡媽媽在我手心寫的兩個字,我爸叫王旭,旭可能代表我爸,但具體啥意思,我想不通。

  如果按照一段話理解,那些筆畫大概有五個字左右,組成句子就是:

  王旭幫我有鬼?

  那直接找我爸不就完了,還費力氣跑我這邊來幹啥。

  思來想去好半天卻一點頭緒都沒有,實在理解不了媽媽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能猜到一點的是,媽媽患上的不是簡單的病症,可能有某些靈異的東西附在她身上,還占據了身體的主導地位。

  早餐期間,飯桌上我故意提了一嘴:

  「爸,我聽同學說有那種看風水算命的先生懂一些土方子,如果專家治不好的話……」

  瞅了我好一會兒,爸爸才說道:

  「都什麼年代了,你們沒教過你什麼叫迷信思想嗎,簡直亂搞。」

  「我不是那意思,可以試試嘛,疑難雜症說不定能管用呢。」

  「你以為那麼簡單,你媽又不是小白鼠,試完病情加重了怎麼辦,後悔都來不及,顧好你自己的學習,你媽的事兒我慢慢想辦法,不需要你操心。」

  「噢。」

  吃完早餐,收拾好碗筷,爸爸突然問了句:

  昨晚睡的……還安穩嗎?

  「夜裡醒了一次。」

  爸爸身體明顯一頓,露出略微緊張的神色。

  「怎麼了?」

  沉默了會兒,我糾結要不要告訴爸爸,他會認為是封建迷性還是選擇相信我。

  「有動靜?」

  接著爸爸繼續道。

  「沒……沒有,就是壓到手機被屏幕的亮光照醒了。」

  最終我還是沒敢說出口,既然爸爸不接受封建迷信,說不說意義不大。

  「睡覺把手機放遠一點,裡面有電池,還是很危險的。」

  「嗯。」

  說完爸爸拿皮包出了門,估計去接姥姥了。

  姥姥一個人住的小區離著不遠,姥爺前幾年因病去世,本來媽媽怕姥姥孤單提議過來一起住,卻被姥姥給拒絕了。

  姥姥姥爺都政府系統的,家裡文風濃厚,姥爺走後,姥姥就從崗位上退了下來,退休閒置在家,平時喜好參加一些社區活動,身子骨還很硬朗。

  受家庭的影響,媽媽性格落落大方,沒有什麼嬌慣的脾氣,和爸爸相處不說有多麼的恩愛,但也是琴瑟和鳴。

  一個小時候後,姥姥進門簡單和我寒暄了幾句便急著去看媽媽。

  爸爸在一邊給姥姥將整件事兒給敘述了一遍,給我聽的莫名其妙。

  從酒店接到媽媽時就一直醉著沒醒,當天夜裡除了吐了兩次外沒發現什麼異常,直到第二天早上媽媽突然開始抽搐,嘴裡喊著冷,發瘋做一些自殘的行為,抓頭髮,咬手之類的,持續了近一個多小時才算穩定下來。

  身體僵直抽搐一天早晚各發生一次,不能和人交流,穩定期的表現就是昏睡,不能和外界交流。

  小說故事裡即便是中邪也是和髒東西產生交集,這連123都沒有從哪找,總不能說酒店裡有什麼死人東西吧,或者是路上碰見的?

  姥姥撫摸著媽媽的臉,眼淚止不住的湧出,我拿了抽紙遞了過去。

  擦了擦眼角,姥姥對爸爸說道:

  「你趕緊去忙吧,多問問,別的省也別漏了,家裡的事兒交給我就行了。」

  「誒,謝謝媽,你放心,我一定找到人治好月白。」

  月白是我媽的名字,姓趙,名月白。

  抬手擺了擺,姥姥示意趕緊去吧,爸爸才拿上包出了家門。

  下午鄰居周阿姨過來了一次,見媽媽昏迷不醒,臉色沉重,說會幫著找找醫生。

  晚上家裡只有我和姥姥,爸爸去了外地,暫時回不來。

  一整天,媽媽只發作了一次,不是很嚴重,姥姥稍稍安撫後就穩定了下來。

  經歷了昨夜的遭遇,睡覺對我來說有了極大的心裡陰影。

  翻來覆去,熬到了凌晨一點,燈都沒關,什麼時候睡著了都沒注意。

  ……

  「呼——呼——」

  忽然睜開眼,我大口喘著粗氣,頭頂柔和的燈光讓我安心了不少。

  看了眼手機時間,2:55。

  才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剛剛夢見我被什麼東西掐著脖子穿在一根木棍上,還用刀一層層的剮著皮,我草,也太TM恐怖了。

  滋啦一陣電流聲傳來,接著頂燈閃了幾下就滅了。

  不會吧——

  小夜燈是帶電池的,沒受到影響,可床頭頂燈的開關卻按了沒有任何反應。

  斷電了?

  掀開毯子我跳下床,準備去客廳看看電閘是不是保險絲燒了。

  來到房門口,門是反鎖著的,剛準備打開門就看見門把手自己扭動了幾下。

  「誰——」

  我趕緊後撤了幾步,嚇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沒有回應。

  「姥姥?」

  「……」

  「是你嗎姥姥……你說話啊。」

  「……」

  我都帶著哭腔了,門後還是沒人應答,可門把手依舊一下一下的扭動著。

  持續了兩三分鐘,腦海里正幻想著對方各種破門的手段時,門把手居然停了。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窗戶上的紗網被刺啦一下扯出了一個大窟窿。

  轉頭望去,一個大的出奇陰影蹲在窗台外面,正沿著紗網的缺口想要擠進來。

  今天月朗星稀,室外明顯要比屋內要亮堂一些,所以我一眼就將那玩意兒看了個大概。

  黑乎乎的,類似人形,不過不大可能是人,我家住五樓,若是人的話入室也不可能是從窗戶進來。

  它身高差不多有兩米,目測光是一雙腿就占了三分之二的長度,身體扁平,給人一種紙片人的即視感。

  頂部凸起了一坨,不知道是不是腦袋,和幾歲小孩的腦袋大小相當,沒見脖頸,雙臂和身體長度一般,短粗,末端沒發現手掌,各有三根細長的手指。

  這TM什麼貴物,長得也太抽象了。

  也就十多秒的時間,那貴物進入屋裡並不是直立站著,而是鋪在地面滑行,速度非常快。

  情急之下我也沒什麼選擇,直接扭開鎖頭打開了房門。

  和我猜想的一樣,門外媽媽匍匐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抬腳準備繞過媽媽從邊上跑出去,腳脖子上卻傳來一股巨力,直接讓我騰空飛了起來。

  心下涼了一半,腳被纏上的瞬間,我就已經察覺不到整條腿的存在了,這東西貌似就是奔著我來的。

  絕望之際,就見媽媽伸手抱住了我的胸口,和我一起被拖進了屋內。

  一種類似黑色瀝青的東西裹住了我的兩條腿,開始慢慢往上延伸,想要覆蓋我的整個身體。

  我是碰也敢碰,扯也不敢扯,腦子更是亂作一團,一邊拼命扒著地板一邊大聲喊著姥姥救命。

  此時媽媽扭捏著爬起身,她的動作就和電影裡笨拙的喪屍差不多,佝僂著身子,四肢極不協調。

  她伸出一腳正好踩在我胯間蔓延的黑色瀝青上,黑色瀝青想要一起將其包裹進去,卻不知因為何故,直接炸開,化作一片黑霧。

  接著連同地上的黑影,像是燒開的水,咕嘟咕嘟全都開始沸騰,冒出一個個氣泡。

  一段高頻的嘯叫突然從那怪物身上傳來,和信號音類似,聲音不大,但卻非常尖銳刺耳。

  首當其衝的我有些承受不住,拼命捂住耳朵,但沒有一絲效果,耳膜依舊針扎般的難受,那聲音仿佛能貫穿人的身體,撕裂人的靈魂。

  ……

  醒來時,我躺在冰涼地板上,沒錯,我TM又昏迷了。

  窗外天色灰白,時間大概五點來鐘的樣子,屋裡只有我一人,房門敞開著。

  試著活動了幾下腿腳,還好,除了有些酸軟外沒啥大毛病。

  扣了下耳朵,摸到了些許渣子,拿到眼前一看,是血液乾枯形成的結塊。

  「哎……這個家簡直沒法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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